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初始的樣子,好神奇。


    兩個小小的寶寶,四肢都不太清晰。


    溫舒白那時認真看了大半天,有點想哭,覺得寶寶就像植物在春天生長出來的小小的嫩芽,實在太需要嗬護了。


    她的淚沒忍住,手忙腳亂地找著紙巾,最後也沒找到。


    商敘把他身上的紙巾遞了過來,她擦了淚,才發現商敘的眼眶也紅了,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淚珠掛在了下睫毛上。


    然後他們對視一眼,又都笑了。


    後來再去產檢時,已經能聽到寶寶的心跳了。


    胎兒的心跳很快,每分鍾能有140到150下,溫舒白聽了一陣,感覺整個世界好像都跟著安靜下來,而她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隨之加快了許多,大概是因為緊張。


    仿佛每次溫舒白去醫院產檢,兩人都帶著一種特別的期待。


    在寶寶真正降生之前,產檢就是他們與寶寶溝通的橋梁之一。


    而與之相比,懷孕給溫舒白帶來的各種反應,就顯得不那麽美好了。


    原本睡眠質量良好,一覺到天明的溫舒白,現在也成了夜裏能醒好幾次的人。


    她變得對周圍環境敏感了許多,睡不踏實,每次醒來時,看著黑漆漆一片,心裏更覺得莫名不安。


    她唯一尋找到的方法,就是叫愛人的名字。


    商敘,商敘。


    她的聲音很小,無非是想由此得些慰藉。


    可商敘每一次都會睜開困倦的眼睛,抱住她,應她:“嗯,我在。”


    聽到他的回應,溫舒白心裏一下子就變得輕鬆了,還有精力笑著吐槽他:“你怎麽跟小愛同學一樣?”


    又道:“你是不是從夢裏被我吵醒啦?可我有點忍不住,半夜醒了後真不知道該幹什麽。”


    “沒有,我本來就不困。”商敘撒了謊去答。


    在月光下,商敘的那雙眼睛很亮,溫舒白隔著幾寸的距離看他,然後伸手覆在他的眼上:“快睡吧,明天還要開董事會呢,我保證不叫你了。”


    商敘把她的手拉下來,一本正經問道:“怎麽,你受的苦累,我也想分擔點,不應該嗎?”


    性別之分下,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既然如此,他在夜裏能陪著溫舒白,能給溫舒白些許安慰,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分擔苦累。


    溫舒白終於鬆了口,依在他的臂彎裏,道:“商敘,你知道嗎?我以前好害怕生孩子的,包括懷孕。”


    生育對於女性來說,有著許許多多的風險,有的是潛在風險,而有的幾乎可稱之為必然發生。


    在這個階段,沒有女性能夠完全不“遭罪”。


    如果另一半不靠譜,那這種痛苦還會翻倍。


    而溫舒白道:“但現在我不怕了,因為有你。”


    因為商敘從來都不是旁觀者,他會心疼她,替她著急,努力想辦法緩解她的難受。


    她情緒上變得敏感,容易傷感,商敘便比從前還要耐心,事事順著她,哄著她,翻著花樣逗她開心。


    他比夜色還要溫柔。


    夜色下,他拉著她的手,又在花心思安排:“夜裏總睡不好可不行,都說要睡眠充足,咱們以後早睡一個小時。”


    又道:“我在設計院也騰了間休息室,明天中午開始,你可以在那兒午休。”


    一個特別的默契,懷孕後的溫舒白並沒有在工作上有任何鬆懈,商敘也從來不說讓她直接待在家裏待產的話。


    但商敘的心疼掩不住,也忍不住。


    從前都是溫舒白來總部找他一起吃飯,現在變成了他來設計院找溫舒白。


    這可把設計院的眾人嚇得不輕。


    畢竟溫舒白還沒有獨立的辦公室,商敘來找溫舒白時,旁邊的眾人都有種被領導順便檢視了的錯覺。


    溫舒白覺得不妥,為惹來同事們的緊繃而不好意思。


    今晚商敘說他專門騰了個休息室,倒是合了溫舒白的意,以後他們在休息室會合就行。


    溫舒白懷孕月份大起來之後,商敘索性把集團的絕大部分事務都放權給下麵的人了。


    他自己隻處理最緊要的事,且十天倒是有七天,大半天都待在設計院這邊。


    集團總部的人漸漸都摸出了規律,工作日隻要找不到商敘,就去設計院找他。


    日子久了,設計院的人甚至都開始習慣了,剛巧院長關成棟有一陣不在,更覺得商敘就像是設計院的院長。


    向朝陽因此就鬧了笑話,一次碰到商敘時過於緊張,把“商總”喊成了“商院長”,惹得商敘都沒反應過來是在叫他。


    日子一周一周過去,溫舒白終於算是適應了懷孕生活。


    她開始有精力和心情在周末約許佳寧一起出門逛街。


    許佳寧倒是比她更小心翼翼,路上一直挽著她的手,生怕她磕了碰了。


    她們一起去買衣服,原本隻是看她們自己穿的衣服,後來不知不覺,就逛到了母嬰店。


    溫舒白拿著小嬰兒的衣服,愛不釋手,許佳寧也笑起來,道:“這小衣服好漂亮啊,我看了都想穿。”


    溫舒白被她的話逗笑了,道:“要不我找設計師,給你設計個放大版的。”


    “別,我開玩笑的。”許佳寧幫她提著衣服,和她一起繼續挑衣服“舒白,好喜歡你的寶寶啊,等出生了,我要買好多好多玩具給寶寶。”


    許佳寧對溫舒白的寶寶的喜愛,好像從一開始就很濃烈。


    她和溫舒白親如姐妹,很久以前,就有過約定,將來互相做對方孩子的幹媽。


    在店裏,溫舒白對看中的嬰兒衣服難以取舍,就挑了好幾件,全買下了。


    等到結賬的時候,才發覺買的都是女款。


    走出母嬰店,溫舒白歎了口氣,道:“完了,佳寧姐。萬一都是男孩……”


    “我看未必呢。”許佳寧道,“都說媽媽和孩子之間會有感應,說不定真的都是女孩。”


    “那就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啦。”溫舒白笑彎了眉眼,“我更想要女孩。”


    “原來你更喜歡女孩呀。”許佳寧道,“那我明天就去寺裏一趟,求菩薩保佑你心想事成。”


    “謝謝佳寧姐!”溫舒白激動地抱住了她,但轉念一想,又道,“不過性別已經定了,我隻是現在不知道而已,這時候求晚了吧。”


    “說來也是……”許佳寧點頭。


    “那就看你家商敘給不給力了!”許佳寧道,“畢竟生男生女,科學地來說,是男方決定。”


    溫舒白:“……”


    沉默一陣,溫舒白自己也摸不準了,拉著許佳寧又原路折返,去母嬰店繼續挑男款。


    “我可不能賭,不能讓我的寶寶受委屈。”溫舒白道。


    逛街最終的結果就是,本就有選擇困難症的溫舒白,碰到任何東西都是買全男款和女款,買了一大堆。


    還好商敘派了車跟著,司機等在車裏,保鏢則提前進了商場裏,接過她們手中的東西。


    溫舒白和許佳寧上了車。


    在溫舒白的吩咐下,司機先送許佳寧回家,然後再回溫舒白家。


    商敘過了二十八歲生日之後不久,他們就從商家的老宅搬了出去,另有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家。


    地方就在兩家居中的地段,格外方便。


    兩邊的父母經常會來看溫舒白與商敘,溫舒白與商敘也時不時就回家探望父母。


    於是清靜有了,與長輩的感情也比從前還要和睦。


    溫舒白回到家後,就跟家裏的商敘展示起今天買的東西。


    寶寶的小衣裳一件接著一件,特別袖珍,精致又漂亮。


    他們聚在一起,都在腦補著,能穿上這麽小的衣服的寶寶,又該有多麽小。


    溫舒白已經懷孕五個月了。


    拆包裝時,一直站著,很快就覺得累了,於是坐在沙發上。


    她原本還是笑著,不久後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商敘感覺她的狀態不太對,嚇得正要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而溫舒白指著自己的肚子,極小聲地道:“商敘,寶寶踢我了。”


    想了想,她又認真補道:“但不知道是哪個寶寶。”


    溫舒白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敢動,似乎是怕驚動了肚子裏的寶寶們。


    商敘站在她身旁,也是一動不動,直到腿發了酸,才試探著問溫舒白:“我能摸摸嗎?”


    商敘從前從來不會這麽事事都“請示”,可現在溫舒白懷孕,情況大有不同了。


    他雖然表麵上看上去依然極其穩重,可實際上也在慌,怕他的沒輕沒重,讓溫舒白和寶寶不舒服。


    “當然可以了,你快過來。”溫舒白朝著離她兩米遠的商敘招手。


    商敘剛坐下時,還不敢碰她。並肩坐著也要隔一拳距離。


    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問她道:“寶寶有繼續動嗎?”


    溫舒白安靜下來,感受了一陣,道:“好像又動了一下。”


    “嗯。”商敘簡單應了一聲。


    溫舒白卻從他的眼底看出親近孩子的渴望,於是主動拉住他的手,覆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


    “能感覺到嗎?”溫舒白問。


    商敘的手壓根不敢動,連呼吸都變得輕微。


    他甚至閉上了眼睛,感受了好半天,才有點失落地回道:“沒有。”


    溫舒白的另一隻手撩開了衣服,商敘怕她受涼,要撤開手,而她卻將他的另一隻手也拉住了,全覆了上來。


    幾秒鍾後,商敘抬高了聲音,驚喜道:“舒白,我感覺到我們的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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