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從中取出一個,拈在指間。


    是片樹葉,不過僅湯匙大小。


    而且通體金黃,做工也分外精致,連葉脈都清晰可見。


    這什麽?


    該不會,是真金子吧?


    奚昭倏地將金葉子塞了回去,轉身就往元闕洲那兒走。


    還沒出院子門,就見元闕洲迎麵過來了。


    許是因身子骨弱,他步子邁得慢,走一段便要停下歇息片刻。


    見著她了,他掩麵咳嗽一陣,這才上前。


    “小寨主,你怎麽過來了?倒是巧,正要去找你。”奚昭將袋子往前一遞,開門見山道,“這袋子東西太貴重了,便是歉禮也不適合,你還是收回去罷。”


    元闕洲低著那蒼白的臉,麵帶淺笑。


    “找你是為了言謝——此物既已送出去了,又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眼下是你帶的人守住了寨子,況且你拿來的那靈丹遠比這些貴重。樁樁件件,本就應以禮相謝。”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我身上也沒其他有用的東西,僅剩此物,還望不嫌。”


    奚昭琢磨片刻,總算弄清楚了他的用意。


    她知道了。


    這哪是什麽歉禮,分明是保護費。


    第139章


    想歸想, 奚昭終還是收下了那袋金葉子。


    屆時在寨外布陣得用符籙,這袋金葉子應當能換回不少。


    見她收下,元闕洲才又道:“如今寨中已有不少人, 如果帶著他們下山, 避開那些守衛應該不難。”


    奚昭稍怔:“小寨主要趕我們下山?”


    “並非。”元闕洲溫聲道, “隻是你也看見了, 如今伏辰寨內亂不休, 我又拖著這一副病軀,實難庇佑山寨。思來想去, 你們若不願去其他山寨, 還是離開為好。”


    奚昭卻道:“小寨主有這功夫操心我們的去處, 不如多歇會兒, 也好省些氣力拿來喝藥。”


    元闕洲輕笑一聲:“喝藥也需力氣?”


    奚昭點點頭, 毫不客氣地說:“小寨主現下看起來連呼吸都需要力氣。”


    要不是緋潛說他修為不錯, 她都想直接將這人當吉祥物放寨子裏了, 左右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元闕洲眉眼溫柔地應道:“若如此, 的確需要休養。”


    奚昭又從芥子囊拿了些辟邪符出來,遞給他:“這山寨上陰氣重,小寨主可往房屋外貼幾張, 最好身上也佩一張。”


    元闕洲稍怔,片刻後才接過:“竟不知奚姑娘還懂這些?”


    奚昭:“勉強了解。”


    其實是薛家兄弟告訴她的, 說什麽這山頭上冤魂不少。


    她不知真假,但做些防衛也聊勝於無。


    元闕洲笑著道了聲多謝, 又咳得麵色薄紅。寒風漸起, 他再不多留, 道了聲別後轉身便離開了。


    沒走多遠,他忽感受到一陣濃厚妖氣, 便腳步一頓,側眸望向右方。


    望了陣,他突然一轉身,朝那處走去。


    行了約莫一裏地,元闕洲停下。


    他對著一窸窣作響的灌叢道:“此處是結界陣眼,沒有什麽值錢有用的物件兒。我見你在這兒轉了足有半個時辰,緣何不走?”


    話落,那灌叢的枯枝抖動兩陣,逐漸化出人形。


    是隻皮膚褐黑的壁虎妖,那妖雙手一拱,姿態放得低,語氣卻不客氣:“元寨主,我還以為您已經跑了,不想還躲在這破寨子裏。今時不走,隻怕要不了多少天,連內丹都被剖得幹淨。”


    “有勞操心。”元闕洲倦倦移過視線,瞧見了他手上的泥,還有半藏在掌心裏的漆黑石頭,“你這是在挖陣石?”


    那妖將手上的泥巴掃淨,笑嗬嗬道:“元寨主莫怪,隻是現下實在困難得很。這些陣石也不足以支撐張開結界了,何不用在更值當的地方。”


    元闕洲輕咳一陣,才道:“是這個理——現下寨外要重新布陣,若這些陣石有用,你便都拿了去吧。”


    那妖連聲應好。


    元闕洲略一頷首,轉身準備離開。


    見他臉色蒼白如紙,步子也慢,那妖眼珠子一轉,忽想起什麽。


    這人雖占著三寨寨主的位置,可好像一直是這樣病蔫蔫的,脾氣也好得不像話,仿佛誰都能踩貶一番似的。


    身子骨雖弱,可好歹有顆能用的內丹。


    那妖將眼一眯,把陣石塞進兜裏,便往前跟了步。


    隻是剛跟上一步,就覺脖頸似被什麽給掐緊了——便像一股風勒住了他。


    一陣強烈的窒息感湧上,使他僵怔在原地。


    他眼球外鼓,使勁兒扒著脖頸,妄想將那拴縛著脖子的東西抓走,卻什麽都抓不著。


    就在這時,元闕洲側過身,輕飄飄掃他一眼。


    仍是那副虛弱模樣,臉上笑意也不見減少。


    “本該用手,或許不會那般難受。”他溫溫和和地看著那妖,“隻是你方才抓了不少汙泥,實不願碰。隻好叫你多受些折磨,抱歉。”


    那妖哽出兩聲氣音,外鼓的眼珠子漲出血絲。但無論他如何睜眼,視線也越發模糊。


    直到不遠處忽有人驚叫著喊了聲:“小寨主!”


    同時忽從斜裏飛出一塊石頭,正朝著他的腦門兒。


    元闕洲眼神稍動,縛在那妖脖頸上的風索頃刻間散盡。


    可那妖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被迎麵擲來的石頭砸中了腦門。


    一時間,鮮血外湧。


    倒地後沒過多久,他就徹底沒了氣息。


    石緒便是在這時候衝了過來,跟小炮仗似的。


    她先是掃了眼地上的妖屍,眉一皺,將那屍體踢遠了些,再才看向元闕洲。


    “小寨主,”她擔憂道,“您沒受什麽傷吧?我看這人剛剛上躥下跳的,跟中了邪一樣,妖氣也重得嚇人,分明是想行凶!”


    “他是想偷走陣石。”元闕洲低垂著眉眼,又一副羸弱模樣,“多虧了你,我才免於一難。若僅我一人,想必現下已丟了性命。”


    “我就是恰好經過。”石緒抓了兩下後腦勺,因著跑得太快,臉蛋也紅撲撲的,“奚昭姐姐給了我一本書,讓我照著上麵練。以前我隻能砸斷一棵樹,現下已能砸斷兩三棵了!”


    元闕洲稍怔:“書?”


    “嗯嗯!”石緒連連點頭,“她說叫什麽秘籍,還說等練好了,往後她隨便指哪兒我就能打哪兒。”


    元闕洲:“……”


    好似有些聽不懂。


    石緒對他到底有些生疏,也尋不出多少話講。從地上那妖的手裏扒出陣石後,她便說還要去撿些石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


    而元闕洲若有所思地望著地上那妖屍。


    從傷口來看,石緒的身法確然長進了不少。


    秘籍麽?


    -


    另一邊,見元闕洲走了,奚昭也打算回去準備符陣要用的符。


    剛走兩步,薛無赦突然倒吊著出現在眼前,問:“嚇著沒?”


    奚昭:“……”


    她抬起手照著他的麵門打了一拳,絲毫沒收著勁兒。


    薛無赦痛呼一聲,再身形一晃,躍下了樹。


    他揉著鼻子,笑嘻嘻道:“今日怎的沒將我錯當成薛秉舟了?”


    奚昭瞥他一眼:“你倆的欠揍程度不一樣。”


    薛無赦大笑兩聲,又問她:“小寨主,這段時日可想好要我們幫什麽忙了?”


    “有。”奚昭點頭,“你先把這滿山頭的冤魂抓走吧。”


    雖看不著,可也怪滲人的。


    薛無赦揶揄她:“別不是驚得吃不下飯了?”


    “也還沒到這地步。”奚昭坐在石階上,翻開符書仔細看著,“不過這寨子裏的確沒什麽好吃的,有胃口也吃不下。”


    “那大貓就沒捉些野味回來?”薛無赦在她身旁坐下,拿哭喪杖敲打著肩,“我看這山上有好些。”


    奚昭搖頭:“我已經在試著僅服靈丹了,這樣也利於修習馭靈術。”


    “那吃的苦頭可不小。”薛無赦仰頭看天,“我到現在都還惦記著吃,什麽酸的辣的,吃起來頗為爽快。秉舟不一樣,他更喜歡何物都不添,魚吃魚味,菜吃菜味。”


    “我也喜歡吃辣——等會兒!”翻頁的手一頓,奚昭偏過眼神看他,“你倆為何能吃東西,不是鬼嗎?”


    薛無赦好笑道:“我又並非生來就是鬼。”


    “那是……?”


    “我和秉舟都是小時候便死了,那老頭子見我倆鬼骨不錯,留在地府裏要我倆叫他爹。”他渾不在意道,“老頭子也是,既然覺著我倆根骨不錯,那怎的不讓我倆當他爹?”


    奚昭:“……你要真想,不若主動些跟他說。”


    “那還是算了。”薛無赦笑眯眯道,“要是惹得他把我倆塞進輪回道,往生又要受好些苦——對了,要是今年春節能在上麵,還可以買些炮仗玩兒。鬼域那些人都不喜歡熱鬧,無聊得很。”


    “好啊。”奚昭說,“還可以自個兒做,這寨子裏好些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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