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線索了。”


    侍從手裏拿著染了血的布條和一隻粉色芙蓉石耳鐺走向顧嵐川。


    顧嵐川見那耳鐺倒是驟然一驚。今早洛寧失蹤,他還特意命畫師畫了像,菊止描述的,表妹所佩戴的就是芙蓉石耳鐺。


    隻是那染血的布條……


    想起那黑心腸的李知韞,顧嵐川登時氣上心頭,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


    夜色漸濃,聽說李知韞仍舊沒有回來,洛寧想起被關在柴房的男人,心中頗為不安。


    從櫃子裏拿了兩小包金瘡藥塞進袖中。洛寧急衝衝地出去了。


    自從那次在楊府祠堂走錯路後,她就長了個心眼。後來幾乎走過一次的路,她基本上都認得。


    依舊是月影高懸,洛寧走上崎嶇不平的山道,餘光俯瞰著山崖下的闌珊燈火。


    楊晟真不能死!


    她也是知道的,若沒有官府的人,山賊亂兵一旦下去,這些明燈將不複存在。


    最好她能尋著機會,偷偷將他放回去,到時他記得約定,也能放知韞哥哥一馬。


    “站住,你不能進去。”還沒接近柴房的門,洛寧就被兩個守衛的人攔下。


    洛寧早有預料,從懷中拿出金瘡藥,給那守衛看。


    “李先生讓我來給他看看傷,免得叫他死了。”


    昏暗的燈光穿破夜色,映在洛寧的臉頰上,將漆黑的眸子照的瑩瑩發亮。


    “你?”那黑衣守衛看著洛寧,眼睛都直了。


    寨子裏確實很少出現這麽美的女人,要麽是幾個當家的夫人姨娘,要麽就是……


    “別看了,當心李先生挖了你的狗眼。”另一個藍衣守衛看了洛寧一眼,機靈提醒道。


    “進去吧。”


    洛寧推開門,外麵的光瞬間散落進來。


    突然的迎光倒叫男人眼皮微動,聽見動靜,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離得近了,洛寧才看清,昨日尚且是腹部染血的白衫,如今已經滿身是血,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的。


    她的肩膀輕顫,想給他上藥可手卻是在不停顫抖。


    “他……他對你動刑了?”洛寧蹙眉,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楊晟真頷首示意,不僅沒有任何慍色,怕她難受還安慰著她。


    “無妨,我還撐得住,不要緊的。”


    “怎能不要緊?”洛寧從袖中拿出金創藥,不顧他的阻攔,垂下眼簾給他上藥。


    “是我對不住你。”洛寧的聲音愈發哽咽,“若不是我,你好生生的在湖廣,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模樣。”


    “珍娘這是在心疼我嗎?”他輕笑著,雖然並未喊疼,倒是洛寧給他上藥時發現他身子微微輕顫。


    “唔……”洛寧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她見不得他如今這幅血肉模糊的樣子。


    “你來這裏……可……可明白了自己……心底的疑問?”


    背後的鞭痕深入骨肉,隻這時候,他實在沒忍住低喘了幾分。洛寧急忙扶上他即將傾倒的身子。


    “你快別說了,等找機會,你趕緊離開這裏。”


    “我若走了,你怎麽辦?他們知道你……將我放走……不會為難於你?”


    他睜著半闔的眼眸,深深地看向洛寧。


    “這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別管我了。”


    他難得的揚起唇角,“現在明白了?”


    “但他是我的丈夫,我不能拋棄他。”


    楊晟真唇角的笑瞬時淡了去,定然看著她淺淺答道,“好……”


    給楊晟真上好了藥,洛寧依著原路回去了。


    “站住!”走到一半時,突然被一道尖銳的聲音叫住。


    洛寧心頭一慌,故作淡定的轉過身來。


    杏眼桃腮,紅櫻唇瓣,眼底的柔光水意更是刺得躲在這裏暗自觀察的柘兒心下一慌。


    “我盯你好久了!這大半夜裏,你不睡覺,反倒來了這關押重犯的地方,一看就沒幹什麽好事!”


    洛寧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她。


    “我就知道,你在跟那裏頭的漢子通奸……你這賤人,我這就告訴李先生去!”


    “告訴他?你是他的什麽人?憑什麽告訴他?”洛寧冷臉反問。


    “那你又是他什麽人?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就如此囂張!”那女子說著話,努了努鼻子,倒惹洛寧好笑。


    隻是洛寧不想回答,剛要轉身不與她計較,鼻尖卻突然躥進一股鬆香。


    金瘡藥的味道?


    洛寧心道不好,微微蹙眉,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


    “你……你要幹什麽?難道是事情敗露想要殺我滅口?”柘兒明顯有些急了。


    不過她也不怕,從小長在山上,她也是有幾下子的。旋即從腰間抽出匕首,警惕地觀察著洛寧的一舉一動。


    不過一瞬,簪子順著白皙的手臂滑下。殷紅的血流就這樣蔓延成河,將洛寧的衣衫盡數浸透。


    洛寧緊緊咬牙,隱忍地看向柘兒,“你盡管去跟他說。”


    洛寧頓了頓,最後冷笑,“看他是相信你,還有相信我這個與他相識十年的夫人?”


    夫人?原來是李先生的夫人?柘兒心中更加氣惱,同時也害怕洛寧的方才的舉動。


    她怎麽對自己也這麽狠!


    那女人是不是要陷害她?


    柘兒反應過來,忽地怒道,“我告訴你,你是她的夫人又怎麽樣,你……你等著,我肯定要告訴李先生你偷人的!”


    “呸,不守婦道。”


    柘兒越過她直接走了,眼見著就是要朝著李知韞那處兒跑。


    洛寧心中苦笑,垂著無力的手,任由著那血滴飛連成線……


    不過回到住處,卻見那處依舊漆黑一片,她便猜到李知韞沒有回來。


    想來柘兒見沒有人,氣衝衝的又跑了。


    洛寧推開了門,從燈籠裏取出蠟燭,將桌案上的燭火點燃。


    從外帶來一陣涼意,洛寧垂眸看著跳動的火苗,心中生起一陣澀意。


    現下,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他活下來。


    可似乎,這條路越走越死,最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再也無法回頭。


    “珍兒,你去哪兒了?”


    滲著冷意的聲音傳入耳畔,洛寧猛然一驚,無措地摁住桌角,尋著聲音,看清了方才說話的男人。


    他此時正坐在榻上,麵色冷峻,目露寒意地看著她。


    第78章 絕境


    胳膊上的傷口火辣辣的抽痛, 正好提醒了洛寧方才和柘兒的衝突。


    她側身坐著,微抬下頜,有些慍怒。


    “我去哪關你什麽事?”果然男人聞言壓下唇角, 目光沉沉地看過來。


    “你的胳膊怎麽了?”李知韞心中雖然惱怒,但是看見洛寧藕荷色衣衫上沾滿了血,尤其是袖口處, 血滴成片。


    他徑自走來,拿起桌上的藥箱, 不顧洛寧的阻攔架起了她的手臂。


    洛寧當然不願,她強行抽回手臂, 可換來的卻隻是男人更為迅猛的桎梏。


    今夜他特意早早回來, 發現房中沒有那本該等著他的女人。


    “發生了何事?”他拽住洛寧的胳膊, 目光如炬地看向她,


    “這一切, 你還是留著問你的柘兒姑娘吧!”洛寧抽回手, 眸光裏閃著一層淚花。


    “珍兒,我早就同你說過, 我沒有旁人。”


    他大致猜到, 或許是被柘兒為難了,她才吃味而如此惱怒。


    隻是沒想到,柘兒竟然下這麽狠的手。


    “今日她傷了你,來日我定叫她百倍奉還!”他目光陰沉,咬牙怒道。


    這下卻換得洛寧毛骨悚然啦。


    這還是他認識的知韞哥哥嗎?


    “你可曾記得之前答應過的我,那次雲芝死後,在楊府裏你的承諾。”


    “不再傷害無辜之人!”


    “她無辜?那你這傷口又是怎麽來的?”


    李知韞給洛寧的胳膊纏上幾圈紗布, 又打上結。


    洛寧有些心虛地垂眸,她之所以劃出傷痕, 也是怕李知韞會嗅到她身上金瘡藥的氣味。


    “行了,知韞哥哥,我感覺很累很累,先安寢吧。”洛寧實在不想再費心思與他周旋了,今日種種實在太累。


    放下帳幔,渾厚的男子氣息悄然而至。血腥氣混著男子周身的鬆香氣息交織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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