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壓根兒不在乎她的去留,隻是順口問問而已,而杜鈴蘭,也的確是誤會了。


    她的心苦極澀極,可是卻隻能如同啞巴吃了黃蓮一樣,有苦自知,“因為我現在的身體,已無法履行我的職責。”搬出相同的借口,她對著眼前這個她深愛卻又傷她極深的男人說。


    她不懂他明明已經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況,還執意問她離開理由的用意在哪裏,但她告訴自己,那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離開龍門,從此可以離韓洛霆遠遠的,隻跟她的小寶貝過幸福的日子。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想對她低吼他知道她的事,但他一點也不介意,隻想她能留下來,留在他的身邊,他不在乎孩子的父親是誰,他會視孩子為己出,隻要她願意留下,他什麽都會答應她。


    隻是,一陣又一陣的昏眩,幾乎教他站不住腳,這個時候他開始痛恨自己在這段時間裏沒有好好地休息,而讓高正文用鎮靜劑強逼他休息。


    他閉上眼,強壓下那陣昏眩,好一會才能再度開口道:“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他想知道,是哪一個男人,會教她如此地沉醉、如此的深愛?


    他嫉妒那個男人。


    他的問題,教她頸背上的汗毛全然地豎起。


    “孩子的父親,是我愛的男人。”其實她大可以不回答,沒有任何一條的法律,是要下屬向上司交待她的感情狀況,然而帶著幾分連自己也不明了的倔強,她深吸口氣然後回答,可是拳頭卻不由自主地握緊。


    她在緊張,他瞧得出來。


    “他是誰?”他再問。


    她無奈地苦笑,開始對他的一再追問感到怨忍既是對她無情,又何必一再地追問她,教她誤會。


    “你不想說?”到現在,還在袒護那個男人。


    “對。”她不會說,她會帶著這個秘密,永遠地離開他、離開龍門。


    沉默開始在兩人之間彌漫。


    她的語氣以及態度,一再地說明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不得不猜測,她是急著去見那個男人。


    已經沒有辦法了,不是嗎?她已經如此地深愛那個男人,愛到拋棄一切,拋棄影衛的身分,拋棄龍門,也一並拋棄了他。


    他根本就連一點點介入的空間也沒有。


    “你想走的話,就走吧。”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如她所願的讓她離開。


    得到了答案,而且還是自己想要的最終結果,可是她的心還是像被刺了一刀那樣的痛。


    “謝謝統領……”她壓下湧到喉間的苦澀,頭垂得更低。


    “我說過,我不想見到你用頭頂來麵對我!”難以理解的怒氣倏地爆開,他怨她即使快要離開了,她還是不肯看他。


    難道在她的心裏,他真的如此的不值嗎?


    失控的怒吼聲,在書房間回蕩。


    她驚訝地抬起頭來,一顆淚來不及收起,便掉出了眼眶。


    “你……”他有那麽可怕嗎?甚至嚇得她掉眼淚。


    知道他誤會了,她微張唇想要解釋,可是她忍下來了。


    她是一個即將離開的人,他對她有什麽誤解,又有什麽關係呢?還是任由他誤解,不要再多說什麽了。


    對著這個她最深愛的男人,她露出一抹淺淺的、淡淡的笑,“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教導。”說完,她便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用渴求的目光吞噬著她的背影,他像尊木像一樣地佇立在原地,不敢也不願挪開自己的眼,多一秒也好、多一眼也好,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把握,在她離去後,他們還能不能在茫茫人海裏遇上彼此。


    所以,再多看一眼,記憶便會再深刻一些,這樣才足夠讓他在往後的日子裏,時時刻刻地提醒自己,她如何自他的生命裏離開。


    “我以為,你不會讓她走。”龍潮看完了戲,村思著自己該不該上前賞這個自作孽兼遲鈍的男人一拳。


    韓洛霆癱坐在沙發裏,舉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完全不想回答龍潮。


    “韓洛霆,如果你真的這樣就讓她離開,你絕對會後悔。”


    “後悔?”他勾起唇,冷笑地說:“我現在已經他媽的在後悔了,但後悔有用嗎?去追了有用嗎?她會因為我追上去而不走、不再愛那個該死的男人嗎?”更何況,現在他連意識也開始渙散起來,連站起的力氣也沒有了,“該死的鎮靜劑。”


    “我以為那些玩意對你那副鬼身體一點功效也沒有。”


    韓洛霆不再開口,毒藥才是對他沒效,但鎮靜劑不是藥,所以他隻能像現在這樣癱在沙發上。


    “你真的不知道,鈴蘭口中的男人是誰?她肚子裏的種,又是誰的?”


    這男人真的越來越討人厭,韓洛霆再冷冷地晚了龍潮一眼,答案如此顯而易見,還明知故問。


    “她的生活圈子,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廣。”身為龍湖的影衛,杜鈴蘭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會待在龍湖的身邊,她從哪兒來那麽多的時間,去交上龍門外的男人。


    他的話,如同一盞明燈在韓洛霆眼前亮起似的,“你知道是誰。”不是詢問,而是篤定,他太知道龍潮厲害的地方在哪裏。


    “我知道。”


    “是誰?”他急急地追問。


    “知道是誰了,你又能如何?你連留下她的勇氣也沒有,即使讓你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會怎樣?動手殺了那個男人?還是將那個男人綁到她麵前,你則看著他們兩個雙宿雙棲、縫蜷情深?”龍潮反問他,溫文的瞼上卻有著一抹讓韓洛霆想一拳打掉的嘲笑。


    的確,韓洛霆並沒有想過知道“那男人”的身分後,他會怎麽做。


    他頹廢地繼續癱在沙發上,居然開始怨忍體內的鎮靜劑還沒有讓他昏過去,想不昏時暈眩眩的,想昏死過去時卻開始清醒起來。


    “你愛她?”耳邊,傳來龍潮的問題。


    愛!他愛得心都快要碎掉了。


    韓洛霆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怪得了誰?又怨得了誰?是他發現得太晚,察覺得太遲,才會落得如此一個下場。


    “洛霆,還記得那次你喝醉酒的事嗎?”


    韓洛霆一怔,龍潮不會無緣無故問他這種無聊問題。


    他隻有一次喝醉的經驗,他也以為自己那一次隻不過是一場春夢,但……顯然不是。


    幾幕模糊的影像掠過腦中,快速得教人無法捕捉得到,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模糊的影像,幾乎是隔一段時間便會在他腦中浮現,他一直以來都不以為然,沒有浪費時間去細想,到底影像中的女人是誰。


    但龍潮的話,好像在引導他去回想,那個女人是誰?


    他從那團迷霧似的記億裏,抽絲剝繭,強逼自己想起那個女人的瞼,如絲如瀑的烏黑長發、纖細的身子、修長的雙腿,以及……在她頸項上,一記小小的、淺淺的紅色胎記!


    “看來,你想起來了。”


    韓洛霆像見鬼一樣地瞪著龍潮,瞼上是難得一見的不敢置信。


    “所以我說,如果你真放她走,你絕對會後悔,而且還會是一輩子,現在你追出去的話,還可以追得到。”


    軟癱癱的身體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力量似的,韓洛霆撐起身體,飛也似地衝往了龍門的大門。


    那枚紅色的胎記,他的身邊隻有一個人擁有,而那個人便是杜鈴蘭!


    杜鈴蘭跨出書房,雙手輕輕地撫上小腹,柔聲對肚子裏的孩子輕語:“寶寶不要怕,你還有一個很愛你,也很疼你的媽媽,媽媽跟你保證,我會一直一直的保護你,不讓你受傷害的……”


    邁開腳步,她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她的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盈,一直以來加諸於她身上的壓力,現在全數一掃而空。


    她不禁加快了腳步,像隻翩翩飛舞的小粉蝶,愉然地飛離那扇一直囚困著她的心的大門,她為自己加上的沉重大門。


    小巧的足即將踏出那扇門時,她的手臂卻被人捉住了。


    她困惑地回頭,清涼的秋風卻揚起了她的長發,遮住了她半張的瞼,可是她還是能清楚地看到,那個捉住她的人是誰。


    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他?


    “你不能走。”韓洛霆捉緊了掌間柔若無骨,纖細得仿佛他一用力便會折斷的手臂。


    怎麽可以?怎麽可能?他居然忘了,那個徹夜與自己纏綿的女人是杜鈴蘭。


    她懷孕的時間,與那次纏綿時間是如此地吻合,而那之後她根本就不曾離開過龍門,那麽她肚子裏的孩子,就隻會是在那次纏綿懷上的。


    她肚子的孩子是他的,他就是孩子的爸爸!而她說她愛孩子的爸爸,愛到連命也不要了。


    所以,他想要捉來殺千次、萬次的混帳男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教他幾乎要發狂了,喜悅就在胸口裏炸開,在胸口裏洶湧翻騰,他快要止不住這樣的激烈情緒。


    孩子,他們的孩子,他會以他的全部,包括他所有的愛、包括他的命,去守護她與孩子,他會成為她和孩子的避風港,將一切危險以及傷心難過擋下來,讓他們有一個完整的、無愁無慮的環境生活。


    但同一時間他卻感到生氣、感到憤怒,隻要一想到她懷著自己的孩子卻瞞著他,而他差一點就真的讓她走,他就無法安靜得了、平靜得了。


    韓洛霆瞼上的複雜表情,教杜鈴蘭分辨不了到底他在想什麽,是喜或是怒?隻好扭動著手腕,想將他牢牢箱握住的手腕抽回來,“我不懂,韓統領,我已經不適合當影衛了……”


    “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鈴蘭。”薄唇一張一合,緩緩地道出將她完全冰封的話。


    他知道了,她一直極力隱瞞的事,他知道了。


    一陣秋風送來,再次揚起了她的長發,黑色的綢緞,纏上了他的臉。


    那個模糊的記憶,在一瞬間,清晰分明起來,那一晚,這一頭的長發便不時地纏繞在兩人的身上,當他深埋進她時,發絲因為扯動而收緊,好像它纏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狂亂跳動的心。


    在他的堅持下,杜鈴蘭露出一抹蒼白而哀傷的笑,“我的解釋是,因為我愛你。”


    她親口承認的話,震撼了他。


    而她的笑,則如同一根細針,紮痛了他。


    明明她在笑,但他卻感覺到她在哭。


    韓洛霆不懂,她在說出愛他的同時卻露出傷心的表情,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曾經對她做過傷她心的事。


    “現在,請讓我離開。”她再開口,雪白的小臉上沒有淚水,因為她的淚,早已經流幹了。


    更何況她答應過寶寶,以後她都會堅強,再也不會掉一滴眼淚,說到了,就要做到。


    離開!這兩個字如同烈焰一樣焚燒著他的心,他皺起眉,卻在如此重要的時間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下她的借口。


    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她微微凸出來的小腹,他想也不想就道:“孩子……”


    “是我的。”她淺笑地打斷他,另一手掙開了他箱製她的手。


    她的武術與他師承同一派別,他不會得到多大的好處,再加上為了追趕上他,她拚了命地練習,即使自己不是練武的材料,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強逼自己,所以她不會那麽輕易地敗給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誰準你上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靖並收藏誰準你上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