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傅綾羞窘地推開他,“有些話非要人說出來。”


    梅霽展臂將她擁入懷中,聲音裏掩飾不住的歡喜,“你這樣說我很?高?興,如此我便可以不那般擔心了。”


    “嗯?師父你在擔心什麽?”


    梅霽薄唇微抿,頓了頓道?:“我畢竟虛長你四歲,自幼在道?觀長大,除了修道?外所知甚淺,不過?是有副尚可的皮囊,除此之外,並沒什麽可與你相配之處。”


    “師父……”


    “你先聽我說完,從前我得知你與陸公子早有婚約時,我曾對?他羨豔不已,甚至還有幾分?嫉妒……後來知曉你並不喜歡他,我心裏那股妒火方?平息下來,但卻愈發地想要與你更親近些。”


    梅霽撫上她的麵頰,輕聲道?:“綾兒,我時常覺得此時擁有的都是一場夢,某天醒來可能便會煙消雲散,你仍然是太守府驕矜尊貴的千金,與我隻不過?是名義?上的師徒關係。”


    傅綾心中大受觸動,她一直以為師父性情謙衝平和,萬事不縈於懷,對?她也不過?是尋常的喜歡,卻沒想到他竟有這麽多曲折心事。


    如此患得患失充滿不安,大抵是因她太過?沒心沒肺。


    她雖說過?喜歡師父,但平日裏待他似乎過?於隨意,且仍然每日叫他師父師父的……傅綾抿了抿唇,深覺歉疚。


    “師父,我們既然已經成親,那邊是一輩子的夫婦。”傅綾握住他修長的手,輕輕摩挲,“你不必感?到不安,我雖然行事跳脫不夠穩重,但對?你的心是真的。”


    她將他推至軟榻,環住脖頸坐在他膝上,親了一口他的唇,認真道?:“我並不知該如何愛一個人,但我願意為了你去學習、改進。”


    “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好?,也請你多多指教。”


    她調皮地眨了眨眼?,櫻唇輕啟,嗓音嬌柔。


    “夫君。”


    梅霽瞳孔微震,似是有些難以置信,“你、你叫我什麽?”


    傅綾唇角彎起,響亮地親了他麵頰一下,“夫君呀,是師父,更是夫君。”


    “綾兒!”梅霽失態地緊抱住她,眼?眶竟微微泛紅。


    “唔你輕一些呀,抱得我太緊喘不上氣了。”


    梅霽連忙鬆開些許,撫了撫她纖薄的後背,“可好?些?”


    “這裏有點痛。”傅綾杏眸含水,引著他的手落在了心口處,“要夫君給揉一揉才好?。”


    梅霽眸光倏地暗下,將她攔腰抱起向床榻走去。


    錦帳垂落,傳來少女清脆的嬌笑?,“青天白日的,做什麽呀……”


    隨之響起男子低沉的嗓音——


    “不是說心口疼?為夫為娘子細細檢查身體。”


    **


    天氣漸漸涼爽,陸蘊儀也閉關結束,像從前一樣找傅綾出來。


    不同的是,從前隻有她們兩人,如今卻變成了一群人。


    陸蘊儀身後跟著駱聞笙,傅綾懷中則抱著傅步青,身後跟著乳母、婆子、丫鬟等人,抱著衣裳包,裏麵放著小小姐的衣物、玩具。


    陸蘊儀不禁感?慨:“嘖嘖,你如今出來一趟要這麽麻煩呀。”


    傅綾則早已習慣:“我倒沒什麽,就?是有勞乳母她們了。”


    說著,便在隔壁令要一間雅間,吩咐她們去旁邊歇息吃些茶點,自個兒將步青抱了過?來。


    陸蘊儀見她熟練地抱娃哄娃,不禁有些呆住:“綾兒,一陣子不見,你怎麽像是變了許多?”


    “有麽?那是變好?還是變壞?”


    “變得成熟穩重許多。”陸蘊儀嘀咕道?,“要是被我哥瞧見,他鐵定也會驚訝不已。”


    傅綾笑?道?:“阿承他最近在忙什麽?可還好??”


    “別提了,我爹命他去各個鋪子輪換曆練,整日裏忙得不見人影,好?容易在家碰見他了,他也沒閑心跟我聊天,好?像是錦城近些日子開了許多新鋪子,來勢洶洶,搶了我家的不少生意,他為這事焦頭爛額呢。”


    “忙碌些也挺好?,不知那新鋪子的老板是誰,這般厲害?”


    “聽說是個年輕公子,長得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人卻不容小覷。”


    陸蘊儀說著,拿起桌上的小鼓逗步青玩,見她咧開小嘴笑?得眉眼?彎彎,不禁直呼可愛,“哎呀真好?玩!綾兒你女兒能不能讓我抱回去玩兩天,我一定給你照顧得好?好?的!”


    “那可不行,我師父要是見不到她,可是連覺都睡不好?的,你若是喜歡,趕緊找個人自己生一個。”


    陸蘊儀歎氣,“可我不想自己生,世間還有像梅道?長這樣的奇男子麽?長得俊美不說,對?你還這麽好?,甚至連孩子都是他生的……”


    傅綾笑?道?:“像我師父那般的不太好?找,不過?若隻是看長相,錦城還是有不少人符合的,遠的不說,就?你身後的駱聞笙,便也是身量高?大五官英氣的少年郎呢。”


    陸蘊儀麵露嫌棄:“我怎麽會喜歡他這樣的木頭。”


    駱聞笙:“……”


    正說著話,忽聽得樓下一陣喧鬧,兩人透窗望去——隻見大街上有兩輛馬車相撞,雙方?家仆因此吵嚷起來。


    不多時,一名年輕公子從那輛掛著“孟府”旗號的馬車上走下,他身穿紫袍,生得十分?清秀,舉手投足亦頗為斯文。


    那公子不知說了什麽,另一方?家仆登時變得和氣。


    “啊!”陸蘊儀驀地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我哥最近苦惱的對?頭,就?是姓孟,莫非就?是他?”


    傅綾多看了那孟公子兩眼?,見他肌膚甚是白淨,身量雖修長,卻比尋常男子矮了幾分?,她不禁起疑:難不成這是個姑娘家?


    沒多久雙方?和解,各自繼續趕路,四周看熱鬧的行人也陸續散了。


    “這姓孟的挺有手段啊。”陸蘊儀嘀咕道?,“我看我哥有可能打不過?他。”


    傅綾狡黠一笑?:“我倒有個猜想,不過?需要驗證一番。”


    “什麽猜想?”


    傅步青被乳母婆子帶回了太守府,駱聞笙也被支走。


    傅綾則與陸蘊儀兩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了孟府的馬車後麵,見馬車駛入玉蘭巷,停在了一座大宅子門前。


    兩人對?視一眼?,飛身隱在孟府二進院子的屋脊上,見那孟公子進了三進的院子,左拐走入西廂房,閉上了門。


    又?一個飛縱,兩人落在孟公子房上屋頂,輕輕掀開兩塊磚瓦,往下窺去——


    隻見那孟公子走到盆邊淨了手,開始解起衣帶來。


    陸蘊儀小臉微紅,氣聲問:“我們要繼續偷看嗎?他是個男子,這樣不太好?吧?”


    雖說她不怎麽在乎名節之類的,但是萬一看到什麽不該看的,長針眼?怎麽辦?


    傅綾卻胸有成竹:“你且看下去便知。”


    屋內,孟公子繼續寬衣,層層疊疊的白布帶被解下,陸蘊儀的眼?睛越瞪越圓,“他、他怎麽是個女子?”


    傅綾唇角彎起:“走,咱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哥哥去。”


    下一瞬,她便聽到一聲清脆的嗓音:“兩位姑娘既然來了,何不下來喝杯茶歇歇腳?”


    “……”


    遭了,被人發現了。


    傅綾牽著陸蘊儀飛至門前,在廊下丫鬟詫異的目光中,推門而入。


    “孟小姐真是耳聽目明,我是傅綾,她是陸蘊儀,不請而來請恕冒昧。”


    “傅姑娘、陸姑娘,在下孟逐星。”她溫柔一笑?,“不知二位一路跟著我,所為何事?”


    傅綾麵露尬色:“呃,我們方?才在酒樓上見到了你,我疑心你是女扮男裝,好?奇之下才出此下策,無禮之處還望孟小姐見諒。”


    孟逐星看了眼?一旁的白布帶,笑?道?:“我以為我掩飾得足夠好?,不知傅姑娘是如何看出來的?”


    傅綾指了指她頸間喉骨,“那裏太過?平坦,不似男子那般凸出。”


    孟逐星怔了一下,“傅姑娘真是好?眼?力,之後我會多加注意。”


    傅綾奇道?:“孟小姐為何要女扮男裝?”


    本朝並不輕商,男女皆可從商,不少大商戶的老板都是女子,絲毫不比男子遜色,甚至有許多大商號的創始人便是女子,一代代沿襲下來,反倒淡化了祖先的存在。


    更有甚者,直接竊取了女祖宗的成果?,平白安在族中某個男性長輩身上。


    這種事傅綾曾聽外婆說過?許多,她在錦城結交甚廣,消息極為靈通,說起此事時頗為憤恨:“綾丫頭,以後你教養青兒時,可千萬將她養得強硬些,咱們女兒家不怕有野心,野心越大才越好?呢!”


    傅綾回過?神來,見孟逐星淡淡一笑?:“我有個同胞兄長,他比我早出生片刻,又?因是男子,所以哪怕他不學無術好?吃懶做,我爹都要把商號傳給他,而我,隻不過?是頂著他的名義?,在替他打江山、收攏人心罷了。”


    陸蘊儀忍不住道?:“可這對?你不是太不公平?憑什麽你辛辛苦苦做的成果?,他毫不費力地便要奪去?”


    孟逐星眸光微黯,“隻是因為我不是男兒身罷了。”


    若她是男子,爹定然不會如此待她。


    “不過?,兩位也不必為我煩心。”孟逐星神色恢複溫柔,“雖說眼?下的成果?不算在我身上,但在做事的過?程中所積累學到的經驗,卻是誰也奪不去的。”


    她負手而立,清麗的眉眼?間意氣風發,“有朝一日,我定能成立我自己的商號,闖遍大江南北。”


    “好?!”陸蘊儀拍了下手道?,“我相信你孟小姐!”


    孟逐星淺笑?道?:“兩位若是不介意,叫我星兒便是。”


    傅綾初見她時便生出幾分?好?感?,此時更是對?她又?憐又?敬,禁不住提議道?:“不如咱們三人結為金蘭姊妹如何?”


    “好?啊!”陸蘊儀眼?眸亮晶晶地看向孟逐星,“孟姐姐,你以為呢?”


    孟逐星笑?道?:“承蒙兩位不棄,那是再好?沒有的了。”


    三人序了年歲,孟逐星十八,傅綾十七,陸蘊儀十五,祭罷天地後,三人姐姐妹妹叫了一通,不由得相視而笑?。


    陸蘊儀忽地眨了眨眼?:“孟姐姐,這陣子和你叫板的陸家商號,便是我家,那個年輕公子就?是家兄。”


    孟逐星怔愣一下,笑?開:“無妨,生意歸生意,不影響咱們私下的情分?。”


    傅綾與陸蘊儀又?與她說了會兒話,見天色漸晚,方?依依不舍地離去。


    回到家之後,梅霽關切地問起她這半日去了何處,傅綾便嘀嘀咕咕地說了起來:“師父,你說人與人之間的交情也真是奇怪,有些人認識多年,也沒什麽好?說的,有的人明明隻見了一麵,卻好?像許久未見的摯友,有說不完的話。”


    梅霽坐在床邊為她擦拭濕發,道?:“這便是古人所說的‘白首如新,傾蓋如故’了。”


    待頭發幹得差不多,他又?細細為她塗了潤膚香膏,指法嫻熟,力道?適中,揉捏得傅綾舒服至極,忍不住喟歎出聲。


    聲音輕軟而嫵媚。


    梅霽微微口幹,身上多了幾分?燥熱,可始作?俑者渾然未覺,不多時便香甜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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