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不懂,還曾經很高興自己長的像他,有一副很具有欺騙性的皮囊。


    但是後來,他就懂了。


    長得像父親不是一件罪過的事情,但是當這個父親罪該萬死的時候,他就屬於被殃及的池魚了。


    對於家的印象,藺善為其實不是很深刻了。


    第一個家散的太快了,被外婆接過來之後的第二個家,他也沒有太多的歸屬感。


    再後來,他在外麵讀書,一直住校。假期時候才會選擇性回來外婆家,或者是去茶樓那邊和母親一起度過。


    這麽想起來,其實他正經布置過的,居然隻有最近的出租屋。


    其實藺善為一直以為自己對住處也沒什麽需求,畢竟他之前也聽舍友們說過類似的話題,暢想自己以後能有個什麽樣的居所,但是他自己聽完一點感想都沒有。


    可是今天下午,當沈雪青一邊絮絮叨叨教他怎麽吃螃蟹的時候,他忽然產生了一股不一樣的心情。


    一種想要快點做到更多事情的心情。一種想要真正擁有一處小家的心情。


    他問沈雪青:“如果說讓你選,兩條路,一條是捷徑,但是要付出一些代價,另一條路就是和所有人一樣從頭開始,你會怎麽選擇呢?”


    現在想來,沈雪青那麽聰明,應該一下就聽懂了吧。


    所以當時她才會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後背,但說話語調卻非常輕鬆:“我從來不覺得,走捷徑是不對的。細碎的言語隻會存在山腳之下,而山頂上,隻有呼嘯而來的山風吹散迷霧,幫助你俯視山腳。”


    甚至於,說到最後,沈雪青嘴角揚起一個輕蔑的笑,似乎隔著空氣在嘲笑著一些人。


    “拿著刀的,就一定是劊子手嗎?難道不可能是英雄嗎?同樣的一條路,俗人做不到的,憑什麽會以為我們也做不到呢。”


    我們……


    藺善為喜歡這個詞,更喜歡說這話的時候,閃閃發光的沈雪青。


    手機微微震動起來,藺善為打開看到了一串眼熟的數字,來自他的父親,孫國棟。


    他沒有立刻接,而是數了一個十幾秒,才打開。


    “喂?”


    電話那頭傳來了相當急切的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小為啊,你真的願意到爸爸這邊來了嗎?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照顧地好好的。”


    “嗯。”


    孫國棟沒有太在意兒子略顯冷淡的聲音。


    在他的記憶裏,兒子從小到大都很乖,有出息,但就是不太愛說話,很無趣。他這一次也是接到短信之後,太激動了才會直接打電話過來的。


    “好啊好啊,你就應該和爸爸一起的。當初你要學金融,我就知道好小子你還是心裏有爸爸的。咱們上陣父子兵!哈哈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藺善為一直等到了孫國棟那股興奮勁兒過了,才又嗯了一聲。


    然後補充了一句:“我還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離職交接。”


    孫國棟呀了一聲,好像還是有點不滿:“你這麽好的條件,浪費時間在這種小公司,唉,當初就不該讓你任性的。”


    聽到兒子又不說話了,孫國棟連忙又表示:“但是提前了解熟悉一下也好的,回頭你來,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藺善為垂下眼眸,對著電話說:“嗯,知道了。不早了,注意不要熬夜。”


    孫國棟又驚又喜:“好好好,爸爸今天肯定早點睡,你也是啊!”


    好不容易掛了電話,藺善為冷淡地把手機倒扣在桌麵上。


    雖然已經做了決定,但他還是得適應一下。


    目光落到剛翻出來的那張合照上,藺善為用紙巾擦幹淨,把那張照片放進了一個嶄新的錢包裏。


    想了想,又拿出來揉了揉,盡量讓照片看起來好像雖然保存了很多年,但是不小心還是弄皺了一些地方。


    既然要裝,當然要裝到底了。


    第124章 酒局了


    周四的時候, 沈雪青順利在機場接到了滿頭熱汗的金雯和麵色微紅的李珊。


    金雯看到沈雪青仿佛看到了親人,大剌剌就撲過來給了個熊抱:“我滴個娘啊,南方怎麽會這麽潮濕啊!我感覺我泡在水裏都快不能呼吸了!”


    沈雪青善解人意地表示:“哈哈, 是會這樣的。就像我剛來北方的時候,也沒想到你們的衣服掛在衛生間一晚上就能幹了。”


    轉過頭看了一眼李珊, 沈雪青細心地發現她的狀態不太對。


    “珊姐, 你沒事嗎?”


    金雯:“珊姐好像有點感冒了。這七八天的行程壓縮到了三四天,連軸轉,有點吃不消了。”


    沈雪青嚇了一跳:“那要不我去買點藥吧。”


    李珊握住了小助理的手,搖頭:“不用。吃了感冒藥, 晚上就不能喝酒了。”


    晚上,君悅大飯店, 可能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金雯:“姐,要不你還是吃藥吧。我一個人也能喝,實在不行, 再喊上小韓他們一起。我就不信我們這麽多人, 喝不過一個蔣廠長。”


    李珊還是搖頭:“不要低估一個大風大浪之下還能保住廠子的廠長。還是不吃保險一點。”


    沈雪青在心裏把今晚的風險評級又抬高了一個等級。


    沈雪青提出了一個退一步的方案:“那麽要不這樣吧, 我還是去一趟藥店, 順便買點解酒藥之類的。到時候都有備無患。”


    這一次李珊鬆手了。


    但, 晚上的蔣廠長, 可以說無賴程度完全突破了沈雪青心理的底線。


    他帶著四五個大小夥子一起來了, 其中就有之前送她們下樓的那個小楊。


    沈雪青一個晚上都在心裏罵街。同樣都姓楊,怎麽楊舒這麽爽快可愛,這個家夥怎麽就這麽可惡?


    灌李珊酒最厲害的就是這個小楊,祝酒詞說的那是一套一套的, 而且看起來臉嫩,所以一開始金雯都沒發現他其實相當能喝。


    沈雪青因為是學生, 又是蔣廠長女兒的同學,所以並沒有多少人逼她。


    但是金雯已經喝到在衛生間根本快要爬不起來了,李珊也開始摸自己的胃了。


    沈雪青一看麵前的場景,覺得可能自己不出馬是不行了,於是起身想給自己倒酒。


    卻被蔣廠長按住了,他大義凜然地表示:“小沈,你不能喝啊。你得清醒著給我們做見證,今天,我們就是來談生意的。不然傳出去,說我們一群大老粗,逼一群女娃娃喝酒,那豈不是顏麵全無嗎!”


    沈雪青按住了自己想刀人的心。


    真是太久沒有參與這種場合了,她都快忘了,酒桌上的男性,就好像退化了一樣,各個都是原始野人。


    蔣廠長快要把自己就是來報仇的幾個字,寫到臉上了。


    關鍵時刻,李珊忽然站起來舉杯了:“還是蔣廠長想的周到啊。其實呢,我們和趣也很少有這種經曆。所謂一笑泯恩仇,我一直很佩服蔣廠長你這種性格的人。不打不相識,讓我們為以後的長期合作幹杯!”


    這話說的也太有水平了。蔣廠長當時就豪氣地讓他們這邊的人都站起來了。


    一群人看起來不像來談生意的,倒像是什麽草莽結義現場似的,鬧哄哄的。


    趁著氣氛熱鬧的時候,李珊對沈雪青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去看看金雯。


    沈雪青迅速小跑出去,找到了廁所裏的金雯。


    金雯今晚喝的是最多的,最慘的是,她還喝了混酒。


    混酒是最燒胃的,要是吐出來倒還算好的了,最怕就是吐了還吐不完,一半在肚子裏翻江倒海,鼻子和嘴裏都是臭烘烘的,還不敢離開水池。


    沈雪青著服務員要了幹淨的毛巾,給她擦臉。


    金雯還有點意識,看到沈雪青來了,強撐著爬起來,含混不清地問:“珊姐怎麽樣了啊?”


    沈雪青看的心驚肉跳的:“你別管了,珊姐沒事。倒是你,我給你打個車回去吧。”


    金雯點頭,摸了摸口袋,半天拿不出來手機。


    沈雪青幫著拿出來她的手機,幸好現在還不需要解鎖,所以很輕易就找到了她父母的電話。


    “別,別給我媽打……她看到了要說我的。給我哥打一個吧。讓他來,來接我一下。”


    “好好好。我打,你先跟我到外麵去吃點解酒藥。”


    沈雪青攙扶著金雯去大廳,要了溫水給她緩一緩。


    金雯吃了藥之後就癱軟在沙發上。


    她眼神迷蒙,還記得讓沈雪青去結賬。


    “這個,請客吃飯,一定要早點去結賬。其他都不重要,但是做業務就是要懂事兒……你知道什麽是懂事的吧。”


    沈雪青歎了一口氣:“我當然知道。第一次催菜的時候,我就已經簽過單子了。”


    金雯滿意了:“對嘛。你是大學生呀。你肯定是懂得。”


    然後,金雯順勢一歪頭,徹底睡了過去。


    沈雪青請了一個服務員過來幫著等,多給了她一部分小費,叮囑她到時候一定要讓金雯哥哥當著麵打電話給手機,才能把金雯交出去。


    隨後,沈雪青就又溜回去包廂了。


    一進門,李珊的眼神就飛過來了,看到沈雪青點頭之後,李珊鬆了一口氣。


    已經成功喝倒了一個,又得到了李珊的表態,蔣廠長他們也不再那麽咄咄逼人了。


    但是沈雪青這時候已經在心裏給他們這群人都記上了一筆賬了。


    這個仇,她不報就不是沈雪青了。


    沈雪青坐回了李珊身邊,往她手裏塞了一塊毛巾碎片。


    這是上輩子她常常用的一個小技巧。


    在酒量還沒有從一杯倒訓練到一瓶都沒問題的時候,她會悄悄在袖子裏塞一塊小毛巾,敬酒的時候,喝完了立刻吐在毛巾上。


    一頓飯下來,她可以換好幾塊毛巾,袖子也被打濕了,一股酒氣。


    但是這個小花招的確是幫助她順利地度過了職業生涯裏幾次灌酒事件。


    李珊一開始還沒有理解她的意思,一直到沈雪青端酒杯起身,刻意露給她看了一下,李珊才恍然大悟。


    聰明人就是學得快。


    很快,蔣廠長他們就開始覺得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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