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臉色霎時間蒼白起來?。


    沉默片刻,她腦中思?緒紛繁,抿緊唇,眼眶忽然紅了一圈。


    三年。


    七日。


    ……可是,楚行月,畢竟是她的師兄啊。


    心神大動之間,她忽然看向容厭,眼眸深深的漆黑藏匿著凶狠。


    就?算,他需要?師兄口中的消息,憑他的本事,他怎麽可能就?完全任由師兄擺布,師兄要?入上陵,他難道就?得聽師兄的?


    容厭想做什麽事,除了感情求不得,他從沒有?做不到的。


    隻是,想,還是不想。


    做,還是不做。


    他是故意的,是他要?師兄來?的。


    第61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三)


    晚晚緊緊盯著容厭, 眼睛酸澀。


    他垂著眼眸,長?睫在他眼眸中投落下一片陰影,陽光被濃密的長睫切割成稀稀落落的線狀, 浸入清透琉璃一樣的眼瞳之中, 美不勝收。


    那麽多算計, 那麽多陰謀, 卻是擁有那麽漂亮一雙眼的他操縱著。


    他眼眸微抬,對上她的視線。


    他眼睛還是那麽清透平靜,就好像這件事和正正常常的吃飯喝水一樣, 沒有任何不同、不會有任何影響。


    晚晚忍到眼眶通紅。


    可這對她?來說,不一樣!


    就讓師兄死在三?年前, 不管她?再怎麽思?念, 都不要再出現, 已經?是對她?來說最好的結果。


    師兄那麽好,就讓他永遠那麽好,不行嗎?


    如今活生生的師兄要回來了。


    容厭想要讓嚐了三?年思?念的她?怎麽做?


    這和三?年前不一樣,再讓她?去做出選擇……


    師兄、師兄、師兄……


    晚晚閉上眼睛, 長?睫微微顫抖。


    容厭將她?眸光閃動的痛苦和掙紮全都看在眼裏。


    人從來都是隻?能被?自己在意?的傷害到。


    隻?不過是楚行月要來上陵,她?就已經?這樣痛苦。


    他扯了扯唇角,道:“還有七日。”


    他的手腕還放在她?麵前的書案上。


    容厭低聲道:“診脈吧。”


    晚晚笑了一聲。


    他那麽擅長?挑動人的情緒和情感,終於, 又要讓她?也嚐一嚐被?他算計的滋味了嗎?


    她?看著她?麵前, 他的手腕。


    他肌膚白地看不到血色,薄薄的肌膚之下, 青紫的血脈看得清晰而真?切, 腕間紅腫,骨節處甚至已經?青紫起來。


    晚晚氣極, 神?色卻漸漸平靜下來。


    她?那麽大的弱點袒露在他麵前。


    容厭一輩子?任她?欺辱,不對她?這弱點做些什麽,才不應該。


    他從來不是會任人擺布玩弄的人。


    晚晚低低笑了一聲,她?看著他的眸光忽然瑰麗地有些危險。


    她?將他的手推下去,而後攬起衣袖,取出墨條,往硯台中又添了些水,將裏麵所剩不多的墨汁磨出更多來。


    容厭看了看自己的手。


    晚晚研著墨,淡淡道:“衣服脫了。”


    容厭怔了怔。


    他看著硯台上漸漸濃黑起來的墨汁。


    ……讓他,脫去衣物做什麽?


    晚晚書案上攤開著好幾本醫書,其中一冊是人體經?絡圖的那一頁。她?的鎮紙之下壓著幾張宣紙,畫著這些各種角度的人體經?絡圖注解。


    容厭身體裏的血液流動似乎都慢了些。


    晚晚輕聲道:“陛下您知?道的,我不喜歡聽話,不喜歡按照別?人的算計做事。”


    容厭猜到她?和師兄之間多少?


    他讓師兄出現在她?麵前,是想讓她?做什麽?


    是覺得,師兄活著,讓她?看到師兄不好的那一麵,她?就能不再喜歡師兄,轉而來喜歡他了嗎?


    怎麽會呢。


    過去的師兄是沒有錯的。


    他若是有錯,那當初隻?被?他和師父、師娘珍視的她?,算什麽?


    她?研好墨,又取出彩墨,一樣樣地在書案上準備好。


    她?淡淡笑起來,沒有再提起楚行月,反而隻?是慢慢念出那兩字:“診、脈。”


    她?輕笑道:“陛下不想讓我把脈,我便不能碰,陛下想要讓我診脈,我就得立刻為陛下把脈。是啊,理應如此,我怎麽能不聽陛下的呢。”


    容厭呼吸顫了顫。


    “你若不願……”


    晚晚笑著打斷道:“怎麽會不願呢?能為當今陛下診脈,這是行醫之路的榮耀啊。我當然願意?,也用不著陛下再多說什麽。我也不會像昨晚一樣逼陛下開口求我。雖然好聽也順耳,可一整晚實在聽夠了。”


    聽到她?後半句,容厭整個人驀地一僵。


    昨夜的不堪畫麵一瞬間又湧進腦海,讓他沒辦法不去正視。


    求人。


    他若是清醒,若是還有意?識,他怎麽會求人。


    死也不會。


    可是,當他任人擺布到覺得自己會毀掉時,他被?劇痛、和尖銳憋悶到痛苦的快感折磨到神?誌不清時,當他記著給予他這一切的是她?時。


    容厭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眸中似乎流露出些微破碎而痛苦的神?色。


    怎麽會有人,懂得那麽多折磨羞辱人的法子?,還可以那麽平靜地施加在他身上。


    再看此刻。


    她?在這種時候,究竟是將他當作了什麽?


    晚晚已經?開始提筆蘸墨,抬起一雙冷靜到寒意?刺骨的眼眸,甚至唇角還輕柔地彎著。


    “陛下身中數種毒素,脈象想必也複雜得很,我擔心不能全麵地找出到底哪些經?絡有了什麽樣的問題。可在紙上記下,哪有陛下身上漂亮。”


    耳邊仿佛是驚雷響起。


    容厭視線落在她?手中那管狼毫上,本就蒼白的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些。


    晚晚耐心地將這支狼毫徹底用墨汁浸透,吸足了墨水的筆下輕輕點在硯台邊緣,飽滿的筆尖下輕輕一點就流出一道墨痕。


    他是皇帝,他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她?一點也不擔心……他對她?是不是什麽都忍耐得下。


    門外?,宮人走動的聲音此刻也仿佛放大了千萬倍。


    容厭胸臆中有千百般不甘,最終,他攥緊的手,還是將手指一根根放鬆下來。


    她?那麽討厭他,他還逼著她?留在他身邊,想方設法想讓她?在意?他。


    這不都是他活該嗎?


    容厭艱難地低聲問:“這些事情,你也會對楚行月做嗎?”


    晚晚淡淡道:“我師兄,當然不會。”


    容厭覺得他是在自取其辱。


    他抬手按住腰間帶鉤,手指落在玉扣上,力?道慢慢將這玉扣打開。


    這種事情,隻?會對他做。


    不會對楚行月做。


    隻?有他,那就,當是一分慰藉。


    容厭手指用力?,解開了帶鉤,外?袍、中衣,一件件解開。


    晚晚握著筆,淡淡看著。


    他的手落在最後一層裏衣上,最後的衣物也很快落下,再無?一物。


    他呼吸輕而微顫,垂著眼眸,沒去看她?,忍著一陣一陣越發?濃烈的恥意?。


    隻?是,他這樣,她?會對他有一點點好的情感嗎?


    晚晚的視線從他的麵容往下落,淡淡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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