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心底輕聲歎了口氣,抬手輕輕碰了碰少年額前的碎發,溫聲道。


    “你不用這樣勉強自己的,我……”


    “沒有勉強。”


    喬之律打斷了雪音的話語,然後把之前被雪音放到床上的枕頭拿了起來,開口道。


    “一起睡床,或者……”


    少年頓了頓,接著道:“一起睡地板。”


    這兩個選項,傻子都知道應該怎麽選,更何況雪音根本不是傻子。


    隻是,躺到了床上,雪音卻仍舊擔心少年會委屈難受。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告訴我,我可以理解的。”


    喬之律抿緊了唇,沒有答話。


    他的確是不喜歡跟別人睡同一張床,甚至是到了極度厭惡的地步。


    但,如果那個別人換成了雪音,好像就無所謂了。


    此刻,雪音就躺在他的身邊,雪色的長發散了開來,有幾縷柔軟的發尾甚至纏繞在了他的指尖,有些紮,也有些癢,可他卻意外的並沒有感到排斥。


    雪音的呼吸聲很淺,聽在喬之律的耳中一點也不會覺得吵,反倒是覺得格外的安寧,連浮躁的心都會開始慢慢的變得平靜下來。


    喬之律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等他醒來的時候,是淩晨五點。


    窗戶被厚重遮光的窗簾擋住,不透一絲光亮進來,整個臥室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耳邊是很安靜的聲音,除了喬之律自己的呼吸聲,什麽聲音也聽不見。


    喬之律一個姿勢睡久了,身體僵硬得有些發麻,他輕輕動了動手臂,想要緩解一下這種症狀,結果卻不小心碰到了一雙觸感微涼的手。


    剛剛才睡醒過來,少年稍微還有點遲鈍的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他終於想起來,他的身邊還躺著一個人。


    可是,為什麽他醒來的時候,卻沒有聽到身邊的人的呼吸聲?


    又為什麽,他觸碰到的那雙手,那麽的涼?


    喬之律忽然想起來,他每次觸碰到雪音的手的時候,都是那種微涼的觸感,完全沒有半分正常人應該有的溫熱。


    喬之律輕輕坐起身來,偏過頭看向躺在他身旁的雪音。


    這是第一次,他醒來以後,雪音還在睡覺。


    可因為光線問題,少年什麽也看不清。


    他聽不見雪音的呼吸聲,感受不到雪音的體溫。


    雪音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好像陷入了永久的沉眠中一樣。


    喬之律忽然感覺有些心慌。


    會不會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他的幻覺。


    雪音根本不存在,而他,也根本沒有從精神病院裏逃離出來?


    喬之律用力的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


    很痛。


    但是喬之律仍舊覺得不夠心安,他又用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直到自己的口腔裏嚐到濃鬱的血腥味,才罷休。


    會痛,會流血,他還有味覺。


    所以,他現在應該不是在做夢。


    可是,他為什麽會聽不到雪音的呼吸聲?


    一種更為可怕的猜測,在喬之律的心頭蔓延起來。


    喬之律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猜測。


    他抬起手來,搭在了雪音的手腕上,想要探一探雪音的脈搏。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原本安靜平躺在床上的人,卻忽然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


    “怎麽了?”


    “我聞到了血腥味。”


    雪音坐起身來,打開了床頭的燈。


    他按照人類的睡眠時間給自己設定了睡眠時長,本來他應該繼續睡到早晨八點才醒來的,可沒想到這還沒到時間,他就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然後就自己醒來了。


    “沒什麽。”


    喬之律漆黑的眸定定的盯著雪音,看著雪音淡色的唇開開合合跟他說話,心裏莫名鬆了口氣。


    雪音還活著。


    “你的嘴角怎麽有血?”


    雪音注意到少年嘴角的血跡,眉心輕蹙,然後拿了紙巾過來,幫少年把嘴角的血跡輕輕擦去。


    喬之律靜默的把嘴巴裏含著的血全都咽了下去,然後回答:“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上一次,是不小心咬破了腮幫子,這一次,又是不小心咬破了舌頭。


    雪音都不知道該拿喬之律怎麽辦才好了。


    “漱漱口,然後張開嘴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雪音下了床,拿了一個空杯和一個裝著水的杯子過來,遞到了喬之律麵前。


    喬之律接過水杯,喝了小半杯水,漱了口,把混雜著血絲的水吐到了空杯裏,然後配合的張開了嘴巴,讓雪音檢查他的傷勢。


    喬之律對自己狠的時候,從來不留情。


    尤其是當他懷疑雪音的出現有可能是自己的幻覺的時候,他咬破自己的舌頭更是鉚足了勁。


    而雪音,在看到喬之律舌頭上幾乎完全被咬爛的皮肉的後,心疼得滴血,卻什麽情緒都表達不出來,隻能問一句。


    “痛不痛?”


    在精神病院遭受了那麽多年非人的待遇之後,喬之律已經完全不會喊痛了。


    因為喊痛沒有任何的作用,喊痛醫生也不會停下劃開他皮膚的手術刀。


    可是現在,他聽到雪音的問話,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回答。


    “痛。”


    因為,痛代表著他現在不是在做夢。


    *


    作者有話要說:


    雪音:抱歉,神明是不需要呼吸的,睡著以後忘記偽造呼吸聲了……


    喬之律:……


    ————


    看到有小可愛問,同一個人的性格差別怎麽會這麽大?


    要解釋的話,應該是蝴蝶效應。


    舉個例子:有一個人一直都很貧窮,然後他的一生都沒有出現什麽變故,就這樣死掉了,那麽這個人的性格就會一直處於相對穩定的狀態。


    但是,假設這個一直都很貧窮的人,有一天突然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然後對方的錢包偶然的落在了他的腳下,那這個貧窮的人本來是沒有想得到別人的錢財的意思的,但是看到這偶然掉落在麵前的錢包,情緒怎麽也會產生一些波動。


    有的人會把錢包還給對方,而有的人,卻會想要據為己有。


    喬之律要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死了,那他就是那個一直都很貧窮的人,也就是性格相對溫和穩定的雪音。


    可他遇見了雪音,那他就是此刻腳邊有錢包的那個人,性格要麽是持續雪音的溫和,要麽就是變異成有偏執占有欲的的瘋子。


    很不湊巧,喬之律就是第二種。


    不過把別人的錢財占為己有是非常不可取的行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會教喬之律好好做人的!


    我們大家還是要善良、厚道、拾金不昧,這樣會比較好運哦~


    第10章 沒有辦法拒絕他


    “現在時間太早了,醫院也還沒上班。等醫院上班了,我再帶你去口腔科對你的傷口做清創縫合處理。”


    家裏還沒有準備藥箱,雪音也沒有辦法處理喬之律的傷口,隻能讓少年用溫熱水漱口。


    連漱了好幾次口之後,喬之律把水杯放到了一邊,去接雪音遞過來的紙巾。


    雪音的指尖,依然很涼。


    哪怕是是隔著紙巾,喬之律都清楚的感覺到了。


    他捏著紙巾的手微頓,忍不住說了一句。


    “你的手很涼。”


    涼得有些不正常。


    雪音自從成為掌控雪的神明之後,他的體溫就一直是這樣的溫度,無論他怎麽想辦法,都沒有辦法再擁有人類的溫熱了。


    但這樣的事情,他顯然沒有辦法跟喬之律解釋,因此,他隻是含糊不清的答了一句。


    “嗯,體質的問題,我也沒有辦法。”


    喬之律聽後,眸色微動,卻是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拿著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就下了床。


    雖然現在才淩晨五點,但是倆人都已經沒有了什麽睡意。


    喬之律回去了自己的房間換衣服,雪音則是留在了自己臥室的衛生間洗漱。


    昨晚喬之律是臨時搬過來的,洗漱用品都沒有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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