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就喊白嫻婷算一下賬,今年工作室的營收該分?的都分?了,早點算清楚早點幹淨。”梁非凡果然沒多少?耐心了,得到答複便抓過煙盒站起身,“辦公?室就不退了,還?有兩個月租期,你要用?就先用?著。”


    包間門拉開又關上,獨個兒坐在煙霧中的老胡憤恨地拍了下桌子,又坐了會兒後,起身買單。


    出了酒吧,深夜寒涼的晚風迎麵刮來,吹得老胡心頭?發?堵。


    梁非凡和白嫻婷這兩個合夥人雖然沒直說,但拆夥分?家的意圖是擺在明麵上了的,老胡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就算是沒有因為牽扯進失蹤案件被要求停止直播活動配合調查這一茬兒,梁非凡和白嫻婷遲早也是要想辦法甩下他的。


    誰叫三個合夥人裏麵就他一個不適合出鏡呢?梁非凡和白嫻婷都各自養出了自己的大主播賬號,他這個幹幕後的就成落伍掉隊不值錢的那?一個了。


    心情陰鬱的老胡黑著臉、埋著頭?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街街頭?亂走,差點沒撞上一個從巷子裏鑽出來的年輕男人。


    “哎唷,不好意思?了兄弟,沒看見你走過來。”這年輕男人修養很好,明明是老胡差點撞到他,他卻主動友善地道了歉,這才從老胡旁邊繞過去。


    老胡瞪著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這個男人。


    這男的臉長得是真的帥……幹攝影的老胡都挑不出死角來。


    可惜了,他沒梁非凡、白嫻婷那?種見到誰都能說上話的社牛屬性,連遞張名片問要不要來當?主播的勇氣都沒有。


    老胡心情更加陰鬱了,腳步也愈發?沉重起來。


    “——彭叔!”


    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從老胡旁邊大步跑過。


    老胡下意識回頭?,看見一個長得高高壯壯的小姑娘朝剛才跟他擦肩而過的年輕男人追去。


    年輕男人也聽到了喊聲,回過頭?來,那?張無死角的臉在燈牌映照下再次驚豔了玩攝影的老胡一把。


    然後……老胡便發?現被喊成“彭叔”的年輕男人臉上露出了畏懼、驚恐交加的複雜神色,又迅速轉換成強作鎮定的討好笑臉。


    都已經?轉過頭?的老胡,又猛然回頭?:“——??”


    年輕男人臉上已經?看不出驚懼神色了,正言笑晏晏地與那?個追上去的小姑娘說話。


    老胡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攝影師老胡,本名胡宗呈,十幾?年前?也是經?常跑漫展的老二次元,後來轉到了自媒體?賽道,跟人合拍過微短劇、微電影,與人搭夥成立傳媒工作室後又負責了好幾?年的鏡頭?調度、直播台本、活動策劃、後期剪輯等活兒,算得上是一個“全才”——除了社恐、不擅交際,沒啥太大毛病。


    胡宗呈可以用?自己多年的人像攝影經?驗打賭,他絕對沒有看錯——被喊了一聲“彭叔”的年輕男人,非常害怕正和他說話的小姑娘。


    這讓胡宗呈忍不住打量起那?個看著風風火火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背對著他,穿著打扮挺樸素的,或者可以說是土裏土氣——中學生穿的校服外套,沒有版型可言的老式直筒牛仔褲,完全不像是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清水灣這條酒吧街的女孩子會做的裝扮。


    雖然看不到臉,但從隱隱約約傳來的稚嫩聲音可以判斷,這小姑娘年紀應該不大,搞不好還?沒成年。


    一個土裏土氣的未成年女娃娃,會讓一個年輕男人心生畏懼?


    胡宗呈腦門上浮起大大的問號。


    年輕男人和神秘的小姑娘站在路邊說了幾?句話,兩人同時轉身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站在不遠處暗中觀察著這兩人的胡宗呈,在兩人上車時才發?現那?個穿校服外套小姑娘還?背了個書包——倒著背在身前?的,所以他剛才沒發?現到。


    從事自媒體?行?業多年、能寫微短劇劇本能寫直播台本、想象力?極其豐富的胡宗呈,頓時心頭?一跳。


    還?背著書包的學生娃娃,和一個相貌過於出眾的年輕成年男性,在酒吧街這種地方、在午夜這個時間段,一起上了一輛出租車——??


    胡宗呈下意識掏出手機。


    報警好像不太合適,背書包的小姑娘看著應該有十五、六歲年紀……而且年輕男人剛看到小姑娘時那?一瞬間的畏懼驚恐的樣子不是能假作出來的,以胡宗呈的想象力?和社會閱曆,也實在是很難判斷這兩人之?間的關係。


    他這邊猶豫的功夫,那?兩人打的出租車已經?在起步了。


    沒奈何?,胡宗呈隻好用?手機拍下出租車的車牌號,然後又趕緊攔了輛出租車,讓師傅跟上前?麵那?輛車。


    八月二十四日,淩晨一點。


    一輛出租車停在北門老街挨著老402醫院的馬路邊,林霄和彭天明一前?一後從車上下來。


    出租車開走,林霄便朝彭天明揮了下手,抬腳走下馬路,走進通往老醫院的巷子。


    彭天明從成了新畫皮以來還?沒咋出過東關區,畏畏縮縮地跟在林霄後頭?。


    “別緊張嘛彭叔,我曉得你家是南馬的,在南馬很多熟人,不願意來這邊,不過現在都半夜一點鍾嘍,哪個還?會大半夜的跑出來閑逛哦。”林霄道,“我們?辦完事我就送你回清水灣,不會耽擱你找替身的。”


    彭天明:“……”


    雖說他每天過了午夜十二點後就跑出來確實是為了物色替身沒錯——但一個會驅鬼的玄學人士當?麵說什麽“不耽擱你找替身”這種話,聽起來還?是怪怪的。


    “老醫院頭?那?個……怨靈,你真的有把握它不會一口把我吞了?”彭天明小心翼翼地確認道。


    “放心吧,是那?種不分?好歹就亂殺的厲鬼我不會找你幫忙的。”林霄曉得彭天明膽子不大,耐心安撫道,“我調查過了的,這個怨靈找的都是欠了人命債的人,沒得亂殺無辜,要不然我也不敢大晚上的找過來啊。”


    彭天明暗暗咽了口唾沫。


    上次林霄讓他幫忙出麵去和李家屯小區裏的老鬼溝通,確實沒出啥事……


    有這層信任基礎在,彭天明其實也不是不願意賣林霄一個人情——哪怕林霄一開始就沒表露過非要弄死他不可的態度,但跟這種隨便拿根桃樹枝就能捅死自己的人打交道,對彭天明這種隻信利益人情、不信仁慈良心的社會人士來說,實在是很有壓力?。


    幾?分?鍾後,兩人來到了老402醫院大門前?。


    微微敞開的鐵皮大門內裏幽深陰暗,仿佛藏匿著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彭天明隻是站在台階下都感覺有點兒腳軟……


    “小、小林師傅,這裏頭?有點、有點邪門的啊?”彭天明臉色蒼白地道。


    “肯定的麽,有個怨靈在裏麵呢。”已經?在夜晚來過兩趟的林霄多少?有點免疫力?了,上前?一步將大門推開。


    “呼——”地一聲,有山風從門內刮出,吹得林霄前?額劉海飛揚了起來。


    林霄隻是感覺有股寒意襲來,站她後頭?的彭天明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陰風陣陣的勁兒,簡直和彭天明想象中的陰曹地府不差多少?。


    林霄抬頭?往醫院山上看了一眼,山頭?上那?些老建築在夜色中靜靜矗立,看著像是平平無奇,又像是要擇人而噬。


    “——走吧。”林霄定定神,朝後揮了下手,當?先邁進醫院大門內。


    彭天明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跟上。


    兩人進入老醫院大門不久,他兩個走進來的那?條巷子裏,又走出來一個人。


    胡宗呈手裏拿著手機,疑惑地看了眼老402醫院已經?褪色的門頭?,停下了腳步。


    導致他們?的傳媒工作室被叫停活動的那?起失蹤事件,私下底不少?人都在說搞不好是因為那?天在老402醫院辦的直播活動裏撞到了鬼……雖然胡宗呈不太銥錵信這個,但要他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到這個老早以前?就在說鬧鬼的廢棄醫院裏麵去,他其實也是不敢的。


    做這場直播策劃的時候,胡宗呈和工作室裏的員工都是白天過來看的場地……


    正躊躇著到底需不需要報警,胡宗呈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衣物摩擦身。


    胡宗呈下意識回頭?,就看見他身後的巷子裏,走出來個穿著睡衣的人。


    “——?!”胡宗呈驚得往側麵退出去一大步。


    那?個穿睡衣的人沒有理他,微微低著頭?,以不急不快的步速從胡宗呈旁邊經?過,一步一步走向老醫院大門。


    這一帶沒有路燈,胡宗呈看不清這個人的相貌、連睡衣上的花色都看不清楚,隻能從體?態和步伐判斷出這似乎是個有一定年紀的中老年男性,禿頂啤酒肚,走路重心不太穩當?,好像還?留了一嘴的胡子。


    傻站在原地的胡宗呈目送這人的身影消失在半敞的醫院大門內,默默咽了口唾沫。


    又是年輕男人和未成年的小姑娘,又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這麽多人大半夜往這個老醫院裏頭?跑?裏麵難不成是在搞啥子地下邪o教??


    胡宗呈有點害怕了,他沒和信教的人打過交道,隻曉得那?些人都不是啥子能講道理的人。


    隻是好奇之?下才跟過來看一眼、本質上並沒那?麽愛管閑事的胡宗呈決定不去淌渾水,扭身就想回家。


    然後他就一腳踩到了膩滑滑的液體?上。


    胡宗呈奇怪地低下頭?,這才發?現……從巷子裏出來的這條路上,不知道啥時候多出來一條在昏暗月光下看不清是啥顏色的、一小灘一小灘的古怪“水漬”。


    胡宗呈沒有多想,激活了手機屏幕,借著手機光線再次往地上看去。


    下一秒,胡宗呈好懸沒把手機扔出去。


    哪裏是什麽水漬,分?明是一串兒血腳印!從巷子裏出來,一直延伸到醫院大門那?頭?的血腳印!


    第72章 “你是誰?”


    過了門診部順著斜坡往醫院山上走約三十米, 有一處天然形成的、坡度不那麽?陡峭的山體截麵,老402醫院住院部婦產科的病號樓就位於這一處天然平台上。


    設計建設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這棟病號樓整體由水泥空心磚建成,四層高, 半開放式的z字型樓梯裝在西南角,每一層的樓梯間還留出了洗奶瓶泡奶粉的凸字型熱水間,每一樓層的廁所也裝在這個位置——就是那種非常狹窄、人在裏麵伸直兩條胳臂就?能?摸到兩側牆壁的老式蹲便位廁所。


    2000年初, 政府打算把這些病號樓廢物利用、拿給拆遷工人居住時, 來?清掃樓層的工人就?是從這些蹲便位的廁所管道裏、以及樓層下方挖出來的老式化糞池裏,掏出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嬰兒屍骨。


    如今那些嬰兒屍骨早已不知被安置於何處, 但那些微小的、不值一提的弱小靈魂所化的怨念, 已經聚沙成塔,於二十年後的現在,靜靜露出獠牙。


    走在上山斜坡路上的林霄腳步一頓,抬頭?四顧。


    “彭叔, 你聽到啥子聲音沒得?”


    “……你指啥?風聲?”用手捂著臉皮的彭天明道。


    林霄神色間有些遲疑。


    王梓欣已經失蹤超過?七十二小時, 如果不是擔心這個女孩子的生命來?不及挽救,林霄是不太願意冒險找過?來?的——報完仇的冤魂厲鬼小貓主子就?可?以直接吞, 她?最?保險的做法其實應該是耐心等上一段時間、等到啥時候市裏沒有新增人口報失了, 再帶著巴巴托斯過?來?“撿現成”。


    但還是那句話, 為了讓以前的冤魂順利複仇就?無視一條無辜人命,這種?事林霄就?算自?認不是什麽?大善人也做不到。


    怨靈索命她?不管,但這事兒說破天去都跟當年還沒出生的王梓欣扯不上關係,該救還是要救的。


    搖搖頭?,林霄把雜亂的想法壓下,隨口說了句“沒事”便繼續往上走。


    走幾步她?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回頭?道:“彭叔,你一直捂到臉做啥子?這個醫院荒了好多年了, 又沒得監控,你還怕哪個看到你哦?”


    “不是。”彭天明艱難地道,“風太大了,我怕我的畫皮被吹落。”


    林霄:“……”


    好吧……雖然在她?眼裏彭天明是具幹屍,但其實這貨身上一直披著一層畫皮來?著。


    婦產科病號樓離山下最?近,沒多會兒,兩人就?從上山的斜坡路轉進婦產科病號樓所在的岩層平台。


    剛抵達這棟四層高的上世紀建築,哪怕半夜風大、呼呼的在耳邊響個不停,林霄和彭天明還是聽到一陣壓抑的、混合著許多瑣碎雜音的痛苦呢喃聲。


    空心水泥磚建築隔音差,林霄立即就?判斷出了聲音來?處——就?是從這座老樓房裏傳出來?的!


    暗暗吸了口氣,林霄把掛在胸前的背包拉鏈拉開,壯起膽子踏進這棟老病號樓開在東側麵的大門裏。


    進入建築內,沒了呼呼的風聲幹擾,那道仿佛是從陰暗幽深的走廊盡頭?傳來?、又像是四麵八方都在響的痛苦呢喃聲更清晰了,像是有婦人在悲聲慟哭,又像是有老人在哼哼,間或還夾雜著一兩聲尖利短促的嬰兒啼哭。


    林霄頭?皮有些發麻,低頭?看了眼背包裏的貓。


    巴巴托斯懶洋洋地趴在背包裏,團成了一坨虎皮麵包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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