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還沒領會到他這句話的意思。


    她搖頭:“不疼了。”


    “嗯。”


    江景既沒再說話。


    昨晚映兮趴雨棚裏睡著了,然後聽見外婆叫她,覺得很吵就抱住了外婆,但事實上那不是外婆是個男人。昨晚一直跟她待在一起的“男人”就隻有眼前這一個。


    按照正常邏輯推斷,她抱的,應該是江景既。


    映兮抬眼偷偷瞥向對座少年,可他表情如常,也不像被占過便宜的樣子。


    她有點拿不準了。


    好奇歸好奇,這種事不知道遠比知道得好,隻要她不問,就永遠不會有答案,彼此也就不需要尷尬。不管是不是真的,映兮打算借酒裝蒜,江景既不說,她就不問。


    “葡萄在冰箱。”江景既說,“要帶回去嗎?”


    映兮拿勺子的手一頓。


    “要。”她抬起頭:“吃完飯就回去?”別墅離學校遠,她怕趕不上明天早8。


    “可以。”


    江景既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機,低頭回信息。


    注意到他換了新手機,映兮沒話找話:“你怎麽不套個殼?萬一摔了,屏幕不就壞掉了嗎。”


    江景既扯了下唇角,笑起來有點壞,修長的食指在屏幕上輕點兩下:“你給我個套?”


    映兮:“……”


    江景既指指她的手機:“就你那種。”


    “行。”


    映兮臉頰泛紅,想歪了是一回事,主要被他漫不經心的笑弄得有點心慌。可能平時太高冷,江景既偶爾笑起來……


    真的很撩。


    *


    江景既今天開的是一輛黑色suv,車門是正常的車門,坐進去,抬頭是漂亮的星空頂。行駛途中非常安靜,一個半小時後穩穩地停進車位。


    他沒有急著下車,側頭看了映兮幾秒,問:“還吵麽?”


    映兮解安全帶的手一頓,江景既換車,是因為她嫌之前那輛跑車太吵?


    “藥帶了沒?”江景既又問。


    “……我看看。”映兮反應慢半拍地打開包包確認。她低著頭,長發挽成簡單的丸子,露出一截白皙脖頸,淺藍色開衫小毛衣扣得整整齊齊,肩頸線條柔韌纖瘦,即使不生病也給人一種柔弱感。


    非常的表裏不一。


    江景既忽然有點想笑。


    “帶了。”小姑娘側頭看他,目光閃爍,表情也很不自在。


    江景既揚了下眉表示疑問。


    映兮抬手,指著他的脖子:“那個……”


    她反應過來了。


    吃飯的時候她問江景既脖子疼不疼,江景既問她手疼不疼。


    ……這不擺明了他脖子上的傷是她撓的嗎。


    有些事能裝蒜,有些事必須得道歉。


    可是一旦道歉,就有可能扯出昨晚那些她不願麵對現實的尷尬場麵。


    映兮在裝傻與道歉之間來回糾結。


    江景既安靜地坐著。


    可能是心虛,她這會兒看他的眼神格外可憐,小姑娘本來就長得乖,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過來,像隻做錯了事眼巴巴請求原諒的小貓,眼看就要伸出小爪子,拿軟乎乎的肉墊砸你手心。


    想到被她腦袋砸飛的手機,江景既眼皮子一跳。


    “對不起,”小貓沒有揮動肉爪子,慢吞吞地說:“我幫你貼個創可貼?”


    江景既眸光微動。


    想到被她抓傷的脖子,眼皮子又是一跳。


    “行嗎?”映兮穿高跟鞋磨腳,婷姐有幫她準備。


    江景既眼簾微垂,隻是看著她,也不說話,似乎在等她彌補出手傷人的過失。映兮心領神會,從包裏拿出一張創可貼撕開,歪起腦袋,湊到他受傷那側頸邊。


    甜香撲麵,小姑娘細細的手指擦過他頸側,微涼,有些癢,衛衣領口被拉開了一點,創可貼被小心翼翼地按壓在皮膚上,江景既側頭,小姑娘倏地揚臉,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跟他對視。


    “這個好像是,”映兮戳了下他頸側的凝膠貼:“防磨腳的。”


    江景既:“……”


    第12章


    等閑三五人不能近身的江二公子哪受過這種折辱,她這麽亂貼,多少有點冒犯到二公子的矜貴氣質。映兮半個身子越過扶手箱,手還搭在江景既肩上,下巴微抬,屏住了呼吸。江景既則是靜靜看著她,表情自然。


    映兮的小尷尬在車內悄無聲息地流淌。


    手機鈴聲適時響起。


    映兮如遇救星,迅速後撤坐回副駕,從包裏翻出手機接聽。


    電話是齊茵茵打來的,一接通那頭就劈裏啪啦開始說:“喂映兮,你不是要找兼職嗎,我二嬸嬸她們便利店周末缺人,地址就在c樓負一層,你要不要去?去我就把她電話給你,等周末你直接過去就行。”


    映兮:“好啊,謝謝茵茵。”


    齊茵茵:“咱倆誰跟誰,別客氣。”


    電話那頭的女生嗓門兒很大,江景既能聽出映兮是在找工作,她家的情況他大概知道一些,應該是缺錢。這姑娘自尊心強,他沒多問。


    江景既先下了車,映兮跟在他身後。等他摁了電梯,映兮才緩步走到他身邊,抬手指指他的脖子:“那個,要不要幫你撕下來?”


    她剛才一靠近,江景既腦子裏便不受控製地冒出昨晚被她摟脖子的畫麵,那是對他絕對的考驗。


    他撇開臉,拒絕的意思很明確。


    映兮以為他是擺好了姿勢懶得說話,江景既這人高冷。


    從她的視角望上去,少年微微側過頭,精致的下頜清晰地流露出一絲冷漠傲嬌,像是鬧了情緒在用肢體語言催促她要弄趕緊弄。


    映兮點頭“哦”了聲,踮起腳尖湊到他肩膀邊。


    江景既額上青筋一蹦。


    小姑娘盯著他的脖子,已經上手揭開膠布,他動了動唇角,終究還是把阻止的話憋了回去。


    映兮很自責,抓痕口子還挺深,都能看到紅血絲,她是怎麽也想不起來是怎麽下的狠手。在映兮模糊的記憶中,她就算抱也分明抱的是江景既的腰,怎麽還把人脖子給傷了。


    總不能是她撒酒瘋把他打了一頓……


    江景既這人看上去高冷,實際上還挺暖,對女孩子也大度,她要是對他使用暴力,他還真不會還手,就像被父母譴責不肯娶她那晚,他寧願吃啞巴虧也沒讓她難堪。


    這麽一想更自責了。


    映兮打算晚點打個電話問問周姨昨晚是個什麽情況,要真是她犯了錯誤,該道歉道歉,該賠償賠償,江景既對她這麽仗義,不能讓他吃虧。


    不行,現在就問。


    映兮給周姨發了條信息過去。


    一路沉默地上樓。


    家裏客廳燈亮著,熒幕上放著電影,沙發上坐著個男人。


    聽見防盜門的聲響,他偏頭看過來。


    “回來了?”江景忱語氣溫和,話是對映兮說的。


    映兮腳步一頓。


    他今晚要是不出現,她都快忘了江景忱也住這套大平層。


    分不清是害怕還是抗拒,映兮手指緊緊攥住包帶,突然有點不敢踏進這扇進出近十天的門。江景既站在她身邊,手指勾著打包好的葡萄,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無措,他伸手,把食品袋遞給她。


    映兮接過。


    手上有東西拿,能適當掩飾慌張。


    她遲疑了一下,走進客廳,把葡萄放到茶幾上。


    原本溫馨的房子因為一個不常回來的男人變得氣氛怪異。


    映兮耳朵裏嗡嗡的,似乎聽見了偷情妻子被丈夫撞破奸情的背景音樂。


    電視裏響起男演員的台詞:“這個男人是誰?”


    女人語氣慌亂:“是……同事。”


    “同事?這麽晚了,你打扮成這樣跟他一起回家?”


    “大哥。”江景既冷淡的聲音打斷了劇情。


    映兮這會兒心思飄忽,也沒過腦,跟著他叫:“大哥。”


    江景忱抬起頭看她:“你不應該叫我大哥。”


    “那大哥覺得,”江景既坐到他旁邊,伸手從袋子裏摘了一顆葡萄,低頭慢條斯理地剝皮:“她應該叫你什麽?”


    “叫名字。”


    江景忱微笑,拍拍身邊空位示意映兮坐到他旁邊。


    電視上的情夫跟丈夫正在無聲對峙,背景音樂的緊張感愈發強烈,映兮的心也跟著高高懸起。


    “啪”一聲,電視被關掉。


    熒幕營造出來的緊張氛圍被打散,江景既摘下一顆葡萄遞給旁邊男人:“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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