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它喝了不少,不過喝水時一雙眼珠子始終盯著她,提防意味分外明顯。


    奚昭隻當沒看見。


    她又不怕它。


    府裏不知設了多少禁製,這老虎崽子要有什麽歹心,估計還沒動手就會被抓住。


    “好好養傷,我從道君那兒買了不少藥,他說了不出一月就能好。等有空了我再給你做張小床,這樣你睡得也舒服些。不過得藏起來,免得被發現。之後你要想修煉,我就想辦法給你弄些秘籍。”


    老虎聽著她在耳邊絮叨,漸漸卸下心底的防備。


    她好像……是真心要照顧它。


    它甩了下毛茸茸的尾巴,正要纏上她的手腕,就又聽見她道:“等修煉好了,你就乖乖聽我話,我指哪兒你打哪兒,我指誰你咬誰。”


    ?


    奚昭的腦中浮現出月府管家被老虎尾巴拍飛的場景,她忍不住拍了下虎崽兒的腦袋,笑得兩眼彎彎:“咱倆可真厲害!”


    ……


    老虎將尾巴一盤,眼睛闔上了。


    它還是睡覺吧。


    第二天藺岐果真來了。


    不僅人來了,還帶了不少治療傷口的草藥,以方便她照顧那幼虎。


    太崖說得不錯,藺岐的確喜歡靈獸。往後幾天他也時常過來,又不知從哪兒弄了些照料靈獸的書給她。


    時不時還要叮囑她喝藥,說是先把身體養好了,才方便日後修煉。


    兩人熟稔些了,奚昭也會抱著老虎崽兒找他,每天樂得自在。


    一晃幾天就過去了。


    六月天變得快,早上太陽剛出,不久就又開始落雨。


    但仍舊悶熱,走在路上連呼吸都不大順暢。


    正午,月郤打了把傘疾行在路上。被他護在懷裏的漆木食盒沒灑著一滴雨,反倒是他的肩頭打濕一片。


    不遠處,一小廝舉著傘匆匆跑過,踩得泥水四濺。


    月郤認出那人是奚昭院兒裏的,隔著雨簾喚他:“秋木!”


    秋木停住。


    “小少爺好。”他道,“您是要去看小姐?”


    這條道往裏走,僅能通向奚昭的小院。


    月郤點頭,視線落在秋木手裏的藥上。


    “綏綏這兩天喝藥怎麽樣,她要是嫌苦,就多熬些糖水給她喝。”他露出懷裏食盒,有意讓他看見,“今天就算了,我買了些糕點,比糖水好吃。”


    “勞小少爺費心。”秋木笑道,“不過小姐這兩天都好好喝藥了,每回一到時候還催著咱們熬藥。這不,今天這藥還是提前去拿的,待會兒回去就煨上。”


    聽了這話,月郤也笑:“當真?往常總說喝那藥起不了什麽用,現在怎麽願意喝了?”


    “算是。”秋木說,“最近這幾天藺道長常來看小姐,不知說了什麽話,小姐不僅願喝藥,心情也好上不少,我——”


    話說了一半,就生生噎在喉嚨裏。


    他看著麵前臉色漸沉的小郎君,一時不作聲了。


    “哪個藺道長?”月郤道,“前些天來府裏修繕禁製的道人?”


    “是。”


    月郤遠遠望了眼奚昭的院子。


    這些天他忙著在外麵處理妖亂,一直沒回來,對那“藺道長”也沒什麽印象。


    隻記得是個不說話的悶罐子。


    “他現在還在那兒?”他問。


    明明之前還總說那藥沒用,喝了隻壞心情,現下跑來個陌生道人,三言兩語就哄得她態度大變。


    秋木答了聲“是”,聲音漸弱。


    “從幾時起的啊?這兩天綏綏寄來的信裏也沒提起這茬。”月郤盡量將語氣放得平常,不過銳利的目光始終緊鎖在遠處的院子上。


    他經常在外麵處理妖亂,時日久了不免想她,就變著法兒求她寫信。也不用寫上許多,就說說近些日子做了什麽,可否開心之類的話,他便已心滿意足。


    可近些天他收到的信無不敷衍。


    字跡潦草不說,信裏也隻寥寥幾字。


    ——尚可。


    ——近日無事。


    ——平安。


    ——無甚趣事。


    ……


    無甚趣事。


    月郤攥緊那漆木盒子。


    好啊。


    好!


    原來不是沒時間寫,而是心思全在旁人身上。


    也並非無甚趣事,隻不過沒有能與他說的事!


    秋木斟酌著答道:“應是從入府後第二天開始。”


    月郤忽地冷笑出聲。


    他忍住心底那股無名火,大步往前。


    “走罷。”他道,每個字兒都跟磨出來的一樣,“剛好沒與那藺道長打過招呼,讓我也去瞧一眼這藺道長生得如何一張金口。”


    他走得急,等趕至小院時半邊身子都已經打濕了,濕漉漉黏在身上。


    但他恍若未覺,穿過梅樹林就朝裏走。


    樹林裏的涼亭底下,沒人。


    前廳沒人。


    書房裏也不見人影。


    轉了一大圈,落在後麵的秋木才匆匆趕上。


    “小少爺,”他喘著氣道,“小姐應是在玉蘭花廳裏。”


    玉蘭花廳處在小院後麵,位置隱蔽,因廳前生了兩株玉蘭得名,廳屋裏頭還養了不少花。


    月郤臉色陡變。


    “花廳?”他不敢相信似的,又問一遍,“真在花廳?那藺岐也在裏頭?”


    “是,小姐不想外人攪擾,這些天都是在花廳。”


    月郤急促呼吸一陣,腦中有如蜂群轟鳴。


    這回衝腦而上的不僅是怒火,還有委屈。


    那花廳是他讓人修的。


    原先是個舊廳屋,但她很喜歡屋前生的兩株玉蘭,他便讓人重新修繕一番,改讓她養花。


    花廳的樣式、擺件,就連簷下的幾串響玉都是他倆一起定下的,並無旁人插手。


    掛上響玉的那天,她還開玩笑說這裏像是他二人的秘密,不能叫別人知道。


    秘密。


    當日聽見這話時,他隻覺心頭都被撞得鬆軟。


    而現在她卻帶了別人,還是個陌生人進去。


    憑什麽!


    那人有什麽資格?!


    他收起傘,忍著怒意趕去花廳。


    走到花廳門口,他一眼就望見了奚昭。


    她正在擺弄一盆繡球,身旁便是那藺岐。


    繡球花色多,許是看見一朵顏色奇特的,她伸手拽了下藺岐的衣袖,另一手指給他看,還在低語著什麽。


    見狀,月郤清楚感覺到腦中似有一根弦被猛地拉緊,再倏然繃斷。


    “綏綏!”他不受控地出聲叫她。


    奚昭被驚了一怔,再才回身。


    “阿兄?”她站在原地沒動,“找我有事嗎?”


    月郤一步跨上長廊,帶進滿身潮濕氣息。


    他忍住心底躁怒,把糕點盒放在了矮桌上。


    “今早去買了些糕點,若是覺得藥苦,可以吃些。”


    奚昭笑意漸斂,明顯沒方才那般高興了。


    “嚼多了牙疼,這會兒不想吃,阿兄你拿回去吧。”


    “不想便先放著,何時想吃了再拿。”說完這話,月郤才把視線投向藺岐,“這位是藺道長?聽大哥說了修繕禁製的事,這段時間還要勞煩道長了。”


    藺岐神情如常:“無礙,是岐職責所在。”


    月郤點頭,又說:“不過依著大哥安排,兩位道長都是住在寧遠小築,是遇著什麽麻煩了嗎,如何找到我小妹這兒來了。若有什麽事要安排,盡可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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