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吧。”景鬱道。


    方遙猜得更短:“半柱香。”


    辛子柏的劍軟得很,得虧是他第一個打擂台,碰到的又是絕音宗實力不強的樂修,否則換一個對手,他都未必能贏。


    這次他的對手是萬法門的弟子,擅長陣法攻勢,比方才那位樂修強了不少,辛子柏應對得吃力,撐不了多久就得輸。


    方遙甚至覺得看他們對招,還不如旁邊小擂台上的散修打得好看。


    這場百宗大比,說是百宗,有些誇張,但幾十家宗門也是有的,到場的弟子數以萬計。


    若所有的弟子都上場打一次擂,豈非要打到明年去,所以每個宗門一般隻有幾個打擂名額,並不是誰想上擂台就能上的。


    而沒有宗門的散修想要登上主擂台,方法更艱難殘酷,需要在旁邊的小擂台上同其他散修對打,連贏十場後才有和這些宗門弟子們一較高下的機會。


    辛子柏這邊打得太墨跡,方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小擂台上的兩位散修吸引。


    其中一個散修體型看著瘦削羸弱,穿著帶有黑色兜帽的長衫,膚色有種不同於常人的蒼白,卻出招狠戾,竟把一個體型高他兩個頭,渾身腱子肉一看就是體修出身的對手,打得節節敗退。


    “小擂台那邊,那個穿黑衣的散修你們認識嗎?”方遙問師弟師妹。


    景鬱順著方遙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想起昨日杜寒山提醒他的話,莫非此人就是湯康?


    “不認識。”蘇明畫搖搖頭道。


    每年大比都會殺出幾個實力強悍的散修,宗門弟子承一家所傳,招式打法尚有規律可循,反倒是這種沒有出身的野路子散修,對上最是棘手。


    那散修打法激進,沒幾招就強占上風,一掌擊向那體修的胸口。


    那體修被打得胸骨變形,一胸骨中央個青黑的手掌印凹陷下去,噴出一大口鮮血,當場昏死了過去。


    這下手也太狠辣了些。


    方遙輕皺了皺眉。


    “哢嚓。”


    一聲清脆的響兒打斷了方遙的思緒。


    她循聲低頭看去,阿圓正拿著一個紫皮核桃,正放在嘴邊啃咬,從她閉著的一隻眼睛裏,能看出她咬得有多用力了,核桃應聲被一咬兩半,她眼睛微亮,小手扣著裏麵的果仁吃。


    阿正看了看吃核桃吃得好香的妹妹,也學著她用牙咬核桃,但是咬了兩下沒咬開。


    “我來吧。”


    阿圓拿過哥哥手裏的核桃,放到嘴邊輕鬆一咬,核桃開裂,她把沾滿口水的核桃遞還給哥哥,“好啦。”


    阿正倒也不嫌棄,用袖口隨便擦了擦,剝掉外殼吃裏麵的果仁。


    方遙:“……”


    牙口還挺好。


    桌案上擺著不少用來招待客人的堅果和水果,倆崽崽沒空看擂台,隻顧著埋頭吃。


    蘇明畫見倆崽崽喜歡吃堅果,又把她桌上的果盤端了過來,拿給倆崽崽吃。


    “小師弟,你不吃點東西嗎?”


    祝雯月見自家小師弟曲長陵不像其他同齡的小孩子,去動手吃桌上的果盤,隻老實地跪坐著,提醒他這些都是可以吃的。


    “……不用了。”


    曲長陵看了看桌上靈霄宗準備得還算精致的糕點和堅果,並沒什麽胃口。


    他這兩天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怎麽回事,肚子有點不太舒服。


    祝雯月已經習慣他的老成和寡言少語,繼而偏頭問坐在旁邊桌的唐岐和袁成秀:“那辛子柏看起來快撐不住了,等下我們誰先上?”


    “我先吧。”唐岐說。


    早些上場打贏兩場,完成師父定下的指標,早點了事。


    唐岐看了眼對麵席間正在給阿圓拿果盤吃的蘇明畫,反正他這次是不想再對上蘇明畫了。


    ……


    前兩場的擂台賽往往就是熱場,沒什麽看頭。


    主位上的虞望丘見辛子柏已是不敵,落於下風後,便不再關注擂台,低頭翻看了下各宗呈上來的弟子名單,意外發現以往眼熟的幾個名字,都不在名單上。


    虞望丘皺眉,今年來參選的弟子似乎比以往要少一些?


    丹霞宗席宗主似是也覺得開場無趣,開口詢問他道:“虞宗主,話說我那嫡孫席知南平日修煉可用功否?”


    席知南如今是耿長老的弟子,修煉之事問他更清楚。


    虞望丘看向耿長老,耿長老即刻回道:“席知南這孩子平日挺好學的,也未見偷懶。”


    耿長老當著人家長輩的麵,隻能說些好話。


    席宗主聞言輕哼一聲:“若真好學,怎會連大比的資格都未拿到,我看這孩子也不是塊學劍的料。”


    耿長老隻好尷尬地賠笑,同時往弟子看台裏望了一圈,席知南的座位上竟然是空的。


    這孩子剛才還在呢,這會子跑哪去了?


    當今的宗門大抵分成兩種,一種是靈霄宗這樣的師徒製,另一種便是像丹霞宗這類世家製。


    席知南看似是席家嫡孫,身份尊貴,但席宗主像他這樣的孫子孫女,有十幾個。


    在世家裏,隻有天賦越好的子孫才會更能得到優待和資源傾斜,實力不足的子孫哪怕是嫡係,也遲早會被冷落淘汰。


    所以對於這個不爭氣的孫子,席宗主僅是詢問兩句後,便不再關心。


    而此時的主擂台上,果然如方遙所說,還不到半柱香,辛子柏已然敗下陣來。


    擂台上剩下的那位萬法門的弟子看似靈氣消耗有些大,舉手請示休息,服用了補氣丹後,回到座位後打坐調息。


    遇到這種情況,為了不耽誤時間,主擂台便會先換人上,等前一位擂主調息好了之後,勝者再與前擂主對打。


    “師姐,我先上了?”


    蘇明畫實在看不過去辛子柏那丟人的劍道水平,下去了一個靈霄宗弟子,總要頂上一個才行,難不成真讓別宗以為他們靈霄宗無人了。


    方遙點頭。


    見各宗弟子還沒有動作,唐岐準備起身上擂台,然而他剛站起來,就看到對麵的蘇明畫身形動了動,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唐岐敦地一下又坐回去了。


    上次宗門大比,他倆打完擂台後,蘇明畫三年沒理過他,吃一塹長一智,這回他還是不要出頭了。


    “……”


    祝雯月見唐岐這副慫包樣子,又看了看沒打算起身的袁成秀,沒辦法,隻能自己提劍上。


    沒想到她剛站定在擂台上,蘇明畫一點也不客氣,直言道:“我不和你打。”


    她抽出腰間的鳴潮劍,直指弟子席間正在當縮頭烏龜的某個少年。


    “唐岐,上來!”


    【??作者有話說】


    最近要修下前文錯字和細節,除了晚上是正常九點更新外,其他時間都是捉蟲-3-


    第50章 黑馬


    ◎但願,她能頂住。◎


    “唐岐, 上來!”


    蘇明畫的嗓音氣勢十足,生怕他聽不見,還特意用靈氣加持過。這下不僅唐岐聽得清楚,整個主峰賽場乃至賽場後排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唐岐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點自己的名字, 僵愣在原地沒有動。


    擂台賽是要雙方自由選擇, 剛才蘇明畫先站上的擂台, 她不願和自己打, 祝雯月也無法,轉頭看向唐岐的眼神中,明晃晃寫著“這下我也幫不了你”的無奈。


    “我記得上回大比,三師姐不是輸給了唐岐嗎?這次怎麽還找唐岐打。”景鬱有點不太理解蘇明畫的做法。


    “哪裏跌倒就在哪裏爬起, 她總得邁過心裏那關……”方遙望向台上的蘇明畫緩聲說。


    唐岐這邊半天沒有響應, 連宗主席裏的袁鶴都看不過去, 皺眉道:“唐岐, 人家點你上台,你為何不應?”


    師父都發了話, 唐岐無法,隻得硬著頭皮上了擂台。


    “明畫,這擂台賽關乎宗門榮譽,盡管我……傾心於你,但絕不可能讓你。”唐岐看著麵前的少女, 為難地低聲道。


    蘇明畫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弄得一愣,又被他後半句話氣得要死:“誰要你讓了?在你眼裏我一定會輸?你怎麽這麽自信?”


    “我不是那個意思……”


    唐岐感覺自己百口莫辯, 他是怕贏了之後, 她又像上次那樣三年不理他。


    “行了, 別多說廢話了, 開打吧。”


    蘇明畫單手持劍, 嚴陣以待,唐岐隻好摸向腰後長劍,隨著長劍抽出,劍刃相擊聲四起。


    靈霄宗的劍法飄逸靈動,且攻勢淩厲,而金陽宗的劍法則偏剛猛,使起劍來大開大合。


    蘇明畫一襲長發紅裙,鳴潮劍舞動間寒芒似水,唐岐身穿明黃道服,束著高馬尾,劍眉星眸,手中的長劍悍然出袖,果然如他所說,寸毫不讓。


    少年少女在擂台上英姿颯爽,看著就賞心悅目,而且他倆同是兩大劍宗的掌門親傳弟子,他倆一上場,這場子才算真正熱了起來。


    蘇明畫雖然偏愛煉丹,但這些年,她的劍法底子一直都在。尤其這兩個月來,方遙又沒少拉著她對招,一打就是一整天,格外仔細地指點她平日出招時常犯的毛病和弱點。


    剛和蘇明畫對上沒幾招,唐岐就感覺出來,她的劍法比先前精進了許多。


    “三師叔,加油啊!揍他!”


    倆崽崽見打擂台的是蘇明畫,連核桃也不吃了,高舉著小拳頭,興奮地給師叔呐喊助威。


    “……”


    眼看阿圓都快爬上了桌案,方遙忙伸手把她拽回來,沉聲:“坐好。”


    倆崽崽以往隻見過蘇明畫煉丹,還是第一次見她用劍。


    “原來三師叔打架也這麽厲害,娘親,你什麽時候上台,我想看你使劍。”阿正很是期待地問方遙。


    “這才剛開始,還沒到你娘親上場的時候……”景鬱適時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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