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望見一臉茫然的明熙,還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大姐姐,一時之間更不好意思了,扭著身子要跑:“我已經道過歉了……”


    慕箴溫溫柔柔的,按著他肩頭的手卻一直沒鬆開:“不行啊,男孩子要敢於敢當,對誰做錯的事就該對誰道歉,對不對?”


    男孩怯生生的,望了明熙一眼,抿唇:“姐姐,對不起。”


    明熙這才看見褲子上的糖漿,好脾氣地笑笑:“沒事兒,來,讓哥哥給你再買一根糖葫蘆,就當你誠實的獎勵。”


    慕箴聞言從懷裏掏了小碎銀給了男孩,揉揉他腦袋,目送他們一群人推推搡搡離開。


    明熙在他背上晃著腿,笑嘻嘻地去戳慕箴的臉:“某人很會教育孩子哦~”


    又湊到耳邊調侃他:“是不是自個偷偷想過以後有了孩子要怎麽教養啊?”


    慕箴紅了臉,沒說話。


    見他臉都紅透了,像是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明熙捏了捏他的臉,吐氣如蘭:“若是日後我們成婚,你想要兒子女兒?”


    慕箴皺眉小聲斥責:“別胡說。”


    他知道明熙身體瘦弱,生孩子畢竟是半隻腳踏入鬼門關,他雖喜歡孩子,也犯不著拿明熙的生命做賭。


    若是明熙也想體會這種撫養孩子的經曆,到時候過繼個孩子來便是。


    他這邊想了一堆,明熙也想了很多。


    她想到白日裏婆婆說十分靈驗的觀音廟,現在想去看一看。


    夜裏的觀音廟燭火通亮,還有不少少年少女前來上香。


    未婚的,便想為自己謀一份姻緣,已婚的便想求一生一世。


    慕箴還有些恍惚,他問:“真的要與我一起上香嗎?”


    到菩薩麵前,可就做不了假了。


    明熙笑他的傻,牽著他的手領了香火,一齊走到觀音像麵前,誠心祈願。


    “願我與慕箴,年年歲歲,朝朝暮暮,保佑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見明熙跪在身旁,緊閉著雙眼,語氣真摯又堅定。


    慕箴倏地有些眼熱。


    不知是冬夜的寒風吹得,還是眼前的燭火太搖晃,竟是讓他有了幾分落淚的意圖。


    明熙說完了願望,再睜眼時,見慕箴嘴唇囁嚅,無聲說著什麽。


    他睜眼,望向明熙的雙眼正散著無比明亮柔和的光。二人一道起身,她問:“剛剛怎麽不出聲?”


    慕箴羞赧抿唇:“我娘曾經說過,願望若是說出來,便不靈驗了。”


    “那你不早說!”明熙眼睛圓鼓鼓地瞪他,“那我要再求一遍!”


    “好了好了,都拜完了,”慕箴笑著去拉她,一齊回了客棧。


    今夜難得是個滿月,夜空晴朗,漫天星辰,明熙一直被慕箴溫柔的手拉著,一路像個孩子般蹦蹦跳跳。


    他卻一直沒鬆手,明熙快摔了時,他手上一用力,有什麽微涼的東西硌了一下,明熙垂眼望去,看見他們二人一同設計出的白鳥海棠樣式的指環,這才想起什麽一般。


    她拎著脖子上戴著的紅繩,將一直貼身佩戴的小東西從衣領下拽了出來,指環被她的體溫帶的有些燙,明熙將它交給慕箴,又嬌氣地將手攤開在慕箴麵前:“喏,幫我戴吧,戴上了,我這輩子可就是你的人啦。”


    慕箴頓了頓,遲疑道:“還是等回了汴京,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們成親拜堂時,再給你戴吧。”


    “那你可以當咱們今日就成親啊,”明熙湊近兩步,抬起眉眼笑盈盈地看他,“免得你一直不放心,又覺得我喜歡旁人,我想想,今日是幾號來著?”


    慕箴已經徹底喪失了思考,隻茫然地看著明熙不停地說話。


    “臘月初七,這日子也挺好的。”


    他這時才撿回了舌頭一般,吞吞吐吐:“這,這怎麽能行?沒有三書六聘,提親迎禮……”


    明熙打斷他:“那些都不重要,你知道什麽最重要嗎?”


    她用那隻攤開的手,戳了戳慕箴的胸口,似乎在確認皮下心髒的位置,裏麵有沒有自己的位置。


    “阿箴,重要的我們。”


    “你隻說,你要不要娶我,願不願意同我在一起?”


    這些話,合該都是他來說,求娶一事,也合該是他來做。


    明熙那樣好的人,他理應帶上半數家當,在全漁陽或者全汴京的人見證下,光明正大,給他心愛的姑娘一個鄭重又上心的儀式。


    而不是在這樣一個破落的村鎮,四周廖然無人,隻有明月與星辰為他們見證。


    但明熙已經這麽問他,用那樣滿是愛意的眼神望著他,他還能有什麽不願意的。


    於是慕箴珍重地接過那枚指環,一寸一寸,將其扣進明熙的指縫之間。


    “我願意的,”


    慕箴的聲音帶了幾絲顫抖,“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經願意了。”


    指環推到盡頭,慕箴在雕刻時,都沒有問過明熙手指的尺寸,居然也能做得這麽嚴絲合縫。


    契合得就像他們二人此刻相擁在一起的靈魂。


    慕箴抱住明熙,佩戴著同款指環的手指交握,溫熱與冰涼交替,月光溫溫柔柔地落下,照在他們依偎的身上。


    更照在二人往後,將要一起攜手走過的世代歲月之路上。


    月亮和星辰,都在宇宙為他們見證,就像在觀音廟中所祈願的那般,永不分離。


    第97章 瑞安


    臘八這天, 很多在外打工的年輕人都回來準備在家過年了。


    明熙起來時,還被客棧的店家塞了一碗臘八粥。


    他們這兒的臘八粥甜津津的,她一連喝了兩碗。


    果然如婆婆所說, 一整天湘廟都處在熱鬧的氛圍當中。


    慕箴牽著明熙的手,一路從街頭走到街尾。


    湘廟臨著一條河流,見幾乎每個攤販都有賣祈願河燈的,明熙也入鄉隨俗買了兩盞。


    此時天還沒黑,河邊還沒有多少人。


    河燈四周是布絹材質,方便能在上麵寫下新年願望。


    不大不小的河燈, 四麵都被明熙寫滿了, 無非就是家人平安, 健康順遂這樣的吉利話。


    二人蹲在河邊在燈上寫字,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在漁陽一起挖蘑菇時的場景。


    明熙偏頭去看慕箴手裏寫的。


    他寫的就更簡潔了, 隻寫了兩個字。


    ——瑞安。


    明熙啞然:“你這算什麽願望呀。”


    “萬事瑞吉, 身邊人平安。這就是最好的冤枉了。”


    果真是腦瓜子好的聰明人, 就連許願都比她寫的要雅致一些。


    明熙不開心地哼了一聲, 將寫好的河燈扔給他。


    慕箴接過,動作小心地展開, 用火折子點亮兩盞燈。


    天色還沒黑,燈火顯得並不明亮, 二人也並不在意, 將它們放在河流中放好後, 明熙往河燈後潑水, 讓它加速離去。


    兩盞小燈搖搖晃晃,互相磕絆, 直到順著水流往前漂了一段,才穩當了起來。


    二人望著河燈走遠, 直到再也看不見痕跡,慕箴才垂頭望她:“回去嗎?”


    今日村中人特意請了戲班子表演,從早唱到晚。


    這兒偏僻,孩子們也都隻有這個時候能看幾出戲,所以大部分人都擠在戲台子前,唱的戲曲有些老了,明熙不愛聽,便也沒多看。


    回去的路上,二人又經過擠得密密麻麻的戲台,正唱到主角舞劍的戲份。


    明熙戲看得多了,一眼便瞧出台上那旦角動作有些吃力。


    便笑著同慕箴咬耳朵:“這姑娘演得雖漂亮,舞劍的動作可練得還不專業。”


    她這話剛落下,前頭有個耳尖的小女娃氣鼓鼓地轉頭望著她。


    大聲道:“姐姐劍舞得可好了!若不是這幾日趕場子,今日臨上台前姐姐的刀具壞了臨時拿了道具師的長劍來用,動作會很漂亮的!”


    聽她這麽說,明熙又眯眼望了望那柄劍。


    “是真劍。”慕箴也凝神去瞧,“是開好了刃的。”


    正巧此時旦角下台,明熙望了望慕箴沉思的神情,笑了笑:“要不要跟上去調查一下?”


    雜巧戲班走南闖北,就靠著逢年過節給村鎮唱戲謀生,這幾日臘八節,他們已經連唱了幾天,一會還要馬不停蹄趕到下一個地點去。


    這幾日活多,大家都累的不行,舞劍的王萍萍首當其衝。


    戲份演完,去了後台首先就是將手中的劍砸向角落,衝著那沉默不語的人吼道:“什麽破劍!死沉的還生了鏽,要不是今天道具壞了誰稀得用!”


    那劍剛一扔下,角落那人一個猛撲便將其抱在懷裏。


    緊張的不行。


    班主見了站在二人中間勸王萍萍:“好了好了,都演完了,小陳今天就能把你的道具劍趕出來。”


    “不是我說,他一個啞巴,平時管道具還總出問題的,咱們戲班雖然破,但好歹不愁吃喝,請這麽個祖宗供著,我說兩句還不行了?”


    王萍萍氣上心頭,她作為戲班唯一一個會舞劍的旦角,本就是台柱子一樣的地位,今日道具出了問題,差點不能趕場,她眼見瞧見了那人包袱裏有一柄舊劍,想要當道具,卻被死活拉著。


    那人不會說話,咿咿呀呀地吵,就是不肯鬆手,還是她踹了一腳,不然就誤了上場的時候。


    今日讓她這般狼狽,王萍萍對班主強硬道:“我和他,您今日必須隻能留一個!”


    “那……


    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明熙站在門口,禮貌地微笑道:“您好,我們來找個人。”


    班主皺眉:“你們是村裏的人?這兒外人不能進,你們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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