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條上寫著兩個字:胡鬧!


    現實生活,是殘忍和殘酷的,有很多人貌似不勞而獲,有更多人做了事卻總背鍋,怎麽做都是錯,最為血腥的是還會在眾人麵前被羞辱得一文不值!這大概就是都市職場的陰暗。


    萬萬沒想到,我都不跟活人打交道了,還會被這種陰暗波及。


    怪我咯?身為一個平凡的活人,要我管理一家陰間客棧就算了,還要我追拿從十八層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


    拿起筆,我迅速的發泄了心中的強烈不滿:“你行你上!”


    霸氣的把筆往紙條上一壓,我以為我會瀟灑的轉身,但我還是把紙條撕得稀碎,然後重新寫了一張。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無所有,隻有靠鬼。”


    泡在木桶裏的時候,我腦海裏還回想了一遍我寫下的這十六個字,回答得正確無誤,十分得體。


    或許我是犯下了錯誤,但也不能說一無所獲,昨夜派出去的鬼魂一一回報了以後,我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線索,村子裏有人不正常。


    陳有花是村子裏的寡婦,四十來歲,男人死了有六七年,別人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陳有花與別人所說的那種有所區別,還算本份,不但沒再嫁,連閑言碎語都幾乎沒有,男人死的這些年,一個人養活兒子供兒子讀書,頗為辛苦。


    之所以覺得這個女人古怪,是因為昨晚有鬼發現她一個人站在別人家的雞圈旁,鬼鬼祟祟,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陰風,嚇到了她,還是怎麽的,她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行動,因而難以判斷。


    “老板娘,你懷疑那陳有花?”死鬼劉老頭兒用不大相信的眼神看著我。


    我點頭,分析道:“是的,要是沒問題,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她跑別人家雞圈去幹嘛?”


    “這……雖說也不光彩,但她可能是因為要供她兒子讀書,所以……”劉老頭兒沒說完,他的意思當然是有可能陳有花窮,想偷隻雞給她兒子吃。


    當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可眼下,我不能放過一絲線索。“不管怎麽樣,有必要接觸一下這個陳有花。”


    “我……認為不像是她,你說她一個活人,她怎麽會做那樣兒的鬼事情?”劉老頭兒口中的鬼事情指的是吸食動物的鮮血。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以前,我還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呢!


    終究是見到了陳有花,在一個下著綿綿細雨的下午,我撐著一把油傘走在被雨潤透的田坎邊,泥漿粘著鞋底,厚重得我放緩了腳步。


    坐在茅草棚裏,看守瓜地的陳有花直愣愣的看著我慢慢的向她去。


    收傘,從容的走進她的茅草棚,坐到了她的旁邊。


    “你是陳有花?”


    “我是,你是?”陳有花心裏應有幾分疑惑,她許是見過我,但她一時沒想起來,我帶著黑貓進村子撞見假道士那次。


    我笑了笑,把傘靠著凳子放好。“比起知道我是誰,你更應該搞清楚你是誰。”


    “啥意思?”陳有花愣了一下,反問得不太自然。


    她的反應沒有超出我的預料,對付她這種類型,一詐,二哄,三威脅,這幾招之內就能搞定。


    “說說吧,你在村子裏幹的那些好事。”


    陳有花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神顧左環右了好一陣子,才堅守住了她自己的意誌,裝起了無知。“我不知道你在說啥。”


    “你以為你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鬼神這種東西,見了再怕,會不會晚了些?”我嗬嗬一笑,指向了不遠處的竹林邊的一隻鴨子。


    陳有花的整張臉變得煞白,右手死死的握住左手,捏得自己的手都紅了,她的心防沒有我想像當中的堅固,也不會像其他農村婦女一樣撒潑。


    撲通……一聲,跪到我的麵前。


    “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怎麽樣都不要緊,可憐我兒子還在讀書,我們家好不容易出個讀書這麽出息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了!”


    我連忙將陳有花扶起,要她下跪不是我的目的。


    “要我答應你也行,但你必須完完整整的告訴我,為什麽?”我問得很模糊,這樣問,才會得到更多的信息,像陳有花這種讓我一招搞定的人,往往比較單純。


    單純的人容易去相信,好騙,這其中有缺乏知識的原因,也有自身的無奈。


    陳有花就是村子裏的‘吸血怪物’,但是,她是個活人,不是什麽真正的怪物,一切的起因皆因為窮這個字。


    在農村,男人是主要的勞動力,和一個家的主心骨,陳有花的男人在幾年前死了,兒子雖然已經成年,卻仍成不了她的依靠,不像別家小草,一場春雨便長成,陳有花的兒子讀書能幹,有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的雄心,所以,她決定用盡一切供養自己這份母愛,讓兒子完成學業。


    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供養一個大學生已經不易,何況隻有她這麽一個女人,本就不富裕的家,因為昂貴的學費,生活更為尷尬。


    這個時候,陳有花生病了,一個女人每個月必來一次的親戚,過於頻繁的光顧,例假半個月二十天就來一次,讓她患上了嚴重貧血,且每次那事兒來的時候,腹痛難忍。


    無錢醫治的她,隻好將這事情拖著,拖得越發的嚴重,就在幾次暈倒,她覺得自己離死不遠,以淚洗麵的時,她發現了一個方子。


    那個方子像是一本很久的古方,紙色發黃,偶然的出現在了她家的柴火堆中,方子裏所治的病跟她的病非常相似,而所用的方法就是……。


    聽到這裏,我把手伸向陳有花。“那張紙呢?給我看看。”


    陳有花的手伸進衣服內,摸了一會兒,遞給了我那張發黃的紙。


    做得十分逼真,紙張考究,還故意磨破了,盡管如此,聞到紙張上的墨香,我忍不住冷笑,假貨就是假貨。


    如果是真的老東西,又保存不當,怎麽會還有墨香?有的應該是一些黴腐的氣息。


    沒想到,我的道路竟然是前有狼後有虎,不僅那個豔鬼對越人墓死也不休,還有活人千方百計的要打越人墓的主意。


    不管這個人是誰,有一點,準沒錯,他知道我的存在,而且知道我要管越人墓的閑事,所以,製造了一個‘吸血怪物’的事件來拖延我的時間。


    我不清楚的是,這個活人,跟那個女鬼有沒有關聯?這個活人跟指使萬朋他們盜越人墓的事有沒有關係?


    太多的未知,把我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川字。


    我沒有能力讓陳有花脫離貧困帶來的愚昧,隻是暗中拿出算盤對她撥了撥,這是我第一次算活人的陽壽,算完,我才鬆了口氣,盡管身體有病,她壽緣卻不薄,能活到七十有多。


    告訴了陳有花一些將息身子的法子,然後又吹噓了自己這個‘算命女先生’的本事,才告別了不會再去吸食動物血保命的陳有花。


    走在田坎上,來時的雨有多纏綿,現在就有多細碎,揚揚灑灑的雨水滋潤著萬物的生長,有福、有壽、有病、有災,都是長出來的,人的身體亦如我腳下的田,什麽時候肥沃什麽時候貧瘠,都有前因。


    有因就有果,長出最惡的果實,等待他們的就是永無止盡的十八層地獄,雖然不是徹底的消滅,但是,地獄的殘酷會抑製他們罪惡的擴大,現在,惡果卻從十八層地獄裏跑了出來,再次得到土壤,隻怕他們會發了瘋似的生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緣客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陶陶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陶陶貓並收藏陰緣客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