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赦對此事已習以為常,便問:“誰?”


    “天顯境暗部。”犬妖頓了下,似在猶豫是否該將真名說出,最終他道,“緋潛。”


    他身旁的貓妖適時展開畫像:“就這人。”


    薛無赦眼皮一抬。


    從聽到“緋潛”二字時,他就已有所猜測。如今看著畫像,更為確定。


    這不是奚昭身邊那大貓嗎?


    他竟是暗部的人?


    他抱著哭喪杖,在殿中轉了兩回,而後問:“找這人做什麽?”


    犬妖說:“是道主有事尋他。”


    一旁始終沒出聲的薛秉舟突然冒了句:“看著不像好事。”


    犬妖態度溫和:“此為暗部內務,不便透露。還請兩位殿下——”


    “無常簿又不是什麽功法古籍,誰都能隨便翻。你不說緣由,就算是那瓊竹道主親自來,我倆也沒法幫忙。”薛無赦拿哭喪杖敲著肩,等著他的下文。


    “是,不過此事事關暗部密辛,實難……”


    薛秉舟道:“若不說,何處密辛也與我無常殿無關。”


    見他倆這副態度,那犬妖猶疑一陣,終是道:“此人叛離暗部,需盡快捉回暗部問審。”


    薛無赦:“哦……原來是要逮人。怎麽著,天底下也有你們找不到的人?”


    犬妖道:“他屏去了妖息,實難找到,還請兩位殿下行個方便。”


    “我知道了。”薛無赦說,“先去酆都請令吧。”


    那貓妖急了:“不都已把緣由說出來了嗎?為何還要去酆都,方才還說——”


    “不好意思了,方才是方才,現在是現在。”薛無赦笑眯眯道,“總之,先去酆都討著文書。上麵何時鬆口了,我倆就何時幫你們找。至於現在,不成。”


    犬妖攔住滿臉急色的貓妖,道:“兩位殿下——”


    “說了不可。”薛秉舟冷著臉道,“諸位還請回罷。”


    言已至此,那幾人隻得離開。


    等他們走了,薛秉舟才與薛無赦道:“兄長,是否要知會奚昭一聲?”


    “左右他們找不著人,暫且不急。”薛無赦若有所思地敲著肩,“還有一事沒弄清楚。”


    -


    三日後,伏辰寨。


    將門窗鎖好後,奚昭開始馭靈結盾。


    她這兩天吃了不少石緒煉化的靈丹,能明顯感受到靈力大幅提升。就連結出的靈盾也比之前堅厚不少,便是化出原身的緋潛也難以抓破。


    結出了靈盾,她又嚐試著馭使鬼靈。


    跟之前的細細一縷不同,這回她馭使的鬼靈足能覆蓋住整張木桌,像是飄蕩在山際的一捧黑霧。


    她抬手作劍指,操控著鬼靈凝成箭矢模樣,再擊向靈盾。


    最開始的一刻鍾裏,無論鬼霧如何侵蝕,靈盾都毫無變化。


    但時間一久,那靈盾終還是逐漸出現裂紋。


    眼見靈盾將要破裂,奚昭收回了鬼霧,麵露訝然。


    這鬼氣這麽強的嗎?


    好像什麽東西都能吞噬掉一樣。


    她又練了兩三個時辰,逐漸摸索出鬼氣的使用上限。


    普通物件兒眨眼間就能腐蝕掉。


    含有靈力的東西則慢些,靈力越強越不好對付。


    不光如此,還能補充那塊瞬移鬼核的力量——隻不過消耗也大。


    一直練到傍晚,她想起還得找到鬼鑰的下落,便找去了元闕洲的院子。


    找到他時,他正坐在院中藤椅上小憩。哪怕身披大氅,也時不時就要咳一陣。


    看見她,元闕洲撐著藤椅扶手,作勢起身。


    “不用,小寨主繼續躺著便是。”奚昭拎起手中袋子,晃了晃,“我是來送靈丹的。”


    “每日都在麻煩你。”元闕洲終還是起了身,替她斟茶,又問,“在這兒可還住得習慣?”


    奚昭點頭:“何處都好,也清靜。”


    “那便好,若是有什麽難處,不妨與我說。”元闕洲將茶杯放在了她麵前,溫和笑著,“那日在寨子邊上碰著個偷陣石的妖,幸有石緒在附近。她修為大有長進,聽她說是你給了她一本什麽秘籍?”


    “算不上什麽秘籍,就是以前閑來無事看的書,我見上麵有石妖的修煉法子,就給她了。”奚昭轉而問,“小寨主,要是陣石都被偷走,那這寨子外麵的陣法不就沒用了嗎?”


    元闕洲應是,又喟歎一聲:“眼下已入險境,隻盼他們不惦著此處。”


    “這會兒不惦記,往後也總要把手伸到這兒來——小寨主,還是得想法子重新布下結界。”


    元闕洲卻問:“你有何想法麽?”


    奚昭試探著道:“我原打算布符陣,可不知為何什麽符都貼不上。哪怕貼上了,也很快就失了效用。”


    “此事倒怪異。”元闕洲垂眸細思著,“是結界尚未清除幹淨麽?”


    奚昭打量著他的臉。


    聽他這意思,好像對鬼鑰一時並不知情。


    光看神情瞧不出什麽端倪,也不知是有意瞞她,還是當真不知。


    要是真不清楚,還得另找辦法。


    可要是在瞞她,那興許是對她尚有疑心。


    她嘴上應道:“或許,我和緋潛還在清除餘下的結界,等除幹淨了再看吧。”


    “辛苦了。”元闕洲稍頓,提起另一事,“過兩日我要去主寨一趟。”


    “主寨?”奚昭稍怔,登時反應過來。


    要是能去主寨,那豈不是有拿到鑰匙的機會?


    “是。”元闕洲溫聲道,“聽聞寨主請了位妖師入寨,約莫是要對付那惡妖。不日便要擺宴,方才剛送了信過來。不知會去多久,還要勞煩你看著些寨子。”


    奚昭卻道:“寨中有緋潛守著,我能跟小寨主一塊兒去嗎?現下亂成這樣,赴宴說不定會遇著什麽危險。有人跟在一起,也好隨時照看。”


    第145章


    元闕洲對她的話不大讚許:“此行有險。”


    奚昭卻道:“要是沒風險也不用我去了啊, 小寨主自個兒走一趟不就行了。”


    元闕洲稍怔。


    似也是。


    他忖度片刻,又道:“如是擔憂我,不若另讓人隨行。”


    他先前試探過, 她身上的妖氣淺到幾不可察覺, 修為應當沒有多少。


    若去主寨, 實在太過凶險。


    奚昭點點頭, 問:“誰?”


    元闕洲被問得一時語塞。


    倒真找不出人來。


    那些妖匪都是她“帶”過來的, 大多起先就是從三寨出去的。跟在身邊做隨侍,並不安全。


    奚昭又道:“小寨主放心, 要沒分寸, 我也不會說出跟著你去的話。”


    “那……”元闕洲躊躇良久, 終於點了頭, 又溫聲細語地提醒, “大寨主模樣粗獷, 實則心細如發。在他麵前定要謹慎行事, 或盡量避著他走。若被他挑出什麽錯處, 恐會招來禍端。”


    聽這意思,多半是要帶她去了。


    奚昭頷首以應,又問:“那二寨主呢?”


    先前的二寨主早已丟了性命, 如今占著二寨主位置的,則是那被大寨主帶回來的惡妖。


    元闕洲思忖著說:“自寨中生亂, 我還沒見過那人。不過能叫大寨主吃著苦頭,自然也要小心為上。”


    奚昭呷了口茶, 順便問了嘴那新來的妖師:“小寨主, 那妖師又是什麽來頭, 信上可曾提到過是誰?”


    “暫且不知。”元闕洲稍頓,“不過聽說, 那人算得是寨主世交之子。”


    奚昭對那什麽妖師興趣不大,點了兩下頭便不再追問。


    元闕洲又提起了另一事:“寨中好像少了幾人,不知去了何處?”


    放茶的手頓了一頓,奚昭抬眼看他。


    這人這麽謹慎的嗎?


    都是來的新麵孔,他怎麽知曉少了幾人的。


    心覺訝然,她麵上卻沒顯露。


    隻道:“是少了幾個,那些人在這兒呆不習慣,就又回去了。要是這回去主寨,說不定還能碰見他們。”


    “此處確然艱苦了些。”許是因為說了太多話,元闕洲一時覺得疲累。他稍垂下眼簾,語氣也漸弱。


    看見他麵露倦色,奚昭道:“小寨主要不去休息會兒?外麵太冷了。”


    “是有些疲累,應聲要入冬了,日日昏睡不醒。”元闕洲撐著桌子起身,身形卻不穩。


    見他似是快摔倒了,奚昭上前一把扶住他:“我扶著你走罷。”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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