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不是沒有想過發脾氣,但是男人能哄一次能哄第二次,卻不會一直哄,而且光是哄有什麽用,他根本不改,一旦偷上了癮就止不住。


    姚氏的眼淚早在馬馳花天酒的那些年就流幹淨了,鬧了幾次將馬馳越推越遠之後,姚氏沉寂下來。


    再加上老夫人看她不順眼,總是找她茬,她光是應付老夫人,看顧孩子就已經精疲力盡,索性徹底不管了。


    這種汙糟事情,若不是兒子是長樂侯府的世子,她才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姚氏徹底不管之後,馬馳又難受了,轉而又湊了過來,看在兒子的麵子上姚氏應付著馬馳,每一天都期盼著兒子快快成長起來,能撐起家業。


    馬仲從小和姚氏相依為命,父親這個角色大部分時候馬馳都是缺席的,年幼時頭上還有一個馬俊壓著,所以他比普通的繼承人,更知道自己這個世子之位的來之不易,也更加優秀努力。


    特別是十六七歲的時候,薑氏給馬馳生了個嫡子,馬仲可謂是危機感滿滿。


    一邊是真愛和優秀的大兒子,一邊是刺激和疼愛的,有可能是自己的幼子,馬馳一開始自然是偏向前者的,畢竟馬代是誰的兒子還不好說呢。


    好不容易把馬俊過繼出去,他這個侯府自然是要留給自己兒子的。


    直到馬馳後知後覺,整個侯府差不多都是馬仲說了算的時候,直到薑氏告訴他,馬代是他兒子的時候,馬馳的態度才發生變化,但也隻是不偏不幫而已。


    但是馬代身後有馬俊夫婦,有老夫人還有馬援,馬馳的不偏不倚事實上就已經再偏幫了。


    馬馳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姚氏,兩人的關係迅速降至冰點,當時的姚氏其實是有些幸災樂禍的,畢竟馬馳不行暫時隻有她和當初的大夫知道。


    姚氏為人心細,為了以防萬一,當時的脈案和藥方她都還留著,特別是馬代出生後,就打算在關鍵時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沒想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反而是姚氏,在知道兒子斷腿並差點喪命的時候,理智已經要崩斷了。


    等到這些人商量要改立世子,馬馳也躲開了自己目光的時候,姚氏的憤怒如燎原大火,在那個瞬間她就已經想到了要將這些人,將這些折磨她半生的人全部送下地獄。


    於是她裝作認命,然後選擇在大庭廣眾之下爆出來。


    本來她以為會有些波折,最終一切還是會在私下解決,後續的結果也可能和自己的想要的不太一樣。


    但是,她沒想到會遇上承國公府的三小姐,這位未來的太子妃,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幫了她一把。


    今日這些爛人都將不得好死!


    大長公主將主位讓給了京兆尹,宗正和大理寺卿。


    自己坐到了下首,周明妍沒讓人招呼也跟著讓了位置,還是坐在大長公主的下首位,原本坐在下麵的女眷們紛紛將座椅往後挪,好給兩位空出位置。


    周清妍和身邊的幾個貴女原本坐在第一排,如今大長公主和周明妍過來,就隻能退到後麵。


    看著周明妍和大長公主的椅背,不知多少貴女咬手絹,但是想到剛才周明妍那一聲不吭就往馬援臉上潑茶的動作,大家都不敢有別的想法。


    於是周清妍又被私下裏反複打量,大家的好奇也很好理解,若是當初周清妍堅定地要嫁進東宮,而不是在守了一年之後解除婚約,那麽周清妍是否有現在的周明妍風光呢?


    至於五皇子,皇子妃確實也不錯,但是承國公府的嫡女,曾經的準太子妃,如今卻嫁給一個沒有存在感的皇子,還背上搶奪妹妹婚事的惡名,實在是有些不值得。


    周清妍坐在人群中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卻還不能走,隻能忍耐,告訴自己忍耐,自己是對的,她不信她會過得還不如以後要守活寡的周明妍!


    至於坐在前頭的周明妍,壓根沒注意周清妍就坐在她身後,聽著姚氏的自述和對馬馳的詰問,還有馬馳不可置信的否認,以及各種證據被源源不斷送上來。


    心裏想著姚氏還是心軟了,若是當初馬馳大病的時候順勢直接把人送走了,那就沒有後續那麽多麻煩了,就連薑氏都能讓她假死然後送給馬援,接著反手報給大長公主,整死這對狗男女。


    到時候一把年紀的老夫人還有什麽威脅?


    這才夠幹淨利落。


    出軌,家x暴,賭博,隻要有一次就會有無數次,更別說像馬馳這樣花天酒地十幾年的人了。


    你要是開始心疼維護男人,那麽你的不幸就開始了。


    場上的查案十分順利迅速,因為姚氏準備的證據和證人非常充分,所有事情都錘得死死的。


    馬馳和姚氏都是知情不報,馬援和薑氏這罪名就大了,特別薑氏娘家那邊還有一大把的爛事,於是薑氏被大理寺卿給帶走了,馬援和姚氏則被交給了京兆尹,馬援作為駙馬自然是要進宗人府的。


    等到後麵所有卷宗都給皇帝和幾位重臣看過之後,確定下了判決,再該扔哪兒扔哪兒。


    “請稍等。”看著宗正若皇叔要讓人帶著麵無人色的馬援走了,一直沒吭聲的周明妍站了起來,“三位大人,臣女有一言要說,還請三位稍等片刻。”


    雖然被人打斷不太愉快,但是大家都不會跟一個小姑娘計較,更別說,小姑娘還是已故皇太子的未婚妻。


    “呦呦想說什麽?”大長公主現在看一眼馬援都眼睛疼,事情結束了,隻想連夜避到莊子上去,除了是為躲避接下去必然會出現的流言蜚語,也是覺得這個公主府到處是馬援的影子,她心裏實在膈應,必然要徹底清理一遍她才會再回來住。


    “三位大人,姑婆。”周明妍微微彎唇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臣女要說的是關於馬援進宗人府的事情,臣女以為讓馬援進宗人府不合適。”


    “啊?”大長公主微微一愣,宗正若皇叔也有些不明所以,急著走的女眷也麵露不耐,但是不敢吭聲。


    周明妍有恃無恐可以不管不顧,她們還要過日子的,惹不起。


    “宗人府,是大周皇室,姬氏宗親犯了錯改過自新的地方,進那個門檻的第一條,就必須是姬氏宗族之人。”周明妍目光冰冷地看著馬援,“這種騙婚的狂徒如何能被承認是姬氏族人?若是讓他進了宗人府,姬氏的名聲就有了汙點。宗人府中正在為自己的過錯贖罪的宗親們,樂意自己和這麽個肮髒貨色共處一堂嗎?”


    宗正雖然並不覺關在宗人府裏的那些酒囊飯袋會有這個想法,但是他作為宗正有啊,若是沒人有提出來也就罷了,現在未來的太子妃提了,自然不可能當沒聽見。


    原本死了一樣的馬援陡然暴起,掙脫了架著他的護衛,麵目猙獰地衝向周明妍,口中咆哮:“你這個毒婦,活該你配陰婚嫁死人!”


    四周一片驚呼,不管是暴起的馬援還是他口中的話都讓眾人驚慌。


    這是他們能聽的嗎?居然掀皇室的遮羞布!


    什麽配陰婚嫁死人,明明是周三對皇太子一片深情自願守節!


    馬援這狗比自己要死,也不要帶累他們這些無辜之人啊!


    周明妍麵對衝上來的馬援,不但沒有後退還上前一步,操起桌上厚重的琉璃果盤拍在馬援腦門上:“我和殿下天生一對,至死不渝,你這種人渣懂什麽情深義重!不忠不義,毫無廉恥,人盡可妻的賤人!”


    啪啪啪一連三下,直接把馬援拍倒在地,生死不知。


    在場女眷:瑟瑟發抖!


    周清妍想到自己院子裏那群被打地半死不活的下人,後背滲出冷汗,跟她一起來的羅家姐妹倆也是麵無人色。


    滿堂目瞪口中,周明妍斂下眼中的殺意,有些遺憾地放下染了血的果盤,整了整衣袖抬頭:“失禮了,我們繼續。”


    繼續啥呀?人不會被你拍死了吧!


    宗正這邊的人立刻上前檢查,發現人雖然看著傷得重,但其實沒有大礙,並不致命。


    “三姑娘的意思是?”宗正聽到回話嘴角抖了抖,索性聽聽周明妍怎麽個說法,畢竟他覺得自己的腦殼也沒比馬援的硬多少。


    “臣女想請三位大人當場判定馬援與大長公主的婚姻是不合法的。”周明妍看向睜大眼的大長公主,笑著道,“無需休夫,無需和離,也無需義絕這些文書,因為那是結束合理合法的婚姻才需要的,馬援和大長公主的婚姻一開始就是一場欺騙,根本不存在合法性,也不符合公序良俗,違反普羅大眾心中忠孝節悌的美德,所以應當,即刻宣布這樁婚姻無效。”


    “大長公主,沒有必要因為一場騙局,變成離異婦人或者寡婦。”周明妍對上大長公主驚喜的雙眼,“姑婆覺得呦呦說的可對?”


    雖然知道這隻是一個名義上的事情,真實情況誰都了解,但是很多事情就差這一個名義。


    姬和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又是身份尊貴的大長公主,皇帝皇後見了她都要乖巧的叫一聲姑姑。


    但是女人哪有不在意名聲的,哪怕隻是麵子上好看,也是極大的安慰!


    大長公主緊緊握著周明妍的手,眼眶微微發紅:“呦呦說的對,本宮就是被騙了,憑什麽要因為他成為寡婦或者和離婦人,本宮的駙馬之位怎麽能讓這樣一個髒東西竊據呢?他不配!”


    大長公主看向三位大人,京兆尹和大理寺卿互相看了看最後一同望著宗正若皇叔。


    宗正揮揮手讓人把馬援x交接給了京兆尹的人,態度非常明確:“關於殿下的婚事容臣回稟陛下後再做決斷,不過這宗人府不管如何馬援是不能進了,我姬氏清明不容玷汙。”


    宗正立刻讓人進宮去回報,讓陛下做個決斷,然後看向京兆尹和大理寺卿:“兩位大人不如與小王一道稍等片刻。”


    “應該的,應該的。”兩位大人自然沒有不樂意的。


    於是,馬援馬馳,薑氏和姚氏都被先一步帶走了,而三位大人則留了下來,作為見證者的滿院子女眷也同樣得留下來等著。


    第25章 守寡第二十五天


    皇帝的回複來得很快, 不但帶來了判決大長公主和馬援婚姻無效的聖旨,還讓正好在身邊的三皇子姬承康一起過來站台撐腰。


    緊跟著隨後到來的是皇長女姬永安,她是帶著皇後的賞賜一起來的。


    賞賜中的一部分是給大長公主壓驚用的, 還有一部分是分給在場女眷的。


    皇後的原話是:有感於諸位夫人貴女對皇室的忠心, 也是為了嘉獎眾位願意為大長公主作見證,而無懼流言的高潔品質。


    受了幾次驚嚇, 滿心都是惶惶和怨氣的女眷們立刻就消氣了,甚至還挺感動的,立刻叩謝了皇後娘娘的體恤。


    皇後的台階遞到這裏, 又有皇長女在邊上提醒幫著大長公主說暖話, 大長公主也恢複過來了,想到自己硬留這麽多女眷下來,也覺得自己此舉太過了一些。


    但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因為她認同周明妍的話,而結果顯然也是好的, 今日之事這麽多人見證, 便是有些流言蜚語也不會過於誇張離譜。


    大長公主朝著眾位女眷道謝, 並為自己太過震驚而一時想差, 難為了諸位夫人貴女而道歉,最後表示, 稍後大長公主府會送上厚禮,表達謝意和歉意。


    說完大長公主抬手朝著眾位女眷虛拜, 周明妍倒是沒說什麽, 也跟著彎了彎腰, 一眾女眷哪裏敢受禮, 立刻避開,隨後紛紛回禮。


    一時之間現場氣氛無比和諧。


    等到三位來做主的大人和三皇子皇長女都離開後, 大長公主親自在門口送客,無需說什麽或者做什麽,隻要在女眷們離開前朝她行禮的時候點個頭笑一笑,就已經是對眾位賓客最高規格的禮遇了。


    周明妍原本坐的位置就在裏頭,所以出來的時候就和大長公主站到了一起,她有些想法,也是不想和這些人擠在一起排隊離開,於是幹脆就站著不動了,大長公主見了就把人拉在身邊陪她一起送客。


    周明妍瞥了一眼臉色蒼白,被丫頭婆子攙扶在一旁,眼中都是驚惶無措的姬晨,微微一笑點頭答應了。


    大長公主朝著行禮的人點頭,她也跟著一一頷首示意,還很有興致地附帶了一個禮貌的淺笑。


    離開的女眷見識過周明妍之前的行事作風之後,得到這個笑容有種受寵若驚的荒謬感。


    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從秋日宴出場開始,就將她們在場的女眷全壓下了去,一開始她們隻是忌憚她身後的帝後,認為她囂張無禮所依仗的也是自己未來太子妃的身份。


    但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


    今日這秋日宴上,不管換了她們中的誰站在周明妍同樣的位置上,都做不出她那樣的舉動,也說不出她口中的那些話。


    她們習慣於這個世間的規則,也精於在這個規則下爭權奪利,但是她完全不走尋常路,雖不說視規則於無物,但也不遑多讓了。


    可偏偏她的舉動言行都打在七寸上,自有一套道理讓你無法反駁,還能大快人心或者震撼人心。


    看到馬援在周明妍麵前,被潑茶,被罵,被打,她們難道不高興嗎?自然是高興的!大長公主身份如此尊貴還能遇到這種糟心事,要是她們遇到豈不是更加痛苦艱難?


    她們或許和大長公主的關係並沒有多好,隻是最基本地對皇權的敬畏,但是她們能共情她,為她的遭遇而震驚難過。


    說到底還是這個世道女子立世艱難,大家難免物傷其類。


    不知不覺中,這些女眷對周明妍就有了一絲認同。


    但讓在場女眷隱隱從心底認同甚至感謝周明妍的,其實是因為她讓大長公主給這天下女子打了個樣。


    若是以後遇到這種重大隱瞞和欺騙的婚姻,她們都將有先例可循,不再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樣一個虛名,或許對大長公主來說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意義,但是對天下女子來說,這個虛名帶來的權利可太多了。


    世間俗語: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道盡多少已婚女子的血淚。


    很多遇到這種事情的女子不能離開騙婚的渣男,大部分的情況可能就是沒有地方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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