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殿下的宴席剛散,我來看看你,沒想到你沒睡。”明華章聲音平淡冷靜,一如往常,但這次,明華裳總疑心在其?中聽?出了危險意味,像海底的火山,雪崩前的冰川,平靜下壓抑著瘋狂。


    明華裳幹笑道:“二兄你對我太好了,都叫我不知該如何報答。招財那幾個丫頭該罰,你來了,都不告訴我。”


    “是我不讓她們通傳的。”明華章淡淡說,“看你想的那麽入神,不忍心打?攪。裳裳,在想什麽?”


    明華裳哪敢說她在懷疑他不是她兄長。她打?哈哈笑了兩聲,生硬地?轉移話?題:“在想案子。二兄,你們今日搜城,有?什麽新發現嗎?”


    明華章眼睫微斂,靜靜盯著纏繞在他指尖的長發。燭火搖晃,映得他的眼睛漆黑幽深,明滅不定。


    他臉上?的表情太平靜,簡直稱得上?淡漠,道:“和?以往一般無二,沒什麽新鮮發現。反倒是裳裳,聽?謝濟川說,你們今日聊起了心儀之人?”


    明華裳怒罵謝濟川,這個叛徒,怎麽還添油加醋?她含糊道:“沒有?,我嫌他那張嘴太氣人,故意說他這樣?不會有?人喜歡的。我故意氣他呢,算不上?聊天。”


    明華章低低應了聲,問:“那裳裳有?喜歡的人嗎?”


    明華裳再一次噎住了。她好不容易把?話?題岔開,明華章怎麽窮追不舍?


    明華章哪有?那麽好糊弄,以往他會被她避重就輕,不過因為願意順著她,但今天他突然不願意裝下去了。


    明華章索性挑明了問:“今日宴會上?,你的花,送給了誰?”


    明華裳透過鏡子,飛快瞄了明華章一眼。可惜他比她高,哪怕半跪在她身後依然比她高半個頭,根本看不清楚,隻隱約覺得他神色平靜,姿態從?容,看起來情緒很穩定。


    明華裳放了心,大膽說道:“給江陵了。”


    明華章挑眉,眼中神色莫測:“真的?”


    明華裳心想以江陵那廝的腦子,過了今夜連數都記不得,哪記得自己到底收到幾朵花,遂信誓旦旦道:“真的。”


    明華章似乎笑了下,他俯身,從?案上?拿起一柄犀角梳,緩慢從?明華裳的發根滑到發尾。


    他突然靠近的時候,明華裳的脊背反射性繃緊了,但他隻是拿東西,身上?的熱度纏上?明華裳手臂,又一觸即分。明華裳感覺到他在替她梳頭發,並沒有?鬆口氣,不知為何更緊張了。


    連他指尖分開她黑發的動?作,仿佛也帶了別樣?的意味。明華裳正在惴惴不安,猛不防聽?到一聲驚雷在她耳邊炸響:“寫詩時,我看到你出去了,過了足有?半個時辰才回來。你去做什麽了?”


    明華裳頭皮都炸起來了,她渾身僵硬不能動?,飛快想他到底是看到了什麽,還是普通的關心妹妹。明華裳掂量了半晌,咬了咬唇,如無事人般笑道:“沒什麽,宴會廳裏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


    明華章放下犀角梳,身體微微前傾,單手撐在案上?。他動?作隨意,姿態從?容,身上?的氣息像雪後蒼鬆一樣?清冽幹淨,明華裳卻莫名繃緊了。


    他坐在她身後,一隻手臂撐在她身側,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卻像一座三麵封閉的牢籠,僅給囚徒留出一麵空白。然而,那看似留白的一麵,不知道是逃出生天的出口,還是更深的陷阱。


    明華章意味不明凝視著她,說:“裳裳,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隻想聽?到實話?。你到底去見誰了?”


    明華裳手指飛快蜷了下,她握緊掌心,抬眸,從?鏡中望向他,依然笑得天真無邪:“沒有?呀,我誰都沒見。”


    明華章微不可聞歎了口氣,似是遺憾道:“妹妹,你的耐心還是這麽差。”


    六歲時讀書?,字總是練不好,就扔了筆不再練;十歲時學琴,一首曲子練了半個月還彈不對,就再也懶得下功夫;十六歲時終於意識到要和?兄長打?好關係,但才堅持了一年,她又沒耐心了。


    自從?明華章得知他其?實不是明家人,對明華裳而言屬於“外男”的時候,他就主動?和?她拉開距離。鎮國公也怕天生比別人多一根懶骨的明華裳把?明華章帶壞了,同樣?有?意將?他們隔離開。明華裳沒了對照組,懶惰的越發理所當然,而明華章也能專心學習如何做一個君子,不墜章懷太子美名。


    四歲之前,他們不分彼此,連睡覺都待在一起,長大了反倒漸行漸遠。本來,他們可以維持這種?疏遠淡漠的兄妹關係,直到男婚女嫁,各自成家。無論明華章是否恢複身份,他都會默默守護她,幫扶她的夫君和?孩子。


    可是,在兩人十六歲那年,她忽然跑過來纏著他,無論他去哪裏她都要跟著。明華章認認真真履行一個兄長的職責,可是他們根本不是兄妹,許多兄妹做來稀鬆平常的事,放在普通男女身上?就會越界。


    在明華章為此為難、苦惱、患得患失時,她卻像沒事人一樣?,一口一個“阿兄”,用和?對他一般無二的態度,跑去招惹其?他男郎。


    謝濟川,蘇行止,每個人都被她叫過兄長,每個人都得到過她的關心讚美。謝濟川好歹事出有?因,但她對蘇行止完全是毫無因由的偏袒。


    今日,甚至獻花給蘇行止,和?蘇行止私下相約,明華章親眼看到她亦步亦趨追在蘇行止身後,主動?拉上?他的手臂。


    明華章氣得都快炸了。他氣明華裳說著不想嫁人,卻終究還是動?了春心;也氣蘇行止這廝不識抬舉,竟敢如此對她。


    等怒氣過了一個極限後,就會越生氣越平靜。明華章平靜地?和?太平公主請辭,要送明華裳先回家,太平公主和?他剛剛相認,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拂他的意思,便同意了。邵王在旁邊聽?到,才跟著提出離開。


    之後他平靜地?給鎮國公府傳信,讓人為她準備醒酒解乏的東西。他甚至能理智地?分析,少女在對情愛懵懂無知的時候,與?自己的兄長生出好奇、曖昧,情有?可原,她及時懸崖勒馬,選擇其?他郎君,亦無可厚非。


    可是,當初明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既然無意,為什麽要來招他?既然招惹,為何不能一直對他好,隻對他好?


    明華章說出這句話?,可謂執意要將?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頗有?一種?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那此生就不必再見麵了的決絕。明華裳默然半晌,自得到預知夢後一直疑神疑鬼的情緒終於將?她壓垮,她不再保持笑意,冷冷回眸,直勾勾望入明華章的眼睛:“那我問你,我應該如何對你?”


    “我的好兄長。”


    窗戶沒有?關緊,猛地?被風撞開,燈芯劇烈跳動?了幾下,被冷氣撲滅。


    室內無光,顯得窗外月光格外明亮。快到十五了,月亮日漸豐盈,溫柔地?在天地?間灑落銀輝,縷縷月光透過窗柵,積在地?麵上?,像結了一層霜。


    明華裳和?明華章就坐在這樣?的清霜月色中,相互對望,呼吸交聞,誰都不肯移開視線,但誰也沒有?說話?。


    明華裳說完之後就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但並不後悔。


    事已至此,她已經沒什麽不敢做的了。如今每一天都可能是她的最後一天,明華裳不想在自己死前回顧一生時,還在遺憾該勇敢的時候沒有?勇敢,有?好感的那個人沒有?說出口。他們此生可以再不相見、形同陌路,但她一定要知道一個答案。


    他到底是誰。他對她,究竟是責任,愧疚,還是喜歡?


    明華裳爆發之後就坦然了,反而是明華章,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明華裳能猜出來在他的預料之中,她善於觀察,又清醒通透,隻要留心肯定能察覺出不對。他不清楚她具體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但顯然,她早已心知肚明兩人不是真兄妹。


    更多的話?不必說,區別隻在於答案。若他說是兄長,那明華裳就繼續議親嫁人,就算以後他身份公開,他們也隻會是異姓兄妹;若他說是郎君,那就是坦露自己的不堪和?惡劣,他處處以君子要求自己,卻對自己的妹妹生出不倫之心。


    這份心思幽暗扭曲,不堪入目,她不願意接受是他活該,但萬一她願意,他們兩人就可以像以往十七年那樣?,同府而居,同進同出,她不嫁人,他不娶妻,他們的世界不會有?第三人打?擾,一直到真相大白,或者他死的那天。


    明華章當然希望明華裳永遠留在他身邊,不再為了應付長輩答應約會,不再和?其?他男郎議親。他不介意世人的非議和?鎮國公的責備,他在明知道她是他“妹妹”的情況下,還是喜歡上?她,是他意誌不堅,是他明知故犯,他願意承擔罵名。


    但是,罵名之後的路如何走,他卻不得不想。喜歡這兩個字說出來隻需要一時衝動?,但然後呢?


    鎮國公府怎麽辦,章懷太子的冤案怎麽辦,那麽多人賭上?身家性命,為他偷來的十七年怎麽辦?


    局勢瞬息萬變,魏王虎視眈眈,李家本來就如履薄冰,如果他的身份在這種?時候曝光,不光鎮國公府、謝家要舉族覆滅,連好不容易回到台前的太子、相王也要受牽連,那麽多人為了還政於唐默默努力,他不能成為大唐的千古罪人。


    他當然是信任明華裳的,他相信明華裳能夠保守秘密,絕不會將?他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然而,太平公主正想用明華裳來做擋箭牌,魏王多半已經確定章懷太子的遺孤就在鎮國公府這對龍鳳胎內,如果這種?時候明華裳死了,那這件事就永遠說不清楚了。


    就算魏王懷疑明華裳並不是章懷太子的後人,那又能如何,死人不會開口,鎮國公和?謝慎也不可能自己站出來找死。即便魏王將?此事捅到女皇麵前,當事人隻需一口咬定不知道,女皇還能對一個疑似是自己孫女,但已經死去的娘子怎麽樣??


    顯然隻能不了了之。


    必要時獻祭明華裳,就是如今知情人心照不宣的,最後一條退路。


    如果明華章不知道也就罷了,可他偏偏知道太平公主的打?算,這種?時候告訴她真相,這叫愛嗎?不,這是虛偽,自私。


    他當然可以憑著一時意氣,現在就告訴她一切,然後坦露自己心聲,告訴她他心悅於她,等女皇逝世、李家掌權,他的親生父親終於能洗清冤屈的那一天,他願意娶她為妻。他們可以不管世俗眼光,不顧禮法指責,把?握現在,不求長久,隻爭朝夕。


    可是,皇室鬥爭不會因為他們的愛情就對他們網開一麵。等魏王查到明華章身上?,太平公主、謝家甚至鎮國公都想棄卒保車的時候,她要如何呢?


    讓她深明大義,主動?配合?還是不願意赴死,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


    明華章做不到,他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這是喜歡,給予她一響貪歡,然後用愛情騙著她赴死。有?些話?,說了就要負責任,他不能在自己無力為她掃平荊棘、承擔未來的時候,就自私地?說出口。


    明華章用力攥了攥拳,收回手,和?她拉開距離。


    他垂下眼眸,清冷的聲音中帶著啞意,說:“對不起。”


    明華裳等了許久,滿懷期待卻隻等到這一句。這無疑是拒絕了,作為一個女郎,但凡還有?自尊心,就絕不該再糾纏不休,但明華裳控製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懇切道:“你當真沒什麽對我說的?無論你在猶豫什麽,隻要你說出來,我願意和?你一起承擔。”


    明華章手指緊緊繃著,他怕自己稍微鬆懈,手就會忍不住擁抱她。他用盡所有?理智,強逼著自己將?袖子從?她手心抽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靠兩個人相互扶持就能渡過去的困難,這個代?價是她的生命。


    他的裳裳堅定又勇敢,善良又有?鋒芒,他怕她知道了,會主動?暴露,替他去死。


    他不能賭。已經有?太多人為他犧牲了,如果她也因他而死,他此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明華裳掌心落空,一瞬間心底仿佛破了個洞,風呼嘯著從?中卷過,全身的血液都冰凍起來。


    她可以不顧女子的自尊,主動?一次、兩次,但她無論如何沒法在被甩開後,第三次去拉一個人的衣袖。


    明華裳笑了笑,拿出成年姑娘的體麵,說:“天色不早了,二兄早點回去吧。對了,明日我想偷一會懶,就不和?二兄一起去京兆府了。二兄自己走就行,不必管我。”


    明華章心底抽痛了下,這一刻他想到程荀,想到二房、三房。曾經他看到無論二房母女說什麽明華裳都笑語晏晏毫不生氣的樣?子,還不滿明華裳怎麽如此沒氣性,如此好欺負,但今日他才知道,原來被這樣?對待,是多麽悲哀。


    因為不在意,所以能維持得體,連為對方牽動?情緒都覺得浪費。他寧願她生氣、發脾氣,也好過現在,她的嘴唇還在微笑,但眼睛冰冷客套,再無情意。


    仿佛他成了一個陌生人,從?此消息不必第一個回,出門不必再叫他,她心情不高興,也不再和?他說。


    明華章嘴唇動?了動?,他突然有?點恨自己的理智,這種?時候依然冷靜地?分析利弊,告訴他一時衝動?會給自己,給她,給大局帶來多少麻煩。他的命是偷來的,快意恩仇太奢侈,他擁有?不起。


    最後明華章還是清醒下來,低聲說:“路上?注意安全,好好休息,晚安。”


    明華章走後,明華裳看著滿地?月色,忽然脫力癱到榻上?,埋膝深深抱住自己。招財看到明華章走了,躡手躡腳進來,一推門見明華裳縮成一圈,驚慌道:“娘子,您怎麽了?”


    明華裳搖搖頭,臉還埋在膝蓋上?,說:“沒事,隻是有?些累了。你把?燈吹熄,就回去歇著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招財欲言又止,最後默默拉下帷幔,鋪好被褥,將?炭盆挪到明華裳身前,說:“娘子,我沒讀過書?,不懂什麽大道理,你的很多想法我理解不了。但我知道,你永遠是我的二娘子。無論你和?二郎君發生了什麽,我都站在你這邊。娘子想自己待著就自己待著,若你想說了,隨時叫我,招財一直在。”


    明華裳眼眶湧上?淚意,低低嗯了聲,說:“我知道的,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招財一步三回頭,不放心道,“娘子,榻上?涼,你回床上?坐著吧。”


    招財交代?了許多,終於走了。等關門聲傳來,明華裳抬起頭,眼睛紅通通的,沒有?聲音,但淚水像決堤的溪水一樣?,不斷滾落。


    她踢掉鞋,爬上?床,一邊裹被子一邊掉眼淚。明華章雖然沒說,但能讓鎮國公狠心舍棄女兒的人,還會有?誰呢?再結合謝家的背景,謝濟川對明華章的態度,不難聯想到,他多半和?十七年前含冤而亡的章懷太子有?關。


    明華裳能理解鎮國公為了保護太子的後代?,將?女兒送走;也能理解當外界懷疑到明家,必須二選一的時候,他選擇了明華章。可是,蘇雨霽尚且有?蘇行止不離不棄,而她,從?小?到大最寵她的父親毫不猶豫做出了正確選擇,她最崇拜最敬重,願意用自己一命換他一命的兄長,到了這一步,依然不願意告訴她真相。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那個預知夢,但她知道,那是極有?可能會發生,甚至發生過的事情。夢中的她無聲無息死了,曾經她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犯得著殺之而後快嗎?為此她懷疑過蘇雨霽、鎮國公、二房、三房,甚至是自己身邊的丫鬟,唯獨沒懷疑過明華章。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自然不是故意的,但不可否認,她因他而亡。區別隻在於是他的親人殺了她,還是他的仇人殺了她。


    她比夢中的自己幸運一點,提前一年知道了結局。她為此積極自救,然而越不信命,越心驚於命運的冷酷。


    若她不願意死,那死的就是他、鎮國公、謝家以及更多默默保護李唐遺孤的忠臣。用許多其?他人的命,換她一條命,值得嗎?


    明華裳沒法選。時間兜兜轉轉又到了十七歲,她死亡的這一年。今年年初,當新年煙花響起時,明華裳看著為她俯身擋住爆竹屑的明華章,其?實已經放棄反抗了。


    那時她雖然不知調換孩子細節,但已經預感到自己夢中的死和?皇權鬥爭有?關係了。她決意坦然奔赴自己的死局,因為身份懸殊、信息不對等,她甚至不知道那些皇子公主打?算什麽時候殺了她,她隻能每一天都當最後一天活,盡量不給自己留遺憾。


    明華裳時常在想,什麽是忠,什麽是孝呢?鎮國公用自己的孩子換太子遺孤,盡心盡力教?養幼主,若將?來能流傳下去,想必也是朝野稱讚的義舉。可是沒人會記得,他一個女兒為此流落鄉野,寄人籬下十七年;另一個女兒從?小?嬌養在身邊,但在大浪襲來那一天,毫無懸念地?被放棄,用命償還了這十七年的榮華富貴。


    明華裳無意指責鎮國公,也沒有?立場怨恨明華章,大家似乎都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盡力做出對的抉擇。可是,她想要的,無非就是家人們的一句實話?啊。


    鎮國公不說,明華章也不說。她唯一的姐姐,說不定還在怨恨她。


    第138章 月靄


    月光如銀河傾瀉,長安三十八條主街籠罩在寂靜霜輝中,猶如天上宮闕。天上忽然飄來一陣雲,將月色割裂,大地像海浪襲來前的孤舟,時而高高拋起,時而沉入黑暗。


    太平公主的宴會結束時已經很晚,等?蘇行?止和蘇雨霽回到小院,已是深夜。這?一路蘇雨霽都十分安靜,然而蘇行止仿佛也有心事,並沒有注意她的反常。


    蘇雨霽拿出鑰匙,打開?院門,門樞年久失修的吱呀聲在靜夜中格外明顯。蘇行?止才如夢初醒,熟練地走向廚房:“我看你今日沒怎麽吃東西,太晚了不能吃油膩的,我給你煮碗餺飥吧。”


    蘇雨霽慢慢走到廚房門口,停下,看著他束起衣袖,露出手臂,在灶台上揉麵、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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