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不喜歡他不是她的錯。雖然他們兩人無緣,但他還是很喜歡她。


    江陵仰頭看向高不可攀的城牆,剛才他等在城牆下就是為了算巡邏隊伍的規律,現在這一輪完了,巡邏的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江陵從背後拿出鐵爪,勁力十?足在手中轉動,猛地拋向城牆:“所有人,跟我走。”


    他喜歡的姑娘,值得世間最好的。隻要她能高興,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讓她如願。


    繩索像暗夜裏的觸手,無聲?無息攀上城牆,幾個黑影如蜘蛛一樣快速朝上攀爬。龔勇的鐵爪沒抓牢,眼看隻剩下最後幾步,鐵爪倏地崩開,龔勇雙手一鬆就要往後墜去。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從旁邊伸出,牢牢拽住了龔勇的胳膊。


    龔勇驚魂未定抬頭,看到江陵半個身子攀在城牆外,他咬緊腮幫子,手臂上青筋迸現,硬是將龔勇拉上城牆。


    龔勇跟著用力,他的手終於能夠到磚塊,他立刻抓緊,縱身一躍跳入裏麵。經曆這一遭,兩人都氣喘籲籲,龔勇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別別扭扭不知?怎麽?道謝。江陵像能聽?到心聲?一樣,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還欠著四十?軍棍呢,活著回去領罰。”


    龔勇抬頭,看到江陵黑亮純淨的眼睛,也不由笑了,抬起拳頭輕輕撞了江陵一下。江陵沒有在意,笑了聲?道:“走吧,去幹活。”


    兩個男人剛才的不愉快,就在這相?視一笑中化解。龔勇知?道這位江小將軍豪爽大方,仗義疏財,但也有一些事,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冒犯。


    那就是,他們軍中另一位將軍。


    江陵潛行在城牆上,一邊往城下摸,一邊殺死沿路的巡邏士兵。前方是一個瞭望台,江陵藏在木頭下,聽?到頭頂上有聲?音慢慢靠近,他猛地翻身穿過木縫,拔刀向對方喉嚨襲去。然而對方似乎也早有防備,撤身一步,舉刀將偷襲擋住。


    今夜的月色像浸著一汪寒水,溶溶淡淡,冷冷清清,刀片掠過月光,飛快反射出一道雪影,同?時?照亮了兩人的眼睛。


    江陵一愣,再三打量對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蒙麵人,不確定道:“謝濟川?”


    刀上的力道鬆了,黑衣人錚地將短刀收回鞘內,沒好氣道:“你考核到底是怎麽?過的,沒人告訴你做任務時?遇到同?僚,要叫代號嗎?”


    江陵撓撓頭,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麽?一回事:“哎呀,忘了。你也知?道,每次考核我不是倒數第?一就是倒數第?二,實在記不清了。”


    謝濟川想起另一個和江陵激烈競爭倒數第?一的人——明華裳,現在疑似是掌管玄梟衛的人。他翻了個白眼,越發?為自己擔憂:“我竟然要和你們共事一輩子,真?是離譜。”


    倒下的士兵越來越多?,終究被人發?現了異樣。城牆上的喊殺聲?激烈起來,江陵和謝濟川再三阻攔,終究還是讓人敲響了城牆上的戰鼓。趙興剛躺下不久,冷不丁聽?到敵襲的鼓聲?,猛地驚起:“不好,有人偷襲!”


    他匆匆披了衣服就要去前麵召集士兵,他踏出大門時?感覺不對勁,本能朝後倒退,正好避開一枚暗器。明雨霽見一擊落空,正要再追,蘇行止從後趕來,低聲?道:“你去前麵殺其他人,這個交給我。”


    明雨霽飛快看了他一眼,不放心他的傷口。蘇行止已拔刀和趙興纏鬥起來,道:“快走,望仙樓那邊瞞不了多?久了。”


    趙興剛醒,腦子還嗡嗡的,聽?到他們的話才猛然驚醒。原來如此,原來所謂雍王大宴賓客隻是一個陷阱,雍王將均州所有高級官員聚集到望仙樓,這夥黑衣人潛入兵營刺殺中層將領。高層失聯,沒有資格赴宴的中層士官被殺,下麵士兵群龍無首,失去戰鬥力,隻能任人宰割。而這時?他們的同?夥再打開城門,城外大軍就能長驅直入!


    好精妙狠毒的計謀,隻需要殺幾個人,就能扭轉戰局。趙興倉惶擋住橫刀,對方不知?是做什麽?的,臂力很大,趙興撐得十?分艱難。他盯著來人遮在黑布下的臉,試圖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什麽?:“你們究竟是誰?”


    為什麽?要偷襲均州,為什麽?能讓雍王配合,為什麽?知?道他的住處,為什麽?能無聲?無息策劃這麽?大規模的行動?


    蘇行止未曾言語,他注意到趙興眼珠向左轉動,應當?想要撤刀偷襲。他裝作中計,在趙興欺近的那一刻,左手抽出一柄匕首,毫不猶豫刺入趙興腹部,一擊斃命。


    趙興直到死都死死盯著蘇行止,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死在誰的手上。蘇行止抽出匕首,仔細擦掉上麵的血,歎息著闔上他的眼睛:“我拿慣了農具,其實左手力氣更?大。你我本無冤無仇,下輩子,切記遠離姓李的人,莫要摻和皇族的事。”


    望仙樓裏,歌舞不休,舞台上的鼓聲?掩蓋了大部分不對勁的聲?音。但有膽量摻和皇子奪嫡的也不全是酒囊飯袋,終究還是有人覺得外麵的聲?音不對勁,開窗一看,城門方向喊殺聲?連天,軍營更?是著起火來。賓客一怔,忽的反應過來:“不對,有敵襲!”


    這句話如滴水落入了汪洋裏,霎間掀起層層漣漪,恐慌像長了腳一樣飛速蔓延。官員們半醉半醒地站起來,立刻就想離開,然而已經太晚了,李華章坐在上首,還是那副光風霽月、清貴高冷的模樣,他不緊不慢拍了三下手,舞台上跳舞的異域舞者立刻轉了臉色,紛紛從舞台下抽出武器,揮刀指向眾官員。


    譙王醺醺然的酒意倏地醒了一半,他猛地抬頭,發?現二樓譙王妃倒在桌上,不知?死活,而一直像個花瓶一樣的明華裳已經不見了。他身體緊繃起來,佯裝鎮定道:“雍王,你這是做什麽??”


    李華章回頭,竟然還對著譙王笑了笑,聲?音依然那樣斯文有禮:“節目才到一半,勞煩譙王兄留在這裏看完。”


    事到如今,譙王哪能不明白李華章想做什麽?,站起身就想跑。然而他才剛行動,身後他從未正眼看過的倒酒女?忽然從袖中拔出匕首,分毫不差抵在譙王喉口,距離他的血管隻差一根頭發?絲的距離。譙王差點被嚇得膽裂,戰戰兢兢道:“雍王,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已經說了。”李華章從容起身,容色冷清如雪,“請諸位留在樓裏看節目。敢離開的人,殺。”


    第199章 新雪


    均州事?變來得快去得也快,百姓隻知?道十九那天,街上忽然傳來喊殺聲,城門方向火光連天。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慌忙關門閉戶,召集全家人守在一起。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嚇人,後麵?甚至有軍隊進來了,鎧甲和刀劍的碰撞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震得人心慌。


    然而百姓預想的情況並未發生,沒有兵卒衝進他們家裏搶殺,也沒有流氓聚眾鬧事?,外麵?聲音鬧了半夜,漸漸歇了。有人壯著膽子伸出頭看,發現均州最大的酒樓望仙樓被燒成火海,府衙外把守著全副武裝的兵卒,街頭巷尾多了一些生臉,詢問他們附近居民情況。


    除了吵了一夜,讓他們無法睡覺外,似乎也沒有其他損失。


    百姓好奇了一兩天,見沒有新鮮事?發生,很快就忘了那一夜的事?情,恢複到日常生活中。均州吆喝年貨的聲音又響亮起來,巷口飄起熟悉的蒸餅味道,百姓們忙著討價還價,沒人關心均州曾經的大人物們去哪裏了。


    經過幾天的審訊、追捕,譙王被俘虜,參與造反的人員也全部被捉拿歸案。任遙昨天審問?了一天,直到半夜才睡,眯了不到兩個時辰又起來檢查巡邏。她身心疲憊,走出府衙時沒有看路,不慎撞倒一個小?孩。


    小?孩追著竹蜻蜓玩鬧,毫無防備撞在任遙身上,撲通一聲倒地。任遙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你沒事?吧?”


    小?孩子抬頭,看到任遙冷冰冰的鎧甲,哇得被嚇哭。任遙愣住了,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試圖讓小?孩停下:“你別哭了。”


    一個穿著甲胄的羽林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這副對比很快吸引來許多注意,來往行?人對著任遙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任遙不擅長對待孩子,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撿起竹蜻蜓的翅膀,緩步走到小?孩身邊,蹲身問?:“這是你的嗎?”


    小?孩子看到來人長相俊美,眼眸溫柔,小?心翼翼點頭。李華章笑了笑,將竹蜻蜓安好,放在小?孩子手?裏,溫聲說:“現在它可以繼續飛了,你去玩吧。”


    明華裳也從後麵?走過來,將孩子抱起來,道:“這回玩的時候要看路,快去吧,新年安康。”


    小?孩子本來也沒摔疼,哭純粹是嚇得。他有了玩具,馬上就忘記了剛才的事?情,他怯怯掃了李華章和明華裳一眼,接過竹蜻蜓,一骨碌跑了:“新年安康。”


    小?孩子一口氣跑出很遠,才敢回頭看他們。李華章笑著對他擺擺手?,拉著明華裳起來,對任遙說道:“這些天忙著查抄文件、追捕逃犯,沒留意都要過年了。任將軍,新年安康。”


    任遙怔了怔,不由問?:“除夕已經過了?”


    “沒有,今日?就是。”李華章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譙王及從犯,就有勞你帶回長安了。”


    任遙想到長安,臉色淡下來。她欲言又止,艱難開?口:“對不起,我……”


    “不用解釋。”李華章負著手?,目光還是那樣?清澈明亮,溫和從容,“你沒有做錯,不需要覺得對不起。我們是朋友,當然希望你過得好,隻要選擇出自你真心,無論你選什麽,我和二娘都理解你。”


    “是啊。”明華裳道,“我和二兄,包括姐姐,蘇兄,謝兄,從未懷疑過你。”


    李華章還是這樣?君子風度,明華裳也是這樣?善解人意,任遙相信他們確實沒有怪過她。然而正是因此,任遙心裏才更難受了。


    雍王離京後,長安局勢大洗牌。神龍政變的功臣沒有一個得了善終,隻除了她。但任遙很清楚,她能上位,是因為其?他人不屑於和韋後、安樂公主?同伍。


    韋皇後為了顯示自己的地位,刻意提拔了許多女官、女將軍,來證明女人也能治理天下,任遙就是這個撞到了風口的旗幟。謝濟川,蘇行?止,哪一個不比她有才,但隻因為任遙是女子,就得到了破格的提拔和重用。


    曾經她憎恨自己的女子身份,隻因為她是女兒?身,哪怕練了一身本領也無法繼承侯府;然而現在,同樣?因為她的女兒?身,她得以青雲直上,出入宮闈。


    但任遙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她終於明白,祖母說得是對的,伴君如伴虎,風頭太甚,未必是好事?。她每日?看著韋皇後玩弄權術,賣官鬻爵,卻又不允許旁人忤逆,任遙無一刻不再煎熬,但為了平南侯府,又不得不笑臉相迎。


    她不肯承認,但其?實,李華章、明華裳幾人是她僅有的朋友。她不在意旁人罵她忘恩負義,唯獨不願意他們也這麽想。


    她不想失去這幾個朋友。李華章越通情達理,任遙越覺得愧疚。


    李華章看出來任遙的想法,歎了聲,趁著四周無人,低聲道:“我明白你的處境。在那個位置,很多話不得不說,很多事?不得不做,但隻要無愧於心,無須在乎身外虛名。我很慶幸你沒有受到影響,才能保護更多人。如果?這次來的人不是你,要想阻止譙王,不知?道還要枉死多少玄梟衛。”


    李華章很理解任遙的做法,韋後要對均州動手?是大勢,既然局勢不可逆轉,不如由她去出這個頭,至少能控製戰場的烈度,前線真發生什麽,也有轉圜餘地。


    事?實上,任遙也做到了。


    明華裳也道:“是啊,那夜我們在望仙樓,眼看就要控製不住譙王了,多虧你帶兵來支援,才能解兵變於無形。這次來的人要不是你,我們還不敢實施這個計劃,譙王和劍南節度使?勾結在一起,不知?道要禍害多少人。你看現在多好,百姓張羅著過年,譙王府的動亂一點都沒有影響到民間?,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任遙感動,平生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恨自己嘴拙,她隻能用力對兩人拱手?,道:“你們這兩個朋友,我任遙認一輩子。”


    明華裳笑了,上前挽住任遙手?臂,笑道:“我們剛才還說,看天色晚上又要下雪,路上不好走,不如你們去商州休整兩天,正好我們大家一起過年,你們等?初二再走。任姐姐,怎麽樣??”


    任遙原本還笑著,聽到這裏麵?露遲疑。李華章以為任遙怕和他走得太近,消息傳回韋後的耳朵裏,他補充道:“放心,隻是私宴,不會有其?他人。問?起來就說我不知?譙王要造反,應邀來均州做客,差點淪為人質,多虧你及時趕到,這才救下我們。我們夫妻為感謝你救命之恩,設小?宴為你送行?,不會犯長安的忌諱的。”


    任遙搖頭,欲言又止道:“我並不是怕人知?道我與你們親近,隻是……罷了,早就過去的事?,還在意什麽。好啊。”


    任遙這一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明華裳莫名領會到,任遙不想和他們一起過年並不是怕韋後猜忌,而是不想麵?對江陵。


    或許,是不敢麵?對。


    明華裳既然邀請任遙,就不可能落下謝濟川和江陵,到時候大家坐在一個屋子裏,避無可避,對沒有放下的人來說,太尷尬了。


    明華裳意會了卻裝作?不知?,笑道:“太好了,我們快走吧,趁現在出發,傍晚就能到商州。”


    證據整理得差不多了,明華裳已陸續安排玄梟衛出城,現在均州城裏隻有李華章帶來的商州府兵,和任遙帶來的五百羽林軍。商州府兵要回家過年,自不必說,羽林軍要押送譙王等?罪人回長安,正好也要路過商州,去一個安穩的地方休整兩天,大家都沒有異議。李華章整頓好隊伍,一聲令下,所?有人一起往商州而去。


    李華章猜得沒錯,下午天上果?然飄起雪花,幸好已經離商州不遠。進入商州城後,營地早就接到李華章的傳信,食物和住所?都準備好了。李華章知?道士兵們連軸轉好幾天,早就疲憊不堪,他簡單清點人數後,就放本地府兵回家,安置外地士兵回營地休息。


    等?一切安頓好,天光已然昏暝。李華章邀請任遙和江陵去他們的府邸住,謝濟川、明雨霽、蘇行?止明麵?上不該出現在商州,已經提前一步進入府衙,明華裳也提前回府安置客房,所?以現在路上隻剩下李華章、任遙和江陵。任遙硬著頭皮和江陵走在一起,江陵也一路安安靜靜,李華章本來很從容,他們兩人這樣?表現,連他都有些尷尬了。


    李華章不由思念明華裳,如果?她在就好了,有她在,任何心結都會消解於無形。他這樣?想著邁入門檻,突然覺得不對勁,往後撤了一步。


    門梁上不知?何時裝了一桶雪,在他們進門時翻落,鬆軟晶瑩的雪粒潑下來,兜了下麵?人一頭。


    李華章因為熟悉環境,及時退步,幸免於難,隻在衣袖上掉了些雪。李華章無奈地拍去雪粒,回頭,看到了同樣?無奈的蘇行?止。


    蘇行?止歎息道:“我也不想的,但是二娘非要讓我來偷襲你們。”


    明華裳藏在樹後,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謝濟川遠遠站在回廊上,恨不得將“和我沒關係”這幾個字刻在臉上。明雨霽顯然有些尷尬,試著挽回:“你們沒事?吧?”


    江陵抹去臉上的雪,咬牙切齒道:“明華裳,我和你沒完!”


    江陵從地上抓起一捧雪,擼起袖子就朝明華裳衝去,明華裳一邊躲一邊用早就準備好的雪球回擊。江陵看到明華裳竟然準備了一桶雪球,氣得吐血:“你……你早回府這麽久,就在幹這些?”


    是的,明華裳的快樂就是這樣?簡單直白。


    江陵接連被明華裳砸了好幾下,氣上心頭。他注意到明華裳一直繞著樹跑,他心生一計,趁明華裳不備,猛地朝樹幹踹了一腳。樹椏上的積雪被驚動,頓時如雪山崩裂般下墜,不光明華裳被蓋了一頭,連回廊上觀戰的明雨霽、謝濟川都被揚了一身雪。


    謝濟川抬手?,看到衣袖上的雪漬,磨了磨牙,已經在忍耐邊緣。蘇行?止見明雨霽衣領裏都進了雪,忙走過來對江陵說:“你看準了再打,不要波及無辜。”


    江陵可沒忘了剛剛就是蘇行?止澆了他一頭雪,他從地上團起雪球,毫不客氣朝蘇行?止扔去。明雨霽本來不想摻和這麽掉份的事?,但看到江陵竟然攻擊蘇行?止,忍無可忍打了回去。


    李華章正心疼地幫明華裳擦頭發,突然雪球密集了起來,他們站在中央,免不得受到波及。李華章身上接連挨了好幾下,他知?道始作?俑者是故意失手?的,默默忍了。明華裳早就看江陵不順眼了,她發現那廝還故意往李華章身上扔,憤怒道:“你完了,江陵!”


    明華裳和江陵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而兩人都是倒數第一的有力競爭者,準頭都不好,沒一會,門庭裏碎雪亂飛,不知?道誰在打誰,所?有人都卷入這場亂戰中。


    李華章站在回廊上,看著明華裳趁江陵和旁人對打時,從地上抓了一把雪往江陵脖子裏塞,江陵被冰的嘰哇亂叫,回頭追著明華裳就跑,明華裳忙往任遙的方向躲,任遙本能攻擊,漸漸和江陵打了起來,哪裏還記得路上的尷尬。另一邊,蘇行?止護著明雨霽往清淨之地走,不欲摻和那群人的混戰,可是總會有雪球打歪到他們身上。


    李華章輕輕笑了聲。他沒有看錯,她實在很擅長人情世故,總會以一些出其?不意的方式,為身邊人排憂解難。


    一個人站到李華章身邊,李華章沒有回頭,已經從呼吸聲判斷出來人。李華章眸中還帶著笑,他伸手?接住一片雪,問?:“你打過雪仗嗎?”


    謝濟川默默看著他,懷疑李華章剛剛被砸壞了腦子。李華章不在意謝濟川的目光,自言自語道:“六歲之前我打過,所?以我知?道,打雪仗要用新雪,不疼,而堆雪人卻要用隔夜的雪,好攥。”


    謝濟川靜了靜,試圖破解李華章在隱喻什麽:“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李華章回眸,很認真地說道,“我在和你分享打雪仗的經驗。”


    這個回答著實讓謝濟川沉默了。他靜了會,道:“所?以,你終究還是喜歡六歲前的生活?”


    李華章搖頭,看著庭院中自在笑鬧的明華裳,慢慢道:“我更喜歡現在的生活。”


    這一次謝濟川也安靜了。兩人默然看著下麵?幾人抱在一起玩雪,謝濟川低不可聞說:“於是你寧願將現成的功勞,全拱手?讓人?”


    望仙樓發生了什麽不為外人所?知?,城門為什麽那麽快就能打開?、均州軍營為什麽沒有及時反應,李華章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在旁人看來,李華章是被譙王騙到均州的,多虧任遙及時趕到才救下他們夫妻。譙王交由任遙押走,參與造反的逆賊也是李華章提供信息後,由任遙帶兵追捕。李華章所?做的事?全都隱於水下,世人隻會看到奇跡般以少勝多、力挽狂瀾的平南侯任遙。


    李華章望著庭中揚起的雪霧,淡道:“都是朋友,不必計較,何況這些虛名我不需要,但她需要。”


    “嗬。”謝濟川冷笑,“你當她是朋友,焉知?來日?她會不會為了功名利祿出賣你。”


    李華章緩慢搖頭,聲音平靜而篤定:“她不會。”


    謝濟川挑挑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轉而問?:“任遙什麽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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