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他頓時砸進了河裏。


    河水猛然灌入口中,嗆得他喘不過氣來。他似聽見一陣笛響,又被水一嗆,腦袋更沉了。


    分明是春末的季節,他卻無端四肢發冷,似墜入冰天雪地之中。那刺骨的寒意針紮般鑽心入腑,凍得他牙齒打顫。


    恍惚間,他聽見有人在笑,笑得癲狂。


    那人說:“你們看他,撲騰得像不像死狗哈哈哈哈......”


    “死了沒啊?沒死就動幾下?”


    “不撲騰更像死狗了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響,穿過凜冽寒風,似臘月冰水灌入他腦中,一聲又一聲,翻潮覆浪般,人聲嘈亂......


    “不就是一個低賤的婢女,趁著王爺喝醉了爬上床......”


    “下賤的東西!”


    “三公子?就你也配!”


    “你再跑啊,不是跑得挺快的嗎?”


    “遊得也快嗎?水裏涼快吧哈哈哈......”


    “狗東西!”


    “蕭徑寒,你好大的膽子!”


    “阿霽!”


    混亂中驀然有人抱住了他,溫熱透過胸膛撞在心口,於水中乍然而起。


    “阿霽,”裴青玉撐著他,急切地問,“你沒事吧?”


    岸上刀刃之聲錚錚作響,程洄和幾個暗衛已趕了過來,正與那幾個蒙麵人打得激烈。


    蕭徑寒看著眼前的裴青玉,看他濕漉漉的發,看他頜下淌過的水......


    暖意於肌膚相觸之處,一點點爬了上來。


    “阿霽?”裴青玉摸著他發白的臉,“怎麽了?嚇著了......唔!”


    腰間猝然一緊,身上人一手覆在他腦後,陡然吻了下來。


    第15章 不可再那樣了


    河岸上,幾個蒙麵人漸漸落了下風,終是負傷逃了。


    程洄收回長劍,趕忙回頭去找他家主子。


    然後,他就見水裏的兩人濕漉漉親在了一起。


    程洄:“哦豁!”


    暗衛甲乙丙:“哇哦!”


    裴青玉在這驚呼中驀然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蕭徑寒。


    “你、你......不是......”他語無倫次,慌慌張張不知該幹什麽,急急忙忙從水裏上了岸,紅著耳尖跑了。


    程洄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臉八卦地跑過來,“哎呀,主子你可真是出息了!把裴先生都親臉紅了!”


    三個暗衛也跟著跑過來。


    暗衛甲:“裴先生好不好親?”


    暗衛乙:“裴先生脾氣真好,居然沒打死主子。”


    暗衛丙:“哇,我第一次見人親嘴。”


    河裏的蕭徑寒緩緩抬起眼,冷冷道:“嘴不想要,可以剁了。”


    程洄,暗衛甲乙丙:“......”


    幾個人“唰”地一下就跪了下去。


    程洄心驚膽顫,“主、主子,你好了?”


    蕭徑寒從水裏起來,坐在岸邊,擰去衣服上的水,“怎麽,我好了,你們不高興?”


    “沒、沒有,”程洄幹巴巴笑道,“我們自然是高興的,太高興了,哈哈哈......”要是你沒聽見我們瞎說,就更高興了。


    蕭徑寒:“那剁個嘴助助興吧。”


    程洄:“......”


    程洄轉頭就去罵跪在他旁邊的暗衛甲,“整天亂說什麽呢?嘴不想要就剁了!”


    暗衛甲:“......”


    暗衛甲轉頭要去罵身旁的暗衛乙,暗衛乙眼睛一眯,他頓時又轉了回來,捂住嘴巴道:“我縫起來。”


    “行了,”蕭徑寒也不跟他們鬧了,問道,“方才那幾個,什麽來路?”


    “還不清楚,”程洄道,“是昨日從土地廟那兒跟上來的,可好像也不是世子和二公子的人。”


    蕭徑寒輕笑了一聲,說:“我倒是不記得,自己有這麽多仇家。”


    “主子,”程洄臉色凝重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你怎麽會......受了那麽重的傷?”還傻成那個驢樣子了?


    蕭徑寒擰著衣衫,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此事尚有疑點,你先回去一趟,查一查那幾日,府上的人都去過哪兒?”


    程洄點點頭,馬不停蹄就趕回去了。


    蕭徑寒看著跪在地上的三個暗衛,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濕透了的衣衫,頓了頓道:“去給我買幾身衣衫。”


    暗衛甲:“裴先生那兒不是......”


    暗衛乙一把捂住他的嘴,拖起暗衛丙道:“我們馬上去。”


    然後就拉著兩人跑了。


    細細碎碎的說話聲隱約傳來,“主子不都是穿裴先生的衣衫嗎?”


    “叫你買就買,話那麽多幹什麽?”


    “是哦,你說要縫起來......”


    蕭徑寒垂下眼,不知在想什麽。良久,隻聽他喃喃道:“我方才......親他做什麽?”


    裴青玉一路跑回竹屋,又慢慢冷靜了下來,想著阿霽是掉水裏,一時嚇壞了,才親他的吧?


    是了,就他那傻裏傻氣的模樣,哪裏知道......是什麽意思?


    裴青玉越想越心疼,阿霽方才嚇得臉都白了,怎麽自己還丟下他跑了?


    他匆匆回房換了衣衫,又拿了一套幹淨的,往河邊趕去。


    裴青玉回到河岸邊時,見阿霽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兒,似乎是在發呆。


    程洄他們去哪兒了?他納悶地想,怎麽都不在?


    他走過去,“阿霽?”


    蕭徑寒指尖一動,沒抬頭。


    裴青玉把衣服給他,“把衣衫換了,別凍著。”


    蕭徑寒還是沒動,一言不發。


    “怎麽了?”裴青玉以為他是受到驚嚇,還沒緩過來,“沒事了,別怕。”


    他似又想起了什麽,不自然道:“但是,以後,不可再那樣了......”


    蕭徑寒終於抬起頭,眼底意味不明,“不可哪樣?”


    裴青玉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隻當他還傻著,目光躲閃道:“就是,不能......不能親。”


    蕭徑寒不知怎的,忽然很想逗他,想看他臉紅又不知所措的模樣。


    他裝傻道:“為什麽不能親?”


    裴青玉又找上回的借口,“不是說,要等你想起來,才能親麽?”


    “哦,”蕭徑寒又道,“為什麽要想起來才能親?”


    裴青玉:“......”你怎麽問題那麽多?


    “主子,”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程洄的聲音,“我忘了跟你說......裴先生?”


    他見裴青玉也在,忍不住要分享他家主子恢複記憶的好消息,“裴先生,多謝你!我家主子好......”


    蕭徑寒猛地一腳把他踹進了河裏。


    第16章 在樹上睡多了


    “咳咳咳......”程洄冷不防嗆了幾口水,撲騰道,“主子,你踹我幹什麽?!”


    裴青玉也有些納悶,“好端端的,你怎麽踹人?”


    蕭徑寒一秒入戲,又成了阿霽,“他跑那麽快,我怕撞到。”


    水裏的程洄:“......”


    你他娘的不是好了嗎?!


    “阿嚏!”蕭徑寒驟然打了個噴嚏,眼巴巴地看著裴青玉,“冷。”


    裴青玉忙把手裏的衣衫給他,“快把濕衣衫換了。”


    他見程洄也渾身濕透了,忙將他從水裏拉上來,“程兄稍等,我回去取衣衫。”


    蕭徑寒看著他跑遠,又回頭去看程洄。


    程洄嘴角一抽,“主子,你這是......好了沒?”


    蕭徑寒抬頭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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