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醫生立刻說:“你的意思是他肚子裏有疾病?咱們開刀把患病部位切除這麽樣?”


    木昭微微一笑,告訴趙醫生,就算開刀,打開肚子他們也找不到病灶。


    黃院長正色:“咱們做醫生可不能胡來,這個病人咱們治不好就趁早送去市人民醫院去,別耽誤病情。”


    張大夫和木昭對視一眼,木昭覺得可以請族長下山來一趟。


    黃院長下定決心要把病人送到市裏去:“來個人,去運輸隊那邊打聽打聽,問問今天上午有沒有車去市裏。”


    “大夫,大夫,我們不去市裏,我們就找木大夫治。”


    病人家屬跑進來,衝木昭跪下,不停地磕頭:“木大夫,我們就是慶豐縣本地人,知道青山堂的名號,請您救我兒子一命啊。”


    剛才老太太不在,是因為她跑去醫院後麵的草藥街打聽去了,打聽青山堂不開了之後木家人去哪兒了。


    人家說要找木家人容易,縣人民醫院的木大夫就是木家人。


    老太太忙不迭地跑回來,就聽到大夫說要把他兒子送到市裏,她嚇得慌了手腳,淚眼婆娑:“木大夫,求您救救命啊!”


    張大夫和趙醫生趕緊把人扶起來,木昭眼神示意黃院長,怎麽辦,趕緊給個主意。


    黃院長一抹臉:“行吧,病人都說了找你,你趕緊給人想想辦法。”


    “那我要趕緊回去一趟送信。”


    木昭著急走,黃院長叫住他:“等等,你回你老家?我記得你每次回家裏至少都要請四五天假,等你回來,病人都……”涼了。


    “您想哪兒去了,我打個電話給公社,請公社那邊傳個話,快的話,今天晚上族長應該就能到。”


    “病人能撐得到嗎?”


    “應該行。”木昭以前見過更嚴重的情況。


    上午十點鍾,林梅正在地裏幹活,公社那邊來人叫他去接個電話,說是縣裏打來的。


    “誰打來的電話?”


    “縣醫院,是個大夫。”


    “你快點,電話還沒掛,那邊還等著。”


    林梅心裏有數了,丟下鋤頭趕緊往公社辦公室跑,電話接起來剛說了兩句她就喊起來:“有沒有紙和筆借給我用一下。”


    筆和紙拿過來,林梅把木昭說的話記下來:“你放心,我馬上給族裏送信,你等我消息。”


    啪地一聲電話掛斷,林梅扭頭就往家裏跑。


    過了會兒,一隻白鴿從林梅家飛出來,揚起翅膀往山上飛。


    魏海在地裏幹活,扭頭看了眼飛遠的白鴿,等到林梅過去:“出什麽事?”


    “木昭碰到個病人,不好治,叫族長去一趟。一會兒中午去趟碼頭,你定條船等著,半下午族長肯定會下山去縣裏。”


    “這麽著急?”


    “嗯,聽說是急症,越快越好。”


    還沒等到中午,十一點多青蒼大隊上空響起嘹亮的鷹啼,地裏幹活的人齊刷刷抬頭,魏海抬起右手遮住光仰頭看:“媳婦兒,野王腳脖子上是不是掛著個袋子?”


    “我看看。”


    喲,還真是!


    野王在空中盤旋,沒有落下,而是往縣城那邊飛去。


    野王在空中掠過,如同世外桃源般的長寧公社,向外蜿蜒凹字形的青蒼河,險峻的山峽,一一被野王扔在身後。


    小大夫驚慌失措地在醫院裏狂奔:“木大夫快來看看,病人吐血了!”


    “什麽?”


    木昭快步衝向病房,病房裏那個瘦弱的男人抱著肚子在病床上蜷縮成弓腰駝背的蝦米,嘴角不停地溢出烏黑的血。


    壞了!


    剛才病人還喊著肚子疼,現在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直關注著這個特殊病人的黃院長、張大夫和趙醫生都趕了過來。


    “木昭,趕緊想想辦法呀。”黃院長急眼了,早知道把病人送市裏去,也不用擔這個責任。


    木昭現在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用針灸止血試試。


    “銀針來了!”


    裝銀針的盒子打開,木昭短短幾分鍾內下了二十多根銀針,肉眼看來病人吐血吐得少了點,但是還是止不住。


    “木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啊,我老婆子就這麽一個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嗚嗚……”老太太哭得喘不過氣來。


    護士小聲寬慰著:“木大夫一定會盡全力,您老別擔心,哭壞了身體。”


    趙醫生小聲谘詢張大夫:“造成內出血是什麽原因?”


    “不知道。”


    張大夫是懂行的,雖然不知道出血原因,但是木昭剛才下針的時候他看在眼裏,木昭已經把能止住內出血的所有大穴位都紮了一遍,無論是進針的位置還是進針深度都非常準確,木昭已經盡全力了。


    木昭倒是知道出血原因,可是他無能為力。


    要治好這個病,必須要是正統巫醫才行。可他隻是個普通的大夫。


    木昭生出一股無力感,他怎麽就沒有開竅,成為個巫醫呢。


    據木家傳下來的手劄裏記載,漢唐時期,族裏有資質的巫醫高峰期曾有一百多個,幾乎學醫的人都兼學巫醫。


    哪像現在,自從前些年老一輩的巫醫去世後,族裏的巫醫就斷代了,能動用鎮魂針的隻有族長和小族長了。


    木家可是出大祭司、巫醫的家族呀,在族長和小族長活著時如果下一代裏再沒有巫醫誕生,不能培養出下一代,他們木家的傳承就算徹底斷了。


    木昭低頭沉思時,一聲熟悉的鷹啼讓他抬起了頭,他跑到窗邊把半個身體都伸出去,見真的是野王,他臉上一喜,瘋狂地搖著胳膊:“野王,我在這兒!飛到這邊來!”


    “唧唧!”


    野王俯衝下來!


    木昭打開窗戶,趕緊讓開,野王一下衝進屋裏,揚起的風吹得窗簾嘩啦啦響。


    好猛的風!


    哐當一聲,黃院長、張大夫和趙醫生被風吹的迷了眼,隻聽到什麽東西被掀翻了。


    一睜開眼,看到掛吊瓶的杆子被掀翻在地上,被爪子踩著。


    “唧唧!”


    木昭三兩步上去:“野王,族長叫你來的?”


    野王抬起一隻爪子,金鷹獨立。


    木昭趕緊把他腳脖子上掛著的袋子解下來,看完紙條後,忙不迭地把疊成三角形的符籙放病人胸口上。


    不過幾分鍾,昏迷的病人就醒了過來。


    “大夫,我怎麽感覺我的心口,發涼啊!”


    木昭給他把了脈,脈象比剛才好一些。再摸他胸口,確實有些涼,不過那張三角形的符紙比他胸口還涼。


    張大夫也給病人把了脈:“有點弱,好歹能摸到脈象了。”


    黃院長和趙醫生不懂中醫,好奇地摸了摸病人胸口的三角形符紙,冷的冰手。


    真是神了!


    老人們都說荒山野地多妖怪,長寧公社這個地方依山傍水,鬧出這種事情應該也正常吧。


    黃院長和趙醫生都盯著木昭,特別是黃院長,真是沒想到,他們家的人還有這種本事。


    病人狀態穩住了,木昭把黃院長拉到病房外:“院長,現如今都是新社會了,這種……咱們也說不清,說出來也隻會惹來麻煩,您看……”


    “你放心,這事兒就咱們幾個人知道,醫生護士我都交代好了,病人治好了就送走,這事兒不會外傳。”


    這個病人特殊,黃院長專門把人安排在角落處最偏僻的病房,就是怕傳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黃院長知道他的擔心,笑著道:“咱們是正經醫院,正經給病人治病,又不是害人,你別想太多。”


    “謝謝院長。”


    木懷玉匆忙下山,木玄璣也跟著下來了,為了趕路木玄璣騎著花花到土地廟處才叫花花回去。


    木懷玉背著孫女往縣城趕路,艄公撐船很快,一點也沒耽誤,到縣裏還是天黑了。


    “哎呀,族長,小族長,您們都來了。” 郭紅等在碼頭邊,船還沒靠岸就遠遠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


    “情況怎麽樣?”木懷玉上岸就問。


    郭紅趕緊拉了一下:“族長您不知道,中午那會兒病人都吐血昏迷了。多虧了族長送過來的東西才保住一命。”


    碼頭上人多嘴雜,郭紅左右看了看,湊到族長耳邊小聲道:“我剛才過來接您的時候,病人胸口上的金黃色的符籙變黑了不少。”


    木懷玉心裏有數:“帶路,咱們趕緊去。”


    第一次下山的木玄璣趴在奶奶背上,一邊趕路一邊看路邊兩邊的建築,泥瓦房裏夾雜著磚瓦房,走進草藥街,草藥街的房子都是木房子,看著有些年頭了。


    草藥街前頭一拐就是縣人民醫院,一棟兩層樓的建築,規規整整,看著還很新。


    “族長,走這邊小門。”


    郭紅帶路,小門進去右手邊再左拐,最裏麵那間病房就是了。


    病房門口站著好幾個中年人,木昭年輕站在最前麵,一看到人來了就趕緊迎上來:“族長,小族長。”


    木懷玉點了點頭,把孫女放下來,木昭趕緊幫了把手。


    木玄璣穩穩站在地上,木昭給兩邊的人互相介紹。


    黃院長笑著過來握手:“您好您好,木族長,這次麻煩您了。”


    木懷玉表情溫和:“院長好,我們先看看病人吧。”


    “應該的,應該的。”


    木懷玉牽著孫女一走進病房,就感覺病房裏的空氣都比病房外涼了好幾度。


    陰氣重啊!


    木玄璣一眼看到病人敞開的胸口,符紙放在病人光著的胸口,符紙被陰氣浸染黑得跟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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