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相對的?明華章、謝濟川兩人誰都沒說話,江陵頓覺大任在肩,站出來道?:“果?然這個隊裏不能沒有我……哎呦!”


    任遙收回刀鞘,沒好氣道?:“閉嘴吧,傻子。”


    ·


    大明宮。


    一個太監抱著一個箱子走進?來,宮女看到,問:“鄭回事,今日?的?匭箱重嗎?”


    宮內太監按品級分禦前太監、掌案太監、殿上太監、回事太監、通侍太監和普通太監,送箱子的?太監姓鄭,在宮內已侍奉了十來年,前些年剛升為回事太監,控鶴監宮女們都習慣叫他鄭回事。


    鄭回事忙停下,微彎下腰,帶著些討好說道?:“比昨日?的?輕些,今夜就勞煩各位姐姐了。”


    鄭回事的?資曆雖然比這些宮女老,但他是太監,做的?是將宮外情報紙條抬到宮內,隔日?再抬出去的?力氣活,和在殿內坐班閱信的?宮女有著天壤之別。太監雖然去了根,但到底是男人,遠不如宮女細致妥帖,所以女皇更倚重宮女,從有內宰相之名的?上官婉兒到這群替女皇分析情報的?宮女,全是太監得罪不起的?存在。


    宮女在控鶴監供職,整日?接觸的?是三?省六部都未必知道?的?機密,顯然也?不會把一個太監看在眼裏。宮女歎了口氣,揮揮袖子道?:“放在這裏吧,少不得又?得看半夜。”


    鄭回事殷勤應下,說:“姐姐您坐著,這些紙太笨重,奴替您搬。”


    鄭回事將箱子裏的?密信搬到案上,連地都收拾幹淨了才賠笑退下。宮女錘了捶酸痛的?肩膀,認命地拿起最上麵?一封信,開始今日?的?工作。


    她熟練又?麻木地撕開信封上的?火漆,一目十行將密信看完,有價值的?就在紙上記一筆,但大部分都被她隨手扔到旁邊的?火盆裏,閱後即焚,付之一炬。直到撕開某一封,她嘖了聲,露出今日?最明顯的?表情:“麻煩。”


    這個雙璧怎麽回事,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他倒好,任務是他主動接的?,現在完不成,又?要求控鶴監給他提供所有和火藥調配有關的?書,明日?卯時放到光德坊東南坊牆的?大柳樹下。


    控鶴監雖然臭名昭著,但其實最初,女皇設立控鶴監的?名目是編書著稿,以張易之為首,率領左右控鶴各二十員,侍奉女皇筆墨,好讓二張兄弟因此能名正言順留在宮裏。雖然現在控鶴監已經成了豢養男寵、鬧宴笑樂的?代名詞,但監內確實藏了不少書。


    上至星宿天相,下至山川地理,控鶴監內應有盡有。雙璧和控鶴監要和火藥相關的?書,還真問對了地方。


    宮女心裏嫌棄了一會,但最終還是起身,去藏書閣裏找雙璧要的?東西。控鶴監一舉一動都有規矩,宮女走前,當然沒忘了將案上的?密信扔到火盆裏,即刻燒掉。


    但她急於?出門,手上準頭不好,紙片轉了個圈,搭在火盆沿上,邊緣一點點卷上黑灰。鄭回事進?來添炭,瞧見這裏火快沒了,拿著鐵鉗過來撥火。


    他背擋著人,輕輕抬眼,便看到了沒燒完的?字。


    ·


    第二日?,明華裳靠在車廂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明華章難得沒騎馬,陪她坐車。他瞧見她的?樣子,無奈說道?:“實在困就先回去睡吧,搜查本也?用不著你,我去就行。”


    明華裳費力扒開自己的?眼睛,倔強搖頭:“不,我不困,我現在很清醒。”


    明華章看著她,輕輕歎了口氣,扶著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說:“再睡一會吧,等到了京兆府我叫你。”


    明華章的?腿又?長又?直,骨肉勻停,明華裳幾乎是一沾就睡。明華章望著她睡得毫無防備的?側顏,抬起手指,擋住她眼前的?光,淡然對外麵?說:“走慢些,她睡著了。”


    車夫忙放慢馬速,花了很久才走到京兆府。駛入光德坊時,明華章一手護著明華裳,另一手挑開車簾,靜靜看向外麵?。


    毫不意外,東南那株大柳樹下,放著一個箱子。春寒料峭,晨風瑟瑟,柳條隨風拂動,一切籠罩在熹微霧光中,看起來靜謐又?美好。


    然而明華章知道?,此刻各個角落不知藏著多少雙眼睛,像潛伏的?蛇一樣盯著這個箱子,等待誰會靠近。


    他隻?是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平淡地放下簾子。他輕輕推了推膝上的?人,溫聲道?:“裳裳,京兆府到了,該醒了。”


    他的?手指修長勻稱,骨節分明,天生?帶著涼意。明華裳在睡夢中隻?覺得有一隻?蚊子,若有若無地在她臉上拂動,撓得人渾身發癢,實在煩人極了。明華裳忍無可忍,一把拍開那隻?蚊子,轉了個方向,繼續酣睡。


    明華章無可奈何?看著自己手上的?紅痕,輕歎一聲,不再客氣,另一隻?手直接探入她後脖頸,用冰意強行喚醒她:“裳裳,該起了。”


    明華裳蔫巴巴走在台階上,揉著脖子,抱怨道?:“你為什麽不叫我?睡得我脖子疼。”


    明華章掀衣上階,側眸默然瞥了明華裳一眼,好心給她當人形枕頭,還要被她倒打一耙。明華章振袖,沒告訴她她睡品很差,清清淡淡道?:“好,今日?我盡量提前散衙,你早點回家睡覺。”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往宮殿走,在主殿門口撞到了京兆尹。京兆尹掃過他們兩人,問:“今日?要去搜查哪裏?”


    明華章身體?筆挺,不疾不徐拱手,既沒有昨日?頂撞上司的?尷尬,也?沒有目無尊上的?狂妄,平靜說:“回稟京兆尹,屬下今日?該去永安坊了。”


    京兆尹點點頭,最後掃了明華裳一眼,沒多說什麽,轉頭走了。等他走遠後,明華裳吐了吐舌,悄悄挪到明華章身邊:“二兄,你得罪了京兆尹,他該不會連我也?記恨上了吧?”


    “怎麽,怕被兄長連累?”


    “那倒不是,怕我不在的?時候,你被人刁難。”


    明華章極低極輕地笑了聲,說:“好,那你可要跟緊了,別讓我一個人走。”


    第132章 身世


    魏王今早突然接到參星的暗信,說今日卯時?,雙璧會去光德坊東南角的大柳樹下取一個書箱。送上門的仇人不除白?不除,魏王立刻派出精銳,在那?個?位置布下天羅地?網,就算是一隻蚊子飛進來了,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然而,一上午過去了,那?個?木箱還停留在原地?,沒有任何人靠近。魏王第一反應是中計了,他命人前去檢查,意外發現?木箱並沒有被掉包,裏麵的書似乎也沒被取走。魏王有些摸不著頭腦,隻能?命人繼續盯著。


    初春料峭,陽光升到最高,又一點?點?落下,轉眼又日暮了。明華章今日信守承諾,提前收工,然而明華裳還是累得和狗一樣。她望著日暮斜陽,有氣無力道:“又一天過去了,長安這?麽大,要搜到什麽時?候?”


    哪怕勞累了一天,明華章的情緒依然穩定清明,溫聲對明華裳道:“皇天不負有心?人,會有結果的。”


    明華裳挑挑眉,不置可否。她踏上京兆府大門時?,咦了一聲,小臉忽然嚴肅起來:“二兄,這?個?木箱,是不是早上就在這?裏?”


    明華章腿長步子大,比她先走一步。他站在階上回眸,清冷自持,眸光平靜,但其下卻?潛藏著警醒。


    她在做什麽?現?在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裏,若不想暴露身份,正該遠遠離開這?個?木箱,明華裳怎麽還主動提起?


    他和明華裳的目光對上,她眼睛毛茸茸的,眼底清澈明淨,看著就不會做壞事的樣子,誰能?知?道,她這?顆小腦袋瓜裏又有什麽奇思妙想。


    明華章實在有些怕了她了,端著波瀾不驚的清冷範,道:“是。怎麽了?”


    明華裳小臉肅穆,煞有其事對明華章說:“二兄,如今滿長安都在防範來路不明的箱子,而京兆府門外卻?出現?一個?木箱,放了一整天都沒人取走。你說,裏麵有沒有可能?是炸藥?”


    她裝得像模像樣,仿佛真的不知?道這?個?箱子從何而來。明華章和她的視線相對,無需語言,多年兄妹的默契讓他刹間心?領神會。他薄唇抿了抿,忍住笑意,點?頭道:“倒也?有理。來人,將周圍百姓清空,把?這?個?箱子圍起來。動作務必小心?,裏麵可能?是炸藥。”


    明華章大動幹戈,又是清人又是撬箱子,聲勢浩大,沒一會附近百姓都知?道了,京兆府外疑似發現?炸彈。看熱鬧的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京兆尹從裏麵出來,看到這?裏的陣仗,十分詫異:“你們在做什麽?”


    明華裳抱著手爐取暖,默默看明華章義正辭嚴和京兆尹辯證裏麵是炸彈的可能?性。明華裳暗暗抬眉,將手爐抱得更緊了些。


    有一個?正人君子兄長真好,哪怕胡扯,也?能?說得這?樣光風霽月,大義凜然。


    昨日她給宮裏傳信,讓宮裏給她送一箱子書支援。這?其實是她放的假餌,就為了釣魚上鉤。


    她派了人遠遠觀察,盯梢的人說,今日這?個?箱子附近有不少人若有若無盯著,中午時?甚至有人在箱子邊摔了一跤,對箱子又敲又摸。聽這?個?描述不難猜出,有人知?道雙璧要來這?裏,早早設了埋伏。


    她昨夜才送信,今日剛開宮門沒多久就要拿書,這?麽短的時?間間隔,竟還能?泄露出去,可見昨夜和今早出宮的人裏,必有叛徒。


    宮門管理那?麽嚴格,每日進出的人都有定例,並不難查。


    釣魚至此基本成功,連明華章都以為她隻是傳假消息,沒想到明華裳釣了魚後,連餌都要揪回來。


    明華裳抱著手爐站在人群中,看似昏昏欲睡,其實內心?十分清明。最高明的演技就是做自己?,隻有雙璧才會想方設法?避嫌,但一個?熱心?破案、我行我素的貴族小姐,需要瞻前顧後嗎?


    不需要。


    沒人相信大名鼎鼎的雙璧會用這?麽高調的方法?自爆,明華裳偏要反其道行之。他們遠遠躲開固然安全,然而幕後黑手事後想一下就能?明白?,她和明華章對爆炸案這?麽上心?,發現?門外多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包裹卻?沒反應,這?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所以無需想那?麽多,莽就是了。這?可是控鶴監的藏書,扔了多可惜,不拿白?不拿。


    衙役穿齊護具,小心?翼翼撬開箱子。明華裳無精打采地?等著,果然沒一會,衙役就回來稟報:“京兆尹,少尹,裏麵……似乎是書?”


    “書?”明華章演技非常到位,端肅道,“小心?將裏麵的東西取出來,凶手可能?將火藥藏在下麵。”


    衙役深以為然,十分敬佩明少尹的縝密謹慎,信服地?跑回去,吆喝人小心?行事,勿要中計。


    他們如臨大敵,抬書的動作比孝敬親娘還要小心?,最後,衙役看著裏麵似乎是箱底的平麵,哽塞了良久,說:“少尹,這?……似乎就是一箱書?”


    明華章當然知?道這?是一箱書,但他還是戴上手套,麵色沉著接過書本,翻了幾頁,疑道:“凶手到底想做什麽?”


    明華裳站在旁邊,露出苦思冥想的表情:“以凶手狂妄自大的性子,這?恐怕是他故意挑釁官府。說不定第三案的謎題,就藏在這?些書裏?”


    明華章和明華裳對視,一個?佩服對方會演,一個?佩服對方會扯。兄妹兩人各自維持著高深莫測,說:“把?這?些東西都抬進去,仔細研究。”


    明華章特意為明華裳早散衙,然而他們最終走出京兆府時?,天色又很晚了。明華裳苦大仇深上車,還在翻來覆去研究手中的書。車簾掀起,一陣冷風卷來,很快被人擋住。


    明華章單手提著衣擺,不疾不徐上車。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廂在他坐下後,仿佛瞬間變得逼仄起來。外麵傳來京兆府眾人的告別聲,明華章淡淡點?頭,示意車夫啟程。


    車廂慢悠悠晃動起來,朝鎮國公府使?去。車內一時?無人說話,明華章看到明華裳還皺著一張臉看書,忍無可忍,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小騙子。”


    明華裳噗嗤笑了一聲,趕緊忍住,同樣用力瞪了明華章一眼:“我隻是說幾句假話,哪像你,將所有人騙的團團轉,大家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我看你才是大騙子。”


    明華章不置可否,顯然已經被擠兌習慣了。明華裳鬧完後,眼中又浮起憂慮,問:“二兄,接下來怎麽辦?”


    明華章抬手,修長的手指按住她頭上穴位,一邊緩慢揉捏,一邊為她取下鬢邊釵環,輕聲道:“別擔心?,我有辦法?解決的。你幫了我良多,已經做得很好了。”


    明華裳的身體在他的按摩下慢慢放鬆下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身上,問:“那?案件呢?距離花朝節沒幾天了,但凶手還沒有頭緒。”


    明華章心?裏何嚐不知?,但對著明華裳,他依然清冷溫柔,不疾不徐道:“急也?沒有辦法?,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被斥責罷了。我倒覺得,花朝節前破不了案,讓聖人不要出宮,安心?留在大明宮裏倒也?不錯。別想這?些了,一切有我,你累了好幾天了,安心?睡吧。”


    明華章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明華裳的眼皮越來越沉,當真湧上股睡意。她索性閉上眼睛,特意道:“我休息一會,等到了家門,記得叫醒我。”


    頭頂的氣息清冽溫柔,像滿船星河落在水麵上,低低道:“好。”


    車廂悠悠穿過夜色,停在一座府邸前。門房拆開門檻,馬車一路長驅直入,直接停在明華裳的院子前。招財幾人迎出來,欲要叫醒明華裳,被明華章攔住:“不必。”


    招財隻覺得眼前一花,便看到明華章將明華裳抱起,像捧著什麽珍寶般走下車廂,直接朝院內走去。她愣了好一會,莫名覺得慌亂,忙追上去:“二郎君,讓奴婢來吧。”


    明華章的動作看著舒緩,意味卻?十分強勢堅決。他從容避開招財的手,完全沒有將明華裳放下來的意思,說:“去備水,給她梳洗更衣,不要吵醒她。”


    ·


    夜幕,明華裳那?對兄妹總算回府了,奉命跟蹤的蘇雨霽也?能?鬆一口氣。她踏著夜色回家,精神已經累極,卻?還擔心?蘇行止等她這?麽久,會不會著急。她拐入小巷,心?心?念念的家門就在前方,蘇雨霽身體卻?猛地?一頓。


    她眼神變冷,側身回頭,手已準備好攻擊。不料一個?敦厚的身影從旁邊竄出來,見了她就抹眼淚:“小姐,您怎麽才回來?可教?老奴好等。老奴在家裏等了小姐許久,小姐為何沒來?”


    蘇雨霽皺眉看了一會,終於認出來,此人是不久前號稱鎮國公府舊仆的女子。蘇雨霽沒好氣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要自己?好好想想,在我沒想明白?之前,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我。你怎麽又來了?”


    仆婦垂著手,卑躬屈膝道:“老奴不敢違逆小姐的命令,隻是,有一樣東西,老奴覺得應該轉交給小姐。”


    蘇雨霽警惕地?看著她:“什麽?”


    仆婦從袖子中抽出一封泛黃的信,雙手遞給蘇雨霽:“娘子請看。這?是十七年前,夫人懷孕期間寫給王家的信。隻不過這?一封趕上時?局動亂,未曾寄出去,這?些年一直留在老身身邊。老身找了許久,好不容易從箱底翻了出來。這?是夫人為數不多的遺物了,老奴覺得,小姐或許想留個?念想。”


    蘇雨霽聽到這?是鎮國公夫人王瑜蘭的書信,指尖緊縮,眼神一下子緊張起來。她盯了紙麵許久,慢慢伸出手,接住那?封信。


    泛著歲月陳腐味的紙張落在她指尖,仿佛重愈千斤,蘇雨霽刹那?間產生種幻覺,似乎她接過的不隻是一封信,更是塵封在那?段歲月裏,沉重到不可觸碰的秘密。


    蘇雨霽定了定神,打開信封,借著月光望向紙麵。入眼是娟秀整齊的簪花小楷,幾乎能?從字裏行間窺見主人寫下這?些字時?的情態,定然溫柔又沉靜。


    蘇雨霽繼續往下看去,信中說這?段時?間長安裏風聲鶴唳,天後斥責太子忤逆不孝,有謀逆之心?,太子已被禁足東宮。鎮國公在外幫太子奔走,形勢瞬息萬變,人人自危。她在終南山山莊養胎,幫不上什麽忙又忍不住擔心?,時?常覺得心?悸。最近一次郎中給她診脈,說她很有可能?懷的是雙胎。


    她不想讓國公分心?,所以沒告訴鎮國公這?個?消息。但郎中還說,她懷相不好,生雙胎會是加倍危險,勸她早做打算,趁現?在孩子還小,來得及引產,他們夫妻還年輕,保住大人,日後總會有其他孩子。


    她思來想去,還是不忍割斷和這?雙孩子的緣分,為此她願意去冒九死一生的風險。她雖然害怕,但依然期待這?雙孩子,不知?他們是男是女。如果是一對男孩,便起名雲衢、驚寒,如果是女孩,就叫雨霽、秋水。


    虹銷雨霽,彩徹雲衢。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從名字中,就可見她對腹中孩兒的期待。


    蘇雨霽看完後,深深陷入沉默。她知?道,鎮國公府那?對龍鳳胎其實叫華章、華裳,她當年還羨慕他們一看就是一家人,連名字都是配套的。可是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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