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章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已三步並作兩步奔向門口,和侍女叉手,掀簾入內。明華章站在柱邊靜靜看著,直到她的?身影隱沒不?見,他依然?久久不?動?。


    他發?現她真的?長大了,不?再是他印象中懶散乖巧的?妹妹。她有了自己的?愛好和追求,甚至能坦言遇到喜歡的?郎君會主動?追求,反觀他呢,卻越來越小心翼翼,瞻前顧後。


    她說想找一個?理解她的?想法,能陪她一起稀奇古怪的?人,明華章多麽希望,那個?人是他。


    身後傳來“少尹”的?呼聲,明華章再次看了房門一眼,麵無表情轉身。官差跑到跟前,對他行禮:“少尹,錦繡樓的?人都叫齊了,您看下一步怎麽辦?”


    “把他們帶到客房裏,我一一問話。”


    “是。”


    “仔細盯著掌櫃夫人的?房間,如果二娘子出來了,立刻通稟我。”


    “遵命。”


    明華章走前,再次回眸,窗邊浮現出一道女子剪影。她眸若清泉,燦若春花,正溫聲細語和掌櫃夫人說話。


    明華章都能想象到,她安慰人的?聲音定?然?輕柔又嬌憨,像回風流雪,涓涓細流,不?知不?覺便?能俘獲所有人的?好感。


    比如他。


    房內,明華裳正在安慰掌櫃夫人:“夫人,我是京兆府少尹的?妹妹,兄長不?方便?靠近閨房,便?托我來看看你們。夫人,你和令郎傷勢怎麽樣?”


    錦繡樓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樓,放在長安裏不?值一提,但每年收入也足夠讓一戶三口之家過得?寬鬆體麵。


    錦繡樓掌櫃姓錢,他的?夫人姓柳,綽約嫵媚,我見猶憐,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夫妻二人去年新添了兒子,他們一家就住在錦繡樓後麵的?跨院裏,忙時錢掌櫃就去前麵招待客人,生意清閑時就回來逗弄兒子,錢夫人無需拋頭露麵,還請了兩個?丫鬟貼身服侍,在上元慘案發?生前,她的?生活堪稱圓滿。


    但是如今她的?丈夫被炸死了,她的?兒子還嗷嗷待哺,隻剩下一座不?知何去何從?的?酒樓。錢夫人哭了好幾場,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飄向何方。


    錢夫人眼尾還是紅的?,絞著帕子說:“我沒事,隻是些皮肉傷罷了。但寶兒被嚇到了,昨夜哭了一夜,今天睡夢裏都在哭。”


    明華裳看向旁邊,一個?孩子叼著手,正一邊睡一邊抽噎。在他還沒生出意識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死亡,明華裳歎息,說:“夫人節哀。京兆府絕不?會放過任何惡行,你要振作起來,一切都會過去的?。”


    錢夫人怏怏點頭,看神情並不?怎麽信。明華裳沒有解釋京兆府如今換了長官,一切都不?同了,她直接用行動?證明,問:“夫人,上元那日,錢掌櫃放的?既是給?令郎祈福的?百歲燈,為何會突然?爆炸呢?”


    而且,火藥威力未免也太大了。之前明華裳也見過誤被煙花爆竹炸傷的?人,但最?嚴重的?也不?過是燒傷,這次人卻被當場炸死,屍體都燒的?麵目全非,實在太反常了。


    錢夫人眼眶又紅了,拭淚說:“妾也不?知。當家說要給?寶兒祈福,特?意找燈匠做了百歲燈。明明好好的?,不?知道為何就出事了。”


    明華裳忙追問:“燈匠是何人,是你們隨便?找的?還是有人介紹?”


    錢夫人說了燈匠的?名字,說:“他是這一帶最?出名的?紮燈手藝人,燈做好後,掌櫃還當場點亮看過,那時好端端的?,並沒有爆炸。”


    不?是燈匠的?問題,那就是等燈回來後,有人動?手腳了?明華裳問:“這盞燈哪一日取回來的?,放在何處,有誰接觸過?”


    錢夫人狹長的?眉眼吊起,細聲細氣說:“妾記得?燈是初八拉回來的?,那日好大的?陣仗,街坊鄰居都看到了。當家先?前就給?寶兒擺過流水宴,不?少人知道這件事,燈回來後許多人都來看過。妾不?管事,不?清楚都有誰來過,若娘子需要,一會我讓賬房列個?單子。”


    明華裳道謝,又問他們錦繡樓的?日常章程。錢夫人說著自己不?管事,但對酒樓上下十分熟悉,什麽時候開門迎客、什麽時候換班休息、廚房怎麽采買、庫房鑰匙在哪裏,她一清二楚。


    明華裳將錦繡樓的?排班記在心裏,問:“夫人,你和掌櫃可曾與什麽人結仇?”


    錢夫人眼睛閃了閃,視線下移,正在這時孩子突然?醒了,張開嘴嚎啕大哭。錢夫人忙將孩子抱在懷裏,低聲哼哄。明華裳也不?好再逼問,陪著錢夫人哄孩子,她注意到孩子胸脯上掛著一個?長命鎖,驚訝問:“夫人,令郎屬馬?”


    今年是虎年,這個?孩子看著才幾個?月大,怎麽會戴著生肖馬的?長命鎖?


    錢夫人瞥了眼,道:“哦,這是旁人送的?。流水宴來客太多,不?知是誰留下的?禮物?。我看做工還算精致,就給?他戴上了。”


    那是自然?,分量如此足的?赤金長命鎖,誰會失心瘋地將金鎖扔掉?


    明華裳其實還有些話想問,但孩子哭得?止不?住,眼看錢夫人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搭理外?人,她便?識趣地告退,打算先?去看看明華章那邊。


    明華裳一出來就有官差問好,帶她朝一間客房走去。錦繡樓一樓吃飯,樓上可以住店,如今錦繡樓不?明不?白炸死了掌櫃,所有客人都退房了,樓上空空蕩蕩,正方便?了明華章審問。


    他隨便?找了間開闊的?客房,將錦繡樓跑堂、廚子、賬房、雜役一一叫進來詢問。到門口時,明華裳對官差揮揮手,示意他們不?用稟報,她輕手輕腳走入其中。


    明華章掃了她一眼,麵上八風不?動?,修長的?手卻朝明華裳攤開。


    明華裳躡手躡腳靠近,聽到一個?廚娘模樣的?人束著手,不?屑道:“真當人都死了,不?知道他們倆那些破事,如今倒擺起闊、裝起菩薩來了。我呸,我看是馮掌櫃在天有靈,帶走了錢益,隻可惜放過了那個?賤人。馮掌櫃生前最?寵愛柳氏了,怎麽沒將她也一同帶下去。”


    明華裳一進來就聽到這種話,有些驚訝。柳氏……不?正是剛剛見過的?錢夫人嗎?


    明華章伸開手掌,卻久久沒等到她把手遞過來,明華章心中不?滿,索性握著她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明華裳太過震驚,都沒顧得?上理明華章過於強勢的?動?作,問:“你說的?是錢夫人?她明明看著知書達理,溫柔婉約,你怎麽能這樣說她?”


    這自然?是明華裳故意激她。錢夫人看起來柔弱,但和她多說幾句就發?現,這個?女人心機很強,無論如何和知書達理搭不?上邊。


    果然?廚娘一聽就氣炸了,冷笑著說:“可不?是麽,他們夫妻如今翻身做主,把錦繡樓的?老人都打發?走了,自然?不?一樣了。要不?是錦繡樓離不?開我的?招牌菜,恐怕我也被遣走了!我呸,我們跟著馮掌櫃做生意時,她柳氏不?過一個?賣魚女,要不?是馮掌櫃被她的?美?色糊住眼睛,娶了她為妻,現在她還在街上賣魚呢!”


    明華裳湊近明華章,悄聲問:“馮掌櫃是……”


    “錦繡樓上一任掌櫃,這座酒樓就是他辦起來的?。”明華章簡明扼要解釋,“馮掌櫃因病去世後,錢夫人,也就是柳氏,改嫁馮掌櫃的?徒弟錢益,錦繡樓因此易主。”


    廚娘是市井中人,潑辣慣了,也不?管明華章是朝廷長官,叉著腰在他麵前罵道:“什麽因病去世,依我看,分明是被柳氏和錢益害死的?!”


    明華裳和明華章不?動?聲色對視一眼,明華章麵色不?改,問:“人命關天,可不?容你胡言亂語。詆毀主家是要吃官司的?,你這話可有依據?”


    廚娘見狀氣急了,唾沫橫飛罵道:“我詆毀她?馮掌櫃身體一直硬朗,娶了她沒兩年,突然?得?急病死了。她不?等馮家人來就要給?馮掌櫃發?喪,相熟的?人都沒通知,急匆匆蓋棺入土。我早就發?現她和錢益勾勾搭搭了,果然?馮掌櫃死了沒多久,她就帶著家產改嫁錢益。這對狗男女住在馮掌櫃的?酒樓裏,揮霍著馮掌櫃的?家產,還生了個?兒子,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還用我詆毀她嗎?你們該不?會看她長得?好看,有心偏袒她吧?”


    京兆府衙役聽到沉了臉,拔刀嗬斥:“放肆!”


    明華章抬起手掌,止住衙役,還是那樣冷靜鎮定?,說:“所謂偷情、害人都是你一麵之詞,你可有證據?”


    廚娘支支吾吾,蠻橫道:“偷人這種事房門一關,誰能知道?但他們倆肯定?有關係,馮掌櫃和柳氏老夫少妻,錢益這個?年輕徒弟還日日在師娘麵前晃,怎麽可能沒私情?”


    明華章皺眉,飛快瞥了眼明華裳,心裏已有些不?悅了。他眼神中微微露出冷意,霎間如法相怒目,威壓凜然?:“夠了,本官容忍你是怕錯過冤案,可不?是由著你撒潑。你若是再胡攪蠻纏,嘴裏不?幹不?淨,可別怪本官不?留情麵。”


    明華章骨相英挺,皮相雪白,沒有表情時像金鑲玉質,清貴不?可方物?,一旦冷了臉便?如神佛發?威,令人又敬又畏,生怕唐突神靈。


    廚娘被懾住了,嗓門馬上下降幾個?度,語氣也通情達理很多:“大人息怒,民婦冒犯了。但民婦也是氣不?過馮掌櫃死的?不?明不?白,望大人明察啊!”


    明華裳暗暗搖了搖明華章的?手,明華章緩慢收斂了寒意,說:“你如實道來,本官自會主持公道。你為何懷疑柳氏和錢益串通,故意給?馮掌櫃下藥?”


    廚娘語氣收斂很多,但神色還是憤憤的?,說道:“馮掌櫃偶爾會心口痛,之前一直調理的?好好的?,但她嫁進來後非要說原來的?藥方不?管用,要給?馮掌櫃請回春堂楚郎中。那個?郎中架子特?別大,來了後隻按了下脈搏,就說馮掌櫃這是厥心痛,用他的?秘方保證藥到病除,但這藥概不?外?傳,隻能拿著牌子去他們藥鋪抓。我們都覺得?這不?是騙錢麽,但柳氏卻說藥要用就用最?好的?,回春堂治心疾最?出名了,用他們的?方子定?能藥到病除。馮掌櫃信了,給?了柳氏許多錢買藥。柳氏每次親自出門抓藥,煎藥時從?不?讓別人接手,還要把廚房所有人都趕出去,說怕破壞了藥性。我們都看不?上她那惺惺作態的?架勢,但馮掌櫃卻被哄得?團團轉,結果有一天清早,柳氏突然?哭哭啼啼跑出來,說馮掌櫃在半夜突發?心疾死了,她早上起來才發?現。我們進去看,馮掌櫃身體都涼了。”


    明華裳聽得?很認真,但截止目前並無疑點,她問:“若馮掌櫃本身就有心疾,確實有可能猝死。你為什麽覺得?是柳氏和錢益害人?”


    “因為前一日下午,有人撞到柳氏和錢益私下見麵,錢益遞給?柳氏什麽東西,兩人表情躲躲閃閃,仿佛在密謀什麽事情。晚上柳氏又將人趕出去,自己在廚房煎藥。馮掌櫃喝了柳氏端過去的?藥,第?二天就死了。”


    明華章問:“既然?你們懷疑她和錢益謀財害命,為何不?報官?”


    “報了呀。”廚娘冷笑著罵道,“但官差來了,用銀針紮了馮掌櫃舌苔,說是病死。嗬,什麽病死,依我看,肯定?是她私下給?官差塞錢了。”


    廚娘罵的?不?留情麵,完全忘了她口中“收了錢定?案”的?官差正是京兆府之人,這可謂指著龍王罵龍王,在場所有人臉色都難看起來。


    衙役黑著臉,欲要說什麽,被明華章止住。明華章還是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問:“當年可曾把藥渣交給?京兆府?”


    廚娘麵露尷尬,恐怕經明華章提起,她才意識到藥渣也是證據:“這……廚房來來往往那麽多人,誰會注意藥渣?恐怕早就被柳氏處理了。”


    “有人看到錢益曾和柳氏見麵,還遞給?她東西,他怎麽解釋?”


    “他說他是去西市采買,他遞給?柳氏的?是師父讓他捎帶的?玩意。嗬,馮掌櫃都被他們害死了,可不?是由著他們編排。”


    等廚娘走後,明華章按了按眉心,被廚娘吵的?頭疼。明華裳見狀,貼心地揉上他的?太陽穴,問:“二兄,你對她的?話怎麽看?”


    明華章眼神很快清明下來,握著明華裳的?手坐好,說:“一切都是揣測,哪怕柳氏和錢益行動?再可疑,沒有實在的?證據,也無法定?罪。等回去後我翻翻卷宗,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證據。”


    “你說錢掌櫃的?死,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係?”


    “不?能排除。”明華章道,“無論馮掌櫃之死真相到底如何,至少可以確定?錦繡樓老人和馮家都懷疑錢益、柳氏。既然?如此,不?排除他們想以暴製暴,偷偷在燈裏動?了手腳。”


    錢益愛顯擺,百歲燈的?事早就宣揚出去了,知道他會親自點燈的?人不?少。若有人為了財或仇想殺他,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


    讓錢益在馮掌櫃一手建造的?錦繡樓前,當著眾多賓客的?麵炸死,既解恨,又能擺脫自己的?嫌疑,實在一舉多得?。


    明華裳點點頭,說:“我從?錢夫人那裏拿來了一張單子,錢掌櫃曾領著這些人看過百歲燈,或許,這也是一個?突破口。”


    明華章接過名單,說:“有勞你了。接下來兵分兩路,一路去查名單上的?人,一路去查馮家的?親朋故友,凶手對馮掌櫃的?舊事如此了解,定?然?離不?遠。”


    ·


    蘇雨霽照常出門買東西,但今日她走了沒多久,突然?生出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她不?動?聲色,拐入巷子時忽然?加快腳步,沒想到後麵的?人毫無隱瞞的?意思,越追越近,最?後帶著哭腔喊道:“小姐,留步!是老奴啊!”


    第119章 忠仆


    蘇雨霽聽到身後人喊她小姐,簡直莫名其妙。她警惕地盯著來人,問?:“你是誰?”


    來者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子,她慈眉善目,麵容滄桑,身上滿是歲月痕跡。她看到蘇雨霽老淚縱橫,哀慟道:“夫人,老奴幸不辱命,終於找到小姐了,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蘇雨霽本來是不想搭理這個人的,街上突然冒出一個人對著她哭,怕不是騙子吧?然而,這個婦人嘴裏卻?提到了“夫人”。


    蘇雨霽本來都要走了,聽到這個詞,忍不住停下腳步。


    蘇母在她四歲時就病逝了,她印象中的母親總是虛弱冷漠,躺在藥味沉沉的屋裏,冷冰冰看?著她,蘇雨霽有時候甚至覺得,蘇母恨她。


    可是,為什麽呢?


    年幼的蘇雨霽不懂,直到蘇母去世,娘家人來奔喪時偷偷議論,蘇雨霽才從姨母們的抱怨中得知,原來她不是蘇母親生的女兒,她是祖母從路上撿來的。


    自此之後,蘇雨霽就變得格外懂事,她害怕祖母改變心意不要她了,害怕父親為了賺回這些年的本錢將她發賣,她唯有讓自己事事要強,或許她做得好,祖母就不會後悔撿回她。


    幸好有蘇行止,他從小拉扯著她長大,在她的生命裏似兄似父又似母。蘇父死?後,蘇行止成了當家人,一如既往對她好。蘇雨霽這才慢慢放下心,不再擔驚受怕,患得患失。


    這麽多年過去,她已不再惦記自己的親生家人。一對拋棄了她的父母,有什麽可找的呢?蘇家才是她的家。


    但今日,突然有人對她說,她的母親這些年一直在找她。蘇雨霽理智上知道不該輕信,但對母愛的渴望像藤蔓一樣?將她牢牢攫住,心裏忍不住生出妄想。


    或許,她也有自己的家,她的父母並沒?有將她拋棄,隻是發生了某些意外,讓他們天各一方?


    蘇雨霽沒?忍住轉身,自以為不露痕跡地審視那個仆婦,問?:“你是何人?為何認識我?”


    仆婦用力?擦幹眼?淚,又哭又笑道:“老奴乃是鎮國公夫人王氏的心腹舊仆,十七年前,夫人在郊外終南山臨產,產後血崩昏迷。那時老奴忙著照顧夫人,無暇分?神?,小郎君、小娘子由夫人的奶娘蘇嬤嬤一手照看?。誰能想到,蘇嬤嬤竟生出歹毒心思,將小姐您和她的孫女調換了。”


    蘇雨霽聽到祖母的名字時,心狠狠跳了跳,整個人如墜夢中:“什麽?”


    “小姐的祖母蘇氏曾在鎮國公夫人王氏身邊伺候,小姐應當知道吧?那您可曾知道,那一年她的兒媳也在長安替王夫人打理商鋪,差不多同期生下一個女孩。蘇家在鋪子攢下再多家底,也比不過公府潑天富貴,那老嫗便心生歹念,鋌而走險,趁著山莊裏亂成一團,她將自己的孫女抱到山莊,頂替了小姐的身份,她則抱著小姐趕緊回鄉,對外稱小姐是蘇家人。如此偷梁換柱,便將公府小姐和農門莠草調換了。”


    蘇雨霽聽著這些話,完全呆滯了。她想到蘇母對她莫名的恨意,想到祖母看?她時複雜的眼?神?,突然覺得以前她想不通的事,在這一刻都?有了解釋。


    可蘇雨霽還是沒?有完全相信麵前仆婦的話,若她是被調換的,此刻尋過來的該是她的血脈親人,為何會是一個素未謀麵的仆婦?誰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


    蘇雨霽懷疑道:“這麽隱秘的事,鎮國公府都?沒?發現,你為何得知?”


    仆婦憤憤道:“如何沒?發現過?鎮國公好幾次懷疑龍鳳胎的真假,垂拱三年、天授二年屢次去蘇家詢問?真相,蘇嬤嬤偷偷見了鎮國公,巧言令色將國公蒙騙過去,後來,那對龍鳳胎漸漸長大,鎮國公十分?寵愛唯一的女兒,不願意懷疑她是假的,漸漸才不再追究此事。唯有老奴心疼夫人難產而死?,死?後血脈還被人調換了,這些年老奴不斷尋找真相,終於找到小姐。小姐,你本是金尊玉貴的公府千金,象征祥瑞的龍鳳胎美名,本該是你的呀!如今竟被她一個農門女子代替,老奴僅是想想,都?替小姐和夫人痛心。”


    蘇雨霽腦子裏嗡嗡的,原來她隻有三分?信,仆婦說出垂拱三年、天授二年後,她心中天平劇烈搖擺,三分?信變成了五分?。


    她七歲時,確實?曾在蘇家撞到一個男子,那個男人衣著普通,周身上下卻?有種說不出的貴氣。當時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後來蘇雨霽詢問?祖母男人是誰,祖母卻?大吃一驚,顧左右而言他,將話題岔開了。


    最後蘇雨霽都?不知道男人的身份,直到前兩天,她在街上撞到鎮國公帶著明華章、明華裳回家,她恍然驚覺,原來七歲那年撞到的男人,竟然是鎮國公。


    堂堂鎮國公,為何會出現在太原城外名不見經傳的小鄉村?國公來了是好事,祖母為什麽要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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