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嫖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多幫朝廷跑幾趟,等若幹年?後,歐洲內部矛盾開始屈服於對外探索的渴望,再行公開新大陸的存在。


    這麽一來,大祿完成了前期悶聲發大財的資本積累,阿嫖和董娘也保住了“新大陸的發現者”“新航線的開辟者”的殊榮。


    阿嫖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所以原始資本和榮耀,她什麽都要。


    離岸後的每一枚炮彈都彌足珍貴,大祿擺出這種陣勢的最大作用是震懾,真正開炮的隻有阿嫖所在的這艘主艦和另一艘副艦。


    沉船並非一定要打得稀巴爛,這是一項富有技巧的活計。


    炮管對準敵方船隻的脆弱部位,硝煙尚未完全散去?,那邊船上就?赫然出現了幾個巨大的黑洞洞的缺口,洶湧冰冷的海水瘋狂倒灌,葡萄牙的船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沉。


    有一艘船直接被打斷龍骨,不等完全沉沒就?斷成兩截,船體劇烈傾斜,濕漉漉的空氣中傳來無數水手失聲尖叫,大部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漩渦吞沒。


    隻有少數人?展現出可貴的勇氣,當?機立斷跳船逃命。


    但即便如?此,殘酷的大海也將在短時間內帶走他們的全部體溫。


    他們無處可逃。


    開炮的瞬間,大祿船隊就?根據事先安排集體向外擴散,避開因為船隻下沉造成的漩渦和暗流。


    雖然以當?下距離和他們船隻的體積來看,被卷入其中的可能性不大,但小心使得萬年?船。這裏距離新大陸畢竟還?有一段距離,哪怕是輕微的損傷,也會帶來不小的麻煩呢。


    第290章 大結局


    盛和十四年,阿嫖再次率領艦隊返回龍港,而安東尼和他的四條船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葡萄牙方就猜到一定是她做了什麽,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就是火力壓製下的外?交。


    我方能伸,對方能屈,匹配完美。


    但這?不?代表他們已經徹底死心。


    跟蹤不?可行,那?麽?不?如豁出去親自走一趟,既然大祿朝能有人活著回來,他們為什麽?不?可以呢?


    總有一天……


    這?次阿嫖還發現了一個情況:有人在仿製蒸汽機。


    “從?去年年底開?始就聽見動靜了,隻是?一直不?得其?法,聽說炸了好幾回,前前後後死了十多個人呢……”常駐龍港的大祿探子又是?擔憂,又是?驕傲地說。


    別國為啥效仿我朝?


    我朝厲害唄!


    消息提前一步傳回大祿國內,盛和帝還特意針對此事叫了秦放鶴和傅芝近前說話。


    正?值春暖花開?之際,殿外?兩株杏樹開?得如火如荼,微微帶了熏意的空氣中?浮動著淡淡花香,秦放鶴便?如賞花般笑道:“陛下不?必擔憂,照葫蘆畫不?出瓢來。”


    這?幾年蒸汽船隊時常往來於歐洲和新大陸,返航後又會在龍港停泊數月。有心人隻要用心觀察,就不?難推測出是?煤和水的原理,但具體如何運作,卻不?得而知,隻能慢慢試驗。


    可就算他們猜出了運作方式,甚至退一萬步,看到了內部結構又能如何呢?


    技術卡脖子就是?這?麽?無奈。


    哪怕對手把?製作方法原封不?動擺出來,你技術達不?到,就是?不?行。


    就比如秦放鶴那?個時空,後世聞名的“圓珠筆尖”事件。


    誰都知道那?是?個金屬的小?球球,可就算這?樣貌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兒?,你愣是?做不?出來!哪怕到了後世可以實現部分國產,也依舊達不?到國際頂尖水平,難以完全擺脫外?國技術鎖喉。


    技術比拚就是?這?樣殘酷。


    誰掌握了源頭?,誰就可以稱王稱霸。


    當今世界第一流的鑄鐵和鍛造技術都掌握在大祿工匠手中?,以歐洲現階段的技術發展水平,根本保證不?了蒸汽機缸的密閉性和延展性。


    就算造出來也是?效率低下,不?足以負重,甚至燒不?了多久就要變形、爆炸。


    這?是?他和整個國家花費了將近三十年的漫長積累,投入了多少心血,經受了多少艱辛困苦,反複改良才淬煉出來的先進技術。


    就算秦放鶴不?相信自己,也不?可能不?相信那?些技術人員。


    其?實盛和帝也是?這?樣想的,隻是?國家領先久了,自然不?希望別人趕上來,他需要另一個權威人士出言支持自己的猜想。


    “你們看看這?個。”


    盛和帝心頭?大定,從?桌上挑了一本折子,示意內侍遞過去。


    秦放鶴主動起身雙手接過,立刻打開?一目十行掃完,眉心微跳,然後不?動聲色的遞給傅芝。


    這?本折子是?沉寂許久的孔姿源所上,所陳述的正?是?針對外?國仿造蒸汽機的對策。


    “……當以開?道授業為餌,廣攬各國人才,以利誘之,以勢迫之,以情動之,為我所用。如有不?歸順者,當殺之以絕後患……”


    不?得不?說,這?是?一條歹毒至極的策略。


    但獻策之人卻又在第一時間看破了未來局勢:世上從?來不?缺天才,大祿自然得天獨厚,可他國也未必沒有。


    秦放鶴有片刻晃神。


    曾經他所熟知的曆史上,就有一個國家采用了相同?的計策,集中?了全世界的天才打造了堅不?可摧的堡壘,哪怕其?他國家拚命追趕,也難以望其?項背。


    按規矩,普通奏折要先遞交到內閣過濾一遍,再到皇帝跟前,但是?孔姿源這?本顯然走了特殊門路,直接越過了內閣到了盛和帝手中?。


    而盛和帝在這?種情況下單獨挑出來讓秦放鶴等人看,就證明他心動了!但受限於“臉麵”,正?在猶豫。


    試問哪位當權者能拒絕得了盡攬天下英才的誘惑呢?


    但如果要實施,就一定會見血,因為他們愛他們的祖國,同?樣的,也有別人愛著別人的國家,至死不?悔。


    意誌和大愛無形無色,卻可以是?世上最堅固,最無堅不?摧的存在。


    所以且不?說是?否殘忍,這?條計策本身也伴隨著高風險,你引誘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可能將計就計,發展為內部間諜。


    有泄密的風險。


    傅芝瞅了盛和帝一眼?,四平八穩道:“老臣年事已高,不?如請了隋閣老來一同?商議。”


    盛和帝立刻有幾分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他之所以選擇隻有他們君臣三人時商議,就是?知道此事斷然見不?得光,尤其?像隋青竹那?樣正?經讀著聖賢書長大的方正?之人,必然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想必趙沛也會緊隨其?後,因為此計實在有違天和。


    事情暫時擱置,秦放鶴和傅芝退出殿外?,沉默著向外?走去。


    “你怎麽?看的?”傅芝忽道。


    他問的是?孔姿源的建議。


    方才秦放鶴一直沒有出聲,他有些摸不?準對方的意向。


    秦放鶴頓足,看了看花圃內的杏花,“大勢所趨,人力無用。”


    說是?人往高處走也好,說是?馬太效應也罷,國家和人一樣,好的隻會更好,壞的隻會更壞。


    強大的國家哪怕什麽?都不?做,也會成為聖地,吸引各界人士“前赴後繼”。


    這?是?自然規律,無可奈何的事。


    不?過孔姿源動不?動就想殺人這?一點,不?太好。


    世界這?麽?大,總有不?想歸順的,你總不?能來一個殺一個……那?不?成世界公敵了?


    正?說著,二人遠遠瞧見太子過來,便?都退到一側,躬身行禮,“殿下。”


    “兩位請起。”太子笑道,“孤來向父皇請安,不?想遇見兩位先生,先生近來可好?”


    登基之後,盛和帝時常回憶起當年以隋青竹為首的眾大臣為保江山穩固,要求先帝盡快立太子的事,真是?險而又險,至今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為防重蹈覆轍,他趕在六十歲之前立了五皇子為太子。


    大祿傳到盛和帝,已曆四世,如今的太子將會是?第五代。


    作為盛世長大的皇子,太子有著與盛和帝如出一轍的寬和、包容,有著極其?出色的文學造詣、不?俗的騎射功夫。但因為國家太過強盛、臣子太過強勢,他本人就顯得……沒什麽?執念。


    孤所能想到的如今都有了。


    不?過對秦放鶴而言,對未來他所希望的國家走向而言,這?樣的君主剛剛好。


    目送太子離去,傅芝幽幽道:“我老了,恐無福伴太子登基,”他看向秦放鶴,似乎想要得到什麽?承諾,“不?過閣老會好生輔佐太子的吧?”


    秦放鶴坦然對上他的視線,熟練地露出職業微笑,“當然。”


    他在撒謊,傅芝想。


    說老實話,哪怕已經共事這?麽?多年,傅芝仍時常覺得看不?透對方。


    人之所以能夠與敵人對抗,皆因對方有所求,而你就可以順著他的所求逆推,對症下藥。


    但他想不?明白秦放鶴究竟想要什麽?。


    財富?


    地位?


    權力?


    這?些秦放鶴似乎都相當執著,但又好像隨時可以丟棄。


    他親手將翰林院推上台前,直接削弱了本人作為首輔的權柄……


    而內閣有秦放鶴這?個六元文曲,有傅芝這?位帝師,有隋青竹這?樣忠言逆耳的直臣……哪一個都動不?得,哪一個都擁有無數支持者,哪怕是?盛和帝也不?得不?謙讓三分。


    如今權力最大的自然還是?陛下,但回首過往卻會發現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相較於曾經的權力隻握在陛下一人之手,當下的權力已然四分,皇帝,內閣,翰林院,都察院。


    而其?中?的四分之三,秦放鶴都對其?有著超乎常人的影響力,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決定局勢走向。


    他是?結結實實的權臣。


    這?無疑是?非常可怕的。


    但沒有辦法,一切就是?這?樣順理成章、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你能怪曆代三鼎甲都要出身翰林院,然後六部輪值嗎?


    他去了,贏得了人心,就是?這?樣簡單。


    盛和帝欽佩他,倚重他,卻又無法克製地隱隱忌憚他。


    但這?種欽佩和倚重,又與忌憚相互抵消,達到微妙的平衡,呈現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君明臣賢。


    出於政治家的直覺,傅芝隱約意識到有朝一日,秦放鶴或許會對陛下,甚至是?這?個朝廷不?利,但他沒有證據。


    甚至截至目前,他連壓製對方都做不?到,竭盡全力也隻能牽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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