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有點多,別擔心。”


    手在腰間摩挲著,還時不時揉過她的小腹,兩人許久沒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她沒有拒絕,他溫柔地安撫著她,手不斷往上,很久了,動作中帶了些生疏與遲疑,生怕她覺得不舒服。


    其實是舒服的,如此親密的距離,沒有要更進一步的打算,隻是單純地在揉著自己,動作慢到她嬌嫩的皮膚能感受到他掌中的繭,劃過時癢癢的。


    她的背貼在他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心髒的跳動。他埋在她的脖頸間,密密麻麻地親吻著她。


    誰都沒有講話,兩人的身體藏在了灰色被單之下,掩蓋住了一切。他的手在t恤之中,在各自的慌亂與不安中,用身體的撫摸找回安定。


    許嘉茗閉上了眼,當他的手心再次劃過小腹時,酥麻到她哼出了聲。即使她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反應,他仍是沒有更進一步。


    她問了他,“不做嗎?”


    “沒有套。”


    “哦。”她還是主動開了口,“那你明天買。”


    “好。”


    陳岩忽然放開了她,躺回了自己的位置,深呼吸地平息著。就算外送半小時就能過來,他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表現的急切。


    其實他今天的心情算不上好,參加了一場沒什麽意義的會議,因為要他發言,他必須去。遇到了一個很不想碰見的人,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當然,於他的情緒調節能力而言,這算不上什麽。


    他也並非甜言蜜語,剛才對她說的是實話。他之前的工作與生活,沒什麽界限,家就是用來睡覺的地方。


    這幾天她在這,工作總是無止盡的,在暫時結束後,他回家與她在廚房說說笑笑地一同煮菜,再慢慢享受一頓晚餐,是輕鬆而解壓的。


    以後他們還會在漫長的夜晚做著愛。


    許嘉茗趴到他的胸膛上,“背著我躲去抽煙,壓力很大嗎?還是心情不好?”


    她無疑是敏銳的,他的手搭在她的背上,半攬著她,“還行,沒什麽。”


    “陳岩,我不喜歡你這樣,心裏有事不跟我說。”


    他沒有回答,許嘉茗心中略有些失望,等了許久,她準備躺回去時,就感受到了他開口時胸腔的震動。


    “我今天去參加會議,遇到了一個人。”


    許嘉茗察覺到他的不同,卻無法精準形容出來,隻感受到了危險的涼意,“誰?”


    陳岩沉默著,他從未向任何人講過,自己也不想反複回憶,隻當成了不重要的往事。要向她開口,他覺得很艱難。


    他不說話,她也沒有催他。


    “我爸的出軌對象。”說出口時,他笑了聲,補充了句,“很早之前的。”


    “很早是什麽時候?”


    “快上初中那會兒吧,我意外發現的。”


    震驚之後,許嘉茗卻是心疼到說不出話來。怎麽可能沒有陰影呢?如果能如他語氣中那番的坦蕩,他就不會因為再次見到了當事人而影響心情。


    這是他心中的黑洞,深藏如他,當他向她展示時,她就必須要被強大的引力吸進去,進入他的黑洞之中,承受著他最黑暗的地方。


    可是,就算是看到了他的黑暗,她也是不怕的。


    “你當時,是不是很難受?”


    “不,覺得惡心。”


    他到現在,都在否認著最真實的感受,“這不是那個年紀的你應該去承受的。”


    “那個年紀,也不算小,也該什麽都懂了。”


    陳岩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心中有些煩躁,一句話都不想再提,“困了嗎?睡吧。”


    “沒有。”許嘉茗很認真地親吻了他的唇,他不想提,她不會問;提到傷痛時,他有些暴躁,冷硬地拒絕對話,她會安撫著,“陳岩,我愛你。每一麵的你,我都愛。”


    陳岩不想再聽,忽然將她扯了壓在身下,問她,“無論怎樣,你都會愛嗎?”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雖然正遭受著至親離世的傷痛,可她依舊能給出愛的,給予有時比得到更快樂。而愛,就是不求回報的。


    “會。”


    許嘉茗說完,就感到了一陣悶意,被拉扯上來的被子將兩人包裹著,再無一寸肉身展露在外。而她,像是進入了他的黑洞,靈魂與□□,都要被他吞噬。


    “你隻能跟我在一起。”


    第65章


    許嘉茗已經買好了回溫哥華的機票。


    夏季的學期很短,七月份就結束。之後她就會去紐約實習,房子還沒顧上租,她沒有收入證明,在那租房可能有點難。但這事也肯定能解決,頂多麻煩點,等過陣子再說。


    這個假期也很短,她想在國內多呆幾天,翹了第一周的課。


    她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假期即將結束的緊迫感,下半年都沒什麽長點的假期,沒辦法回國。明年春天之前她肯定會回來一趟,要去看爸爸,可能聖誕假期就回國過了。


    如果她聖誕回國,可以把魚丸帶回來。想起魚丸,她心軟到愧疚,好久沒有陪它玩了,不知道它會不會很想她。等她這次回去,她周末要把魚丸接到自己家裏,捎上它最喜歡的墊子,帶它去家附近的公園遛彎。


    陳岩對它太凶了,從不允許它進臥室,搞得它都不會去二樓。她會打開房門,讓它進自己臥室的。


    歸期在即,許嘉茗忽然很不舍得離開。回去後,她又是一個人了。也許要到七月份,她才能再見到他。


    昨晚的他,帶了些許的脆弱,但也隻是一瞬。他不需要她的安慰,越強大的人,自尊強到將安慰視為一種恥辱,強大的另一麵是會吞噬自己的。


    但安慰不一定是要說出口的,她懂他,理解他,能夠去接納他另一麵的情緒,就夠了。


    沒有進入過親密關係之前,許嘉茗不懂愛情是什麽,覺得若是遇不上喜歡的人,也沒什麽損失,她一個人過得也挺開心的。


    可愛上他,醒來時看到他,還是會有心動的感覺。她有了很多高濃度的快樂,吵架時也會生氣到爆炸。情緒會被他牽動,是不會像一個人時那麽平和的。


    但她是不願意再回到一個人時的生活的。雖然那時的她看上去一切都很好,但她知道,那時的她,冷漠而吝惜自己的感情,太過在乎自己,也太會保護自己。與人保持著得體的距離,不會有什麽執念與強求。


    這點,她像爸爸,爸爸也沒有教過她這些。


    因為陳岩,剛開始隻是喜歡,被他很好地愛著,她漸漸學會了去愛一個人。她並不吝惜付出與表達,給出愛,看到他的開心,是能讓自己幸福的事。


    在這樣灰暗的日子裏,許嘉茗能做的是去愛他,愛魚丸,愛動物,愛花草。將愛給出去,她應該會快樂一些。


    許嘉茗下午去逛書店,挑了幾本想看的書,在文具店裏都流連許久,她對可愛的貼紙、便利貼毫無抵抗力,買了許多。


    回家後,她想著應該不會再買什麽東西,就拖了行李箱出來。空間可能有點不夠,拿出東西,先將書塞進去,再整理著剩下的。


    正在收拾時,她就聽到了開門聲。這才五點多,還沒到他的下班點,她朝玄關處看去,沒看到人,就聽到了鑰匙落到瓷盤上的清脆響聲,隨即而來的是他的換鞋聲。


    小區的安保很好,想多了,哪裏會發生什麽入室搶劫,她轉回頭接著收拾東西。


    陳岩一進門,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旁邊放著行李箱,她正在收拾東西。


    “你在幹什麽?”


    聽到他的聲音,許嘉茗並沒有回頭看他,接著將手邊的貼紙塞進縫隙裏,“收拾行李。”


    “你要去哪兒?”


    許嘉茗覺得他這個問題好奇怪,她隻能去溫哥華啊,將東西塞完,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她抬起頭看他,發現他正盯著她。眼神中沒有一點回家該有的溫柔,她反而感受到了壓迫感,像是不滿於她的遲疑,在催促著她回答。


    “溫哥華啊。”


    “什麽時候?現在嗎?”


    許嘉茗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凶地說話。難道是下班早了,他還沒從工作狀態中切換,把她當下屬訓嗎?


    但她還是脾氣很好地回答了他,“過幾天,我今天買好機票了。”


    “哪一天?機票給我看一下。”


    手機在茶幾上,許嘉茗斜過身體撈過,解鎖後找到行程單遞給他,也沒說話。


    陳岩接過她的手機,還有一周多,這已經比開學時間晚了,買的是經濟艙。回去的機票,應該是他幫她定的,他卻一直沒有做這件事。


    許嘉茗見他皺眉看著手機,看完之後,也沒說什麽,將手機丟在了沙發上。


    “你怎麽了?工作不順利嗎?”


    陳岩見坐在地上的她抬頭望著自己,他忽然蹲了下來,伸手摸了她的頭,想跟她說些什麽,卻始終開不了口。


    他想一直瞞著她,可又覺得他該告訴她。從風險性考慮,他該選擇後者。


    “沒什麽,有點累。”


    “那你今天就不要做飯了,我給你煮飯好不好?”許嘉茗抓住揉著她頭發的手,“你要不要泡澡?”


    “不用,我點了外賣。”陳岩低頭看了行李,“怎麽拿出來了?”


    “我買了點書帶過去。”


    “運過去不就行了,拎著沉。”


    這一趟,他不能送她過去。


    “運費太貴啦,反正是順便。”


    許嘉茗忽然身體向前傾,親了他一口,“溫柔點嘛,別對我這麽凶。”


    陳岩下意識就否認了,“我沒有。”


    許嘉茗笑了,沒有提醒他剛才的臉色多有臭,“有也沒事,反正我也呆不了幾天了,可以忍你一下。”


    陳岩被她的揶揄逗笑,可兩人都心知肚明,隻有幾天就要再次暫時分開了。異國戀是難熬的,每次習慣了朝夕相處後,就是離別,再次回到沒有對方的日常。


    他忽然吻上了她的唇。


    行李攤了一地,女人坐在地上,男人傾下了身與女人接吻。正是落日時分,晚霞灑在了他們身上。絢爛到有些刺眼,可他們誰也沒有在意這無關緊要的細節,隻下意識閉上了眼,與對方作著唇舌間的糾纏。


    男人單手抱著她的後腦勺,像是想將女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那樣就永遠不會有分離了。


    茶幾上的芍藥已經開了,層層疊疊的淡粉色花瓣,在一場盛大的夕陽下顯得嬌豔無比。如此的美麗,卻不被專心接吻的兩人看到。


    綻放到極致時,就已經注定了凋零。一期一會的芍藥,隻能在當季時多買些,延長著花期,盡量多記住些初夏的美。


    陳岩放開氣喘籲籲的她時,在她的耳旁囈語著,“嘉茗,留下好不好?”


    許嘉茗看著他,之前每一次,都是他離開。這一次輪到她要走,情到濃時,她不想走。但她不可以,她已經沒有任性的資格了。就算再依賴他,她也要按著自己的規劃走。


    但她卻沒法看著他說出不好,恰好此時門鈴聲響起,她推了他,“去拿外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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