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就窩在柔軟的沙發上,端著從長桌上取下來的食物開始埋頭進食。


    路北航半躺在沙發上,把自己的領口稍微鬆開了一顆紐扣,有些愜意的眯了眯眼:“怪不得老師他一定要我和小零都來參加這個比賽,真的和我以前參加的那些都不太一樣。”


    不僅真的交到了一些天分相當,以後也可以互相進步的朋友。


    而且,在這段時間和評委們的交流中,同樣也是獲益匪淺。


    如果是按照他印象中的比賽形式,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正襟危坐在頒獎台下方的坐席上了。


    旁邊說不定還有啪啪啪對著他們不停拍照的攝像機。


    哪裏像現在這樣,不僅整個大廳裏都沒有外人,亞伯先生他們也不管他們,隨便他們跑。


    這想著沒有外人,就見大廳門忽然打開了,又從門外走進來了一行人。


    路北航細看了一下,等發現亞伯先生和另外一位評委已經迎上前去,並且表情很是熟稔的樣子,有些明了,原來和已經開始在參賽者畫展那邊參觀的幾位一樣,也是亞伯先生他們的熟人。


    既然是熟人,就不用管了。


    路北航再次端起自己的高腳杯,姿態看似嫻熟的晃悠起了裏麵的葡萄汁。


    坐在旁邊的唐楸,他沒有參加過太多的比賽。不過也能感覺出,今天頒獎禮的氛圍很好,於是也跟著點了點頭。


    同時也捧著自己手裏的高腳杯,試著輕輕的,左右晃了晃。


    酒杯內,紫色的葡萄汁略微有些掛壁。


    一旁的秦澤見狀有些忍俊不禁。


    孩子可能都是這樣,總會在某一時刻,對大人們手中搖晃的高腳杯感興趣。


    楸楸以往參加各種宴會的機會並不多,宴會上,專供未成年人喝的果子,大多也是用普通的直筒杯裝的。


    高腳杯裏,大多裝的都是香檳和紅酒。


    沒想到芬迪斯克賽的頒獎現場這麽別出心裁,還按照普通宴會香檳塔的樣子,給這些年紀統統還沒成年的參賽者,以及參賽者親友家屬們,壘了個果汁塔。


    清一色的紅酒高腳杯。


    秦澤拿著自己手中的香檳杯,把手伸長到坐在那裏的孩子麵前:“楸楸,幹杯?”


    唐楸抬頭,見哥哥也舉著高腳杯,要和自己幹杯的樣子,立刻也伸出手,把自己手中大肚子胖乎乎的果汁高腳杯,和哥哥手中苗條的香檳高腳杯輕輕碰了碰。


    “幹杯。”


    說完之後,孩子自己仰頭,又喝了一口甜滋滋的葡萄汁。


    坐在對麵的江邇,則是在試著吟詩:“會當一飲二百杯。”


    趙桉接詩:“半夜到處找廁所。”


    周廩沒忍住,笑著點頭:“好詩,好詩~”


    頒獎禮前,畫展就已經在酒店裏辦了幾天。對於自己的成績名次,各位參賽者們也差不多有了點預測。


    所以,真正等到決賽頒獎禮時,大家也都不再緊張。該吃吃,該跑跑。


    反倒是那些今天又來的生麵孔,和亞伯先生他們那些評委同行,看那些畫看的仔細。


    其中某些人,時不時還會讚許的點點頭。


    江邇在決賽時,同樣發揮的不錯。


    就是他和韓零的實力實在相差不大,評委評分咬的太死。


    弄到最後,硬是和複賽時一樣,又來了個並列第二。


    照舊,江邇的畫和唐楸的畫掛在了一起。


    正在看畫的一行人,來到近前。


    其中一位鉑金發色老者,因為方向的緣故,先看到了江邇的畫,然後才是唐楸的。


    老者撐著自己的手杖,忽然有些幽默的說:“我想,我大概知道,那位偷畫的人,是怎麽忽然觸發了警報。”


    說不定就是在夜晚時,太過專心偷其中一幅畫,結果心裏緊張,一個抬頭,不小心就被這幅畫旁的另一幅畫給嚇出了一些大動作。


    這才觸發了警報。


    老者的幽默調侃,讓同行的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細看那幅被命名為《怖》的畫,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誰知,這時同行的評委亞伯先生忽然開口:“卡文先生,您還真的猜對了。”


    “第二天我們查看監控時,監控視頻顯示,那個人最開始的動作很小心,並沒有觸發監控警報。從動作上看,ta是被旁邊這幅畫忽然驚到了。”


    “可能是因為白天的時候,他的注意力集中,並沒有注意到,他想偷的這幅畫旁邊,還有另外一幅風格完全不同的畫。”


    老者原本隻是想幽默一下,沒想到還真的猜中了,頓時笑容裏又多了一些老頑童似的得意。


    最後,又正色的開口道:“那我應該感謝這幅畫的創作者,這位叫做……江邇的參賽者。”


    “不然,等到我到來時,已經看不到這幅畫了。”


    老者把目光放到正中間的那幅畫上。


    目光悠遠的,仿佛是想起了什麽。


    老者的文化底蘊很深厚,在沒有翻譯的情況下,也順利的讀出了在場所有參賽者們,用他們國家字體寫出的名字。


    “很美的一幅畫。”


    “我記得在我還小的時候,在我祖父鄉下的牧場裏,我似乎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可惜我現在年紀大了,已經快有些記不得,祖父母的樣子。”


    “我已經比我的祖父,年紀還要大了。”


    對有些人來說,幸福是具象的,是某個真切存在的人。


    同樣,對有些人來說,他們的幸福,可能是記憶裏的一片草場,一間小屋子,或者一雙手織的毛線手套。


    更抽象一點的。


    就好像畫裏的樹。


    “我想要見一見畫出這幅畫的孩子了。”金發老者又站在畫前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


    這惹得周圍其他人,包括評委們,全都側目。


    卡文先生,自從二十多年前,他的最後一位弟子回國後,他就再也沒有流露出,想要再次收下一位弟子的想法。


    在場除了亞伯先生,其他評委,對於參賽者們特別具體的情況,還不是非常的了解。


    於是,其中一位評委,很快便在大廳內巡視幾秒,然後笑道:“卡文先生,那孩子就坐在那裏呢。”


    順著評委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年紀在參賽者中看起來偏小的c國孩子,正端著一個白色的小瓷碟坐在沙發上。


    一口點心,一口高腳杯裏的果汁。


    臉頰都吃得一鼓一鼓的,看起來十分的認真。


    製止了其他人想要把那孩子喊到近前的動作,老者自己拄著手杖,慢慢來到沙發前。


    原本還在低頭吃點心的唐楸,感覺自己麵前好像有一片陰影落下。


    他抬起頭一看,就見是一位看起來很慈祥優雅的老爺爺,正站在他麵前。


    看著對方手裏的手杖,唐楸還以為老爺爺是想坐下。


    於是立刻端著自己的小碟子,又往旁邊讓了讓。


    老者見狀也不拒絕麵前孩子的好意,在沙發上落座。


    緊接著便試著攀談起來:“孩子,你的畫很好,有教導你的老師,或者長輩嗎?”


    老者私心裏希望,是後者。


    唐楸聞言,下意識抬頭,想要在大廳裏找人。


    不過沒找到。


    才想起來,江叔叔和韓伯伯在進入大廳的時候,好像是遇見了熟悉的人,在和對方聊天。


    到現在還沒進來呢。


    他隻能先自己點點頭:“嗯。我有一個叔叔,也是我的老師。”


    這樣啊。


    那就不太好辦了。


    正想著,老者就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卡文先生。”


    老者側頭,發現有人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稍微辨認了一下,金發老者也立刻笑著點頭:“柏笙。”


    江柏笙走到近前,先是有些見到熟悉長輩的激動,打完招呼後,便又帶著沙發上的其他二個孩子:“楸楸,小邇,小航,這位卡文老先生,和我的老師安德森先生,也同是一位老師。”


    “按照我們c國的輩分,你們可以喊師公。”


    江柏笙口中的安德森先生,是他和師弟韓風共同的老師。


    按照c國的輩分,他可以喊麵前這位卡文先生師叔。


    江邇聞言忽然抬起頭。


    老師的老師的師弟。


    換算成親緣的話,可以看做是爸爸的爸爸的弟弟。


    也就是爺爺的弟弟。


    那是二大爺!


    他剛剛都看出來了,眼前這位二大爺對楸楸有企圖。


    不是那種企圖,是想要收弟子的那種企圖。


    於是,江邇開口:“爸,你再來晚一點,楸楸就和你一個輩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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