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二夫人笑道,“都已?經分家了,再住在?大伯家說不過去。正好阿妤的親事也定了,女人一輩子就這一次,我想讓阿妤從?家裏出嫁。”


    鎮國公府再好,那也不是他們自己的家,明二夫人在?這一點上?意外地想得開。鎮國公提出分家後,並沒有明說讓他們搬走,但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誰願意和親戚長?期住在?一起呢?


    二房和爵位毫無?關係,又不是明老夫人親生?的,遲早都要搬離公府,不如自己提出,還能得些實惠。


    而且,作為一個母親,明二夫人更希望女兒堂堂正正從?娘家走出去,而不是借住別人家,借伯父的府邸撐麵子。鎮國公府再好,那也是明華裳和明雨霽的東西,容家遲早都要知道二房是什麽模樣,不如一開始就大大方方的,讓明妤挺起腰杆嫁去容家。


    明華裳笑意盈盈地說恭喜,問明二夫人院子地段怎麽樣,將來打算怎麽安置。明二夫人最開始還有故意說給人聽?的意思,後麵越說越眉飛色舞,興奮道:“等新宅子收拾好了,請你們姐妹去二嬸家做客。來日?,還得有勞你們送阿妤出嫁呢。”


    “那是自然。”明華裳笑道,“大姐從?小勤學苦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今覓得佳婿,我們都替她高興。”


    明華裳這一番話說到二夫人心坎裏,明雨霽順勢說了幾句恭喜,二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明妤紅著臉垂下?眼睛。屋子裏其?樂融融,明三夫人保持著微笑,低頭時?眼中轉瞬劃過冷淡。


    可真是牆倒眾人推,如今連二房都敢奚落他們了。二夫人當?著眾人的麵提起搬家,不就是點他們嗎?


    明三夫人氣得不輕,但又無?可奈何。等二房搬走後,他們再賴在?公府裏不走就太難看了。不過是雍王對明華裳表露出些許異樣,這些人就眼巴巴湊過去討好,真是令人作嘔。


    明三夫人忿忿不平地想,她倒要看看,鎮國公沒有兒子,日?後要如何承爵,她不信他們真的舍得讓國公爵位打了水漂。


    隻要下?一任國公是她兒子,就算明華裳、明雨霽兩人高嫁,也不過是給她的兒子鋪路罷了。


    女眷們在?延壽堂說了會話,就要套車去雍王府赴宴了。此?刻雍王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明雨霽下?車,看到這樣的場麵,本能感?到緊張。


    明華裳從?後方下?來,不動聲色挽住明雨霽胳膊,笑吟吟說:“姐姐,我們走吧。”


    雍王府的管家得知來的是鎮國公府,對他們非常熱情,尤其?對明華裳。管家派了專人接待明華裳,明華裳婉拒無?果,隻能讓侍女在?前引路,她帶著明雨霽去給交好的人家請安。


    明雨霽被?動跟著明華裳走。一路走來,明華裳笑著和來往女眷問好,一旦有人注意到她們的裙子,明華裳就炫耀般說這是她和姐姐定製的衣裙,以一種春風化雨卻又不容忽視的方式,將明雨霽拉入社交場中。


    明雨霽這時?候才真正明白明華裳為什麽非要和她穿一樣的裙子。明華裳知道明雨霽心裏的症結,但明華裳沒有點破,而是主動和她穿一樣的衣服,主動帶著她認識人,將那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現在?蘇雨霽麵前,卻不會刺傷她的尊嚴。


    像一場春雨,無?聲無?息,澤被?萬物。


    明雨霽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對鎮國公府最後一絲芥蒂也慢慢消融。


    作為一個一出生?就被?送走的孩子,她很難不去責備拋棄她的父親,但是等她見到那個男人時?,卻無?法真正厭惡他。


    明雨霽無?法指責他做錯了什麽,在?那個關頭,要想保全最多人,仿佛隻能那麽做。而頂替了她的位置,被?鎮國公養大的兩個孩子,一個行勝於言質勝於華,一個通透善良外柔內剛,明雨霽連遷怒於他們都做不到。


    明雨霽想,她能這麽順暢地回到鎮國公府,多虧了李華章和明華裳。尤其?是明華裳,她的行為就像春風細雨,看似不引人注目,卻至關重要。如果沒有明華裳在?各方之間轉圜,在?背後為她化解矛盾,明雨霽在?鎮國公府裏肯定寸步難行。


    明華裳帶著明雨霽在?場中走了一圈,相熟的臉認了個七七八八,這時?她聽?到侍女說平南侯府來了。明華裳許久沒有見任遙了,忙讓侍女去請任遙,她和明雨霽坐在?涼亭裏等。


    明華裳見明雨霽身體緊繃,默默用餘光觀察旁人的樣子,不著聲色說:“姐姐,不用緊張,這種場合大家都是麵上?平靜,心裏時?刻提防自己出醜,這樣一來,其?實誰都隻能看到自己,不會注意別人。你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以後這種場合還多著呢,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明雨霽發覺好像確實沒多少?人關注她,悄悄鬆了口?氣。上?次去太平公主府參宴的感?覺非常差,她像一隻一無?所知的野雞誤入鶴群,簡直左右掣肘,寸步難行。這次她以鎮國公府的身份出席,她本以為那些不懷好意的打量目光會很多,沒想到,卻比上?次友善多了。


    這樣的友善,九成都要歸功於明華裳,另一成歸功於李華章。明雨霽別扭了一會,真心對明華裳道:“多謝你。”


    明華裳怔了下?,唇邊露出笑:“謝什麽,我還要感?謝你呢。以前出來參加宴會,別人都有姐妹陪同,唯獨我是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久而久之,我就不願意出來了。這次有你在?,我也自在?多了。”


    明華裳總是不吝於表達對周圍人的讚美,以前明雨霽覺得和身邊人道謝很難為情,但在?明華裳的帶動下?,她漸漸覺得其?實坦白自己的感?受沒什麽可怕的。


    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說出來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道謝之後,明雨霽心裏果然輕鬆多了,自然而然就帶到了臉上?。


    她們兩人隨意說著話,這會哪怕冷場明雨霽也不覺得緊張了。沒一會,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明華裳抬頭,看到來人先是一喜,隨後凝固:“任姐姐……江陵,你們怎麽也來了?”


    江陵理所應當?跟在?任遙身旁,道:“不是你叫我們來的嗎?”


    明華裳默然不語,她記得,她讓侍女請的是平南侯。江陵這廝越來越像牛皮糖了,無?論任遙在?哪裏,總會跟著他。


    至於李華章和謝濟川為什麽也在?這裏,就不得而知了。


    明華裳心裏暗暗嫌棄,麵上?笑盈盈道:“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麽齊,有失遠迎。雍王、謝兄、江世子、平南侯萬福。”


    明雨霽和這些人臉熟但又沒那麽熟,微微點頭示好。明華裳自認說話藝術把握得非常到位,沒想到好幾個人都不樂意了。


    江陵不滿:“為什麽叫她侯爺卻叫我世子?那我不就差她一輩了嗎?”


    李華章也不滿:“為什麽叫他謝兄卻叫我雍王?”


    謝濟川憑什麽超過他?


    他們兩人同時?說話,明華裳被?吵得不知道該聽?哪邊,忍無?可忍道:“好好,是我思慮不周。李少?尹,任將軍,江將軍,謝洗馬,給您幾位請安,行了吧?”


    花朝節之變後,參與救駕的幾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賞賜。李華章不用說,腳下?這座府邸就是他的功勞之一,接下?來他可能還要升為京兆尹;謝濟川被?升為從?五品下?太子洗馬,掌東宮經史子集、四庫圖書?的刊輯貯藏;任遙被?封為平南侯,官職升為羽林軍從?五品上?遊騎將軍;江陵是江安侯府世子,江家已?沒什麽可封的,女皇便破格提拔江陵為從?四品上?宣威將軍。


    明華裳和明雨霽兩人是臣女,無?官職可封,分別得到了一封聖旨和一大筆財物,但背地裏,她們兩人在?玄梟衛中的級別跨了一大階,相應的退休俸祿也高了不少?。


    明華裳對此?很滿意。外界都覺得花朝節那天,明華裳會出現在?燈樓是跟著李華章去的,她得賞賜也全是蹭了李華章的功勞。人人皆羨明華裳好運,躺著天上?就會掉餡餅,沒人懷疑她背地裏另有一重身份。


    這樣很好,明華裳喜歡這種悶聲發大財的感?覺。


    明華裳以為全用官職稱呼總該消停了,不料謝濟川冷不丁道:“你為什麽把我放在?最後?”


    明華裳還沒來得及狡辯,江陵就看熱鬧不嫌事大道:“因為你官職最低。也虧我們不和你計較,要是平時?在?路上?遇到,你要主動下?馬給我們問好呢。”


    明華裳張嘴試圖補救,謝濟川冷笑道:“江世子好大的官威,那世子可要小心,別在?外麵碰到平南侯。她現在?和你的父親平級,你當?喊她一聲世姑呢。”


    “倒也不用。”任遙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麵,深深起了層雞皮疙瘩,“我不需要這麽蠢的侄兒。”


    江陵這個炮仗一點就炸,抓著任遙問他哪裏蠢了,謝濟川搖著扇子站在?旁邊,悠悠煽風點火。明華裳沒想到她隻是隨口?排了個序就引起這麽多麻煩,明雨霽站在?一旁揉了揉耳朵,真心發問:“你們平時?說話就這麽吵嗎?”


    嘈雜,幼稚,且無?用。


    明華裳有點尷尬,實在?忍無?可忍,怒吼道:“差不多行了,我本來隻請了任姐姐,你們不想聽?就出去。”


    關鍵時?分路上?走來一群人,總算把明華裳從?幾百隻鴨子中拯救了出來。


    李華章看到來人,臉色微微收斂,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停下?說話。那行人走近了,太平公主率先上?前,嗔道:“二郎,你怎麽在?這裏,叫我們好找。”


    李華章回歸李家後,在?皇室中重排序齒,正好也行二,親近的人都稱他為二郎。


    明華裳就站在?李華章身邊,不經意和太平公主的視線對上?。她不知為何心裏冷了一下?,垂下?眸子,恭敬給來人行禮:“臣女見過太子、相王、太平殿下?。”


    現在?雍王和鎮國公府是長?安熱門話題,鎮國公用自己的孩子救幼主的事也在?貴族圈裏傳遍了。太平公主笑著叫她們起來,掃過明華裳和明雨霽身上?相似的裙子,問:“你們就是鎮國公府那對姐妹花?我原以為雙胞胎都是一樣的,沒想到還能似而不同,各有千秋,鎮國公可真是好福氣。”


    明華裳道謝,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恭順羞怯,言辭間卻沒有多少?親近之意。明雨霽初來乍到,對情緒最敏感?,她感?覺到太平公主隻是客套而已?,並沒那麽想認識她們,便學著明華裳的樣子問好,不再有多餘動作。


    太平公主當?然不會在?意一個公府小姐,她今日?來這裏,主要是促進他們李家人的感?情。太子、相王看到李華章,都感?慨萬千,相王更是險些落淚。


    等太子、相王說完話後,太子妃、相王妃帶著兒女們上?前,明華裳原本站在?李華章身邊,被?郡王、郡主們擠得越來越靠後,最後,隻能站到欄杆角落。


    明雨霽察覺到明華裳情緒不高,詢問地看向她,明華裳對明雨霽笑笑,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明雨霽望了眼大包大攬的太平公主,似乎明白了什麽,暗暗握了握明華裳手臂。


    這種時?候,明華裳突然慶幸自己還有個姐妹了。兄弟再親厚,有些情緒,他們天生?無?法理解。


    明華裳心情低落,倒不完全因為這些公主王妃理所應當?地忽略她,而是因為那個夢。


    她曾經一直想不懂到底是誰要殺她,後來她逐漸意識到,她是作為掩護李華章的廢牌,被?及時?舍棄。可笑她直到死亡,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出意外的話,夢中殺她的凶手,就在?這個亭子中。雖然李華章已?被?女皇承認,夢中的事情沒有發生?,但能殺她一次的人,何愁不能殺她第二次呢?


    隻要他們覺得她擋了李華章的路,就會毫不猶豫將她抹除。


    她無?法毫無?芥蒂麵對殺自己的凶手,但也不想讓李華章為難,就靜靜站在?角落裏,聽?安樂郡主、臨淄王等人和李華章訴舊。


    李華章突然從?臣子成了親人,不光曾經對他不冷不熱的皇室覺得尷尬,李華章也不太適應這種轉變。太子、相王等人表現得很懷念章懷太子,但李華章還是感?受到,太子並沒有那麽喜歡他,尤其?是太子妃韋氏,對他的敵意都快寫在?臉上?了。


    顯然,東宮也聽?到那些女皇要繞過太子,將皇位傳回章懷太子一脈的傳言了。太子一家被?圈禁在?廬陵十來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卻突然冒出一個前太子遺孤,也不能怪他們敏感?。


    尤其?東宮唯一的嫡子李重潤殞命了,對太子一家來說,李華章的出現簡直是雪上?加霜。


    相王沒有繼承權的顧忌,對李華章就很熱誠。他把幾個兒子叫到李華章麵前,說:“二兄是我們兄弟中最聰慧的,小時?沒少?照顧我們,可是二兄死時?我無?能為力,光順死的時?候,我也救不下?他。幸好還有你,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子,大郎、三郎就是你的兄弟,有任何難處來和我說,你的事就是相王府的事。”


    臨淄王熱絡地改口?稱李華章為“二兄”,李華章不太習慣這樣的距離,勉力應付著,沒一會就覺得心力俱疲。


    他心裏默默歎氣,本能想到明華裳。他意識到自己無?意冷落了她好久,趕緊去尋明華裳,卻發現她縮在?柱子邊,神情淡淡,單手抱臂,似在?出神。


    手臂抱著自己是一種很不安的表現,李華章能理解她不喜歡這種場合,但為什麽她會感?到不安?


    李華章在?腦中回溯,發現她是在?看到太平公主後逐漸沉默的。李華章知道太平公主曾想過放棄明華裳來保他,他對太平公主心生?防備很正常,但明華裳為什麽會如此?呢?


    而且,她對蘇雨霽接受得也太順暢了,仿佛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個人,在?調換孩子一事揭露時?無?需任何調整,立刻就能投入到新角色中。


    簡直像未卜先知。


    李華章第一次對明華裳產生?懷疑,她是不是經曆了什麽?


    第157章 政變


    李華章怔忪的功夫,臨淄王又問他話了。李華章分神應和了兩句,暗暗留意明華裳。


    李家人齊聚一堂,這個亭子?很快成了視線焦點。外麵的夫人小姐暗暗羨慕明華裳、明雨霽,尤其是?明雨霽,置身鄉野十七年,一朝回來就能和公主、王妃們交際,簡直天上掉餡餅。


    然而明雨霽本?人卻覺得很無聊。上次她就有這種感覺了,這些貴女的話題似乎毫無意義,之前她以為是自己身份太低,融不到?天之嬌女的世界中,但這次她聽著太平公主、相王等人和李華章說話,依然替他們累得慌。


    每個人都?說三分留七分,不肯推心置腹,然而又要裝出親密無間的樣子。明雨霽覺得他們更像是擁有一個姓氏的同盟,而不是?家人。


    明雨霽頗為?百無聊賴,卻不能表現出來,隻能一邊微笑,一邊盯著旁邊的樹數葉子?。她數完一株後,正要開始新的一株,餘光無意瞥到?路對麵站著一個人。


    他似乎站了很久,但當明雨霽看過去時,他卻轉身走了。


    明雨霽愣了下,她很確定蘇行?止看到?她了,但蘇行?止沒和她打招呼就罷了,竟還轉身走了?


    走了?


    明雨霽心裏莫名其妙,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她已?經?習慣了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是?蘇行?止的第一順位,這段時間明雨霽要適應新的環境,她理所應當將所有注意力投入鎮國公府中,從沒想過蘇行?止。


    在她心裏,這段關係就像星辰伴隨著月亮一樣天經?地?義,不需要維護,不需要費心,隻要她回頭,他永遠都?在。這還是?她第一次被蘇行?止忽視。


    他甚至連和她說話的意思都?沒有,點頭之交還會說兩句客套話呢,難道她改姓明,就成了陌生人了?


    想到?這裏明雨霽自己一怔,好像,當真?如此?。她和蘇行?止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她有什麽資格要求他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她呢?


    明雨霽怔忪,再無心聽後麵的應酬。好在沒一會就到?了午時,侍女來請示何?時開席,李華章順勢提出回宴會廳。


    雍王府的侍女多是?宮裏出來的,全程訓練有素,整齊劃一,喬遷宴辦的如宮宴一般規整。眾人想到?這些人中說不定就有女皇的耳目,宴席上也不敢多言,隻一昧說吃喝玩樂,一頓飯吃得花團錦簇又無關痛癢。


    好容易宴席結束,明華裳無聲鬆了口氣,心想終於能回去歇著了,管家卻過來,熱忱地?對鎮國公府拱手:“明家眾娘子?留步。娘子?們第一次來雍王府,雍王特意安排了畫舫遊湖,還請各位娘子?賞臉。”


    雍王主動相邀,臣子?沒有不應的道理,明華裳隻能隨著大流,笑著應下。


    今日李華章開府,長安非常捧場,朝堂半數臣子?都?來參宴了,少數不方便到?場的人也托親信送來賀禮。宴席過後,魚龍混雜的客人陸續離場,唯有最核心的一圈被留下來遊湖。


    明華裳登船後左右巡視,船上不是?李家的郡王公主就是?武家的兒子?兒媳,她們一家留在這裏,當真?格格不入。


    明華裳掃視一圈,輕輕“咦”了一聲。先前宴會廳上人多,她沒有留意,如今李武兩家匯聚一船,明華裳才注意到?魏王不在。


    明華裳悄悄問明雨霽:“魏王怎麽沒來?”


    明雨霽搖頭:“不知道。剛才我路過時,無意聽到?梁王和太子?妃說話,好像魏王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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