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怎的?”


    藺岐沉默一陣,似在猶豫。


    半晌才開口問:“奚姑娘緣何在此處?”


    奚昭輕笑:“你這話可有意思,雖說這寧遠小築是你們師徒倆暫住著,但到底是在月府。我在月府裏亂逛,還要向什麽人請示麽?”


    “岐並非此意。”


    “那不就行了。”奚昭道,“我就算往屋頂上跑都沒人能管。”


    “是。”藺岐應道,“隻不過未找見師父,不知奚姑娘是否見著他了?”


    “哦,你師父啊……他……”奚昭瞟一眼還在癱倒在地的蛇妖,又見這書房裏頭還有間內室,便道,“他在裏麵幫我寫符,說什麽不能驚擾,我就在外麵等著了。你在外麵叫他,他估計也聽不見。要不你繼續去檢查禁製吧,待會兒再回來找他。”


    藺岐遲疑片刻,卻問:“奚姑娘可是遇著了什麽難事?”


    “沒,院裏那幾張辟邪符快沒效了,請道君幫忙畫兩張。”


    “你……”藺岐稍頓,“若是辟邪符失效,可隨時遞信與我,無需跑這一趟。”


    奚昭當他不願見她,隻想避著她,便說:“小道長放心,我提前問過,他們說你去檢查禁製了我才來的,不會撞上你。”


    話落,外麵那人忽將手搭上門,似要推門而入。


    “奚姑娘似有誤會,我並非此意。”


    奚昭忙往門上一抵。


    嚇死了,差點叫他闖進來。


    幸好門上有鎖。


    “並非這意思?可你最近不是在躲我麽?”


    “我……”


    召靈符的咒效還沒完全消失,太崖越發疼痛難耐。又見他倆聊了起來,便將蛇尾收得更緊,想要提醒她。


    濕冷冷的尾巴不知輕重地縛在踝骨上,奚昭被纏得疼了,索性就勢踢了一下。


    “嗯……”太崖被踢出聲悶哼,冷汗順著頰邊滑落。


    門外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藺岐道:“我聽見了師父的聲音。”


    太崖神誌恍惚,一時張開口,將作大喘。


    奚昭蹲下了身,直接捂住他的嘴,冷靜道:“你聽錯了。”


    剛才她要是跑了,讓藺岐撞見這情形倒也無妨。


    他師父失態,與她何幹。


    但現在不行。


    她抬頭,盯著男人眼尾洇淚的模樣。


    絕對不行。


    藺岐:“我確然聽見了聲音。”


    奚昭想了想:“他好像撞著什麽東西了,沒事,若出了什麽問題我也能搭把手。”


    而她身前,太崖已被捂得不能喘氣,又推不開她。那條蛇信子本就細長,無聲無響就鑽過了指間,似要纏上她的手指,借此撥弄開束縛。


    如同小蛇纏繞,引起些微癢意。


    奚昭鬆了鬆手,下一瞬,就有尖利的蛇牙扣在虎口上。


    太崖已是思緒混沌至極,下意識想要扣咬些什麽。


    不過還沒完全合牙,一記耳光便落在臉上。


    力度並不大,卻使他意識瞬間回籠。


    他別著臉,久久沒動。


    狹長眸子隱見瀲灩淚意,麵頰暈開淡淡薄紅。


    向來落拓散漫的神情,眼下換之以錯愕。


    奚昭看了眼虎口處淺淺的牙印,對著門外說:“這書房裏有蟲子,待會兒我讓人送些驅蟲的香來。”


    -


    臨近傍晚,奚昭才離開寧遠小築。


    太崖估計實在不想讓藺岐看見他這樣,哪怕藺岐走了,也還拿尾巴纏著她不放。


    她在門口當了小半天門神,直等他化出人形才走。


    走前太崖還笑裏藏刀地看著她,“提醒”她半月後切莫忘了提前毀掉下一張主符。


    快到小院時,她遠遠就瞧見月郤在院門口等著。許是閑得無聊,正拿石子兒打樹上的青桃子。


    見著她,那雙眼裏頓見張揚笑意。


    “綏綏!”他大步上前,也沒問她到哪兒去了,隻壓低嗓子說,“那日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奚昭沒明白:“什麽事?”


    月郤將她拉至一旁,確定四周無人才開口。


    “去逛廟市——聽聞今晚鬼市開張,有不少奇珍異寶。”月郤說,“而且我有事要辦,還不能叫大哥知道,你不走我也得偷摸著溜出府。”


    “什麽事要辦?”


    “出去了再與你說。”


    那日他提起這茬,奚昭還將信將疑。


    她並不覺得他會讓她出府,隻當他是在唬她。如今又說起,她猶疑著問:“如果讓大哥發現了呢?”


    月郤笑意不減:“你不說,我也不說,他怎可能發現?——就一句話,你願不願出去?”


    “可你先前還說,外頭妖魔太多不安全。”


    “那是之前。現在外頭在為鬼王巡街的事做準備,何處都有人守著,整條街上常是夜不閉戶。”


    奚昭忖度著問:“府裏還有禁製。”


    而且她體內也有禁製,如何能出去。


    “這事交由我來辦。”月郤垂眸看她,暖融融的餘暉映在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裏,“綏綏,你就直接與我說,想不想出去?”


    到底年少氣盛,做何事都不願去想後果。隻覺得瞻前顧後不好,思慮太多也煩。


    被那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奚昭抿緊唇,隨後吐出心底話:“想。”


    “好,那就走。”月郤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


    是條頸鏈。


    紅繩上綴著顆繡球樣式的琉璃球,裏頭像是裝著什麽東西。


    形似燭火。


    不過是銀白色的,小小一簇抖動在琉璃球裏。


    漂亮惹眼。


    “這是什麽東西?”奚昭問。


    “你戴著,暫時可抵一抵禁製的影響。”


    奚昭眼皮一跳,下意識覺得這東西應是用來壓製她體內的禁製。


    她問:“可出府不是隻要玉牌麽?”


    “往後再與你說——綏綏,好好戴著,千萬別取了。”月郤替她帶上頸鏈,又拉起她的手,目光灼灼地望她,“走罷,阿兄帶你出去。”


    第31章 (二合一)


    直到走出月府大門, 奚昭還有些恍惚。


    她拿起掛在頸上的琉璃球,細細看著裏頭銀白色的“火焰”。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然可以壓下她體內的禁製。


    正觀察著, 頭頂忽壓來一道黑影——


    月郤把一個麵具扣在了她頭上, 道:“綏綏, 戴好麵具。今天大哥恐怕也要去廟市, 免得被他看見。”


    奚昭抬頭。


    也是這會兒, 她才發現他與往日裏大有不同。


    平時他喜歡穿大紅衣袍,同他的性子一樣恣肆, 走哪兒都引人注目。今日卻內斂, 換了身淺色箭袖不說, 那些丁零當啷的玉器也都摘了。


    還戴了個麵具。


    是青麵獠牙的惡鬼麵, 瞧著就可怖。


    盯著麵具看了一陣, 她稍擰起眉, 誠實道:“好醜。”


    月郤大笑:“咱倆戴的麵具可都大差不差。”


    奚昭把麵具往下一拉, 聲音被壓得沉悶:“你說要出府辦事, 可到現在都沒說清是要辦什麽事。”


    月郤拉著她往前走。


    離主街還有段距離,四周清靜得很。


    “你還記得去年你在惡妖林裏掉進的狐狸窩嗎?”


    奚昭:“記得,估計這輩子都難忘掉。”


    那還是她穿進《萬魔》裏的第一天。


    倒了八輩子大黴, 剛落地就掉進了狐狸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為了活命改拿修羅場劇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山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山晝並收藏為了活命改拿修羅場劇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