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倒是不介意,垂著腦袋小聲道歉:”我吵到你了?對不起,因為我剛剛太害怕了,見到你有點激動。“


    謝潯白用靈力托起虞念嬌,聞言看了昭昭一眼:“激動?”


    “就是……”昭昭想了想,認真解釋道,“像見到可以依靠的家人一樣。”


    謝潯白不說話了。


    昭昭扶住虞念嬌,不明白這人為什麽好像又不開心了。


    謝潯白抬眸端詳頭頂的巨蟒,片刻後皺眉問道:“……這是什麽?”


    巨蟒:“嘶——”


    昭昭一麵拍了拍它的身體,示意它別衝動,一麵回頭同謝潯白解釋道:“關幽養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逆天而行的東西都不會活得太長久。”謝潯白垂下眼眸,“今夜的進攻已經耗盡了它的生命,他活不過半柱香。”


    ——它並不值得你用白澤血脈去救。


    謝潯白沒有把剩下的那句話說出來。


    昭昭仰起頭看似乎極為信任她的巨蟒:“我知道,我不想它死得太痛苦,也是為了救二師姐。青州水患和疫病的罪魁禍首是青州王和關幽,它也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


    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巨蟒低下頭顱蹭了蹭昭昭的手背,扭頭往山林的另一頭爬去。


    昭昭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摟緊虞念嬌的肩膀,沒有說話。


    謝潯白遲疑片刻,還是決定不提醒傷心且迷惑的小白澤——她的白澤靈氣已經濃鬱到可以讓枯枝發芽啦!


    雖然篤定除他以外不會有人發現白澤的蹤跡,但謝潯白還是暗中結印將白澤靈氣遮掩下去,順帶虛虛地摸了摸昭昭的腦袋,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還沒來得及隱藏的白澤靈脈藏住。


    【作者有話說】


    謝潯白:為我的白澤操碎了心,可有人說我是毛頭小子(委屈)


    第38章 寬慰


    ◎學、著、點◎


    草叢裏傳來蟲鳴聲, 昭昭呆呆地看著被巨蟒壓倒的淺草,良久後方抽了抽鼻子,重新撿起最開始的問題:“謝潯白, 藥方是不是已經寫好了?”


    身旁的少年醫修低低應了聲“差不多”。


    昭昭卻打破砂鍋問到底:“差不多是什麽意思?”


    “就是藥方已經初具模型,還差一兩味不太重要的藥材的意思。”謝潯白耐心回答, “章大夫是經驗老道的醫者, 天亮以前,應該能將完整的藥方寫出來。”


    “真好,”昭昭蹲下身,托腮感歎道, “接下來等二師姐醒了,我們一起找到被青州王重金聘走的人,然後就可以去宣州和六師兄他們匯合了!”


    謝潯白垂下的眼睫顫了顫:“你……很喜歡陸衡嗎?”


    “嗯!”昭昭點頭, “六師兄是好人!最開始師兄師姐都不和我玩,他們眼裏隻有修煉,是六師兄一直照顧我,就算我做飯的時候把他的房子燒了, 他也沒有生氣。師尊罰我的時候,他還會為我求情!”


    謝潯白似乎梗了梗, 他幹咳了一聲, 撇開眼睛:“你打算去哪裏找被青州王重金聘走的人?”


    昭昭想了想, 老實搖頭:“不知道。”


    “聽聽我的意見如何?”


    昭昭的眼神頓時一亮。


    自打從鬼王秘境出來以後, 昭昭就認定謝潯白是一個腦子好使且實力超群的大好人, 青州王的這點小伎倆必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如果他願意給她提示的話, 那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昭昭點頭如搗蒜。


    謝潯白無聲地歎了口氣。


    怎麽會有這麽跳脫的白澤?在他印象裏, 聆聽天道的白澤向來沉穩平和。


    迎上少女亮晶晶的眼神, 謝潯白抿唇道:“青州王的別院不止這一處,他既然能撥出一處給關幽常住,那應當也有專供給城中青壯的。”


    “但是青州城這麽大,我們怎麽知道哪些別院是青州王的,他又會將那些被聘走的人安置在哪裏?”


    “我們不知道,但青州王知道。”


    昭昭恍然大悟:“那我們現在就回青州王府,把青州王抓起來問一問!”


    昭昭又仔細想了想,補充道:“如果他不說的話,就搜他的識海!”


    謝潯白揉眉心:“所以你們查到關幽,就是用這個法子的?”


    昭昭點頭。


    謝潯白無奈:“不用這麽麻煩。既然連管家都不知道城中青壯的去處,那想來是青州王有另外的心腹在操辦此事。今夜關幽所住的別院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青州王若有耳聞,那必定會擔心另外一頭。畢竟關幽隻是一個廚子,牽扯不出什麽利害關係,但若被人發現他聘請城中青壯是為一己私欲,那他的一世賢名必然不保。”


    昭昭思索了片刻:“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青州王府守株待兔?如果青州王派遣心腹去查看城中青壯,我們隻需要跟著他就好?”


    謝潯白頷首。


    “可是,”昭昭遲疑,“青州王真的會派人查看嗎?”


    青州王又不是笨蛋,關幽已經暴露了,那他會不會幹脆不管不顧那群可憐的人?


    謝潯白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他會的。”


    “為什麽?”


    “因為天還沒亮。”


    昭昭更加不明白了。


    謝潯白平靜地回視她,昭昭的腦袋越來越歪,她迷惑地皺鼻子,又在謝潯白清冷的目光裏俶爾恍然大悟。


    “你剛剛說天沒亮,天沒亮的意思是——是藥方還沒寫出來!”


    謝潯白微微彎唇。


    昭昭卻再次陷入不解:“可是藥方跟那些人有什麽關係嗎?”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從山林中來麽?”謝潯白道,“山林有青耕棲息的蹤跡。”


    “青耕?”昭昭一怔,“是那個能治瘟疫的青耕鳥嗎?”


    “是的。”


    昭昭一拍大腿:“那就說得通了!”


    天還沒亮,章大夫那頭還沒有寫出藥方子,而青州城外有青耕鳥出沒,為了城中瘟疫,深諳異獸功效的青州王一定不會放過捕獵青耕的機會——那些青壯,是青州王豢養的獵人。


    所以關幽暴露後,青州王擔心關幽會將內情披露,引人追查城中青壯,他一定會派人去查看的!


    昭昭激動地蹦躂起來,還沒走出兩步就發現謝潯白一動不動,她不由遲疑:“怎麽了?”


    謝潯白笑了笑,他抬起手,一刹長風飄搖,似乎牽引天地氣機。


    他的神識自昭昭身畔拂過,少女束發的藍白發帶無風自動,仿佛被一雙溫和的手挑起,又很快自指間滑落。


    昭昭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霎間氣蘊直通天地的青衣少年。


    他虛抬的右手指節分明修長如玉,金色的絲線自指尖凝聚,在半空凝成青州城的城防圖。


    隔著交錯的金絲,他眼睫低垂,素來無悲無喜的麵容愈發清冷拒人。


    昭昭的目光再次從他的臉遊離到那隻手上,廣袖堆疊,裸|露的腕骨嶙峋風流,看著就——很好啃的樣子。


    昭昭勉強找回離家出走的神識,伸手拍在自己的臉頰上,呆呆地轉過身。


    背對著謝潯白,昭昭方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


    ——白昭昭!那是人!不能吃的!


    身後傳來謝潯白一聲輕笑,昭昭眼前一黑:完了,好像更美味了!


    通天徹地的靈蘊被謝潯白覆手收走,他若有所思:“出了西城門後沿著官道一直向南走……”


    一向極為捧場的少女卻沒有搭理他。


    昭昭背對著他打坐念清心咒,整隻白澤都透著餓肚子時的怠懶氣息。


    謝潯白頓住。


    淺草被壓倒,由遠及近傳來爬行動物快速遊弋的聲響。


    謝潯白側眸。與此同時,被昭昭妥帖安置在樹下的虞念嬌扶著腦袋晃晃悠悠地睜開眼睛。


    於是她便看見——長著三隻眼睛的巨蟒討好地蹭蹭昭昭,然後支起身子痛苦地幹嘔了幾聲,從血盆大口裏吐出一個渾身沾著毒液生死不明的人。


    虞念嬌的表情一瞬間從茫然轉化成驚恐。


    那是遁逃的關幽,蛇腹裏走一遭,他顯然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昭昭清心咒念了一半,濕噠噠的蛇涎和毒液並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全吐在她麵前的草地上。


    昭昭當場僵住身子,但奈何三眼巨蟒很熱情,垂下腦袋蹭她的手背,小心翼翼中帶著點求誇獎的討好。


    昭昭終於反應過來——敢情適才巨蟒拔腿就跑並不是要找個風水寶地往裏一躺,而是去抓關幽了嗎?


    昭昭有些不忍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她不知道關幽是怎麽養出一條糅合三眼蜥和黑水蛟特性的巨蟒,還能將它關在別院地底聽候差遣的,但違背天地法則誕生的東西,一定承受了很多苦痛。


    現在,拚盡全力將關幽抓回來的它就要死了。


    昭昭枯坐在原地,任由蛇尾盤上它的肩頭,直至它最後一絲氣息消散,她方抬手摸了摸膝頭那顆巨大的腦袋。


    謝潯白走上前來,撩起衣擺坐在昭昭身邊。


    他沒有說話,昭昭卻一扁嘴哭了出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難過,本來就知道巨蟒活不長的不是嗎?可是謝潯白一過來,她就忍不住想哭。


    “你說話嘛。”昭昭抽著鼻子。


    謝潯白沉默片刻:“生老病死乃世間常情……”


    昭昭眼睛通紅:“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身後虞念嬌抱著劍冷眼看自家小師妹衝著才認識沒幾天的木頭少年撒嬌,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上前一把拉起昭昭,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裏,虞念嬌安撫地拍拍昭昭的背:“別哭了,它也算大仇得報,死得其所。”


    謝潯白抬眸看著她倆。


    懷中少女哭聲稍歇,虞念嬌朝謝潯白得意地揚起眉,無聲道:“學、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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