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嘖了一聲,試圖抽腿,抽不動?,隻好拔刀,將對方的手臂砍斷,再抬起來掰斷一根根手指。


    想問為什麽嗎?


    想問這是什麽兵器嗎?


    朝中的大人們說了,能用火器取得的勝利,就不要用人命去填。


    就是這樣簡單的道?理。


    接下來,岑康等?人又遭遇了兩次成規模的抵抗。


    大祿將士攜帶的彈藥有限,射擊幾輪後便?換上弓弩,期間還夾雜部分改良版的天女散花。


    原始版本的天女散花需要埋到地下,外部施壓才會炸,但這種改良版本的,隻要拔掉引線,出手就炸。


    很好用!


    大家很喜歡!


    如果說一開始倭國朝廷還心存僥幸,覺得大祿火炮強勁,也僅限於海戰,陸戰未必如何。


    可火槍、天女散花等?先進火器,以?及射程和力度都遠超倭國的弓弩等?冷兵器,收割了無數人命的同時,再次擊碎了他?們的希望。


    猶如狂風過境,強勢掀開了倭國上下塵封的記憶,逼迫他?們迅速回憶起某些一度遺忘的恐怖:


    昔日?的陸上強國高麗、蒙古,不也是亡於大祿之手麽?


    通往都城路上的三次抵抗,仿佛就是倭國最後的一點自尊和執著。


    盛和四年八月二?十三,大祿軍隊兵臨京都皇宮,倭國天皇派使者求和,大祿使者秦熠拒絕。


    八月二?十五,倭國天皇再次求和,答應開放港口、出借城池。


    秦熠表示,你國港口如今已?是我朝囊中之物?,何必言借?


    遂再次拒絕。


    八月二?十九,大祿朝軍攻城,倭國天皇及權臣足利外逃。


    先有堅船利炮,再有火槍勁弩,倭人幾乎已?經喪失鬥誌,甚至淪落到聽到“漢人”“大祿”幾個字便?驚恐不已?的地步。


    九月初三,倭國首都京都正式淪陷。


    麵對那樣低矮局促,甚至堪稱閉仄的所謂皇宮,盧實帶頭發出不屑的嗤笑,“如此犬舍也配叫皇宮?”


    人在裏麵站著,能直起身?子抬起頭嗎?


    但這個時候,大祿的炮彈和火槍子彈、天女散花等?彈藥也逐漸告罄,火力優勢日?益消退。


    若要追擊,未必不能取勝,但一來他?們是異地作戰,對方以?逸待勞,不占優勢;二?來地形不熟,若孤軍深入,恐有不妥。


    “如今倭國上下如驚弓之鳥,短時間內無法組織有效反擊。”秦熠說,“且我軍數萬將士連續兩月作戰,也需要休整,又有打下來的京都各類物?資未曾收繳,不如暫時屯兵於此,以?待來日?。”


    倭國地形狹長,多山多林,一旦分兵深入,反而是化優勢為劣勢。


    而且我朝的火力壓製威脅隻存在於有過正麵交鋒的數個港口城市,一旦深入,遭遇那些倭國內陸的士兵,不知者不畏,說不得又是一場好廝殺。


    現在的大祿將士已?經疲憊,當務之急是養精蓄銳。


    在他?們休養的空隙,逃逸的倭國天皇一行勢必會被某一處勢力接納,而這種恐懼也會不斷散播、醞釀……


    岑康與使者兼副官秦熠、顧問盧實等?人召開作戰會議,決定暫時駐紮京都休整,等?待國內補給,並?就地開設軍工廠,徐徐圖之。


    再小的國家也是國家,而作為首都的京都又曾匯聚了整個倭國幾代天皇、權貴,積累的財富可謂天文數字。


    十月大祿艦隊來接應後,回去的吃水都重了不少?。


    與此同時,早年滯留倭國的漢學院師生、工匠從?各處趕往京都會師。


    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有十多年沒回家了。


    秦熠以?使者的身?份代表大祿朝廷對他?們表示了慰問,肯定了他?們多年來的犧牲和功勞,當場就有人痛哭失聲。


    這些人帶來了大量倭國地形圖和礦產考察圖,眾人看後卻有些失望。


    “這彈丸小國委實雞肋了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嘛!”岑康牢騷道?。


    各色礦產都有些,但要麽不多,要麽開采艱難,若在以?前倒也罷了,可如今大祿先後打下遼、高麗、蒙古和交趾,多的是易開采的富礦,對這些就有些看不上眼了。


    一直在倭國勘探的礦工忍不住漲紅臉分辨起來,“哪裏少?了嘛!看看那金銀銅礦,多得很嘛!一年加起來幾百萬兩也是有的!”


    岑康自知失言,忙不迭賠禮,“誤會誤會,真是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嗨,瞧我這張嘴啊!


    眾人發出善意的哄笑。


    再讓你挑三揀四,嘴上沒個把門的。


    人家撇家舍業在海外一待十多年,容易嗎?你也不好生安撫,上來就嫌棄,豈不是將人家半生心血視若無物??


    這誰受得了!


    這次剛從?大祿來的同行便?悄悄拉拉對方的衣角,小聲解釋了如今大祿的版圖,後者聽得目瞪口呆。


    乖乖,他?在倭國久了,竟不曉得外頭世道?變化如此之快,如今大祿疆域竟這般遼闊?!


    相較於其他?地勢平坦的富礦,倭國這種地形複雜的,確實有點遭嫌棄哈。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同樣的嫌棄也出現在大祿都城望燕台的朝會上。


    占吧,相較占領別的地區……好像利潤微薄了些;可不占吧,白打了,一旦撤兵,倭人必然死灰複燃……


    種地?


    國人最愛種地,但倭國海嘯、地動?頻繁,又實在不像什麽宜居之所,好老百姓恐怕不大願意過去。若要強迫,那就變味兒了。


    趙沛靈光一閃,進言:“不如以?倭國為海外流放之地,一來不為他?人做嫁衣,二?來也可使囚徒開荒,算是物?盡其用吧。”


    因蒸汽機大規模利用,國內好些原本的廣袤苦寒之地搖身?一變成了聚寶盆,讓那些囚犯占著未免太過暴殄天物?,不如就叫他?們去海外開荒。縱然遭遇天災,出現傷亡,也不覺得可惜。


    正好倭國火山、溫泉極多,多硫磺,倒是很適合開設軍工廠,生產彈藥。


    秦放鶴也說:“此言甚是,除此之外,倭國漫長廣闊的海域也能養活許多人,流放人員完全可以?自給自足,既可以?消磨精力,且倭國四麵環海,也不怕他?們逃逸……”


    平心而論?,以?現在大祿的人口,其實遠不到需要對倭國擴張的程度,但局勢發展並?不完全受本國控製,機會就這麽來了,放走可惜,誰知還有沒有第二?次呢?隻好打。


    況且等?到了後世,科技真正發展起來,各國又將對領海展開激烈的爭奪,有這麽一片“自古以?來”的海外基業,也不算壞事?。有倭國和法蘭西國作為海外據點,既可以?牽製歐洲和北方俄國,後世的洲際導彈也能輕鬆覆蓋全世界了。


    所謂真理,都在大炮射程之內。


    雖然他?大概率沒辦法親眼見證真正的盛世,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說白了也就是這麽回事?兒。


    於是事?情就這樣簡單粗暴地定下來。


    自盛和四年起,大祿開始向倭國穩定增兵、遷移流民,以?京都為據點,逐漸向四麵擴張,遍地開花。


    盛和六年初,倭國天皇投降。


    大祿方麵以?倭國國內有反對聲音為由,要求倭國處死“和平的反對者”足利一族,並?召集各地大名?齊聚京都。


    期間足利一族反,近半大名?不聽調遣,倭國天皇惱羞成怒,依據大祿方要求,將其定性為叛賊,出兵剿滅。


    直至盛和七年,足利一族最後一名?成員被斬首,各地大名?或死或敗,倭國已?名?存實亡。


    盛和八年正月初五,大祿正式接受倭國投降書,並?根據約定,將倭國天皇送上去往北方小島的船,名?為遷居,實為幽禁。


    盛和十年,倭國最後一任天皇在北方島嶼的別館內病死。


    第288章 唯吾獨尊(六)


    除礦藏之外,倭國四麵是海,不僅多有蝦蟹、鮑魚、海膽之類的珍饈,也盛產各種珍貴絢爛的優質大海珠。每每都有經驗豐富的漁民過去采集了,製成?極富東方韻味的飾品,頗得各國權貴、富豪喜愛。


    再則那裏擁有廣闊的海麵和數量眾多的大?型對外港口,且南北狹長,同時擁有極寒極熱的氣候環境和複雜的洋流,非常適合水軍操練,倒也不覺得雞肋了。


    自?水軍以?及部分軍工廠一起搬遷到原倭國群島之後,大?祿就正式開始對那裏進?行漢化。


    最底層的百姓其實大多沒什麽政治覺悟,高坐廟堂的是誰,與他們無幹。哪怕改朝換代,也不過短短數日的驚恐和茫然,隻要繼任者?施以?仁政,讓他們感覺比以?前好過了,便會發自內心的順從。


    或許是秦放鶴之前說過的“慕強”特性發揮作?用,倭國漢化的進?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細細想來,不外乎幾個原因?:一則曆史?上倭國曾向?中原稱臣,如今也是舊事重?演,一回生兩回熟;


    二?則此番乃天皇主動帶頭?投降,又有“足利一族亂政,破壞兩國友誼”的鋪墊,矛盾轉移;


    三來倭國本就盛行漢學,上流權貴更以?通曉漢文、精通漢學為榮,文化共通程度極高;


    四則從十幾二?十年前開始大?祿就排除萬難,堅持在倭國設立漢學館,寧肯讓教?師們滯留多年也不撤走?,當地百姓對這些已經習慣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堅船利炮強勢撬開了倭國國門,殲滅了大?部分精銳部隊、鏟除了反抗意誌最強的高層。


    剩下?的百姓連吃飽穿暖都是奢望,哪有什麽餘力反抗?


    天皇也好,皇帝也罷,對他們而言也不過一個空洞的符號,吸引力不比一碗菜糊糊粥更大?。


    所?以?當那些倭國百姓被要求穿漢家衣裳,學習講漢話時,非但沒有多少抵抗,反而還有種類似“啊,我等賤民竟然也能學習昔日隻有權貴才能接觸的高貴漢學”的微妙興奮感。


    當然,也並非全然沒有反對的聲音。


    但這種聲音麵對滾滾曆史?洪流,顯得如此微弱,不值一提。


    久而久之,竟然也有倭國百姓覺得知足,反過來勸所?謂的民間起義軍,“那樣強大?的天朝上國,卻不曾隨便屠殺我等平民,還允許我們種糧食,為什麽一定要鬧事呢?”


    你?們鬧事也就罷了,連帶著我們也不得安生,真是晦氣。


    “你?們,你?們簡直糊塗!他們連天皇陛下?都害死了,你?們是天皇的子民,竟然因?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背叛嗎?”對方氣結,卻除了“忠君愛國”那一套,找不出別的反駁的話來。


    有老百姓不服氣,反倒被激出叛逆之心,“原本大?祿也不曾攻打我們,分明是那些貴人們主動招惹,後來也是天皇陛下?主動投降的,人家還將他好好送去別館休養呢,好吃好喝不用做活,還有人伺候……”


    如果那樣的好日子都算被人害死,那幹脆他們也被人害死好啦!好歹還能當人上人,受用幾天。


    起義軍铩羽而歸。


    最底層的老百姓或許最愚昧,但他們也最現實最直接,除非被逼到絕路上,誰跟著你?造反呢?好死不如賴活著呀!


    天皇陛下?都投降了,你?我還別扭個什麽勁!


    不過這種程度的漢化,充其?量也隻是表麵的順從而已,要想他們真正把自?己當成?大?祿人,主動維護大?祿的權利,願意為大?祿赴死,仍有相當漫長的路要走?。


    至少要到三代之後,才能徹底消除倭國的痕跡和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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