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戲班子的表演是在西街的暖陽閣,無論是誰都可進去看戲,隻不過要坐在暖陽閣裏的廂房看戲,就得花錢了。


    長行早已定下了觀戲最佳的廂房,還先行一步前來點了戲,置了茶水。


    待等到楚逐、拾九緩步而來的時候,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還以為楚逐扔下了拾九,帶了哪家貴女前來,近了才知道這個盛裝打扮的絕色姑娘就是拾九,一下都不知道怎麽跟拾九說話了。


    拾九有些害羞無措地繞著發尖:“長行,我這樣……很奇怪麽?”


    一路走過來,也有很多人看她,她臉色發紅,是否是因為今日的裝扮太奇怪?她心裏逐漸沒了底。


    長行讚道:“沒有啊,你這樣很好看,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拾九這才安心一些,鬆了一口氣,朝長行笑。


    楚逐將眼前一幕收入眼中,眸子微眯。拾九一直對他冷淡又恭謹,笑也不是真心,而對於旁人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像一個真實的她。


    “楚王爺,你今日也來看戲?”自暖陽閣二樓走下來一人,竟是秦少安,“我說怎麽最好的房間被定了,戲也有人先點了,原來是楚王爺搶了先。”


    楚逐眸光微沉,他與秦少安雖然麵上不錯,並不代表關係是真的好:“若知秦將軍也會前來,本王就讓秦將軍先挑了。”


    “哈哈,無須‘讓’,自是先來後到才不失公允。”秦少安轉而瞧著他身側的貌美女子,“這位是——”


    話音未落,已認出來了,竟是那個向來素淨至極的拾九。


    秦少安見過她影衛的樣子,也見過她婢女的樣子,唯獨沒見過她精致打扮的如仙模樣。


    便微微失了神。


    楚逐不動聲色地擋住了秦少安的視線:“戲要開場了,秦將軍廂房在幾樓?何不一起上去?”


    拾九被楚逐挺拔的身形籠罩,悄然微側身子,向秦少安看過去,直麵他的目光。


    自上次楚逐壽宴後,她再沒機會與秦少安接觸,沒想到今晚能夠偶然撞見,雖然有楚逐在此,注定沒有單獨交談的機會,但是她不想白白浪費這次機會,怎麽著也得加深一下她在秦少安麵前的印象,免得叫他忘了。


    她不知道秦少安能否讀懂自己眼神裏的意思,但她前後兩次的舉動已經足以讓秦少安明白,她“並不安分”,已經不安於做楚逐身邊的小小婢女了。


    等第三次見到他,有獨處的機會了,就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吧。


    秦少安將她的眼神收入眼底,心裏輕笑一聲,她莫不是怕自己忘了她?怎麽會忘,今日之後,怕是更忘不了了。


    楚逐察覺到秦少安的目光似與自己身後交匯,麵色頓沉。


    秦少安卻收回了視線,笑道:“楚王爺閑情雅致帶婢女出遊,想是今夜長公主無暇出宮?”


    “秦將軍這般關心長公主,不如親自進宮去問?”楚逐冷笑。


    “楚王爺說笑了。”秦少安道,“我府上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不送。”


    秦少安微微頷首,便從他們身側走過,餘光掃過拾九,聞到她身上帶著的脂粉香氣,便覺,原來脂粉香氣也不都是俗氣的。


    *


    廂房在二樓,正對著戲台子,視線沒有任何遮擋,不過有一層紗簾,可以選擇懸掛或者放下來。


    進了房間,楚逐道:“長行出去。”


    “是。”長行看了一眼楚逐,又看了一眼拾九,退出去關上了門。


    拾九便有些緊張起來,原以為三人看戲,現在房間隻剩下了他們兩人,一點看戲的心情都沒了,不知道他獨留下自己是什麽意思。


    楚逐卻讓她坐下,自己行至紗簾前,指尖微挑,便拉下了兩扇紗簾。


    外麵是鼎沸的人聲,戲台子的曲目也咿咿呀呀地開始了,透過紗簾傳入拾九耳中,拾九卻隻想逃。


    不是看戲麽,為何放下簾子?


    “拾九,你怕我。”楚逐走到拾九跟前,屋內的燭光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到紗簾上。


    拾九立刻起身跪下,如以前她作為影衛的時候。


    “回王爺,拾九……拾九的確懼怕王爺,王爺是主子,拾九是奴婢,懼怕是應該的。”


    怕麽……是比怕更複雜得多的感情,但此時此刻,讓他以為她隻是“怕”他反而是最簡單的方式。


    “起來。”這幾個月來,他已不讓她跪了。


    拾九聞言,正要起身,楚逐的手已經先行伸過來,從她腰間穿過,將她帶了起來。


    “我以前待你如何?”楚逐問她。


    以前……拾九苦笑,嘴裏卻答:“王爺體恤下屬,對拾九很好。”


    “拾九,不要說會被當麵拆穿的謊話。”楚逐看著她,她故意低著頭,他隻能看到她的發頂,一支小釵隨著她方才說話而微微顫動。


    “我以前,對你……極差。”最後兩個字,是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口的。


    在楚逐的一生中,從未有過這樣剖白自己的時刻。


    原來他也是知道的呀……拾九既不附和也不爭辯,她又以沉默來應對。


    楚逐便又問:“現在的我與以前有何不同?”


    “王爺更為體恤下屬。”拾九道。


    這倒不是謊言,相比從前,這些日子以來,楚逐對她像換了一個人,她不是傻子,她能感覺到。


    楚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直麵自己:“那你忘掉從前的攝政王,隻記住現在的我。”


    語氣裏竟有一絲祈求。


    作者有話說:


    楚逐:“你竟然當著我的麵與他眉來眼去。”


    拾九:“那下次……背著王爺好了。”


    楚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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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玉鐲


    不可能。


    就在楚逐話音落下,拾九心裏便升起了一個聲音。


    忘掉以前的事,那於拾九來說,是不可能的。


    從小到大,他鮮少在她麵前施予好臉色,從十歲開始,他更是將她當成一個工具,去執行各種危險的任務,哪怕任務完成得很成功也沒有幾次能獲得公平的獎賞。


    為了墨蘿嫣,他更是將她的真心踩到了腳底。


    多少次,在他不顧她有傷在身依舊將她召至偏房時,在他不顧她的痛苦強行抵.入最深處時,在他第二天派人送來避子湯時……她就在想,往後他與墨蘿嫣成親了,也會這般對待墨蘿嫣麽?


    不會吧,他舍不得。


    其實,仔細回想起來,前世的楚逐也不是時時刻刻對自己那麽差,偶爾,也是會有施予恩惠的時候,比如一個餃子,一個陪伴賞雪的默許。


    也因那點好,她便心甘情願地苦了這麽多年。


    如果沒有被關入鬼獄死過一次,她恐怕還會繼續下去。


    鬼獄之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敲醒她的一記警鍾。


    在那之前,但凡楚逐對她說:“忘掉從前的攝政王。”


    她都會欣喜若狂地忘掉所有傷害,重新做他身邊最堅定也最卑微的拾九。


    而現在,他的任何一句話,她都不要信了。


    她見過他不愛自己的樣子,又豈會因現在的三言兩語而動搖。


    再次動心的話,無異於將自己再度推入火坑,她不想再過從前那樣的日子了。


    她看著長身玉立的楚逐,他年少有為,又長著一張世間少有的臉,俊美無雙的樣子足以吸引萬千女子,可是,他不屬於自己,她已經通過死亡明白了這個道理。


    “拾九謹遵王爺之命。”


    她輕飄飄地回了這麽一句,看著楚逐的目光黯淡下去。


    楚逐鬆開了對她的鉗製,卻又抓起了她的左手,待拾九反應過來,她的左手已經被戴進去一個鐲子。


    不輕不重地推了進去,正好合適。


    她低頭看去,鐲子種水極好,帶著淡藍色的飄花,像是一汪水環著她的手腕流動,一看就名貴不已。


    “王爺……”拾九想將它取下來。


    “戴著。”楚逐製住了她的動作,“你為我出生入死多年,這點酬勞是應該的。”


    拾九愣了一下:“謝王爺。”


    她從來沒在乎過金錢上的回報,從來沒有。


    *


    拾九是很不習慣戴那些個珠寶首飾的,因為這會影響她出招對敵的速度,也可能在跟蹤時產生響動從而暴露她的位置,但是楚逐叫她戴著,她也沒辦法,畢竟她現在已經不是影衛,不需要打打殺殺了。


    楚逐還讓她從此以後都作女裝打扮。


    現下,拾九正看著一大堆衣服發愁。


    昨天晚上在談話之後,楚逐便將長行叫了進來,三人坐下來看了好一會兒的戲,不過她是沒怎麽看進去了,以至於現在想都想不起來。


    而今兒一早,珠兒伺候她梳洗的時候,便將她帶到臥房旁邊的房間,請她自己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定睛一看,這間平時以空置為主的房間如今三麵牆上都掛滿了各色羅裙,中間空著的地方也架了各種架子以安放更多衣裳。


    都是昨天在著衣樓看過的衣服。


    楚逐幾乎將著衣樓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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