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太太,像是不好了。”


    袁霂的話像是敲打在秦淺的心上,她像是瞬間凝固了一般,僵硬在原地,眼睛瞪得老大,隻覺得心被什麽人一把揪出胸膛,身上卻怎麽也動彈不得,腦袋裏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麽快要湧出發頂,噴將出來,身上的暖意卻一寸一寸的消失,她驚慌失措,覺得自己立時就要要寸斷成灰。


    袁霂歎了口氣,伸手擁她在懷裏,他伸手摸摸她的麵頰,這兩天洗用的水涼,他的手也從原先的細滑變得有些粗糙,加上力道不輕,擦在臉上有微微的刺痛感。


    秦淺的感覺像是在無限放大,她似乎能感覺到袁霂的氣息吹拂過自己的皮膚,帶來了戰栗,讓她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天黑了?不然她怎麽會覺得視線變暗?


    “別哭。”袁霂的聲音飄渺,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聽不真切。


    開什麽玩笑,她沒有哭啊,她一向乖巧聽話,二老太太說不許為她哭,她便不會流淚,不光如此,她還穿上大紅的嫁衣,拜別了秦家眾人,歡歡喜喜的坐上花轎……


    “別哭了。”袁霂見她眼神空洞,像是失了魂,有些擔心地探臂摟緊她,聲音溫柔的讓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如此說過話。


    秦淺覺得耳邊的心跳正合了自己的心跳,而自己的心跳,一忽而急,一忽而緩,像是下一秒就要跳脫出去,她想閉上眼,卻隻能屏息。


    她才沒哭,秦淺很想張口辯解,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開不了口,她沒有鼻澀,也沒有心酸,哪裏會有眼淚流出來?


    可是,眼前的卻一直都是花的,像是透過了什麽,看不真切,秦淺終於忍不住眨了一下眼,覺得視線更加模糊起來,一切都變得不真實,好像是在做夢……


    “淺兒,”袁霂在她耳邊低聲喚她,“呼吸。”


    什麽?秦淺瞪著袁霂的方向看,卻隻能抓住一個模糊的身影,他在說什麽?她像是失去思考能力,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隻覺得眼前不斷出現黑點,黑點不斷擴大……


    “呼氣。”袁霂的聲音似乎帶著無奈,輕輕拍拍秦淺的脊背,咬著她的耳朵道,“你忘了呼吸。”


    秦淺呆滯地聽著袁霂的聲音,隨著他的拍撫,徐徐呼出一口氣。


    天亮了,四周的黑暗也漸漸消散,一切又重新清晰可見……那麽,方才袁霂說的那句話,也是真的。


    袁霂伸出手,替她擦掉不斷湧出的淚,淚水已經沾了他滿手,他有些無奈,卻騰不出手來掏帕子。


    秦淺合上眼,將額頭靠在袁霂的肩膀,有些急促的喘息著,隻覺得頭暈目眩,胃裏不知是什麽不斷翻湧,讓她皺緊了眉頭,手上也用力抓緊了袁霂的衣服。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淺覺得自己像是哭著睡著了,又終於醒來,眼睛很疼,頭也疼,耳朵更是嗡嗡直響,心卻沉了又沉,總算能平靜些麵對袁霂。


    轉頭看看窗外,已經是一片黑暗。


    原來自己真的是睡著了,秦淺有些愧疚地瞅著一直抱著自己的袁霂。


    “唔,你還好麽?”秦淺打量著袁霂,伸手摸摸他的肩背,“抱歉。”


    “無需道歉,”袁霂咕噥著,“不過是睡了一會兒。”


    秦淺捏到他的胳膊,引來袁霂的皺眉,秦淺紅著臉,低聲道,“我很沉吧。”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哭到睡過去。


    “隻是有些麻。”袁霂搖頭,“你沒事就好。”


    “是……哪裏傳來的消息?”秦淺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說得這一句話。


    “別急,”袁霂回握住秦淺的手,不讓她再摸索,扶著她的肩膀道,“是秦熙捎來的信,說若是可以,讓我們回去一趟。”


    秦淺抬頭,為難地看著他,“可是咱們現在這樣……”


    袁霂摸摸她的頭頂,悄聲地,“咱們明兒悄悄過去,看過就走,應該無妨。”


    秦淺有些不安,但又耐不住心裏渴望回去的念頭,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話來。


    “我答應過你,帶你回門。”袁霂伸手拍拍秦淺,語氣輕鬆地道,“既然已經說了,便要做到。”


    袁霂知道,對於秦淺來說,長輩隻有二老太太一人,回門也不過是為了看看二老太太,讓她安心,若是二老太太彌留之際沒能見上一麵,怕是她一輩子都難心安。


    秦淺用帕子用力擦了擦眼睛,低下頭道,“若是會給他們帶去麻煩,或是給你帶來什麽災禍,我寧願遠遠念著。”雖然很想去,但如今平靜下來,卻又考慮了更多。


    “不會。”袁霂拍拍她,忽然問道,“你看我傻嗎?”


    秦淺搖搖頭。


    “那怎麽會做出害了所有人的事情?”袁霂的微笑安撫了秦淺,“你今晚準備好,明兒咱們一大早就去。”


    袁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秦淺稍稍安下心,收了淚。開始考慮要如何穿戴,去了之後該說些什麽。


    “還有,”袁霂又道,“明天你把東西都收拾好,咱們走了就不回這裏了。”


    秦淺愣住了,意思是要離開這兒了麽?她忙問,“那咱們是要去哪兒?”


    袁霂抱歉的笑笑,“哪兒安全去哪兒。”


    這裏已經住了太久,不能再多停留,二老太太的病危正是契機,讓他立時就做了離開的決定,疾風那邊也都準備好了,隻等明天一早就可以離開。


    秦淺眨眨眼,意思是,他們倆就要開始居無定所的日子了?


    “是啊,”袁霂像是看出她的想法,揚著唇角調侃,“隨我一起亡命天涯吧,夫人。”


    秦淺瞧著他一臉輕鬆,袁霂似乎永遠如此,從小就像是不受任何事情幹擾,不論是再困苦的境遇,他都能一臉平靜,之前在端王別院裏是如此,在太子那裏也是如此,從沒聽他說過什麽事情過不去,什麽事情讓他難過,雖然並沒有武夫一般壯碩的身軀,卻站在那裏,讓人覺得可以依靠,可以將一切都交給他。


    忍不住有些著迷的看著眼前的人,這是她的丈夫,一丈之內,最親昵不過,最安全不過,秦淺心裏一陣安定,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好。”


    袁霂拍拍她的臉,“那就辛苦你了。”


    他對家事一竅不通,那些衣物瑣碎自然是交由秦淺來收拾。


    秦淺點點頭,將放在櫃子裏的包裹拆開,把這幾天用到的東西收拾齊整,重新裝進去,當她看到桌上的針線,若有所思。


    那幾個荷包眼見是做不成了,秦淺有些遺憾地看著自己費了好些心思的荷包,將它們也收進包裹,將半成品送人,她可沒這個臉。


    “我想去跟大嬸和二丫頭告別。”秦淺抬起頭,對袁霂道。


    “一會兒我陪你一道過去。”袁霂點點頭。


    秦淺又想了想,將之前那朵珠花從包裹裏拿了出來,用剪刀將金穗兒剪開,珠花是由幾顆小珍珠組成的,秦淺數了數,將多餘的珍珠掃進自己的荷包。


    “怎麽不都給了去?”袁霂瞧她小心翼翼的樣兒,失笑。


    秦淺瞥了他一眼,繼續將那金絲纏在每個挑選出來的珍珠上,將它們擺弄的一模一樣,才舒了口氣,對他道,“二丫頭想要和姐妹們一樣啊,若是多出來,反倒不好。”


    袁霂見她一臉認真,鼻尖都出了一層細汗,伸手幫她一起將珍珠分開,扭成一樣的形狀。


    聽說他們要走,這家夫婦也並沒有留,隻是微微笑著點了頭。


    二丫頭倒是紅了眼圈,因為母親在身邊,她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小手偷偷的摸了過來,攥住秦淺的衣角,眼巴巴的看著她。


    秦淺的心頓時軟了下來,伸手抱著她,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等事情過後,她來看他們?若真的無事,她便應該隨著袁霂回端王府,又怎麽能隨便到這種山野村子來瞧他們?


    袁霂看出她的為難,走過去,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


    秦淺接過,總算鬆了口氣,伸手攤平在二丫頭麵前,笑著道,“這個你們姐妹拿去玩,在這兒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這可不行。”大嬸看見這個,慌忙走過來,拉開二丫頭。


    “不過是些玩意。”秦淺拉住二丫頭,對大嬸笑道,“您幫了我那麽多,若是連這點小東西都不收下,我今後可就不敢再來了。”說得好像她還能再來似的,她有些心虛地看了袁霂一眼,正對著他帶笑的眼神,忍不住挪開視線。


    大嬸聽了卻不好再說什麽,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瞪了二丫頭一眼,退了一步。


    “拿著。”秦淺拉過二丫頭的手,放進去,“你們姐妹幾個,一人一個。”


    “我認得這個。”二丫頭聲音像是嗚咽,“是姐姐的那個珠花上的,姐姐怎麽把那個拆了。”倒像是拆了她的東西似的,一臉委屈和心疼。


    “左右也用不到,身上也沒帶別的,”秦淺摸摸二丫頭的小臉,笑著道,“別哭喪著臉,就算是不喜歡,就當看在咱們一道這麽些日子的情分上收下吧。”


    “怎麽會不喜歡。”二丫頭忙抬頭反駁,抬頭看了一眼大嬸,見她微微頜首,才珍重萬分的將那幾顆珍珠收進自己的衣袋裏,又鄭重地對秦淺鞠躬道謝。


    秦淺這才笑了,扶起她來,站起身來,和袁霂一道回屋裏去。(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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