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沒有意義?呢?”明華裳靠在他懷裏,抬眸看他,“你阻止了一場造反,造福不知多少百姓,意義?十分重大。”


    “可?是,阻止了一次政變,長?安又爆發另一起政變。”李華章歎息,“不同的人唱著同樣的戲,在這個舞台上來來回?回?,折騰來折騰去,有什?麽用處?”


    明華裳抱緊他的腰,撒嬌般搖了搖,說:“這又不是你的錯。”


    李華章感受到懷中的溫香軟玉,低頭看著她,淺笑:“我明白的,你不用安慰我。曾經我以為女皇猜忌,酷吏橫行,才導致朝中爭權奪利,無人做實事,如今我才知道?,換成李家人上台,也是一樣的。這些年唯一有意義?的事,大概就?是我娶了你。”


    明華裳輕輕笑了聲,說:“二兄,你最近越來越會甜言蜜語了。”


    “哪有。”李華章也笑,他抱緊了懷中的人,下巴靠在她頭頂,低低說,“一字一句,皆發自肺腑。”


    李華章逐漸明白了鎮國公的話,爭權奪利大半生,等到最後才會發現,功名利祿誰都留不住,唯有和親人度過的時間是不可?替代的。李華章很慶幸,他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還不算太老。


    他歇了摻和皇室那一攤子?爛事的心,專心和明華常經營起家庭。他們商量每一餐吃什?麽,每一個節氣怎麽過,一起去東西市置物,不想自己做飯了,就?跑回?鎮國公府蹭飯。反正兩家離得近,散步的功夫就?能走到。


    在外人看來,雍王失去了鋒芒,竟完全?歸隱家庭了。沒人知道?,玄梟衛的虎符就?在李華章手裏,他每日檢查玄梟衛的日常任務,其實是朝中消息最靈通的人。


    李華章手握絕世利刃,卻甘願歸隱平凡,奈何他想安安穩穩過日子?,有人卻非要招惹他。


    第179章 外放


    四月的風清爽柔和,仿佛氤氳著艾蒿的氣息,陽光暖洋洋灑在身上?,曬得人昏昏欲睡。明華裳靠在窗戶上?,手指靈活穿梭,將用艾草浸過的五色絲線編成長命縷。


    明華裳被太陽曬得有些困,正好?編完一條長命縷,她放了線,靠在窗柩上?閉目養神。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明華裳睜開眼,看到李華章站在窗外,伸手替她擋住陽光。


    “怎麽不去裏麵睡?”


    明華裳搖搖頭,打起精神?來:“沒事,隻剩阿父的了,我很快就能編完。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李華章想起宮裏的事,微微歎了口氣。他進屋坐到她身邊,接過線簍,溫柔細致替她分?線:“裳裳,我……”


    明華裳像有讀心術一樣,道:“打住,我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可別說對不起我、連累我之類的話?。”


    李華章薄唇動了動,輕輕抿住,心裏越發過意不去:“是我不好?,當兄長時?鳩占鵲巢,當夫君還要連累你和家人分?離。”


    明華裳眸光動了動,她放下編了一半的長命索,認真望向李華章:“怎麽了?宮裏和你說什麽了?”


    李華章再次歎氣:“廢太子?雖然已伏誅,但皇帝、皇後很受驚嚇,生?怕其他皇子?也效仿廢太子?造反。皇後尤其不放心二皇子?譙王,則天皇帝還在時?,譙王就向二張兄弟告密,害死了懿德太子?和永泰公主,如今他在均州做刺史,皇後擔心他會帶兵造反。”


    譙王就是二皇子?李重福,韋皇後堅持認為是他向二張兄弟告密,引發丹鳳門?血案,害死了她唯一的嫡子?李重潤。韋皇後十?分?厭惡李重福,皇帝登基後她不允許李重福待在長安,隨便封了個譙王,將他打發到瘴疫橫行、積貧積弱的均州做刺史,哪怕皇帝屢次大赦天下,韋皇後也不許赦免李重福。


    廢太子?兵變失敗後,韋皇後的疑心病被勾起,看皇帝剩下幾個兒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尤以譙王為甚。這不,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韋皇後就是覺得譙王會造反。


    明華裳聽到李華章的話?挑了挑眉,試探地問:“所以,皇後讓你……”


    “聖人、皇後說我在神?龍政變有功,十?分?信得過我的能力,所以命我去商州,明為做刺史,實?則監視譙王。若譙王有造反的念頭,立刻發兵討之。”


    明華裳聽後輕輕呀了聲,絲毫不覺得意外。


    韋後如今高歌猛進,大肆在朝中安插黨羽,主持科舉,聽說還有意去泰山封禪。這些舉動仔細瞧,不正是當年則天皇帝稱帝前的翻版嗎。


    韋皇後的模仿並?不高明,不止明華裳,朝中許多人都看出韋皇後有意效仿則天皇帝。按則天皇帝的路子?,把持朝政後,下一步就該清掃正統的皇位繼承人,為自己?登基做準備了。


    皇帝一共四個兒子?,嫡長子?李重潤被則天皇帝打死了,庶三子?李重俊因造反被屬下斬首,皇四子?溫王李重茂年紀小好?操縱,皇二子?李重福年紀既長又和韋皇後有舊怨,無疑是韋後下一個重點關照目標。韋皇後讓人去查譙王有沒有造反之心,就算他本來沒有,得知嫡母派了人去,沒有也得變成有了。


    韋皇後派李華章去監視譙王,就是一箭雙雕之計。韋皇後信不過皇帝的兒子?,哪又怎麽可能信得過侄子?呢?


    李華章是章懷太子?的兒子?,既有功勞又有實?績,在朝中名聲一向很好?。韋皇後畢竟是譙王嫡母,在禮法上?有天然優勢,她能搬出身份壓庶子?,卻未必壓得住功勞赫赫的侄子?。


    有李華章在,就算皇帝的兒子?都死絕了,朝臣也不會同意讓安樂公主甚至韋皇後做皇帝。所以韋皇後想出這個計策,派李華章去商州,商州和均州相鄰,均州瘴氣橫行,商州也沒好?到哪兒去。就算李華章能熬得過瘴氣,等譙王造反,他就是前線,待譙王和李華章鬥的兩敗俱傷,韋皇後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韋皇後的算盤打得十?分?響亮,想一石二鳥,同時?消耗掉兩個最有威脅的皇位繼承人。她的計劃並?不算高明,明華裳能看得出來,李華章這個當事人恐怕更清楚。


    明華裳心裏替李華章歎息,他默默守護著大唐江山穩固,但最大受益人一點都不領情,反而不斷猜忌他。以冤報德,李華章得多寒心。


    明華裳默默握住李華章的手,李華章感受到她的情緒,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說:“沒事,我不在意的,你別生?氣。”


    “我哪有資格生?氣,我隻是替你不值。”明華裳越想越氣不過,她用力抱住李華章,說,“是他們?不配擁有這麽好?的你。他們?欠你的,我來補。以後,我一定加倍對你好?。”


    李華章心頭一熱,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深深抱緊明華裳,聲音低啞,不知道為什麽哽咽:“好?,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韋皇後怕李華章不肯離開長安,準備了許多官話?套話?。李華章對韋皇後的心思看得門?清,他完全不屑於?和她算計,除了明華裳和一車書,他什麽都沒帶,在一個清晨低調地駛出長安,前往商州做刺史。


    韋皇後竊喜於?計劃順利,殊不知這正合李華章心意。李華章和明華裳來到商州,這裏沒有宮廷規矩束縛,沒有那些不得不應酬的人情關係,兩人終於?能過一段安生?日子?。


    他們?一起考察農桑水利,整頓刑訟紀律,清除冤案積案,休沐時?李華章帶著明華裳去周圍遊山玩水。沒有人知道他們?曾是兄妹,百姓隻知雍王和雍王妃鶼鰈情深,無論去哪裏都相伴相隨,宛如神?仙眷侶。


    一轉眼半年過去,明華裳每月都和明雨霽通信,得知這半年任遙深受韋皇後重用,乃是長安裏炙手可熱的女將軍,連去泰山封禪都是任遙護衛,平南侯府水漲船高,門?庭若市。其他人的境遇就沒那麽好?了,江陵依然做他的閑散世子?,在羽林軍裏混吃等死應付了事,官職很快被任遙超過,兩人漸漸沒什麽交集了。


    謝濟川政變當天挾持皇帝出門?,當時?沒什麽,事後終究在皇帝心裏留下了坎。皇帝不再像東宮那樣倚重謝濟川,謝濟川如今領著修書的職,說起來清貴體麵,實?際上?早已被排擠出權力中樞,在朝中無異於?一個邊緣人了。


    蘇行止因為上?次幫明雨霽出頭,被安樂公主記恨,在禦史台處處受冷遇。明雨霽好?生?罵了一頓蘇行止蠢,她信中沒說,但明華裳看得出來,鎮國公府的處境也越來越艱難了。


    曾經李華章在長安,眾人忌憚著雍王的麵子?,還不敢做得太過分?,如今李華章離京,歸朝之日遙遙無期,眾人便覺得雍王徹底失勢了,麵對鎮國公府愈發肆無忌憚。明雨霽獨自一人支撐著鎮國公府的門?庭,辛苦可想而知。


    明華裳合上?信,忍不住長長歎息。她兀得想起當年在終南山訓練,那時?韓頡還是他們?的老師,他們?七人上?山下水逃課抄作業,快樂和痛苦都十?分?簡單。如今不過三年過去,終南山未改,那七個在山上?發瘋的少年少女,已不複當年模樣。


    每個人心底都藏著執念,也因此,他們?踏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各行前路,莫問前程。


    第180章 隨珠


    十?二月初一,李華章巡視完衙門後,照例回來陪明華裳吃早飯。兩人剛坐下?,忽然,外麵傳來衙役急切的聲音:“刺史,有人報案!”


    李華章和明?華裳對視一眼,都收斂了神色,鄭重起來。他們來商州眨眼已過了半年,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處理家?長裏短、囤兵收糧,還未遇到過大事。今日,是第?一次有人報案。


    李華章不敢大意,他放下?了筷子,叫衙役來正堂詢問:“何人報案?”


    衙役大喘了口氣,說:“是城東的封家。”


    明?華裳示意侍女拿食盒來,她一邊將熱騰騰的湯餅蓋好,一邊聽外麵的話。


    封家?她知道?,乃是商州鼎鼎有名的鄉紳大族。他們祖輩都生活在?商州,辦學堂、做生意無?不涉獵,多?年來靠姻親和資助同鄉讀書人,已結成一張關係大網,遠比刺史根基深多?了。前段時間李華章想修路,還得去封家?請封老太爺出麵做說客。封家?如此?勢大,有什麽人敢犯到?他們頭上?


    明?華裳想法剛落,就?聽到?李華章問:“封家?因何報案?”


    “封老太爺說,今日他剛睜眼,就?看到?床頭上釘著一封信。失蹤了二十?多?年的妙手空空在?信上說,聽聞封家?有寶物,讓封家?提前準備好,他三?日後子時準時來取。封老太爺氣此?獠太過猖狂,前來請雍王主持公道?。”


    李華章問:“妙手空空是誰?”


    “二十?年前成名的一個江湖遊俠,以擅偷聞名,自稱盜聖,說是沒有他偷不來的東西。二十?年前他被官府和幾大家?族圍剿,已銷聲匿跡許多?年了,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還活著。”


    李華章對長安洛陽的豪門氏族了如指掌,但對江湖遊俠卻一無?所知,尤其這是二十?年前的人重出江湖,李華章不敢大意,立刻讓人備馬,前往封府。


    明?華裳實在?好奇什麽盜賊偷東西前居然還要下?拜帖,便也換了衣服,跟著李華章一起去封家?。


    封家?門口布滿了巡邏的人,管家?在?台階上來回踱步,十?分焦灼。他看到?李華章來了,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下?來,隔著老遠就?喊道?:“雍王殿下?,您可算來了。我們老爺已經?等了許久,您快裏麵請!”


    說完管家?欲向裏去,卻發現李華章沒跟來。他意外回頭,看到?李華章下?馬,停到?車轅前,扶著裏麵的人下?車。管家?看到?那位女子這才如夢初醒,忙迎上來:“雍王妃,您竟然也來了!怪我老眼昏花,沒看到?王妃,王妃見諒!”


    李華章握著明?華裳下?車,等她站穩後,他才淡淡道?:“今日我們是為了公務,無?需多?禮。”


    管家?知道?雍王不喜排場,笑著稱是,引著他們夫妻進府。封府裏,封老太爺已經?在?大堂等著了,看到?李華章、明?華裳進來,他拄起拐杖,每步帶著沉甸甸的敲擊聲,領著兩個兒子迎上來:“老朽參見雍王、雍王妃。”


    封老太爺作勢欲拜,商州眾人皆知封老太爺腿腳不好,李華章怎麽敢讓德高望重的鄉賢拜他?他攔住封老太爺,道?:“我今日來是為了公務,封老無?需講究虛禮。不知那封信現在?何處?”


    李華章阻止後,封老太爺倚著拐杖慢慢站直,不緊不慢道?:“老朽不才,自己的家?務事卻要勞煩雍王大駕,實在?慚愧。老朽為王爺、王妃設了接風宴,不妨王爺、王妃先入座喝杯熱茶?”


    “不必。”李華章說,“若信上所言為真,三?日後會有盜賊來封家?竊寶,我身?為商州刺史,保護治下?百姓財產才是最重要的。先去看信吧。”


    李華章執意,封老太爺也不再執著,住著沉重的拐杖坐回座位,道?:“雍王果然愛民如子,質潔高義。二郎,你去取東西來。”


    封老太爺身?後一個年輕男子應了聲,轉身?朝後麵走了。明?華裳跟著李華章落座,飛快掃過堂中眾人。


    封老太爺自然不必說,他腿腳雖然不好,但氣勢恩威深重,拄著鬆木鳩杖坐在?主位上,頗有說一不二的架勢。封老太爺剛才交代的那個男子看起來年歲不大,他雙眸湛湛,英姿勃發,氣質加成下?越顯相貌俊朗。相比之下?,封老太爺身?後另一個男子就?十?分黯淡了,他大腹略有臃腫,容貌不及另一人,氣質唯唯諾諾,讓他本就?平庸的長相更是大打折扣。


    封家?是商州的大家?族,旁支遍布各行各業,但這一代本家?的血脈並不豐碩,封老太爺唯有兩個兒子,長子封錕,已過而立之年,次子封鋙,剛滿二十?五歲。明?華裳心?裏有了數,看來領命而去的那個男子是封家?二郎封鋙,留在?封老太爺身?邊麵色不忿的,是大郎封錕。


    明?華裳早就?聽聞封老太爺更倚重二兒子,有什麽事都繞過長子,交給次子去辦,今日一見,封家?幼強長弱之名果不虛傳。


    沒過一會,封鋙手裏拿著一個托盤回來了。他停在?封老太爺身?前,封老太爺示意,他便雙手將端盤奉到?李華章麵前:“雍王殿下?,請。”


    李華章拆開信封,飛快掃過,然後就?將信紙遞給明?華裳。明?華裳拿過,看到?上麵用楷書寫著:


    “封家?親啟


    聽聞封家?藏有失傳至寶,價值連城,本聖見寶心?喜,這幾日爾等好生擦拭寶珠上的灰塵,三?日後子時,本聖準時來取。


    ——妙手空空留。”


    明?華裳看完信上內容,仔細研究筆跡、信紙,問:“這信在?何處發現的,可找人鑒別過上麵的字?”


    封老太爺知道?雍王妃是雍王寄養在?臣子家?時的妹妹,他十?分喜愛這位王妃,連辦公事也不避諱,所以封老太爺沒有對明?華裳留下?表露出任何異樣?,回道?:“回稟王妃,老朽一醒來就?找人驗了,但紙是最常見不過的紙,上麵的字跡無?人見過。”


    明?華裳慢慢哦了聲,道?:“可否看看封老最先發現此?信的地點?”


    兩邊侍從都露出遲疑之色,封老太爺卻十?分平靜,道?:“當然,老朽寒舍,承蒙雍王、雍王妃不嫌,王爺王妃這邊請。”


    封老太爺拄著拐杖,慢慢走在?封家?回廊中,為李華章、明?華裳引路。封鋙攙扶著封老太爺另一條胳膊,管家?、侍從等人簇擁在?後麵,封老太爺的長子封錕反而被擠在?外麵,連句話也說不上。


    封老太爺一邊走一邊給兩人介紹封家?的院子,封家?幾輩人住在?這裏,園子屢次擴建修繕,小橋流水移步換景,遠比刺史府的花園闊綽多?了。李華章依舊高冷,一路上話很少,反倒是明?華裳時不時笑著應和,一行人說話間,主屋到?了。


    雍王、雍王妃要來主屋的消息早就?傳來了,他們剛走近,一個穿著銀紅對襟襖、寶藍齊胸長裙的丫鬟就?打簾子出來,瞧見來人,娉娉嫋嫋行禮:“老太爺安,雍王、雍王妃萬福。”


    明?華裳眼前一亮,這位女子衣著精美,談吐大方,容貌秀麗,雖做奴婢打扮,但氣度不比千金小姐差。封老太爺見狀笑道?:“這是我身?邊的大丫鬟寶珠,沒見過世麵,讓雍王、雍王妃見笑了。”


    李華章隻?是淡淡點頭,將不愛說話貫徹到?底,明?華裳笑著道?:“哪裏,寶珠娘子如此?顏色,絲毫不吝於兩都的世家?豪婢,封老真是治家?有方。”


    封老太爺嘴上說著哪裏,但麵有得色,寶珠得了誇獎後不驕不怯,落落大方道?謝,打起簾子請眾人入內。


    眾人進屋後,寶珠又一迭聲吩咐小丫鬟看座、上茶,將眾人安置得麵麵俱到?,如沐春風,而封家?之人神色如常,顯然也習慣了這種事。明?華裳視線默默從人群中掃過,徐徐說道?:“封老,不知您發現恐嚇信的地方,在?哪?”


    “在?這裏。”封老太爺還沒動作,寶珠就?已經?掛好珠簾帷幔,然後上前扶住封老太爺,亦步亦趨往後走。封老太爺一邊挪動,一邊用拐杖給李華章、明?華裳指示:“老朽昨夜喝了安神茶,睡得很沉,今早比往常晚醒了一刻鍾。才一睜眼,就?看到?正對麵床架上紮著一隻?箭,下?麵釘著一封信,便是王爺、王妃剛才見到?的那封。”


    李華章上前查看痕跡,片刻後淺淺點頭,淡道?:“確實是箭矢。昨夜床帳是否放下??”


    寶珠站在?後麵回話:“回雍王,奴婢服侍老太爺睡下?後,就?收了燭火和掛鉤,走前奴婢特意檢查過,門窗、帷幔都已經?關好,絕沒有空隙。”


    李華章手指穿過帷幔,翻了一會,又走到?窗邊,問:“窗戶你們動過嗎?”


    寶珠搖頭:“未曾。今早奴婢聽到?老太爺呼喊,忙趕進來,當時門和窗都關著,奴婢沒注意到?屋裏有別的東西。之後老太爺嫌房間悶,奴婢才打開窗戶。”


    李華章嗯了聲,未曾說話,但明?華裳和他相處那麽久,愣是從他淺淡的一聲“嗯”中聽出了背後的意思。


    他是說帷幔上並沒有破洞,窗戶也沒有損壞,那就?意味著,對方是站在?屋裏,朝封老太爺床頭射了一箭。


    這麽近的距離,完全可以射死封老太爺,但對方隻?是留了一封信。這個盜賊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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