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瀅深思熟慮,想到昨日闖進來的官兵,現下還在不遠處的黃沙堆裏埋著,保不齊會不會鬧出來,出門避禍也好,昨兒個孤立無援的惶恐尚且心有餘悸。


    她想了想,索性點頭,“我聽阿嫂的就是了。”


    見少女乖覺,薑娘子開心了,手拍著她的腦袋,“好好好。”


    “事不宜遲,我們此刻便收拾了走吧。”


    家裏的東西簡陋,三兩下便收拾好了,雖說沒有多少,零零散散還是湊了一個大包裹,阿瀅正打了繩結,剛要搭到背上,一隻大手伸了過來。


    “我來吧。”


    阿瀅愣了一會,仰頭看著他,“你身上的傷還好嗎?別又鬧嚴重了。”她不放心,並未鬆手。


    男人麵對她的質疑,微微不曉得回什麽,“無礙。”


    “好吧。”阿瀅鬆開了。


    她拎起來費力,隻見他一隻手便抄了起來,絲毫不受影響,她倒放心了。


    外頭的物件都收了進去,小屋上了鎖,再檢查了一遍並未有什麽遺落,便能走了。


    男人走在前頭,背上挎著細軟包袱,一手牽著一匹馬。


    阿瀅和薑娘子在後頭,她嘴裏吃著青稞酥,走得倒是悠哉。


    一行三人,放不下心的就數薑娘子和男人。


    他在前麵觀察四處地形,還要警惕會不會突然出現什麽人偷襲,仿佛一頭巡視的野狼王。


    薑娘子則是防備他,目光在後,自上而下的打量。


    唯獨少女全然沒個心眼,“阿嫂,你做的青稞酥真是越來越好吃了,米糕也不錯,我自己發麵做過一次,就是不如阿嫂做的好吃,這次一定要跟阿嫂好生學學。”


    薑娘子半是歎息半是笑,“成成成,回去便教給你。”


    好在,一路上相安無事,並未出現什麽意外。


    到了嶺上的薑娘子家,比阿瀅的小屋子要更大,院子也寬闊,有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站在門口張望,他先是見到了前頭走著的牽馬男人。


    嚇得他瞬間戒備,兩隻手握著斧頭,“你、你是誰?!”


    阿瀅在後麵探頭,“阿叔!”


    他不動聲色讓開,停在了旁邊沒有再往前,薑娘子和阿瀅先進去。


    “他是誰?”中年男子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他是我救的人。”阿瀅笑著說。


    薑娘子知道一時半會說不清,先讓阿瀅帶著人進去,先把東西放下,去看看她騰挪出來的地方。


    男人跟在她後麵,薑娘子讓她男人去圍馬廄,就趁著圍的功夫跟他說起前因後果。


    阿瀅到了地方先坐下喝了一口水,她不忘記給男人也倒了一碗。


    “你坐呀。”


    她仿佛到了自己家,應當跟這家人的關係不錯。


    男人端正坐於她的身側。


    適才一路上他都沒有吃什麽,她給他遞過去一塊米糕,“你嚐嚐,我阿嫂做的可好吃了,比我做的好吃許多。”


    男人接了之後,先是看了看,低頭慢條斯理吃起來,阿瀅看他的樣子。


    米糕色白,他的指骨修長如玉,竟然比米糕還要白,就是手掌很大,原本也大的米糕,在他的手上顯得小,吃東西的樣子也好看,不會狼吞虎咽,讓人不自覺瞧著他。


    他以為阿瀅要吃,吃了兩口,“你要嗎?”他要掰另外一邊沒碰過的給她。


    阿瀅擺手,“我不用了。”她一路上吃了好多塊,眼下不是很餓,他一路過來,又背物件又牽馬,應當餓了。


    等他吃盡後,阿瀅又遞給了一塊過去,他卻不要了。


    “不好吃嗎?”她問。


    一塊米糕就飽腹了?


    不過是不想吃了而已,他搖頭,“好吃。”


    想到身旁少女說的第一句話,他補充了一句,“你做的也好吃。”


    阿瀅不防它的話,也是閑著沒話,托著下巴湊近反問他,“那我做的和阿嫂做的,誰的更好吃?”


    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的。”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近了,阿瀅也是後知後覺發現,她怔看著男人姣好的皮相,往後退開


    “......算你有眼光。”


    聽到了少女的嘀咕,他的目光看著她向上微揚的小臉,翹起的粉唇。


    “......”


    “阿瀅。”薑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門口站著,朝她招手叫她過去。


    適才兩人的動作,她自然是瞧到了眼裏。


    薑娘子沒有說什麽,隻叫她去外麵看圍出來的馬廄可還能用,是否需要再擴容修繕。


    阿瀅看了一會,“阿嫂!不用了,薑叔叔圍得要比我做更堅固更好。”


    薑娘子的男人笑了笑,“丫頭嘴甜。”


    適才薑娘子解釋了一通,她男人倒是沒有問屋內男人的來曆了。


    阿瀅走後,他仔細看了看屋內的陳設,就是普通農戶的家,沒有什麽異常。


    還算是安全。


    安頓好了老母馬和小公馬,薑娘子和她男人宰了一隻雞鴨做晚飯。


    阿瀅在旁邊幫忙洗土豆,薑娘子看著幫忙除雞毛的男人,看著器宇軒昂,一臉貴人相貌,倒是沒有什麽富貴架子,話少,但是很有眼力見。


    “阿瀅,他倒是不錯。”薑娘子對著她說。


    眼下是不錯,依然有待觀察,人都是會偽裝的。


    “嗯?”阿瀅順著看過去,見男人屈膝半蹲的背影,“阿嫂,你說他啊?”


    “不說他難道說你薑叔?”


    阿瀅眉梢一挑,“的確是不錯。”力氣大,也曉得幫忙做活,就是費銀子。


    薑娘子聽罷,沒有說什麽了。


    用過了晚膳,阿瀅幫著薑娘子收拾,剩下的兩個男人在一起。


    薑叔抽著毛煙,看似閑聊,實際套他的話,“聽阿瀅說,你摔到了腦袋,記不得之前的事情了?”


    “嗯。”男人垂眸作答。


    “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想起來些許零星的散碎,湊不成行。”他實話實說,隻要一想,腦子便疼。


    “想到些什麽散碎?”


    男人挑了些跟他說,便講說是戰亂,他身處其中,省略了殿下的稱呼,還有身處的高位。


    不等男人再問,忽而聽到薑娘子一聲喚,他便走了過去。


    “出什麽事了?”


    薑娘子一臉愁容,“家裏地方不大,攏共兩處歇的屋子。”


    眼下之意,多了一個人如何安置?


    第7章


    沒有地方安置啊。


    若說是在外頭圍出一塊地方,可是那地方已經被兩匹馬給占據了,便是連空的地方都沒有了。


    再者說,可用的木料樁子一應沒有了,就是想再鑿出一方床榻也不大成了。


    薑娘子收拾的地方是給阿瀅的,她沒有料到阿瀅的家中會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


    完全沒有準備,來的時候也忘記了要帶些被褥。


    阿瀅看著隔屋的床榻也犯了難,“要不,就擠一擠?”此言一出,周圍三雙眼睛紛紛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撓撓頭,“......”先前在家裏便是如此了。


    薑娘子拖她到旁邊一處,“你一個姑娘家,如何能與男人擠在一處?”她果真是沒有女大當防的避嫌心。


    少女撓著腦袋,“先前在家也是歇在一處。”


    薑娘子瞪大了眼睛,“你們歇在一處了?睡一方榻了?”


    阿瀅一聽,便知道薑娘子誤會了,連忙擺手避嫌,“沒有的事,阿嫂,你別瞎想,我家裏隻有一間屋子,他身高體壯,我便叫他睡了床榻,自己在小方榻椅上擠了擠,沒有睡在一處。”


    薑娘子歎出一口氣,縱然是沒有睡在一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但凡是傳了出去,阿瀅的名聲還有嗎?


    她果真是個沒心眼的小姑娘,薑娘子用拇指恨鐵不成鋼戳了戳她的腦袋,“......”果真是不曉得訓斥些什麽好。


    薑娘子的男人說,“不然我便與這位公子擠一處罷,你們娘兩個擠在一處。”


    說是擠,恐怕擠不下。


    兩個男人睡一方榻,那榻壓根就不夠。


    男子皺了皺眉,他開口道,“我在堂屋中歇息便可,實在不必勞煩了。”


    如何能讓客人睡堂屋?況且他還有傷在身,阿瀅可不希望折進去的銀子收不回來半點效益。


    “不成,你的傷還沒有好。”


    好在,薑娘子和他男人一致認為不妥當。


    阿瀅最後說,“便依著我的法子吧,阿嫂,我記得你家中原來還是有一方榻的,在隔屋放著,我睡上頭便可。”反正她身子小,足夠歇息了。


    薑娘子免不了又說阿瀅心眼實,她隻仰頭笑,男人側目見她嬌憨的笑容,露出的貝齒潔白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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