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和茶室外的馬車上,曹阿福已經等候多時。


    聞著管家身上的酒氣,李景隆隨口問道:“幹嘛去了?”


    曹阿福諂媚地笑道:“國公爺,小的幾人去對麵那什麽.居酒屋,坐了一會兒。”


    李景隆自己不是什麽正經人,對這些從小陪著他長大的下人倒也不甚嚴苛,隻要不是做過界,他都不會發火責罰。


    故此,也隻是點了點頭,就沒再提這茬。


    “那你別去了。”


    “阿大、阿二。”


    李景隆一聲招呼,兩位披甲家將應聲。


    “去把禮物帶給茶室內剛才那位古劍妙快法師。”


    “是!”


    兩位家將提著放在箱子裏的書畫離去。


    李景隆在馬車裏,稍候了這兩位手下一下。


    畢竟這裏是日本,放這倆人不管,單獨先走了,要是這兩人在街上被滋擾,被迫砍了人,那也是不好的。


    至於日本人的態度,他基本已經搞明白了,並不出他所料,日本人對大明使團的表麵目的和真實目的一無所知。


    使團裏那些來自不同係統卻普遍身材矮小的間諜,已經在這一路上撒了出去,他們去幹什麽、怎麽回國,就不關李景隆的事情了。


    “紀綱的錦衣衛、朱高燧的金吾衛、道衍的諜子嗬嗬。”


    李景隆搖了搖頭,探查日本石見銀礦和佐渡金礦的事情,這幾波人應該是能搞定的。


    尤其是道衍手下的那些老牌間諜。


    常年在北地廝混,懂朝鮮話和日本話的人並不少,選的又是身材矮小的人,剃了日本人的古怪頭型後,從外貌上看並沒有明顯差別。


    而沿途各地的大名、城池、村落、駐軍、經濟情況等等,這些間諜自會探查。


    所以,李景隆現在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搞定幕府將軍,然後平安回國。


    至於日本京都的經濟情況,他隻需要逛一逛就能了解個大概,到時候再發散一番,能給朱棣交個差就行。


    而日本京都的廟堂情況,也沒那麽難搞,作為大明的正使,到時候一定會有歡迎的晚宴,日本京都裏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


    李景隆本身記憶力就超群,再加上手下的幫襯,等這些日本權貴介紹的時候,一一記錄下來,就足以糊弄朱棣了。


    那麽,眼下隻有一件事非常重要了。


    李景隆的神情帶上了幾分認真,他看著管家曹阿福問道。


    “給日本幕府將軍的禮物,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曹阿福點頭如啄米。


    這是國公爺的大事,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耽誤。


    根據李景隆獲得的情報,幕府將軍不缺金銀,但如今漢學在日本非常流行,因此高端的奢侈品深受歡迎。


    這種奢侈品,就包括了華夏的名家字畫、精致瓷器、高端絲綢、唐宋古董。


    而恰好這些東西外形普遍不大,曹國公府也不缺這些東西,因此,李景隆悄悄地吩咐親信打包了不少帶上了船。


    李景隆認為,現在為了平安回到大明,幕府將軍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花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命。


    “隻要能把幕府將軍哄過去,他就絕對不可能扣押我!”


    李景隆的心裏暗暗想道。


    阿大阿二已經給古劍妙快送完禮物回來了,隊伍開始返回住所。


    由於實在是太過重視,所以李景隆回到住所,還特意檢查了一下那幾箱禮物,直到確認無誤後,方才真的放下心來。


    “這樣就好,肯定穩了!”


    李景隆很高興,在這個時代的日本,這已經是最拿得出手的禮品了,他相信即便是幕府將軍,見到這些唐宋時期極為符合當下日本人審美的字畫古董,也會高興到欣喜若狂的。


    看到主人高興,曹阿福也很高興。


    曹阿福問道:“國公爺,咱們今天就送過去嗎?”


    “今天送什麽?”李景隆微詫道,“清醒點,等古劍妙快這個來探口風的,回去稟報了幕府將軍再說。不然我們急匆匆地送過去,豈不是憑白跌了分量?送禮也要講究一個尺度。”


    曹阿福自然不敢多言,連連點頭稱是。


    “那什麽時候送過去?”


    “明天吧,明天早上再悄悄送過去,不要讓使團的任何人知道!”


    李景隆再三囑咐道:“記住,現在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持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娃娃,沒有實權的傀儡,真正掌握日本實權的,還是住在大相國寺的上一代幕府將軍足利義滿.另外,足利義滿的禦台所(將軍正妻的稱呼)日野氏,也是一個對將軍有著極大影響力的人物,所以,這三個人送的禮物是不一樣的,一定不要搞混了,明白嗎?”


    “再複述一遍。”


    “給足利義持送瓷器與書籍話本、給足利義滿送字畫與古董、給禦台所日野氏送馬麵褶裙和蜀錦。”曹阿福連忙說道。


    “對。”


    李景隆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此一來,萬事大吉!


    望著管家曹阿福離去的身影,李景隆靠在座位上敲擊著扶手,舒服地哼起了小曲。


    “水湧山迭,年少周郎何處也?不覺的灰飛煙滅!可憐黃蓋轉傷嗟,破曹的檣櫓一時絕,鏖兵的江水猶然熱,好叫我情淒切。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送禮這件事,大有講究,講究的就是一個看人下菜。


    自己已經提前打聽到了幾位日本權勢人物的喜好,又準備了相應的珍貴禮品,想來一定是能夠順利犬口脫險的。


    隻需要像薑星火說的那樣,禮物砸到位,國王喊萬歲。


    到時候,再裝模作樣的宣讀詔書,想來幕府將軍的憤怒就不會變得無法承受了,自己再接著送禮,就可以順利地脫身回國。


    “不愧是化肥仙人!”


    “簡直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第140章 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翌日清晨,鬆田居酒屋。


    在榻榻米(迭敷)上醒來曹阿福,搖了搖昏沉的腦袋,茫然地望向四周。


    漸漸地,隨著眼神的聚焦,曹阿福終於回憶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昨晚他告別了國公爺後,就獨自來到了白日裏光顧的這件不太正經的居酒屋,點了兩個藝妓,喝了點小酒,然後醉倒了。


    再然後.記不清了。


    自己錢袋裏的錢沒有丟,身上也沒有什麽貴重物品,似乎也沒有說夢話的習慣,不會透露什麽大明使團的秘密曹阿福其實壓根也不知道什麽秘密。


    那麽,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有些不安呢?


    當曹阿福看到了清晨遠山處噴薄而出的朝日時,終於猛地清醒了過來,打了個哆嗦。


    不妙!


    國公爺交代破曉之前就要摸著黑把禮物送出去!


    曹阿福穿好衣服,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現在距離預定送出禮物的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時辰了!


    而為了保密,國公爺隻告訴了自己送禮物的順序。


    “這次真的完蛋了!”


    曹阿福心中暗罵,卻又無可奈何。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件事確實是自己疏忽了,才會導致晚點,從而造成了現在這樣的結果——連騎馬趕回去恐怕都來不及了!


    曹阿福心頭鬱悶至極,隻能加快腳步往外跑去。


    然而,就在此時,身旁突然傳來了幾聲女孩子嬌媚的呼喚。


    “誒~!秋豆麻袋~”


    這熟悉的嗓音令曹阿福頓住了腳步。


    他轉身循聲望去,赫然發現居酒屋的門口站著昨晚的那兩名藝妓。


    “你們怎麽在這兒?”


    曹阿福愣住了,呆呆地問道。


    左側那位藝伎不知道在抱怨什麽,而右側那位更是直接,氣鼓鼓地衝曹阿福揮舞著拳頭。


    兩名藝妓的話語,曹阿福壓根聽不懂,於是索性接著往外跑去找自己的馬。


    結果跑到拴馬樁才發現,自己的那匹駿馬早已不翼而飛。


    旁邊京都的市井潑皮湊在一起,攏著手對他嘲笑,曹阿福雖然還是聽不懂什麽意思,但也明白,人生地不熟這個啞巴虧自己是吃定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匹馬在日本的價值,恐怕都能把這十幾個市井潑皮的命,給打包買了。


    如此巨大的利益,又無人看守,不被偷盜才是怪事。


    隻不過曹阿福跟著李景隆大手大腳慣了,對於曹國公府這樣大明的頂級豪門來說,別說一匹這樣的駿馬,就是十匹百匹都算不得什麽。


    當然,如果以大明使團的名義出麵請求日本幕府去查,當然能查出來,可是曹阿福卻不敢。


    因為最重要的是,曹阿福絕不能讓國公爺知道自己喝酒誤事的事情。


    所以,曹阿福也隻能按照記憶裏的方向,朝著住所悶頭趕路。


    一刻鍾後,天色大亮。


    街邊的商鋪陸續開始營業。


    走了半天累得夠嗆的曹阿福,剛準備在一家店鋪門口歇息片刻,卻見到不遠處駛來一行十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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