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遙心裏有點放不下那倆孩子,看向三個師弟妹道:“我此行少說七八日,多則半個月,阿正和阿圓剛開始學識字和練劍,你們若得空,幫我多照拂他們。”


    蘇明畫信心十足地揚眉:“師姐放心。這個包在我們身上。”


    不就是帶崽嘛,而且她覺得她那倆個師侄兒都乖萌乖萌的,肯定很好帶。


    方遙點點頭,又想到什麽,囑咐:“對了,你們若教他們劍法,記得教慢些,一天學半式或一式就好。”


    “等會師姐,”蘇明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天一式?這叫慢?我記得當初師父教我們,可是七天學一式啊。”


    “阿正他是天生劍心。”


    “……”


    天、生、劍、心?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崩裂之勢。


    乖乖,金屬性單靈根加天生劍心,大師姐是生了兩個什麽怪物出來?


    方遙沒什麽要帶的行李,一把劍,一個裝了些碎靈石和丹藥的儲物囊就足夠上路。臨行前,她想了想,還是要跟謝聽和倆崽崽說一聲,複又返回了淩雲峰山頂一趟。


    此時已日頭漸西,倆個崽崽練了一天的劍,精力見底,餓得前胸貼後背,正在桌邊悶不作聲地扒飯。


    “什麽事情這麽著急,現在就要走?”


    謝聽見她來了,給她布上碗筷,卻沒想到得知的卻是她要下山遠行的消息。


    “嗯,順梁那邊事出緊急,恐是妖物作亂,耽擱不得。”方遙道。


    順梁離宗地尚有些距離,禦劍要倆三個時辰,她打算連夜趕路,在天亮前抵達順梁。


    “我已交代好我的幾個師弟師妹,這幾日,讓孩子們先跟著他們學字練劍,”


    方遙看了眼埋頭吃飯吃得正香的倆孩子,目光落在麵前這個貌美體弱的凡人道侶身上,想到席知南砸野果的事,其實比起倆孩子,她倒是更擔心他多一點。


    “若有人為難你,不要獨自忍著,和他們說也是一樣的。”


    謝聽溫順點頭。


    方遙交代完,便匆匆地走了。


    “爹爹,娘親做什麽去了?”


    倆崽崽光顧著幹飯,沒注意聽他們講話,直到方遙走了,才後知後覺地問起爹爹。


    妖物作亂……


    謝聽眉尾輕挑,若有所思。


    —


    是夜。


    霧色比以往更濃重一些,月色隻露出邊角的淺淡光暈,夜色漆黑如稠。兩個崽崽已偎在謝聽身邊睡下了。


    他用神識將院落四周清查過一遍後,從懷中拿出一隻白玉短笛,放在唇邊悠悠吹動。奇異的是,這短笛並未發出聲響來,人耳聽不見的聲波如同水波漣漪般擴散出去,卻連樹梢上休憩的鳥兒都未驚動。


    半炷香之後,院落牆根處的土壤鬆動,頂出來一個小鼓包。一隻短肥的紅鼻子鼴鼠頂開土包,緊張得用鼻子嗅了嗅四周,確定周圍安全後爬了出來,原地化作一個身材清瘦頎長,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子。


    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土,往前剛邁了一步,“哎呦”一聲險些被一個小石塊絆飛出去,好在及時扶住了窗台。


    他趕忙從袖口掏出一副琉璃眼鏡帶上,隔著窗,借著屋內昏黃的燭光,方看清了倚靠在竹榻上的男人麵容。


    當下激動得險些落淚:“尊主!”


    【??作者有話說】


    女主是雙靈根+天生劍骨,哥哥是單靈根+天生劍心,妹妹是無色靈根+玄陰之體,主打一個buff疊滿。


    第19章 順梁(一)


    ◎要爹爹還是要娘親。◎


    這一聲“尊主”叫得是肝腸寸斷,語帶哽咽,包含了無盡的思念。


    而竹榻上的男人卻無甚表情,手裏漫不經心把玩著竹笛,沒好氣道:“我又不是死了,哭什麽?”


    “隻是太久沒見尊主,甚是想念。”盧硯抹了抹眼角閃爍的淚花。


    “順梁城是什麽狀況,聽說有妖在城中鬧事?”謝聽挑眉問。


    “……這,”盧硯撓頭,“屬下也不太清楚。”


    這些日子他謹遵尊主的命令,一直住在靈霄宗山下城中的客棧裏。尊主帶著兩位少主上山找夫人去了,那是人族修士的地盤,他沒有尊主的傳喚,哪裏敢隨便亂闖。


    直到今夜,他方才正在沐浴中,陡然聽到尊主吹響了特製的竹笛聲,激動得鞋子都少穿了一隻,立馬就遁地趕來了。


    “不過我記得順梁那裏的妖都是龐提在管。”盧硯思索著說。


    龐提……


    謝聽想到什麽,又問:“最近魔宮可有什麽異動?”


    “暫時未有。”


    盧硯心裏歎氣,他在客棧住的每一日都心驚膽戰的,生怕魔宮傳來什麽不好的消息。


    妖族不似人族,世家大族盤根錯節,妖族不講究出身,以強者為尊,政權跟天氣似的說變就變。魔尊帶著倆少主外出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他不敢想會發生什麽。


    盧硯試探地問:“尊主,我聽說靈霄宗已經認下了兩位少主,夫人似乎也對少主們很好,這一切都很順利?”


    盧硯無事的時候,就往雨花閣樓下一坐,靈霄宗時常有弟子來打牙祭,席間就能聽見不少的八卦。


    包括這次弟子大選,掌門沒點親傳,認下了兩個徒孫等以後親自撫養之類的。


    見謝聽沒有否認,他小心翼翼道:“那咱們是不是該定下回程的日子了?魔宮一日無主,屬下們都人心惶惶。”


    盧硯語氣有點苦澀,他現在每天都能收到數封密信,都是在問他魔尊何日回去的。


    謝聽還未開口,身旁的崽崽此時翻了個身,睡意朦朧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窗台上趴著的男子,頓時一骨碌坐了起來,揉揉眼睛,欣喜道:“盧硯叔叔!”


    他這一聲把阿圓喊醒了,後者睜眼後,幾乎是從床上蹦起來:“盧硯叔叔!你怎麽來啦,我好想你啊。”


    盧硯緊張得一腦門子汗,就差給他們原地跪下:“哎哎,我的小祖宗們,小點聲。”


    這裏可是人修的地界,有化神期大能坐鎮,他要是被人發現了,分分鍾變鼴鼠幹。


    “盧硯叔叔,你是專門來看我們的嗎?”


    倆崽崽的眼睛在黑夜中閃閃發亮,像湖底漂亮的鵝卵石,盧硯忍不住揉了揉他們毛茸茸的發頂:“叔叔是來和爹爹商量事情的,你們乖乖睡覺啊。”


    不過話雖這麽說,倆崽崽一旦被吵醒,就很難再入睡,四隻圓溜溜的眼睛時不時地瞟著他二人,光明正大地偷聽。


    謝聽無奈揉了揉眉心,對盧硯道:“本尊知道了,你回去罷。”


    —


    翌日清晨,東升的朝陽驅散了厚重的雲朵,天清氣朗。


    守拙來到小院,輕敲了敲無人應答。他推開門,發現倆崽崽正坐在桌前,一人抱著一個小碗,在喝米粥。


    倆崽崽見有人來了,歪頭打量了他片刻,想起來他是在執事殿裏給他們送過見麵禮的師叔。


    “二師叔!”倆崽崽放下碗,乖乖叫人。


    守拙環視一圈,發現隻有倆崽崽在,不由得問:“你們的爹爹呢?”


    崽崽們想起今早起床時,爹爹叮囑他們的畫麵。


    “阿正阿圓,你們的娘親可能有麻煩,爹爹要離開幾天,如果你們晚上害怕,就吹響這個竹笛,盧硯叔叔會來陪你們。”


    “如果有人問起爹爹去哪了,就說爹爹回城探親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


    雖然爹爹說隻過幾日便回來,可是他們打記事起,就沒有離開爹爹這麽久過。


    阿圓有點不舍得:“爹爹,我不想你走,可不可以帶我和哥哥一起去啊?”


    “不可以,太危險。”


    謝聽太懂得怎麽拿捏倆崽崽,於是換了個說辭:“你們是要爹爹陪你們這幾日,還是要娘親也早些回來陪你們?”


    倆崽崽考慮片刻,異口同聲:“要娘親早點回來。”


    “嗯,那就乖乖的,這幾日好好聽幾位師叔的話,爹爹和娘親很快就回來了。”


    ……


    阿圓按照爹爹吩咐過他們的說辭,答道:“爹爹下山去探親啦。”


    守拙有些迷茫:“探親?”


    唔,他都忘了這倆孩子的父親是個凡人,那凡人年紀不大,應該尚有親人在世,探親倒是很正常的事。


    昨日在方遙走後,他們三個師弟妹就商量好了對倆崽崽的日常分工,守拙負責教練劍,景鬱寫字好看,由他負責教寫字,蘇明畫則說要教他們種靈草,辨靈藥,煉丹丸,美名曰“興趣培養班”。


    這下好了,倆崽崽的爹娘都不在,守拙看著正乖乖吃早飯的崽崽們,瞬間覺得身上的擔子又重了些。


    “那你們獨自睡,會不會害怕?”守拙問。


    “不會。”他們有盧硯叔叔陪著。


    守拙點點頭,等他們吃早飯的功夫,默默把背後的重劍萬鈞解了下來。他的動作成功吸引了倆崽崽的注意力。


    “二師叔,你的劍怎麽這麽大?!”


    阿正的飯也不吃了,跑到他旁邊,打量那柄巨劍。這劍的長度竟然比他的個頭還高出一截,劍身比他的腰圍還寬。


    倆崽崽第一次見這麽巨大的劍,好奇地圍著圈打轉,阿正眼眸發亮地看守拙:“二師叔,可以讓我摸摸嗎?”


    “可以,你試試。”


    阿正踮起腳尖,勉力夠到劍柄,守拙慢慢撤去力道。小孩子怎可能拎得起萬鈞重的劍,阿正的臉蛋憋得通紅,開始慢慢流汗,就在崽崽堅持不住,巨劍即將壓著他倒下之際,守拙及時扶住了劍柄。


    親身感受到這劍有多沉,阿正對於守拙就有多崇拜:“二師叔,你太厲害了,竟然能用得了這麽沉的劍。”


    “二師叔,你的肌肉好鼓嗷。”


    阿圓也震驚地伸出小手,戳了戳二師叔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比他們昨晚吃的饅頭還大。


    被倆崽崽用如此崇拜的小狗眼神望著,守拙忍不住老臉一紅:“隻要勤加練習,你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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