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再次醒來後,我發現我隻能在夜晚的時候勉強吃點東西,其餘早上和中午完全吃不下東西。偶爾在早上勉強進食了還是會吐了出來。隨著食物殘渣一起吐出來的還有些許血泡在上麵粘黏著。


    爸媽他們已經徹底以為我瘋了。為了怕我像他們口裏所說的犯病瘋跑。他們偶爾會給我打鎮定劑偶爾會在水裏摻雜些安眠藥。


    但每次我都趁他們沒發現時,咬著自己的嘴皮防止自己昏睡。因為我不確定每次的昏睡我還能不能再次醒來。醒來後我又會是在哪裏?一想到倩倩和嫁衣女的鬼臉。恐懼和害怕讓我每日每夜不敢閉眼。


    “嘻嘻??”倩倩詭異的聲音總是會在這屋子裏冷不丁的傳來。我卻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裏。


    長期的恐懼折磨著我的精神。使我的身體愈發虛弱。盡管年幼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經離死不遠了。


    期間外公他們也請了許多的高人前來。有師從茅山的道士,湘西一帶的巫師,寺廟裏的高僧,各種不知哪門哪派的奇能異士……


    迷糊的視線裏看著他們又是桃木劍施法,又是殺雞灑雞血,又是盤腿念經文。可我的身體卻沒有好轉。而每當他們作法時“嘻嘻??”倩倩詭異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的在房裏如鬼魅般傳來。


    可是所謂的高人他們毫無察覺施著自己的法做著自己的事。這讓我很無奈想開口告訴他們沒用。嗓子卻還是撕裂的疼痛無法發聲。


    我在房裏一直躺在床上不知道看了對麵牆壁的多少次日落後。


    我聽見外公在旁小聲的對著媽媽囑咐道“唉……這孩子應該是撐不住了。咱們還是叫他的叔嬸這些來看看孩子吧。以後也有個念想。”隨即媽媽努力克製自己哭泣的哽咽聲傳來。


    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那也是我記事以來對死亡有那麽深刻的解讀。我很傷心和無奈特別是看到為我操勞的親人,可是我能怎樣呢?


    我隻能在大人麵前繼續裝睡。趁大人不注意時,整夜整夜不閉眼看著牆壁上每天的光影變化。盡管那時候的我才六歲。可怕的經曆卻讓我瞬間身心疲憊。


    有天我正數著牆上有多少隻鳥的影子飛過時,聽到樓下傳來三大姑七大姨的聲音。我知道跟他們見麵時,也是外公他們計算好我快要死的日子了。


    聽老人說,要是一個人你看他每天病殃殃的他未必能死成。要是某一天你看到成日病殃殃的突然精神抖擻,那他的死期就看到了。老人說那叫回光返照。我不知道那天我是不是回光返照。隻記得樓下七大姑八大姨的聲音聽的格外清晰。


    “唉你說我們李家是遭了什麽孽啊?”說話的人嗓子有點啞。我立馬聽出應該是大姑的聲音。大姑是個資深的老煙槍,沒事愛抽那種大前門的煙。長期抽煙她的嗓子老是有些沙啞。


    “就是啊乞修他姨媽家的女兒前段時間也死了,咋乞修也出問題了?”這次搭話的應該是小姑。小姑平時愛哼點歌聲音比較尖細些。


    “可不嘛??看來這孩子應該是日子不長了要不小妹你先上去陪孩子說會話?”大姑聲音依然很沙啞的問道。


    “別啊大姐你知道我最怕看孩子這樣了,一看我就傷心我還想著你上去先看看”小姑聲音雖然小但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唉!你們??不??不去的話我老爺子先上去!”一個有點含糊不清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可使不得老爺子你一身酒氣的上去可別嚇著孩子了。”大姑貌似在樓下阻攔著。


    “哎呀別??別墨跡??還有誰說我喝酒了,我才沒喝呢!”說話的人現在已經舌頭很硬的搭著話了。說著樓下就傳出來互相推搡的聲音。


    這酒精伴著舌頭,喝高了的語氣我一聽立馬知道是四爺爺來了。這四爺爺最大的愛好就是喝酒。準確的說是喝酒精。他每次喝的酒度數都出奇的高。有次過年我來這鎮上玩。老遠看見他提拉個酒瓶就開始招呼著過去。


    等我跑過去的時候。哎喲這酒精味熏的我都快醉了。四爺爺又經常愛逗我玩。隻要我和他坐一起他就愛給我水裏摻點他的酒。每次我不小喝到,舌頭被辣得立刻上躥下跳的。胃裏還直想犯吐。


    所以外公這些都不喜歡他。經常說他老不正經。可是四爺爺畢竟是爺爺的弟弟。所以逢年過節外公家有個啥事兒還是得礙於麵子把四爺爺叫上。


    四爺爺也不見外每次啥禮也都不帶。就提拉著個酒壺大搖大擺。搖頭晃腦的過來吃席了。


    不過聽爺爺說四爺爺年輕的時不是這樣的。爺爺說四爺年輕時也是個講究人在家裏排行最小,比爺爺這些多讀了幾年的書。年輕時樣貌也長得體麵,唇紅齒白的加上多讀了幾年書,身上總帶著一股斯文勁兒。在鎮上相貌那時也是數一數二的。


    有不少媒婆啊親戚啊給他說親,但他一概都看不上。爺爺說後來才知道他心裏有喜歡的人了。


    當時鎮裏總是有草台班子在鎮口的戲台上唱戲。四爺爺那時候聽戲可謂是入了迷。哪怕是下著大雨他也定點撐把傘就坐在台子下麵。癡癡的看著台上唱戲的人。


    後來爺爺知道四爺爺是喜歡上了唱花旦的女子。又是給人拿錢置辦衣服。又是親自送飯。跑得可殷勤了。老祖宗卻對這個女子嗤之以鼻,總是對四爺爺說婊子無情戲子無意。


    可四爺爺心裏不以為然。對那唱戲的女子傾盡所有。可女子戲一唱完說走就走了又四處漂泊去唱戲。每次女子走的時候,四爺爺都會跑到鎮口的楓樹下送她。還提著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零嘴給她,有時還會塞給女子自己辛苦攢下的錢。那樣子落魄又滑稽。四爺爺每次問唱戲的女子幾時又回來。女子總是低頭笑了笑。


    這個女子可把四爺爺魔怔了。一直茶不思飯不想的。看哪家姑娘都別扭。雖然他以前看哪家姑娘也別扭但這下是橫豎看不上。氣得老祖宗罵他不孝。每天一辦完事。四爺爺就去梧桐樹下等那女子。熱了就躲在樹蔭下乘涼,下雨了就撐把傘在那站著。每天都是一站就站到天黑。


    女子偶爾串戲會回到鎮上。時間一長女子心中自是有了愧疚,跟四爺說“你不要等我了。找個好的安生人家早日成家吧。”四爺爺卻不聽隻是癡癡的看著她說“喜歡上你後我才知道我喜歡的人原來是這個樣子。”


    女子很感動但是也很無奈。她對四爺爺說道“我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還你。”四爺爺說“如果我對你的喜歡讓你心生愧疚我希望下輩子都不遇見你,我本不想你欠我。”


    爺爺每次說起這段故事的時候就好像一個當事人總是望著遠方。可是年幼的我卻隻想繼續聽故事,於是我問他“那四爺爺和她在一起了嗎”


    爺爺頓了頓,許久才回過神慢悠悠的說“沒有。”後來爺爺斷斷續續繼續說道。


    唱戲的女子最終嫁給了一個官紳。在我們鎮當時很有錢。四爺爺此後開始日日飲酒。夜夜去鎮口的楓樹下喝酒。有時爺爺心生不忍會陪著四爺爺。爺爺對四爺爺說“不要等了她不會再來了”四爺爺說“我從來都知道她不會再來了,但我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等?”說這話時四爺爺的眼睛已經通紅。


    至此四爺爺性情大變,再也不聽戲了也不再穿得很講究。雙眼迷離胡子邋遢的在臉上。整個人像蒼老了很多。


    有天爺爺發現四爺爺還沒回家就打著燈籠出去找他。發現他還半倚著坐在楓樹下喝酒,卻發現四爺爺的麵前站著唱戲的女子。女子穿著一身紅色的衣服麵色很淡然對著四爺爺說道“我都跟你說了不要再等了,忘了我吧”四爺爺說“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無法再擁有一樣東西時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記。其實你想我永遠記得你。”四爺爺抬起眼望著女子。爺爺說當時我看到女子黯然神傷眼淚從眼睛裏滴落。四爺爺卻睡著了。


    女子穿著紅色的衣服,轉身走了。後來第二天,爺爺去鎮上置辦東西聽小商販說起“官紳家新娶的媳婦昨早上不知怎地喝毒藥自殺了,死的時候還穿著出嫁時的衣服笑著趴在床邊,嘴角還掛著血。”


    爺爺很是吃驚,他說他不明白他當時看到的是誰?


    隻知道四爺爺後來更加瘋癲了。一天爺爺從四爺爺的窗前走過,聽到四爺爺竟在房間裏唱起戲來其中好像還有女子的聲音。


    但每次爺爺進去看時卻什麽人也沒看到。


    更奇怪的是有天四爺爺興高采烈的提拉著幾瓶酒對著爺爺說“哥我娶媳婦了”爺爺看著四爺爺一臉認真的模樣。


    他覺得四爺爺變得更瘋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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