白玉堂走進醫院停車場,一邊向著自己那輛寶馬走去,一邊低頭掏鑰匙。不經意地抬起頭,看到一個女子正從一輛銀色小別克上走了下來,手裏還抱著一束鮮花。


    她瘦了一些。


    白玉堂站住,心裏想。


    低著頭走路,似乎在想事情,雪白的毛呢大衣,頭發披著,走路姿態輕盈優美。


    夏紫菀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起頭來,也看到了白玉堂。


    兩人都有點尷尬,不知道說什麽,隔著那段距離對望著。分別不過短短數月,卻都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最後還是夏紫菀先打破了沉默,她說:“我聽月華說展昭醒了,過來看看他。”


    白玉堂清了清嗓子,說:“葉朝楓來了,所以我們都走了。”


    夏紫菀笑了笑,“他們兩人和好了?”


    “大概吧。”白玉堂撇了撇嘴。


    又是沉默,夏紫菀弄了弄懷裏的花,低聲說:“那我先上去了。”


    她垂下頭,從白玉堂身邊匆匆經過,往電梯走去。白玉堂轉過身去,看到她窈窕的背影漸行漸遠,心裏似乎被一隻手抓了一把,出不了氣。


    他終於出聲喊:“紫菀!”


    夏紫菀停下,回頭看他。


    “你……”白玉堂抓頭發,“你最近還好嗎?”


    夏紫菀想了想,微笑著說:“挺好的。上個月陪我爸媽出去旅遊了一趟,這才回來。很久沒有放過假了,很喜歡這種悠閑的日子。”


    白玉堂又問:“最近有什麽打算嗎?”


    夏紫菀有點疑惑:“怎麽了?畫廊有什麽事嗎?”


    “沒事,一切都很好。”


    她放下心來,“那就好。”


    “我是……我隻是想問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夏紫菀笑容加深了些,說:“我打算出國。”


    白玉堂猛地抬起頭來盯住她。


    夏紫菀繼續說:“我一個表姐在英國,剛離婚,想我過去陪陪她。我也想去進修一下,給接下來的人生找個方向。”


    白玉堂抿了抿唇,問:“還回來嗎?”


    夏紫菀一笑:“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夏紫菀微側著頭,“到了那邊,不知有什麽奇遇呢。或許遇到個人,結婚定居了也說不定。”


    她輕描淡寫兩句話,卻像刀子一樣割在白玉堂心裏。他皺著眉頭,極力克服著這股疼痛,但是收效甚微。


    夏紫菀躊躇片刻,開口:“我……”


    白玉堂克製不住地迫切地盯著她。你什麽?你不走了嗎?


    夏紫菀卻說:“我可以上去了嗎?”


    那一刻白玉堂幾乎不敢相信她會這樣,就好像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熟人,一個不肯多交流一下思想的一般朋友。他們朝夕相處八年多,最後竟然落得幾乎成陌路的結局。


    怪得了誰?


    夏紫菀把他的沉默當成肯定,轉過身去繼續往電梯走。方才淡漠的神情已經消去,露出原本的落寞。為了麵子,再軟弱的人都可以堅強起來。


    走到電梯門前,伸出手正要按紐,忽然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扣住她的手腕。


    “我還有話和你說。”


    夏紫菀靜靜望著白玉堂那張激動的臉,一如既往地溫順。


    白玉堂深吸一口氣,“當初為什麽走得那麽義無返顧?”


    夏紫菀躲開他的視線,說:“決絕一點,好讓自己不後悔。離開一陣子,也好想個明白。”


    “之前為什麽不能同我說明白?”


    夏紫菀略微譏諷:“玉堂,八年光陰,你別說你是不知道的。有些話,根本就不用說出來。”


    白玉堂臉上一熱。他舒服地享受了她多年愛情,未曾回報一分一毫,他也知道自己無恥。


    夏紫菀從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白玉堂,你這個人,什麽時候才想得明白。”


    白玉堂沒聽懂,問:“什麽?”


    夏紫菀笑著搖搖頭,“沒什麽,我上去了。”


    這次白玉堂沒有再攔住她。


    展昭從重症監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後,就多了一個長客。此人並非葉朝楓先生,而是白玉堂公子。


    白玉堂同夏紫菀一別後,陷入人生中最低最迷茫的時期,就像高考落榜的考生或是麵臨破產的生意人,人生失去了目標,生活失去了動力,需要找個地方靜一靜,找個人陪伴一下。他沒興趣再找以前的紅粉知己們,也沒勇氣繼續呆在充滿了夏紫菀氣息的房間裏,於是哥們兒展昭就成了最佳人選。


    不過展昭卻沒白玉堂所預料地那樣歡迎他。這其實也是白玉堂自己的錯,其實他雖然不能學葉朝楓那樣甜言蜜語地溫存,也是可以學丁月華體貼溫柔地聊天的,但從來沒有照顧過人的白玉堂卻是從報刊亭上搜刮來一大堆雜誌,然後坐在單人病房的沙發裏,把腳翹在茶幾上看雜誌。看到興起,捶著沙發桌子哈哈大笑,看到悲傷的地方,捶著沙發桌子一番大罵,然後把別人送來給展昭的水果吃了個精光。展昭弄不清他到底是陪人還是被人陪,重傷之下還不得安寧,但是一想白玉堂正失戀,也不能對他太苛刻。


    展昭是個小事上很寬容很寬容的人,而且他很知恩圖報,當初葉朝楓離開大宋回國結婚的時候,展昭也度過一段低穀期,那時候陪他排憂解愁是丁白二人。展昭失戀了自然不可能瘋瘋癲癲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但是獨自一人默默傷心似乎更可怕。丁白二人私下湊一起,一邊痛罵葉朝楓薄情寡義天打雷劈,一邊擔心展昭繼續這樣下去會得抑鬱症,畢竟初戀成功率一向隻有5%,沒必要弄得痛失永愛一樣的。於是那陣子白玉堂的曠課率達到頂峰,成天拖著展昭出去吃喝玩樂,將汴京內外方圓百裏所有賣門票不賣門票的地方都玩了個遍。玩到最後展昭的情緒是好轉了,可是白玉堂期末成績滿堂紅,差點被盧方逐出宗祠。


    以後展昭每次一想到這事,就特別感激白玉堂,所以比起白玉堂在他病房裏發瘋,他的安靜也並不是多重要的事。


    後來展昭可以下床了,忽然很好奇白玉堂這些天到底在看什麽,於是過去翻那一堆書。第一本:《大宋國家地理雜誌》,這很正常。第二本:《南國-女報》,展昭的麵部開始抽搐。再翻,《知音》,繼續翻,《巴黎時尚》,《花語》……展昭滿頭大汗,就像突然發現白玉堂是披了地球人皮的外星人一樣。


    還有一個人也非常不歡迎白玉堂的,那就是葉朝楓。在他看來,白玉堂這顆大燈泡的亮度,已經足可以照亮整個汴梁城的黑夜了。而且每當他想同展昭卿卿我我一下的時候,白玉堂就會突然跳出來,手裏拿著一杯奶茶或者一個蘋果,一臉天真地說葉兄啊,你有事嗎?有一次他都已經解開展昭領口的扣子了,白玉堂突然從黑暗裏冒了出來,鬼氣森森地說:國家隊又輸了……


    葉朝楓這時候即使再笨,也知道白玉堂是故意跟他對著幹的。而且丁月華很快發現了這項有趣的活動,立刻加入了進來。她隔三差五就抱著兒子來探病,把小孩子往展昭懷裏一塞,然後坐到一邊磕瓜子聊天。展昭喜歡這個差點就成了自己兒子的孩子,抱在懷裏滿心歡喜,於是丁月華就說:“昭哥你仔細看,毛毛多像你啊,你就做他幹爹吧。”這樣一來,展昭就更是開心,抱著幹兒子可以整天不離手,一眼都不看葉朝楓。這時候葉朝楓隱忍的臉色讓丁月華像中了千萬彩票一樣開心。她對白玉堂說,她如今才體會到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的妙處。


    葉朝楓看在展昭的麵子上,一忍再忍,忍無可忍,終於決定采取一點手段。遼新耶律家同大夏李家頗有點交情,葉朝楓同李明浩偶爾會在俱樂部一起打高爾夫球。於是葉朝楓就借這機會,旁敲側擊地描述丁月華當年是如何對展昭一場癡戀,一愛就是好多年,還說展昭告訴他說丁月華原本是不想離婚的,打算帶著孩子就這麽跟著展昭過了的。李明浩一半被中原漢化,一半被妻子馴化,在家中以太太的話為聖旨,丁月華半夜三點說要吃冰淇淋,他就會立刻跳下床開著車衝去便利店。可是聽到最後那句話,他的臉上立刻浮現了黨項漢子的剽悍剛硬的本色。也不知道他回去用了什麽法子,總之第二天後丁月華和孩子就再沒在病房裏出現過。


    白玉堂雖然失戀,但智商沒有降低,他知道一切都是葉朝楓搞的鬼。而且,解決了丁月華,接下來肯定就是他了。他做好了準備,以不變應萬變,打算跟葉朝楓對著幹一場。展昭也心知肚明,一聲不吭,在一旁等著看熱鬧。


    但是他們都忘了,葉朝楓是接受過正統軍人教育的,深諳敵不動我動,山不轉水轉的道理,饒過白玉堂這個釘子戶,直接對展昭下手。


    他對展昭說:“張醫生說,你下個禮拜就可以出院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建議你還是先好好療養一陣子。我知道一個地方不錯,可以帶你去。”


    展昭這大半個月在躺在床上要生蜘蛛網,恨不能跳起來就跑走,一聽說還要療養,頭都大了。愁眉苦臉道:“我看不用了,我沒那麽嬌貴。再說我也呆不住的。”


    展媽媽當時就在旁邊削蘋果,聽到這話,突然抬起頭來說:“小葉,你說的地方是哪裏?”


    葉朝楓笑眯眯地說:“遼國九華山,我在那裏有房子。”


    展昭覺得不對,急忙道:“等一下!”


    展媽媽卻徑自問:“條件怎麽樣?偏僻嗎?”


    “是精裝別墅。那裏靠南,氣候比較溫暖,環境幽靜,民風淳樸。而且離城市隻有一個小時車程。”葉朝楓一口氣說下來像售樓的地產商。


    展媽媽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聽起來似乎不錯啊。”


    “是啊。”葉朝楓點頭,“很適合療養的。山腳下全是私家別墅,我們遼國有錢人都喜歡去那裏買房子。就像你們宋國有錢人就愛到西湖邊上建園子一樣。”


    展媽媽興致勃勃地對兒子說:“你就去那裏吧。”


    展昭哭笑不得,“媽,要療養,不如回老家。”


    “老家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展媽媽說,“你去了那邊,有小葉照顧你,我也放心點?”


    展昭大驚:“你不去?”


    “我一把年紀了,東跑西跑,還不散架?”展媽媽理所當然道。


    展昭半晌沒反應過來。他不是沒聽明白,而是不相信母親就這樣放心自己跟葉朝楓走,而且和葉朝楓熟得好像一家人似的。她這麽反常,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事?


    他把頭轉向一邊。葉朝楓正笑得像公益形象大使。


    白玉堂嘴巴已經可以塞下一個大紅富士。他低估了葉朝楓,他真的低估了那家夥。好一招釜底抽薪啊!在那一刻,白玉堂是真的有點打心底地佩服這個男人的。毫無疑問地,葉朝楓已經把展伯母收服,現在已經沒有什麽阻礙他進行下一步計劃。不知道姓葉的人生信條中是否也有這麽一句:一切皆有可能?


    就在白玉堂發呆的時候,展媽媽拉了他一把,說:“小白,來,陪我去買點東西。”白玉堂啊了幾聲,就被她扯走了。


    等到門關上了,葉朝楓坐在床邊,笑問:“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展昭一本正經地想了想,原本一肚子的話要問,可是思索一番後,都自己想出了答案。


    “我媽……大概知道了一點了。”


    做兒女的都愛把父母想象得淳樸保守,往往忽略了老人的智慧。展昭同葉朝楓糾糾纏纏這些年,近來新聞又是那麽不堪,母親即使是猜,也都能猜到幾分。而母親知道他們關係曖昧,卻還讚成他去遼國療養,其實也就是對他們關係的默認。


    這樣一想,心裏抽痛。老大不小,卻還讓母親為自己擔心。母親越是豁達通融,他越是覺得對不住她老人家。娶妻生子延續血脈這一傳統的思想始終在困擾著他,讓他總覺得欠著一點什麽。習慣了遮遮掩掩,突然暴露在陽光之下,居然十分的不適應。


    葉朝楓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輕聲說:“其實她未必多開放。隻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她才沒有反對。”


    展昭歎了一口氣。葉朝楓也沒要他一定給一個承諾,他今天大功告成,一切都按他的計劃進行之中。


    展昭出院那天,天氣非常暖和,積雪也化了。他把衣服和雜物一件一件收進行李箱,把已經蔫了的花丟進垃圾桶,倒去花瓶裏的水,然後合上行李箱的蓋子,抬手提下床。一用力氣,初愈合的胸口傷處就有點疼,他手一鬆,箱子又落回了床上。


    忽然一隻手從旁伸過來,一把將箱子提下了床,放在地上。


    “你傷還沒好全,力氣活就不要做了。”葉朝楓臉上隱約有點不悅。


    展昭笑笑:“你總是小題大做。”


    展媽媽同醫生聊完話,走回病房,正看到葉朝楓抓著兒子的手。她腳下一頓,進退不得。好在葉朝楓反應快,立刻鬆開手。展昭一臉不自在地去整理了一下床鋪。


    葉朝楓對展媽媽笑道:“伯母,我去辦理出院手續,您先歇著。”


    等到他走了,展媽媽過來收拾床頭櫃。


    展昭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心裏一酸,說:“媽,你跟我一起去遼國,好不好?”


    展媽媽抬起頭來,“怎麽啦?”


    “我放不下你。你年紀大了。”展昭在母親明亮的目光下慚愧地低下頭,“工作以來我一直沒怎麽照顧到你,現在又要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邊,我怎麽都不放心。”


    展媽媽慈愛地拍了拍他,“傻兒子。你工作你的,我還沒老到生活不能自理。現在生活好了,老家又有那麽多親戚,在遼國我一個人都不認識,我才不要去那天寒地凍的地方。”


    “媽,葉朝楓是想我進他公司工作。”


    “那很好啊。你現在國內待著真沒意思。那些人不是東西,利用完你了就一腳踢開。事業單位是進不去了,難道你還想回事務所幹?我想小葉是不會虧待你的吧?”


    展昭想了想,說:“媽,你都知道了?”


    展媽媽別過頭去,繼續手裏的事,說:“你從小就這樣,有什麽事就在心裏憋著,自己一個人承擔。即使是前陣子出了那麽大的事也是,如果不是我看報紙,我還真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中槍進了醫院,我還不相信事情居然鬧得那麽大。我是上一輩的人,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隻知道,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又差點沒了。我怨過,氣過,現在是想清楚了,隻要你快樂,怎麽樣都行。你自己選擇的路,你自己走下去,媽媽永遠在這裏,你隨時回來都可以。”


    展昭捉住母親操勞的手,緊緊握住。


    出院第二天,白玉堂和丁月華雙雙登門,提了一大堆東西。丁月華和展媽媽在廚房裏忙碌的時候,白玉堂開口說:“你決定走了?”


    展昭看他一臉頹廢還是沒變,歎一口氣,“擔心你自己吧?紫菀好像下午的飛機。”


    “我知道。”白玉堂不耐煩,“月華也要帶著兒子跟著她男人回西夏去。人人都出國,弄得好像我們大宋在鬧瘟疫似的。”


    “我說你到底什麽打算,扭扭捏捏的一點都不像你以前的作風?你當年追耶律皓蘭的時候臉皮厚過城牆拐彎。”


    白玉堂臉上泛紅,“十八、九歲的事,你就別提了。”


    “你自己想清楚。”展昭說,“你做事一向幹脆利落的。我們倆多年兄弟了,不想老看你頹廢成這樣。”


    白玉堂冷笑:“你是幸福了。提醒你,談戀愛歸談戀愛,打工歸打工。誰知道那姓葉的有點什麽不幹淨生意,你別太老實了。該是你的,別客氣,一點都不能少。凡事多留個心眼,他日要是發生變故,他把你一腳踢了,你也有點準備。”


    “白兄的算盤倒是打得精細啊。”葉朝楓不冷不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白玉堂皮笑肉不笑地回到:“總不能眼見自己兄弟吃虧不是。”


    葉朝楓笑意森森,“那是當然。白兄盡可放心,我比你更不舍他吃虧。”


    展昭站起來說:“我去廚房看她們弄得怎麽樣了。”


    白玉堂是那種得了一點便宜就賣乖的人,這時候死咬著這兩人不放。看著兩位女士不在,還有點口無遮攔,笑道:“展昭,我還要補充一句:占據有利地勢是取得戰爭勝利的關鍵。”


    展昭在這方麵很淳樸,疑惑地瞪著他。白玉堂扯過大衣往大門走,走到玄關,回頭裂嘴一笑,說:“我是教你,辦事的時候要在上麵!”


    未等殺人的目光射過來,他已經拉開門溜之大吉了。


    展昭啼笑皆非,忽然感覺到一陣陰風從一側刮來。轉過頭去,葉朝楓正衝自己笑得別有一番深意。他心裏咯噔一下,知道情況不妙。


    葉朝楓一步一步逼了過來,“如何?采用他的建議嗎?”


    展昭一退再退,跌坐進沙發裏,“有人在呢,你要幹嗎?”


    葉朝楓眨了眨眼,雙手撐在展昭兩側,俯身下去吻上他。


    丁月華端著一盤騰騰的菜走出廚房,一眼看到重合在一起的兩個身影,臉一熱,急忙轉過身去。


    啟程去遼國那天,除了白玉堂,其他人都到齊了。歐陽春還是從洛陽連夜趕回來的,他前陣子在那邊認識一個女公訴人,兩人一拍即合,如膠似漆,似乎都有了結婚打算。


    丁月華一邊打白玉堂的電話一邊埋怨:“跑哪裏去了?也不說一聲,底下的人一問三不知,廢物一籮筐!”


    展媽媽給兒子拉了拉圍巾,說:“你身子沒好全,到了那邊要注意一點。多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葉朝楓早已經搶著說:“阿姨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展昭十分不自在,卻也不知道說什麽的好。都不年輕了,那種雀躍浪漫也非常平淡了,倒是開闊新生活的念頭讓心激烈的跳動。輾轉了十年,最後得個攜手走天涯的結局,其實算不錯的了。


    丁月華終於放棄,收起手機,對展昭說:“昭哥,到了那邊要常聯係。”


    多年同學朋友,好不容易團聚,轉眼又要天涯各一方。淡淡的不舍在蔓延,這次是要離開祖國了。


    溫暖的手忽然將他握住,傳遞來貼心的熱度和無言的關切。


    展媽媽側耳聽了廣播,說:“你們也該進去了。”


    展昭伸手為母親理了理頭發,提起行李,緩緩往安檢走去。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開一看,居然是白玉堂!


    “你在哪裏?我正要過安檢。”


    那邊有點雜音,白玉堂模糊的聲音傳來,“我……在英國。”


    “什麽?”


    “我來找紫菀的。”白玉堂憋足了氣才這麽說了一句。


    展昭捏著手機笑起來。幸福不會送上門,全靠自己動手去抓的。


    信號不好,時斷時續,白玉堂說:“你跟葉朝楓一走,我突然覺得自己也不年輕了……該是承擔責任的年紀了……”


    “找到她了嗎?”展昭問。


    “找到了,不過……我們會一起回來的……你也是……明年過年回汴京聚一聚。”


    白玉堂還說了點什麽,可是信號實在不好,寒暄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展昭收起手機,抬起頭來。汴京的天空正在放晴,高高的機場天棚上透下冰冷的日光,機場裏上演著一幕幕分別和重逢。展昭走過安檢,收起隨身物品,停下來回頭望。母親和丁月華正依偎著望向他,一臉眷戀,歐陽春衝他揮揮手。


    葉朝楓就站在前方不遠處,溫柔微笑著,等著他。


    他亦淡淡一笑,提著行李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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