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個瘦小男人明顯神誌清醒,沒有其他異常。


    再想到昨晚那個邋遢男人除了對瘦小中年男人,對其他人都沒有表現出攻擊性,還特意神情恍惚的叮囑他要看好自己的孩子,唐誌勇頓時感覺寒毛乍起,立刻就給警察局打了電話。


    得到的結果卻是那個瘦小男人已經離開了警局的消息。


    畢竟作為當事人的邋遢男人說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瘦小男人又是受害者,警局也沒有立場讓他多留。


    與此同時,還得到了一個消息,邋遢男人已經被他家裏人領回家了。


    唐誌勇對此並沒有鬆懈下來,接下來的幾天裏反而是更加緊張了些。


    和院裏的其他住戶溝通後,一向在白天大開的院門也被從裏麵插上了門插。


    唐誌勇連出差都不出了。


    緊張了好幾天後,這天唐楸從幼兒園放學回家,走到巷口就看到一個叔叔正蹲在那裏,然後用手裏的粉筆畫著什麽。


    雖然小家夥現在有上一個益智班的興趣班了,但他其實對繪畫也很感興趣。見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叔叔蹲在那裏用粉筆畫畫,於是自己也牽著爸爸的手站在那裏看了起來。


    穿著一身白色西服的男人渾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會被地麵的灰塵弄髒,畫得十分入神。


    很快,一幅雨後花園圖就出現在了粗糙的水泥地麵上。


    哪怕唐誌勇其實沒有什麽藝術素養,但隨著眼界的提高,他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幅極好的佳作,哪怕是上畫展都夠格了,可此時卻被人畫在水泥路麵上,還是用一根都快磨禿了的粉筆作畫,實在是有些委屈了。


    直到男人轉過身來,唐誌勇細看之才發現,眼前這個服裝整潔妥帖的男人正是前幾天的那個邋遢男人。


    由於那天晚上的大動靜,在睡夢裏有些被驚到了的小家夥還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男人這次應該是沒有認錯孩子,迎麵對上小家夥清澈的眼眸,裏麵全是讚歎的情緒,男人有些內斂的笑了笑,伸手在小家夥腳邊不遠處又畫了一朵月季花。


    這次男人畫得很慢,幾乎是一步一步拆解著畫的。


    等那一朵月季畫完,唐誌勇雖然心裏隱約有些察覺那天晚上似乎有隱情,但還是沒敢讓自家小朋友和那人相處太長時間,蹲下身抱起小家夥便回了院子裏。


    巷口的男人遠遠的看了一眼,朝趴在爸爸肩膀上朝他看過來的小家夥揮揮手,然後便又低頭畫起了自己的畫。


    院內,看著剛回到家就把自己的畫畫本還有彩筆找出來的小家夥,唐誌勇走上前去。


    隻見小家夥試圖還原出巷外的那朵月季花。雖然筆觸稚嫩,但莫名的有些傳神與相似。


    路過的秦澤有些驕傲,自家楸楸在繪畫上麵好像還是挺有天賦的。


    這樣想著,秦澤心念一動。


    不然再給小朋友報個繪畫興趣班?


    不過這個想法隻存在了一瞬,就立刻被秦澤否決了。


    畫畫和音樂這種藝術類的東西,還是需要找個好老師的。不然把孩子往流水線的興趣班裏一丟,隻會磨滅了孩子的靈性。


    就像經常來院子裏找他們家楸楸玩的那個叫做齊佳的小姑娘,上次聽說就已經不在興趣班裏上課了。而是被她父母托關係拜到了一個國內有名的鋼琴家門下。


    “楸楸,你想不想要學畫畫啊?”想到這裏,秦澤上前摸了摸他弟的小腦袋,出聲詢問道。


    小家夥隔空看了看院外的巷口,想了想點頭:“嗯。”


    孩子自己也願意。


    秦澤開始摸著下巴尋摸了起來。


    畫家啊……


    c市有比較出名的畫家定居嗎?


    對於這點不太熟悉的秦澤這天晚上回秦家時特意找母親徐茵問了一下。


    被問到的徐茵思索片刻,指著家裏牆上掛著的一幅畫說道:“這幅畫是你父親在國外一個大型拍賣會上拍到的。它的創作者現在就定居在c市,前兩天還公開表示要收學生。”


    說完,女人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其實你父親原本是想要去拍另外一幅畫的。兩幅畫的創作者都是著名已逝畫家安德森先生的弟子。咱們家這幅是安德森先生的二弟子畫的,雖然也頗受簇擁,但還是比不過他的那位師兄。隻可惜當時你父親棋差一招,那幅畫被其他人拍走了。那人還是咱們家的競爭對手,把那幅畫拍下來後送了出去,拉走了秦氏一個大單子。”


    秦澤聽著母親的絮叨,第一次認真觀察起了牆上的那幅天價畫。


    摸著下巴半晌,忽然開口道:“這畫扔了吧。”


    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居然覺得這畫還沒有他今天在巷口看到的那幅畫好。


    秦澤正這樣想著,另一邊,發現門外的叔叔還沒有走,已經畫完了一朵月季的小家夥跑到了門邊,湊在門縫前悄悄看了起來。


    巷口的男人這會兒好像又對目光格外的敏銳,直直的朝著門縫看過去。


    剛好和小家夥清澈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原本這樣的對視是有些嚇人的。但是可能是因為門外的男人一絲惡意也無的原因,唐楸並沒有感覺到害怕。


    想到爸爸媽媽不讓他自己出院門,小家夥再次跑到桌子前,拿起自己的畫本,然後把薄薄的繪畫本順著門縫遞了出去。


    巷口的男人見狀走到大門前,伸手拿過那個小小的畫本,展開翻看了起來。


    見上麵畫著小小一朵筆觸稚嫩的月季,男人先是貼著紙張用手描繪了一下,然後就半靠在大門上語氣緩緩的指導起了門內的小朋友。


    不多時,一朵新畫的月季花又被小家夥從門縫裏遞了出來。


    男人接過後點頭,想了想,問門裏的小朋友要了一支彩筆,然後自己信手描繪起來。


    從這天之後,男人時不時的就會到巷口畫畫。


    因為形象的改變,再加上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晚,男人其他時候也沒有表現出攻擊性,漸漸地其他人也就不再在意這件事了。


    而隨著男人來的次數增多,小家夥會畫的花朵也從月季這一種,增加到了月季、風信子、玫瑰、薔薇……好幾種。


    小朋友的天性使然,一時間唐家原本潔白的牆壁上陸陸續續多了幾朵小花。


    看畫的高度,全都是唐楸拿著畫筆在牆麵上畫的。


    而陳孟和唐誌勇夫妻倆也沒有生氣,反而是時不時的鼓勵小家夥:“楸楸畫的真好看,可以給媽媽的鏡子旁邊畫一朵花嗎?”


    拿著畫筆的小家夥立刻好說話的點點頭:“嗯。媽媽喜歡什麽花?”


    “薔薇好不好?”陳孟思索了一下,挑選道。


    於是等到十幾分鍾後,一朵小小的薔薇就被畫在了穿衣鏡的旁邊。


    幾處漂亮的小花,也為整個屋子又增添了一分溫馨的色彩。


    就在大家都快要放鬆警惕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畫畫的男人和小家夥的這種聯係方式讓有心人觀察到了。


    星期六這天傍晚時分,陳孟正在屋子裏做晚飯。唐誌勇則去了一趟店鋪裏查看最近的營業收益。


    不過在臨出門前,他還是和小家夥叮囑了一句,讓他不要隨便開院子的大門。


    “那栗子哥哥回來了怎麽開門呢?”小家夥還惦記著沒有回來的傅洵。


    “他回來了會喊你的。楸楸還聽不出來栗子哥哥的聲音嗎?”唐誌勇揉了揉小家夥的頭發,反問。


    這時唐楸才點頭:“嗯。”


    除了栗子哥哥,他不給其他人開門。


    被爸爸叮囑了好一會兒的小家夥在爸爸走後就去到了小菜園裏,準備幫媽媽摘一點晚上要做的青菜。


    就在唐楸摘的有小半盆的時候,隻見門縫處忽然遞過來了一張小紙條。


    小家夥有些奇怪。


    叔叔每次畫畫都要畫好大一張紙的,這麽小一張紙條,叔叔這次是畫了很小的畫嗎?


    這樣想著,唐楸上前撿起紙條。


    怕小家夥不認識字,紙條上畫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額頭上還有紅紅的顏色。想要表達的可能是自己受傷了的意思。


    這時隻聽門外有人低聲道:“裏麵的孩子在嗎?這是剛剛巷口有人讓我遞給你的。他現在在巷口摔倒了,已經昏過去沒有意識了。快開門。”


    巷口有人昏倒了,和開門。這兩者其實並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


    但也許是年齡的優越感,讓門外的男人直覺已經找到了一個好的借口。如果不是這家的這個孩子實在漂亮,轉手一定能賣個好價錢,他也不會費了這麽久的周折還不願意放棄。


    畢竟這孩子的年紀看起來已經記事了。


    可還是那句話,小娃娃被養得實在是好。他最近手裏就有一個買主,因為覺得自己生的那幾個孩子都沒有遺傳到自己的好基因,帶出去沒麵子,幹脆下大價錢準備買一個孩子過來。


    門內的那個孩子,他敢打包票。隻要往那個買主麵前一放,肯定錢就到手了。


    那可真是一筆巨款啊。隻要那筆錢到手後,他就可以直接退休養老了。也不用再幹這斷子絕孫損陰德的買賣。


    唐楸看了看手裏的小紙條,又悄悄朝門外看了一眼,出聲問:“是那個叔叔給我的紙條嗎?”


    聽到門裏的孩子出聲確認,門外的瘦小男人還以為孩子終於要上鉤了,立刻點頭:“沒錯,沒錯,就是他讓我給你的。”


    “你先給我開門吧。那個人頭上流了很多血,我得進去用你家的電話喊救護車。”


    門內的唐楸又看了眼手裏的小紙條,眼睛眨了眨:“那叔叔你等一等,我現在去打救護車電話。等一下再出來。”


    說完,就聽到小家夥踏踏踏的跑動的聲音。


    瘦小男人動作一僵,不過等聽到小家夥說等會兒就出來,心中又是一喜,還是選擇在門外等待了起來。


    在他看來,那孩子雖然到了記事的年紀,但還是個小娃娃。他這麽些年過手了這麽多的孩子還不知道嗎,小娃娃都好騙。


    最主要的,還是財帛動人心。


    他好不容易才尋摸到了一個符合要求的孩子,實在不想要這麽輕易的放棄。


    這邊,瘦小男人以為小家夥是去打醫院電話了,實際上,站在電話前的唐楸把話筒貼在軟嘟嘟的小臉兒上,熟練的撥打起了警察叔叔的號碼。


    等電話被接通後,小家夥立刻開口道:“喂?是警察叔叔嗎?這裏有人拐小孩,你們快來。”


    原本還在做飯的陳孟冷不丁的聽到小家夥這麽說,手裏的勺子哐當一聲扔到鍋裏,立刻上前抱起小家夥:“楸楸你剛剛說什麽?!”


    隻見還拿著話筒的小家夥伸手朝門外指了指:“那裏有人拐小孩。”


    “我讓他不要動,等一等我就出來。”小家夥小小年紀就無師自通緩兵之計了。


    “那個人長什麽樣?”時間已經過去了許多天,但聽到小家夥這麽說,陳孟還是立刻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唐楸回憶自己透過門縫看到的:“是個比爸爸矮好多好多的叔叔。”


    母子倆一問一答,那邊的警察聽到陳孟的確認後,也不敢懈怠,立刻再次出警。


    等到門外還在等著小家夥開門出來的瘦小男人被警察用手銬銬上的時候,瘦小男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其中一位警察進入到院中去詢問具體情況,等聽到是麵前這個小家夥認出的人販子後,立刻有些驚訝的看向麵前這個叫做唐楸的小朋友:“小朋友,你是怎麽知道他是壞人的?”


    小家夥想了想,組織語言道:“他騙人。”


    “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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