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還縮在被子裏的人,低聲說:“我叫人送了粥過來。你喝完粥,待會才能吃藥。”


    沈黎正在糾結中。


    一方麵,他確實很餓,另一方麵,針紮在他的右手上,他用左手又拿不穩筷勺。


    權衡後,他蜷縮著身子,別扭說:“我不餓,待會打完針,我回去吃完飯再吃藥。”


    坐在一旁豎著耳朵偷聽的倪鑫,翹起了嘴角。


    他正琢磨著要怎麽幫母胎單身的好兄弟一把,就瞧見陳斐把右手伸進了被子裏。


    倪鑫:...高手!


    這幅場麵令他坐立不安,他不忍直視地起身,去了大廳對麵的長椅。


    沈黎說完,就閉著眼開始念經安慰自己。


    不餓不餓,隻是胃叫。


    但念著念著,他就察覺到一個溫熱的東西伸了進來,碰到了他的小拇指。


    沈黎:..有鬼qaq


    “沈老師聽話。”


    陳斐的聲音響起,沈黎下意識握緊了手。


    手上的那股溫熱感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手心多了個方塊狀的東西。沈黎鬆手抬眼望去,才發現他的手心裏躺著一顆糖紙包裹的..糖。


    他翻身探出腦袋問:“這是?”


    他說話軟綿綿的,像拉著糖絲的棉花糖,沒有半分威懾力,隻會勾的人更想嚐一嚐這份美味。


    “是薄荷糖。沈老師沒看出來嗎?”陳斐眼底劃過了絲笑意,“我在哄你。”


    “薄荷糖..你哄我幹什麽?”沈黎頂著一張大紅臉,不斷地嗶嗶,“我又沒生氣!”


    這就是陳斐自創的哄人方式嗎?也太令人害怕了。


    他差點以為在醫院裏,撞鬼了。


    “小朋友才會耍性子不吃飯。”


    “不吃飯?”沈黎正嗶得上頭,停頓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陳斐暗指的是什麽。


    他摸了摸鼻子,小聲說:“行..行吧。下次別再這樣了。”


    “那沈老師說說,希望我怎麽哄你?”他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著沈黎,像一個蓄謀已久的獵人,窺覷著正在落網的獵物。


    “反正不是你這樣。”


    陳斐沉默了會後,盛起一勺粥,遞到了沈黎嘴角旁:“先吃完飯,沈老師再教我也不遲。”


    !!!誰說要教他了!!


    “我沒答應教你。”


    陳斐眉梢輕揚,回答道:“沈老師教我,我幫沈老師按摩。這樣才是有來有往。”


    好一個有來有往。


    他竟然說不出話來反駁。


    沈黎幹脆破罐子破摔:“我也不會,陳律還是另請高明吧。”


    “沈老師那天晚上不是這麽說的。”


    最近,沈黎最害怕的就是陳斐提那天晚上的事了。但現在,或許是他剛退燒,所以才氣焰囂張地反問:“我又說什麽了?”


    陳斐壓低了聲音,饒有深意地看著臉上逐漸升溫的沈黎:“你說,你最擅長寫感情戲了。每次寫到筆下的主角攻欺負主角受的時候,都很激動。而且,你最喜歡看攻壁咚床咚浴室咚受,把受欺負哭後,攻又..狗幣地去哄他了。沈老師不愧是行中翹楚,為了防止我不懂,還給我舉了幾個哄人的例子。可我確實愚鈍,所以還請沈老師日後,多多指教。”


    沈黎四肢百骸都沸了起來。


    陳斐可能沒說謊,因為他確實..喜歡這麽寫。


    酒精害人啊!下次誰再遞酒給他喝,他就要大義滅親!


    想到這,沈黎機械地轉過腦袋,滄桑問:“我還說了什麽?”


    陳斐笑了聲,露出了兩人認識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沈老師還說,你最喜歡我這種類型了,話少但帶感。”


    .


    陳斐心滿意足地喂完粥後,才想起了倪鑫。


    沈黎還沒吊完針。


    他正閉著眼睛,翻身麵壁思過。


    把人欺負的太過了的陳斐,決定給小病號一點個人時間。


    他起身,將包裝盒丟進垃圾桶後,就走向了對麵等候已久的倪鑫。


    隔了三米距離,陳斐的目光卻仍然放在對麵的沈黎身上。


    “我說,你不打算解釋解釋啊?”倪鑫抬眼,又用肩膀去撞了下身旁人,“躺在病床上這位,是誰啊?”


    雖然陳斐冷酷地不近人情,但長相跟能力卻穩坐a市律界的寶座。


    這點桃色新聞要是傳出去,律界得有多少佳人掉眼淚啊,倪鑫心想。


    “鄰居。”


    “鄰居?不可能,我還不了解你!如果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鄰居,你把人送來醫院就不錯了,哪能又是送粥,又是拉小手的。”


    陳斐睇了他眼,又轉過頭,繼續看著對麵床位:“新鄰居。”


    “我看,是心上人吧?”倪鑫嘖了聲。


    陳斐沒說話,像是默許。


    見他這幅模樣,倪鑫更加確定了。


    他搭上陳斐的肩膀,說:“兄弟懂了!你放心,以後再有這種事,天南海北,你一條微信,要什麽我都給你送過來。”


    百年鐵樹難逢一桃花。


    更何況,還是陳斐這種將人謝拒千裏的鐵樹。


    “嗯。”


    倪鑫眼睛一亮:“這近水樓台先得月,說說看,你進行到哪步了?”


    對麵躺在病床上沈黎翻了個身,似乎掙紮著想要起來。


    “這次謝了,周末我請。沒什麽事了,你先回去吧。”丟下這句話後,陳斐就毫不留情地轉身走了了,徒留倪鑫一個人在那幹瞪眼睛。


    沈黎翻身起床的原因無他。


    純粹就是喝粥喝多了,他憋不住,想上廁所。


    但他還沒支撐身子下床,就聽到走過來的陳斐問:“怎麽了?”


    剛剛已經夠丟臉了,他不想再麻煩陳斐了。


    這麽想著,沈黎起身,湊過去拿還剩一點的輸液瓶:“我想去上廁所。”


    “我幫你。”


    “不用。”沈黎將輸液瓶舉到頭頂,一本正經地說,“我自力更生。”


    弄好後,他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催促道:“讓一讓。”


    陳斐不動。


    沈黎又催了催,甚至用手推了下,才聽到陳斐說:“剛剛倪鑫去了廁所回來說,清潔工人才打掃完,廁所地滑,他差點就摔了。”


    “我會注意的。”


    但陳斐卻像沒聽見似的說:“地滑,我扶沈老師進去。”


    沈黎憋得辛苦。


    最後,他將輸液瓶遞給陳斐,妥協說:“快走。”


    來到廁所後,沈黎才發現他又上當了。


    地板並沒有剛拖過的痕跡,整個地麵都很幹燥。


    他瞪了眼陳斐,才氣鼓鼓地進了廁所。


    一個來回的時間,輸液瓶已經點滴不剩了。


    陳斐叫來護士拔針,針頭猛地抽出來時,沈黎的眼淚也飆了出來。


    護士驚訝道:“小夥子,這麽痛嗎?”


    她從業多年,對紮針拔針的力道把握得遊刃有餘。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拔完針後掉眼淚的小青年。


    沈黎擦掉眼淚,尷尬地說:“我痛覺比較敏銳,淚腺也天生發達。”


    “這樣啊。”說完,護士打量了眼陳斐,“沒事,回去讓你男朋友給你吹吹。”


    沈黎:...


    “謝謝。走吧,沈老師。”


    兩人出了醫院大門後。


    本來以為今天就要畫上句號的沈黎,卻在花壇護欄旁,猝不及防地跟沈訣打了個照麵。


    沈訣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隻覺得分外刺眼。


    他微眯起眼,道:“小黎,過來。”


    第6章


    沈黎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他哥。


    他愣呆了幾秒,就快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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