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看著燕離瀾呲溜鑽入藥鋪消失不見,張玄走到姬無傷身邊,低聲問道,“您不再去找一找景姑娘嗎?”


    姬無傷收回視線,“找鳶兒做什麽?”


    張玄說,“讓景姑娘把玉佩還給燕公子啊!玉佩這種東西自古以來就是定情的信物,景姑娘手中拿著燕公子家祖傳的玉佩,終歸不太好……”


    姬無傷眼神微暗。


    雖然他在燕離瀾麵前裝作根本不在乎的樣子,可是,他心裏是有點擔憂的。


    他不知道鳶兒為什麽要向燕離瀾索要玉佩。


    沒有任何好感的話,鳶兒不可能主動向一個男子索要玉佩……


    他擔心,鳶兒真的曾喜歡過燕離瀾。


    畢竟燕離瀾的長相跟趙靈傑一樣,都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樣子,都是鳶兒喜歡的柔弱書生模樣。


    不像他。


    他棱角冷硬,鋒利,一看就是強勢的性子,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嚇唬人的威嚴。


    他有點擔心,鳶兒真的隻是因為他的王爺威勢不敢拒絕他才跟他虛與委蛇,他擔心鳶兒會在他守孝這段時間,火速跟燕離瀾完婚……


    可是,即便有著這樣的擔心,他此時此刻也無法做什麽。


    他不能把鳶兒搶回王府。


    他是攝政王,人人都盯著他,他若在皇帝剛死的時候就冒天下之大不韙非要在孝期娶鳶兒過門,恐怕,鳶兒這輩子都會被人攻訐。


    那些人不敢置喙唾罵他這個攝政王,不敢說他荒/淫無道枉顧綱常,那就一定會轉而去攻擊鳶兒,說鳶兒不知廉恥勾搭他這個王爺,勾引他孝期失德做出糊塗事。


    鳶兒前些日子逃走之時將婆婆趙錢氏扔給乞丐的事本就造人詬病,若是鳶兒剛跟趙靈傑和離不到一個月就“勾引”他這個攝政王在皇帝孝期失德,那麽,世人一定會編造出各種罪名汙蔑鳶兒,讓鳶兒遺臭萬年。


    雖然他活著的時候能管著所有人的嘴,不讓人非議鳶兒,可他死了以後呢?


    文人的筆杆子會饒過鳶兒麽?


    鳶兒拋棄的趙靈傑就是個文人,這世上,像崔主簿那樣站在趙靈傑的立場憎恨鳶兒的文人還有很多很多。


    而自古流傳下來的無數野史,都是在文人在名人死後胡亂編造的,死去的人根本沒法掀開棺材板跳出來理論。


    他和鳶兒死後,也同樣無法阻撓後人胡編亂造。


    他們能做的就是在活著的時候盡量別給文人留下什麽汙點和把柄。


    所以說,他如今就算再想娶鳶兒,也不能在孝期公然示愛,迎娶。


    他對鳶兒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想要鳶兒好,就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毀了鳶兒的清白和聲譽,就不能害得鳶兒成為文人口誅筆伐的對象,遺臭萬年。


    雜七雜八想了許多,姬無傷最後隻能歎息一聲。


    他轉身朝王府走去。


    他回答張玄,“玉佩的事,暫時不宜提及,本王今日已經把嶽父嶽母嚇得夠嗆,再進去鬧上一場,恐怕不止嶽父嶽母厭惡我,就連鳶兒也會討厭我的強勢。”


    他輕嗤一聲,“先讓嶽父嶽母和鳶兒緩一緩,過兩日本王再來,不過是一枚玉佩而已,本王自信到時候能讓鳶兒退還給燕離瀾。”


    張玄應了一聲。


    姬無傷又說,“等會兒你和陳嵩商量商量,看看誰留下來在景家藥鋪幫著打雜做幾天小夥計,你們給本王盯死了燕離瀾,本王的王妃要是被人搶走了,本王拿你們是問,知道嗎?”


    張玄本想自告奮勇留下來,可聽到後麵這句警告,他有點遲疑了。


    這任務不好做啊。


    燕離瀾那麽會演戲,那麽狡詐,不好防備啊!


    往前走了幾步,姬無傷又敲了敲眉心,說,“對了,還有一件事——”


    他轉身望著張玄,“你不是說,昨晚你帶人去狠狠打了趙靈傑一頓麽?”


    張玄趕緊點頭,“是,打得很慘,本來隻是想讓他稍微吃點苦頭,誰知道一個沒控製住,當時就讓他吐了血……”


    張玄輕咳一聲,“多半留下內傷了,得找大夫好好治療才能痊愈,否則,會留下一輩子的後遺症。”


    姬無傷彎起嘴角,“打得好,他活該。”


    姬無傷話音一轉,“不過他傷成這樣,他母親趙錢氏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她一定會猜到趙靈傑挨打跟鳶兒有關,一定會來藥鋪找鳶兒的麻煩——”


    姬無傷吩咐張玄,“你讓人在趙家和景家的必經之路上守著,隻要趙錢氏敢來找鳶兒的麻煩,就給她套上麻袋打一頓,打一頓就走人。若是她不長記性,還要來景家找麻煩,就給她套上麻袋再打一次,她來一次,打一次,多挨幾次揍她就知道鳶兒是她招惹不起的人了。”


    張玄一愣,隨後咧嘴笑了。


    他以為他毒辣,結果王爺比他更毒!


    不過,他喜歡!


    王爺要是對待這種欺負自己媳婦的惡人還心慈手軟,那就不是他們家殺伐果斷的王爺了!


    什麽不打女人不打老人,這種說法在他們這裏不存在,欺負了自己媳婦的人,那就是該揍的人!


    第127章 王爺出手虐她渣前夫


    不過……


    張玄湊到姬無傷麵前,小聲問道,“王爺,您讓我們去教訓趙錢氏,那您有沒有想過教訓趙靈傑呢?”


    他煞有介事地說,“昨晚我去揍趙靈傑,是景姑娘吩咐的,那王爺您作為景姑娘的愛慕者,您不表示表示?”


    姬無傷側眸看著張玄。


    他眯著眼,“可以嗎?你知道本王的性子,我要是動手,就絕不會隻是揍幾下,我會毀了趙靈傑——你說,鳶兒不會覺得我毒辣吧?”


    張玄拚命搖頭,“不會不會不會!景姑娘恨趙靈傑恨得要命!”


    姬無傷遲疑了一下,又問,“我要是把趙靈傑收拾得太慘,鳶兒會不會心疼他?聽說女子都是心軟的,最憐惜弱者——”


    張玄呆呆看著王爺。


    難怪王爺一直沒有給趙靈傑顏色看看,合著王爺是“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啊!


    王爺太在乎景姑娘了,所以瞻前顧後。


    他給了王爺一個堅定的眼神,“王爺您相信我,隻要您不把趙靈傑弄死,景姑娘就不會憐惜他。”


    姬無傷將信將疑地盯著張玄。


    好幾息後,他才下定了決心。


    “好,本王就信你這一回。”


    他回頭看了一眼景家藥鋪,低聲對張玄說,“你今晚領著人又去一趟趙家,把趙靈傑打暈以後,扒了趙靈傑的衣裳,把他扔到院子裏……”


    張玄眨了眨眼,忽然激動地說,“王爺是要讓趙家的左鄰右舍全都看到趙靈傑那天閹之處?”


    姬無傷嘴角勾起一絲惡意,“是,人人隻知道他天閹,可他到底是怎樣的天閹,還無人得知呢,這樣下去,日子久了恐怕會有人說鳶兒汙蔑趙靈傑……”


    他嗤笑一聲,“他趙靈傑敢欺負本王的人,本王就將他的殘缺之處展示給人瞧瞧,本王今晚就讓他徹底名揚京城!”


    “……”


    張玄看著王爺瀟灑離去的背影,嘖嘖感歎。


    以前的王爺,是光風霽月的,是有原則有底線的,這種堪稱下作的事,王爺根本不會做。


    現在的王爺,陰險毒辣得很!


    但是他更喜歡這樣的王爺了!


    ……


    景家藥鋪。


    景飛鳶抱著小鯨魚挨著爹娘坐下。


    景雲峰想再看一眼那三百年人參,於是伸手想拿盒子。


    結果他手剛伸過去,小鯨魚就呲溜一下鑽進娘親懷裏,把寶貝盒子也一塊兒藏在了娘親懷裏。


    “娘!”


    小鯨魚用自己的小身子遮擋著寶貝盒子,生怕人家搶走了他的寶貝。


    景雲峰見狀,嘿了一聲,“你這個小子,我看一下能怎樣?”


    景飛鳶也看得好笑,她溫柔哄兒子,“乖,把盒子給外公看看。”


    小鯨魚靠在娘親懷中,仰頭迷茫望著娘親。


    景飛鳶指著盒子又說,“小鯨魚乖,拿給外公——”


    小鯨魚看了一眼景雲峰又伸來的手,立刻嗷嗚嗷嗚叫喚著,弓著身子死活不給,像一頭小虎崽一樣護著自己的寶貝。


    景雲峰服氣了,摸了一把小鯨魚的腦門好笑道,“我不看了還不行嗎?嘖嘖,你這個守財奴小子!”


    景飛鳶見小鯨魚還在齜牙衝外公嗷嗚嗷嗚的嚷,笑得前俯後仰。


    她摟緊兒子,低聲說,“你啊你,好的不學,淨學你爹發瘋時的樣子,他瘋你也瘋啊?你學他嗷嗚叫個什麽勁兒,嗯?”


    小鯨魚眨巴眨巴眼睛,以為娘親也要加入他們嗷嗚陣營,立刻奶聲奶氣衝娘親“嗷嗚”了一嗓子。


    景飛鳶拒絕加入。


    她伸手想拿盒子,“小鯨魚乖,給娘親看看。”


    這一次小鯨魚沒有再護著不給。


    他很大方很乖的將盒子遞給娘親,“娘!”


    景飛鳶接過盒子,把盒蓋繼續交給小鯨魚抱著,然後把盒子底部連同人參一起遞給爹爹,“爹,給您。”


    “哎!好!”


    景雲峰終於拿到了他想看的人參,喜不自勝,抱著盒子轉身就放在桌上,一點點仔細查看。


    李知薇看了眼沉浸於研究人參的夫君,好笑搖頭。


    她坐過來挨著女兒,有些歡喜地摸了摸小鯨魚的腦門。


    她低聲說,“鳶兒,這孩子是真的很喜歡你,有些親生的都沒這麽粘娘親,沒這麽愛娘親。你看他,他父王給他抱著的寶貝,他誰也不肯給,誰搶他跟誰急,可是你一伸手,他立刻就給你了,半點都不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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