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就好了。


    理智如弦般被不斷拉緊,她微躬著背,手中化出把漆黑狹長的劍。


    “轟——”房門陡然炸開,徑直碎成齏粉。


    外麵,蓬夫子被這動靜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是月問星,登時冒出怒火。


    “鬼祟,自尋死路!”他拿起鎖魂鏈,“還不快隨我去鬼域受懲!”


    “殺了,殺了……”月問星無意識地重複著,死死盯著他。


    她周身開始冒出黑氣,那些黑氣盤旋著,在她身後交織纏繞。


    雖未完全凝成,但也隱能看出是頭足有樓高的怪物。


    蓬夫子見狀,心中大駭。


    “你!”


    那怪物逐漸成形,黑壓壓一片有如厚重烏雲。


    眼見要傾覆而下,忽從斜裏趕來一人,是個麵冷青年。那人提劍斬散巨影,又朝月問星額上貼去一道符。


    霎時間,月問星的眼神恢複清明,手中長劍也散成黑霧。


    青年則站在了她身前,看向蓬昀,同時將手探入袖中,不著痕跡地捏了一樣東西。


    蓬昀驚魂未定,好半晌才回過神。


    他怒視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陌生青年,斥道:“你又是誰,膽敢幹涉鬼域的事!”


    “某是月家請來伏鬼的道人。”青年淡聲道。


    “你?”蓬昀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顯然不快,“你是哪來的道人,知道這鬼是什麽來曆嗎!”


    “月家小姐。”那麵冷青年說,“死後便逃離在外,月家請我來是為捉她。月府既能容我,便是信某能處理好這樁事,還請前輩讓路。”


    蓬昀神情灰白,動也不動。


    方才那鬼煞氣大漲,明顯已成了不小的麻煩。


    要是不及時處理,隻怕會釀成大災。


    青年又道:“若前輩不信,某手中有月府玉牌。”


    僵持一陣,蓬昀終轉了轉渾濁的眼珠子,重哼道:“死了便應歸鬼域管,任他是月家還是趙家、孫家!老夫這便去問月楚臨,自會弄個清楚。倘若月府故意滯留亡魂,一並重懲!”


    話落,拂袖而去。


    等他走遠,青年這才轉身,掀了貼在月問星頭上的符。


    月問星陡然回神,眼底倏然漫起殺意。


    “是我。”那人在麵上一抹,露出張熟悉麵容。


    正是藺岐。


    月問星一怔:“你……”


    遂又想起他方才對蓬夫子說認得她,更為驚愕。


    “你早就知道我——”


    “正從此處過,察覺到氣息有異,便來看了看。”


    藺岐從袖中取出枚珠子,正要捏動,忽聽見有人喚道——


    “問星!”


    他指尖一頓,終還是按下了那枚珠子,複又收回袖中。


    側眸望去——


    不遠處,奚昭和月郤快步趕來。


    藺岐的視線在奚昭身上頓了瞬,又倏然移開。


    他對月問星道:“既然無事,岐便先行一步。”


    月問星:“你……”


    她還想說什麽,但轉瞬間,藺岐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


    寧遠小築。


    藺岐端坐在桌前,從袖中取出那枚珠子。


    行走在外,他常在身上備著留影珠。


    這回用它,是為查清楚月家女兒的事。


    起先見到月問星,他隻當她是尋常女鬼,不過修為高了些。


    但她常在奚昭身邊出沒,他便起了兩分追查的心思。


    費了番功夫,他總算查出她的身份——


    月家女兒,早在百年前就因病離世。


    至於為何要留下她的亡魂,此事又是否與奚昭有關,他尚無頭緒。


    藺岐往那枚留影珠裏注入妖息。


    漸有虛影出現在半空中,是一片漆黑——倒也正常,他一直將珠子放在袖裏,自是什麽畫麵都沒錄下。


    更重要的是聲音。


    ——你又是誰,膽敢幹涉鬼域的事!


    蓬夫子的聲音憑空出現。


    藺岐仔細聽著那鬼吏的話,試圖從中找到鬼域與此事有何幹係。


    但一遍聽下來,什麽蛛絲馬跡也沒尋到。


    ——鬼域似乎根本不知曉月問星的亡魂滯留在月府的事。


    那麽,便是月家人擅作主張了。


    思及此,藺岐正要毀了那留影珠,卻陡然聽見一道再耳熟不過的聲音。


    ——問星!


    他眼睫一顫,目光移至黑霧上。


    是奚昭的聲音。


    恰巧被留影珠記刻下了。


    那從遠方傳來的呼喚碎在雷聲中,斷斷續續,並不分明,卻連同慌亂滂沱的大雨一起落在他心上。


    他靜坐著不動,手裏摩挲著那枚留影珠,忽又低垂了腦袋,隱見耳尖薄紅。


    好一會兒,他才又捏動留影珠。屏了呼吸,在狂風驟雨中辨著那微弱的聲音。


    第35章 (二合一)


    雨大天黑, 奚昭遠遠望見月問星身邊站了一人。


    看身形比蓬昀高出許多,但轉瞬又消失不見。


    她快步上前,朝著那人影消失的方向望了陣。


    什麽都沒瞧見, 連是誰都未看出。


    她轉而問月問星:“蓬昀呢, 是不是有其他人過來了?”


    “蓬昀走了。”月問星看一眼月郤, 才又猶豫著說, “是被那道人趕走的。”


    “道人?”月郤擰眉, “哪個?太崖,還是藺岐?”


    “藺岐。”


    月郤眉頭蹙得更緊:“他為何要來這兒, 不知自己是什麽處境嗎?大哥可冒了不小風險才讓他住進府裏。”


    見他有發怒的跡象, 月問星忙說:“不是。他易了容, 蓬昀沒瞧見他的臉。”


    “也是, 到底不會這般莽撞。”月郤勉強鬆緩了神情, 轉而主動解釋道, “我原是守在樓底下, 那蓬昀應該剛好在這附近打轉, 又察覺到了陌生鬼息,便派人來查。頭回被我擋回去了,估摸覺得不對, 他就又叫了幾隻鬼來,故意在那兒鬧事, 自個兒偷溜進了觀月樓——方才氣息動蕩不小,他有沒有傷著你?”


    月問星不願跟他聊起剛才的事, 隻搖頭。


    片刻後又道:“他說要去找大哥。”


    “找大哥?”月郤冷笑出聲, “這是把自己當成鬼王, 還是以為他是月府府主了?如今身處月府,他還想掀起什麽風浪不成!”


    月問星憂道:“那若他告訴了薛家人呢?”


    “不急, 兄長自不會放任他胡說八道。”月郤說,“我先送你倆回去,再去大哥那兒看看。”


    奚昭在旁聽著,若有所思。


    薛知蘊是半鬼,身邊也常有鬼魄出沒。她原以為是薛家和鬼域有什麽來往,就好比月家在妖族中的地位。


    但薛家能管亡魂的去處,還能幹涉月府私事。這樣看來,他們與鬼域的關係遠比她想的要密切許多。


    -


    蓬昀腳底生風地跑到了月楚臨那兒,也沒管他睡沒睡,抬手就開始砸院落大門。


    幾個守門的侍從忙上前問他有何事,另一些則跑去叫月楚臨。


    沒過多久,月楚臨便從回環的廊道走出,身後跟了兩個提燈的小童。


    “蓬夫子,”他禮道,“夫子深夜拜訪定有急事,眼下大雨不止,不若去茶室小坐,慢慢道來。”


    他向來麵上功夫做得好,但這回蓬昀已是氣火攻心,一揮袖:“少來這套!若非殿下不在此處,一時又回不了鬼域,老夫定要鬧得你月家人不得安生!”


    月楚臨身後的提燈小童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大晚上風風火火地衝過來,不已經鬧得不得安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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