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晚,我不動你。隻是殺個?裴成蹊,莫非還要經你點頭?”


    晚晚聽他這?話,皺起眉,“你冷靜一點。”


    容厭一瞬間幾乎要被怒意衝昏頭腦,忽然覺得自己可真是可笑。


    他還不夠冷靜?


    拔劍出鞘,暗衛登時控製住裴成蹊,他看也不再看她一眼,手?中寒光凜冽。


    晚晚快步追上去,單薄纖細的身軀攔在他麵前。


    容厭低眸看著她,寒聲道:“讓開。”


    他沉下麵容時,渾身的氣場都極為壓迫人,強勢地?要讓人對他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晚晚煩躁地?皺眉。


    對著裴成蹊,這?個?人好歹聽話、好控製一些?,幾句話就能讓他崩潰,頂多就是惡心了點。


    可在容厭麵前,他永遠都是——


    隻要他想,他可以溫柔,隻要他心思變了,他也可以對她強製。


    他還是在高高在上地?向下“寵”她,試圖掌控她。


    她心裏?煩躁不堪,卻還是盡力耐心道:“我讓你別那麽急著殺他。”


    容厭冷冷看了她一眼,抬手?按住她頸後,直接將她按進懷裏?。


    晚晚額頭撞上他鎖骨,疼得她又皺緊眉。


    他身上肌肉都緊繃著,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冰冷也譏諷。


    “不過是殺個?人而已,我還不需要聽你首肯。”


    緊接著,她聽到身後一聲利器刺入肉|體之中的聲響,裂錦一般,快速而刺耳。


    他還是直接動了手?。


    晚晚閉了一下眼睛,她立刻低聲威脅,“陛下,你若是要在這?裏?殺他,我也會讓你死在這?。”


    她手?指間一根金針隨之沒入他身後的腧穴。


    容厭隻感覺自己身後一下急促的針感,而後那股他在下車時的眩暈又開始發作?,全?身漸漸生出酸軟疼痛。


    (審核員同誌好,這?隻是單純的進針而已,和色|情沒有任何關係、氛圍也不曖昧,請不要產生多餘的黃色聯想。)


    他這?一瞬間忽然就想明白?了,她為什麽敢對他那麽肆無忌憚。


    她知道他喜歡她,知道他的占有欲,知道他的隱忍……她卻還是敢在知道他就在等她的時候,去親吻裴成蹊。


    她那麽好的醫術與毒術,這?回又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已經嚐過一次。


    她從來不是仗著他對她的喜歡……而是仗著她絕頂的醫術。


    晚晚這?回輕而易舉掙開他的控製,她側過身,沒想到卻看到容厭還是沒有半分?猶豫地?,將這?柄劍徹底送入裴成蹊體內。


    劍柄一直到直接抵著他胸口,尖端從他身後穿出。


    晚晚緊抿了一下唇,仔細看了一眼,不是心髒,或許還活得下來。


    她轉身去看他。


    容厭此時的眼眸已經沒了半分?溫度,就連看著她的眼神也冰冷至極,他唇角卻彎了起來。


    一縷血跡從他唇角流出,脊背卻仍舊挺直,說?出的話也同樣生硬。


    “要我為他陪葬是嗎?”


    第44章 彩雲易散(十)


    裴成蹊算個什麽東西?


    難道在她眼裏, 不過區區一個裴成蹊的命,就能讓她拿他的命來威脅他?


    裴成蹊不是替身嗎?她不是一點也不在意他嗎?


    可他那麽多?次想讓裴成蹊死,她都攔著, 甚至這次, 這次她竟然能對他說出這樣毫無餘地的話。


    容厭氣極, 眼前眩暈, 身體漸漸生出的疼痛又逼著他清醒。


    他的心髒似乎被人掏去了一大半,疼到呼吸發顫。


    她還?說?他不冷靜。


    他就該把裴成蹊大卸八塊。


    她怎麽敢的。


    想著她護在裴成蹊麵前的模樣,再一想到他一直以來的縱容和退讓, 容厭想要冷笑,他退得還?不夠多?、還?不夠難看嗎?


    他忍著全?身上下的疼痛, 長睫顫顫閉了一下, 而後睜開眼睛, 裴成蹊毫無反抗之力地昏死過去。


    他抬手去擦拭唇角,他口中腥甜的血腥味濃重,手背被蹭上大片紅痕,他唇角卻慢慢勾出冷漠的笑意。


    晚晚看著裴成蹊中了這樣一劍, 他胸口湧出的血跡暈開了一大片血紅,臉色蒼白地昏倒著,她輕輕歎息一聲。


    傷得這樣重,就算僥幸死不了, 以後也會落下病根。


    晚晚對押著裴成蹊的暗衛道:“人已經快死了, 還?不快將人送回裴家?請醫者?”


    暗衛麵麵相覷,想到陛下片刻前, 絲毫不猶豫要取裴成蹊的性?命, 此時沒有一個人敢動。


    晚晚看了一眼容厭。


    他眼眸冰冷,看不出他有一星半點的不適, 若不是看他方才唇角流了血,她甚至會懷疑,她的藥在他身上是不是沒有作用。


    晚晚最後同?暗衛強調了一遍,“把裴成蹊送回裴家?。”


    隨後,她不再理會暗衛有沒有行動,抓住容厭的衣袖,半扯半推拉著他往馬車上走去。


    容厭袖底的手握緊,骨節攥緊到蒼白毫無血色,手背青筋繃起。


    一直到了馬車上,他將衣袖從?她手中抽走。


    晚晚視線落在他身上,一寸一寸觀察著他的狀態。


    她那一針不是讓他立刻毒發,隻是散出了一些藥性?,讓他知道,他已經中了她的毒而已。


    此時他也應當是痛苦的,越來越蒼白的臉色,讓他淺色的瞳眸此刻更像是易碎的琉璃,被冰冷的寒意籠著,簌冰濯雪,依舊難掩姿容。


    容厭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裏有極為淺淡的笑,有探究、好奇……


    他在期待從?她眼裏看出什麽情?緒?


    一次次,他已經足夠難看了。


    容厭垂下眼眸,漆黑的長睫落下,更顯地蒼白無比,麵無血色。


    他唇角微微揚起了一些,緩緩道:“你想讓我?怎麽給他陪葬?”


    晚晚道:“裴成蹊隻要救治及時得當,死不了的,所以,你也不會有事。”


    容厭卻沒有回應。


    多?麽可笑。


    他瞧不上裴成蹊,可在她眼裏,裴成蹊的命值得他用命去抵,他連裴成蹊都不如。


    容厭平靜了好一會兒,神色難測。


    他依舊是冷漠迫人的帝王模樣,從?他外表的姿態,看不出半分頹色。


    容厭看著車窗外,像是不想和她多?說?半個字。


    晚晚也不急著說?什麽,欣賞著他越發易碎的蒼白臉色。


    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始終都在他身上,片刻也沒有移開


    容厭忍著一陣陣裹挾上來的疼痛,用極大的自製,才讓自己?能夠淡淡問道:“你師兄真?的已經死了?”


    晚晚應道:“死了。”


    他平靜道:“他最好已經死了。若是他活著,我?也會殺了他。”


    他隻想著將人殺掉嗎?


    晚晚失笑:“陛下,若我?師兄還?活著,卻是你殺了他,我?隻會恨死你。”


    容厭低低哂笑了一聲。


    “你要恨就恨。”


    馬車忽然停下,已經到了皇宮之中。


    宮人掀開車簾,容厭握住她的手腕,與她一同?下了車。


    他低眸看了一眼他握住的她的手腕。


    上麵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一串茉莉花。


    他伸出手指,將她手腕上的手串全?部摘下,扔到皇宮之中的河道裏。


    水流緩緩,素白的茉莉隨著流水飄遠。


    晚晚看著他的手指,泛白的指骨捏著她的手腕,似乎還?是和往日一樣。


    他隻要想強製她,她怎麽也反抗不了。


    他握著她的手腕,就要走上一條宮道,晚晚忽然反手掙開。


    她這一次掙開地這樣順利,甚至沒有用全?部的力氣,就成功從?他手中掙脫。


    他的手指顫了一下。


    他本就渾身上下陣陣疼痛,十指連心,此時沒有多?少力氣,又被猛地掙開,手指幾乎疼到失去知覺。


    晚晚卻又忽然主動握住他的手,走在前麵,沒有過問他接下來的安排,便直直往椒房宮而去。


    同?往日他對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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