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不殺你們,巨人便會來村子裏收回長生不老的神力,再殺了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


    “先前我已經勸過你們不要進山了,可你們偏偏不聽,怪得了誰呢,都是你們自找的。”


    村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聽上去倒像是頗為同情她們似的,何月明冷笑一聲,“別裝了,你們這樣跟為虎作倀的倀鬼有什麽不同?這麽多年,你們應該也殺了不少人吧。”


    想必紅主在這山裏麵也抓了不少人進去做實驗,中途有人僥幸逃出,逃到這村莊,本以為重獲生機,誰知道這裏才是比地獄更恐怖的存在——


    他們被同類無情地出賣了。


    千辛萬苦逃離巨人的巢穴,卻死在人類的手上,真是諷刺至極。


    村長毫無愧色地點點頭,“大家都勸過他們了,誰讓他們自己不聽。”


    “我們把他們都葬在了對麵的小山坡上,喏,你瞧見沒,風景挺好的,至少也算是對他們的一點彌補了。我已經給你挑了一個最好的位置,等你死了以後就葬在那裏。”


    何月明冷冷道,“我還該謝謝你不成?”


    村長看著她,那毫不掩飾的直白眼神讓何月明泛起一陣惡心。


    “你這麽漂亮的女娃子,直接殺了可惜,死之前先讓我弄弄吧。”


    說著,他便伸手探向何月明的褲子,何月明身體猛然彎起,一掌將村長拍飛——


    村長委實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柔弱纖細的女娃子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他先前已經想到了這三人敢進山,手頭必然有幾分真功夫,但何月明隻是個女的,又吃了軟筋散,現在應該無法反抗才對。他哪裏知道何月明的身體經過叢山深的改造,遠勝常人,一時不察被拍了個頭昏腦漲。


    何月明趁機解開腿上繩索,落在地上,又去救下秦剛,將他背在身上就往門外衝。她身上的迷藥效力尚未完全退去,手腳依然發軟,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直通通衝向村口處停著的車子。


    村長一口氣緩過來,跟在後麵追出,大叫道,“不要讓她們逃了!”


    村子不大,村民們聽到聲音都一湧而出,手裏隨便抓著鐮刀斧頭等工具,何月明眼神飛快地掠過他們,這些村民麵容普通,衣衫質樸,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人,可誰能想到,他們都是活了上百年的倀鬼,甚至包括那幾個頭上還紮著小辮的孩童。何月明先前沒留意,現在才發現,這些“小孩”眼睛裏早就不複單純,而是充滿了成年人的算計。


    這些村民們雖不會功夫,卻有一把子力氣,何月明本身中了藥,又要護著秦剛,一時左支右絀,格外艱難,一不留神身上便掛了彩,鮮血湧出來,火辣辣的疼,混亂之中,她也不知從誰手裏搶過一把斧頭,奮力殺出一條血路,衝進車裏。好不容易喘口氣,趕緊踩下油門,發動車子,然而車子竟然已經提前被村民破壞掉,根本動不了。


    何月明心裏叫苦不迭,村民們又一擁而上,如甕中捉鱉般圍在車子旁邊,手裏揮著利器雨點般砸下,好好的一輛車子瞬間變得千瘡百孔,再呆在這裏麵無異於自動等死,何月明深吸一口氣,用力踢飛車門,連帶著t?車門上趴著的幾個人也跟著飛出去,她拉起秦剛就要往外衝,這時腹部猛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


    何月明低下頭,隻見一個“小孩”將尖銳的刀子捅了進來,抬頭看著她笑得一臉邪惡。何月明一掌將他拍飛,幅度過大牽扯到傷口,痛得鑽心。這時又一個壯漢趁著她低頭,舉起斧頭朝著她雪白的脖子劈下!


    何月明腦海中嗡的一聲,眼看來不及躲避,說是遲那時快,一根細細的藤蔓猛然閃電般射出,帶著無可阻擋的銳利氣勢,刹那間便刺穿了壯漢的眉心,壯漢仰麵栽倒在地。何月明又驚又喜,大叫起來。


    “叢山深,你醒啦?”


    叢山深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細細的藤蔓在她手上扭了扭,帶著剛睡醒的慵懶,毫不客氣地嘲笑她,“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麽一群普通人都能幹掉你。”


    何月明格外開心,自動忽略了他話裏的嫌棄。叢山深也沒有掩飾身形,碩大的藤蔓從她手腕上源源不斷地生出,頂上巨大的口器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驚呆的村民們。


    “不過正好我也快餓死了,你是特地把他們找來給我吃的嗎,還算有點孝心。”


    村長驚恐地看著一張一合的口器,又看向何月明,“你你你,你是什麽怪物?”


    有了叢山深撐腰,何月明瞬間淡定不少,冷冷地看著村長,“怪物?”


    她看向遠處小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墳包,“為了滿足長生不老的欲望,這上百年來,你們殺了多少自己的同類。”


    “說我是怪物?真正的怪物難道不是你們嗎?”


    何月明話還未說完,叢山深已經按捺不住,饑腸轆轆的他一口吞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村民,在嘴裏嚼了兩口立刻嫌棄地吐出來。


    “什麽老臘肉,太特麽難吃了。嘔,就沒有新鮮點的嗎?”


    村民們看著同伴血肉模糊的屍體,越發驚駭,後退著想要逃走。村長麵上閃過厲色,大吼道,“不能讓她逃了,否則咱們都得死。”


    想到那個巨人曾經說過的話,村民們明白已經沒了退路,他們孤注一擲,凶狠地舉起手中的刀具,洶湧地撲向何月明。叢山深擋在她身前,抽出無數根細長的藤絲,精準地紮進每個村民的眉心中。因著嫌棄他們的味道,叢山深並沒有進食,反而是那些村民,在被擊中眉心後,身體竟然迅速衰老腐朽,然後化成一具朽屍,臭不可聞。


    “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村長驚恐地大叫起來,此時的他已經不複四十來歲的模樣,而是迅速變得白發蒼蒼。


    “我不要死,我還沒活夠!”


    在淒厲的大叫聲中,村長也化為了腐朽的屍體。


    幾乎不到一刻鍾的功夫,所有的村民都被叢山深解決掉,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由於慘叫聲此起彼伏,何月明便沒有注意到遠處急速行駛而來的軍車。徐步青走下車,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纖細的少女渾身是傷,麵無表情地站在一堆腐朽的屍體中間,她手臂上一株巨大的怪異藤蔓剛結束完瘋狂的殺戮,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血。


    像是察覺到動靜,何月明轉頭看了過來,見是徐步青,頓時眼睛亮起。


    “大哥,你來了?”


    徐步青尚未說話,他身邊的任副官已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像是從未認識過她一般,嘴唇哆嗦著說,“怪物,徐少將,她是個怪物。”


    第七十一章


    徐步青驀然沉下麵色,冷冷看了任副官一眼。那一眼,竟似比先前屍骸遍地的景象更恐怖,任副官確信自己從裏麵看到了殺意,頓時整個人如浸寒冰。


    “她不是怪物。”


    “記住,下次不要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


    徐步青一字一頓說完,立刻大步走向何月明,英挺的濃眉緊緊皺起,語氣責備道,“你怎麽不等等我再行動?”


    何月明將他和任副官的話全部聽進耳中,心裏升起一陣暖意,笑道,“大哥你也是當將軍的,知道什麽叫機不可失,再說了,我這不沒事嗎?”


    “這也叫沒事?”


    徐步青盯著她身上血淋淋的傷口,隻覺得那些傷都像是砍在自己身上一般,心疼不已,回頭就叫隨行的醫官趕緊過來消毒包紮,叢山深見不得他這幅關心的樣子,酸溜溜地說,“擱這當什麽顯眼包呢。”


    何月明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啊?”


    叢山深倨傲道,“還是交給我吧。”


    他延伸出細細的藤絲,千絲萬縷覆蓋在何月明的傷口上,徐步青瞧著格外礙眼,十分想把它扯掉,但下一秒,何月明身上的傷口肉眼可見地痊愈了。一旁的士兵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心裏越發覺得這個何大小姐是個異於常人的怪物,然而誰也不敢吭聲。


    隨著傷口的痊愈,何月明覺得連迷藥的效果也隨之消失,整個人精神恢複了不少,她沒想到叢山深竟然會主動幫自己療傷,驚訝地說了聲謝謝,叢山深立刻將才吃過人的口器湊到她耳朵邊,賤兮兮地表示,“還是我好吧。”


    他聲音說得不大不小,故意讓徐步青聽到,徐步青眼皮直跳,沒想到這個糟心的玩意兒居然蘇醒了——不過也好在有他,才保護了小月亮,天知道自己在趕來的路上有多麽提心吊膽。


    何月明聞到他滿嘴的血腥氣,十分嫌棄地移開了脖子,叢山深察覺到,大為不滿,十分惡劣地伸出舌頭,在她臉上滋啦舔了一下,要命的是,他的舌頭上還帶著先前咬人的血,這個動作瞬間就把何月明和徐步青兩個人都給激怒了。


    “你幹嘛!惡心不惡心!”


    何月明憤憤指責道,徐步青也用幾乎能殺人的目光瞪著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瞪出幾個洞來,叢山深才不怕呢,哈哈笑道,“是挺惡心的,這血都一股腐朽透了的味道,老子簡直吃不下去,現在都還餓著肚子呢。”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那排士兵,舔了舔舌頭,露出垂涎的目光,“這裏倒是有一群新鮮的,要不我幫你滅口吧。”


    那群士兵見這根詭異的藤蔓上細長的眼睛盯著自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吸住,一時竟無法移開眼神,腳上也像長了釘子似的動彈不得,仿佛是自然界的弱小獵物,在麵對強大的捕食者前,自動臣服在地,獻祭自己。直到徐步青平穩的聲音響起。


    “他們是我的人。”


    這一句聲音並不高,卻如同驚雷,瞬間驚醒了昏沉的士兵們,他們如夢初醒,驚恐地退後了一步。


    徐步青與叢山深對視,誰也沒有移開目光。何月明咳了一聲,著急道,“行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趕緊離開。”


    徐步青這才先撤回視線,看向何月明,急切問,“怎麽回事?報信的士兵說是你遇到了巨人組織。”


    何月明點點頭,回頭看了山中一眼,“先上車吧,邊走邊說,萬一他們追來就不妙了。”


    “誰啊,誰追來啊?瞧你怕成這個德行,沒出息。”


    叢山深譏笑道,“不是有我在嗎,正好我也餓得難受,來幾個吃了便是,正好也幫你出口氣。”


    何月明見這貨大有盤踞下來的架勢,隻好解釋道,“是紅主,她還沒死。”


    叢山深狹長的眼睛一下睜大了,“她還沒死?這不可能!我可是戰場絞肉機,從來沒有巨人在我這全力一擊下還能活著的,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何月明搖搖頭,“我很確定,而且她身邊還有一個叫做誇燭的人,看上去兩人關係匪淺,誇燭的實力應當不在她之下。”


    一個紅主已經夠嗆,再加上一個誇燭,倘使他們真的趕來,何月明這一方根本不夠打。徐步青也知道事情嚴重,立刻召集所有人,帶上昏迷不醒的秦剛,準備離開。


    “等一下。”


    何月明出聲道,迅速去了一旁的柴房點了個火把過來,將村莊點燃。正是秋老虎天氣,天氣幹燥炎熱,火舌一舔就著,迅速蔓延成火海。


    徐步青看向他帶來的那群手下,神情嚴肅道,“記住,這裏發生的事情,誰都不準往外傳!”


    士兵們整齊劃一地行了個軍禮,齊聲應是。


    何月明上車離去,看著後視鏡裏被火海吞沒的村莊,神色冷靜。吃得鹹魚抵得渴,當初是他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那就承擔走這條路帶來的後果吧。


    徐步青一直留意著她的神情,遞了個保溫杯過去,“喝點水先潤潤喉。”


    被他這麽一提醒,何月明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沒沾水,嗓子都快幹得冒煙了,她感激地朝著大哥笑了笑,接過水咕嚕嚕灌了一大口,喝得急了,有水珠順著她線條優美的下巴滑落,徐步青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用大拇指擦拭掉。這麽簡單的一個小動作,卻成功讓叢山深炸毛。


    “你幹嘛你幹嘛,不準亂摸知道嗎?”


    徐步青根本沒t?將這根炸毛的藤蔓放在眼裏,他看向停止喝水的何月明,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說說吧,小月亮,到底怎麽回事,這幾天你們都遇上了什麽?”


    何月明點點頭,從在火車上遇到張世傑開始說起。


    ……


    聽完何月明的回憶,叢山深和徐步青都感到了後怕,兩個素來不對付的男人首次達成一致,槍口對外地批評她。


    “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我睡覺的時候你就不能安分點嗎?”


    “小月亮,以後不要這麽衝動,等我來處理。”


    “萬一出了事怎麽辦,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你這樣單獨行動非常危險,有欠考慮。”


    “萬一當時落入那個紅主手中,連我也得跟著你玩完,你對得起我嗎,啊?”


    “小月亮,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讓我這麽擔心了。”


    叢山深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氣勢洶洶地瞪著徐步青,“合著我在這裏唱紅臉,你唱白臉呢。”


    何月明被兩人吵得腦瓜子疼,又隱隱感到一股微妙的氛圍,這氛圍讓她有些尷尬,當即扶著額頭求饒,“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幾天沒合眼了,讓我先好好眯一下吧。”


    徐步青便體貼地不再說話,叢山深本來還想嘟嚷兩句,見狀惡聲惡氣道,“眯吧眯吧,眯不死你。”


    何月明閉上眼睛開始假寐,正在心裏誇讚自己這一招使得漂亮,這時卻聽見叢山深陰惻惻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別裝睡了,老子先前給你治傷時分了元氣給你,知道你精神好著呢。”


    “他竟然還叫你小月亮,一個大男人這麽叫,惡心不惡心。”


    “我睡著的這段時間,他沒有碰你吧?”


    何月明立刻否認,“怎麽可能,你腦子裏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叢山深哼了一聲,“不是我亂想,他那少男懷春的樣子,還用我說嗎?一看就是個沒經過人事的青瓜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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