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變得灰蒙蒙一片。沒有風,沉重溫熱的空氣像是從地底下蒸發出來的。


    到了今村,遝掛城就近在眼前。今川義元行軍極為謹慎,經過一個村莊時,總要派人去打探當地百姓的反應,確實沒有異常時,才起轎前進。原因是出征前,鬆平元康對他說,這一帶的領民們會頑強抵抗今川軍。


    永祿三年的五月十八,今川義元下達了次日拂曉向織田軍發起進攻的命令。義元身邊一時警衛森嚴,連他自身也全副武裝起來。


    蜀江錦的鎧甲裏麵,套著白色的戰服。武刀長二尺六寸,是他引以為豪的宗三左文字,短刀則佩的是家傳寶物鬆倉鄉義弘。義元肥胖的身軀無法騎上馬背,隻好悠然端坐在鑲金嵌銀的轎子中。他不時睜眼打量四周的情況,不斷擦拭淋漓的汗水。


    十六、十七兩日駐紮在岡崎城裏,進行了最後的戰備。今日暫且在遝掛城歇息,明日拂曉開始發起總攻。總之,要在明天讓主力抵達大高城下。前鋒已於昨日進入鳴海地區,不斷在周圍村莊放火。義元一邊擦汗,一邊看著腿邊的地圖和圖上的兵力配備。


    將近破曉之時,鬆平元康首先率領兩千五百多岡崎人襲擊了丸根。丸根的守將是久經沙場的佐久間大學盛重。元康還很年輕,但老練的岡崎重臣們是不會輕易失敗的。朝比奈泰能率領兩千人攻打鷲津。敵萬大將是織田玄蕃信平,一個老辣的武將。因此又派三浦備後守率領三千人增援,以防萬一。另派岡部元信率領七百新兵守護即將攻下的鳴海城,淺井政敏率領一千五百人守護即將攻下的遝掛城。大高城的鵜殿長照則臨機應變,隨時準備增援鬆平元康或朝比奈泰能。


    這次布陣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今川氏似要大獲全勝。義元布置完畢,親自率領葛山信貞屬下五千人馬,向清洲城挺進。


    不論信長是撤是守,或是親自上陣指揮,都已無所謂。即使葛山部五千人馬被擊敗,隨後趕來的五千主力,將和原來的部隊合力圍攻清洲城,那時的兵力將達到一萬。而且,鬆平、朝比奈、三浦各部將趁勢攻打清洲城……


    即使守城一戰,他信長也堅持不到兩三天。義元正想著,貼身侍衛新關右馬允來到轎旁。“大人。”


    “什麽事?”義元放下手中地圖,問道。


    “附近鄉村的百姓派來使者,想向主公表示祝賀之意……”


    聽到右馬允的話,義元的眼神突然變得尖銳而充滿警惕,“使者?不見。問他的名字。”


    “是。”


    “你所看到的百姓,有無不服或者異常?”


    “沒有。隻是一個僧人、一個神官、一個普通百姓。”


    “就三個人?”


    “他們是附近鄉村的代表,獻上米十擔,酒兩樽,還有其他一些物什。都像是些規矩人。”


    “搬運禮物的腳夫呢?”


    “都是些愚訥的百姓。”


    “好吧,不妨一見。帶過來。”轎子停了下來。義元解下武刀,但未下轎。“太熱了,打扇!”


    兩個下級武士趕緊搖起扇子。一個僧人打頭,三個使者走近了。


    “我是治部大輔,攪擾你們的清靜了。但不要害怕,我不會允許家臣亂來。”義元柔聲道,三人跪伏在路邊。


    義元的轎子正好停在一棵樹枝濃密的古鬆之下,但三人跪伏之地卻幹燥肮髒、塵土飛揚。


    “你們是屬於刈穀還是池鯉鮒的領民?”


    “之前是刈穀的百娃,但大人出兵之後,不知道明天會歸誰管。”那個年近六十的僧人道。


    “不必擔心,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義元頗為自信,然後補充道,“但織田氏並非不堪一擊,如果他們的援軍到來,戰事恐怕……”


    “不錯。”一個百姓脫口道,“我們也都認為,這一帶將成為激烈的戰場。但,好像織田大人的援軍不會前來。”


    “噢,為何?”


    “織田大人從一開始就準備據城而戰。因為清洲城的廚房來人,讓我們交出大醬,說是為了守城之需。他們很慌張地跑到這一帶。”


    “他們來買大醬?”


    “是。是他們廚房的下人。”義元點了點頭,側首思索。根據他得到的情報,深謀遠慮的信長把城內的物資準備得很充足。


    “嗯。果真那樣,戰爭帶來的災害將會很小。你們可以回去了,回去以後好好操持家業。”


    “多謝大人。”三個人眼圈已然紅了,義元的話打動了他們。


    三個使者退去,義元令貼身侍衛端來了水,仰頭急飲。“弱國的領民真可憐!”他一邊苦笑,一邊將最後一口水噴灑在武刀上,“但不能大意。據我所知,這附近潛伏著許多不法野武士。好了,起轎。”隊伍再次開動,向著遝掛進發。


    因為鬆平元康反複勸誡他不可大意,所以每經過水田之間的山岡時,他總是派人先去打探清楚。不過目之所及,隻見白鷺在水田裏悠然地覓食。不久,太陽就垂落在遙遠的山岡背後。還未到酷暑季節,但太陽下去後,仍感覺氣溫沒有絲毫下降。難耐的蒸騰熱氣中,隻有螢火蟲在俏皮地遊蕩。當大軍穿過邊境線到達遝掛城時,周圍一片蛙聲。


    遝掛城自古以來就是京都到鐮倉的六十三驛站之一。從這裏去鳴海,不過一裏路程,到熱田也不過三裏。雖然是個小域,但堀越義久防備得甚是謹慎。


    隊伍在境川附近的裕福寺、遝掛城一帶分散開來,開始埋鍋做飯,但義元卻久久無法平靜。他並不是擔心翌日的總攻,而是習慣了駿府的安逸生活,一旦踏上軍旅,總覺處處不便,而且周圍的蚊子太多,讓他實在煩亂難耐。


    “點香。”吃飯時,義元不斷吩咐下人點香驅蚊。飯後,召開了最後一次軍事會議。期間,義元仍不停地令貼身侍衛為他驅趕蚊子。


    “明天就要發起總攻,大人是騎馬,還是乘轎?”堀越義久問道。


    “像織田信長之流——”義元就此打住,沒有說下去。他本來想說,和信長這樣的對手作戰,根本不需騎馬。但真正原因是他太肥胖,如果硌疼了屁股,反而在關鍵時刻無法立於陣前指揮。義元一直對此心有顧忌,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總是坐轎。


    義元讓下人鋪開被褥,然後睡下,仍然讓兩名貼身侍從不斷替他趕蚊子,看到侍衛們的辛苦和疲勞,他卻睡不著,也真是麻煩。


    “我的性格的確不適合夜晚,還是沒有蚊子的白天比較好……”


    明天終於要攻進信長的領地。因為勝券在握,他想把使者們送來的幾樽酒分給貼身侍衛,但想到酒香會招致更多的蚊子,隻得作罷。想到這裏,義元忽又覺得,不能喝酒實在難以忍受。


    篝火徹夜不熄,過了醜時,喧鬧的軍營也終於安靜下來。四刻以後,義元終於進入夢鄉。


    他醒來時,鬆平元康率領的岡崎人已經在猛烈攻打丸根了。


    義元立刻開始裝束。他的身體太肥胖,穿鎧甲必須依靠貼身侍衛的幫助。穿上鎧甲後:兩個侍從幫他係衣帶。義元又出汗了。蜀江錦看上去莊嚴華麗,但因為熱氣發散不開,穿不慣的人就會很不舒服。


    一切停當之後,義元終於悠然坐了下來。這時,第一個探子從前線回來了:“天亮之前就開始猛攻丸根的鬆平元康大人,遭到開城迎敵的佐久間盛重的頑強抵抗,目前正在苦戰。”


    “盛重是什麽東西?告訴元康,一步也不要後退。”義元疲倦的眼睛放射出激動的光芒。如元康發生萬一,即令大高城的鵜殿長照即刻增援。義元下達命令後,自己也匆匆啟程。


    辰時已過,義元已沒有心思去見那些斷斷續續前來的使者。隊伍沿著鐮倉時的官道肅穆地向西行進。天氣仍很酷熱。照此下去,過了梅雨季節,大概就會進入令人難以忍受的酷暑。


    “希望傍晚能夠涼爽些。”


    “今年梅雨季節注定燥熱。”


    “最受不了的是沒有風。與這一帶相比,還是駿府的氣候宜人。”


    因為大將肅然而坐,所以士兵們也都穿戴整齊。


    今日仍然是先派出探子打聽動靜,確認安全後才繼續前進。這次行軍看來似乎萬無一失。不久,一行人終於來到落合和有鬆之間一個俗稱田樂窪的地方。


    〖千山萬峰聚


    最險田樂窪〗


    後人為之高歌的田樂窪,距離有鬆不過十八町,位於鳴海驛站東十六町處,離穀地南麵出口桶狹間則有十七八町遠。


    田樂窪乃是一個山穀,四周高山環繞。隊伍進入穀中時,又有探馬從前線來報。經過激烈而殘酷的戰鬥,鬆平元康終於殺了守將佐久間盛重等七員武將,擊潰織田軍,完全占領了丸根要塞。


    “啊?好!”義元令轎子停在路邊,大笑,“馬上去告訴元康,他戰功卓著,立刻進入大高城休整。”


    隨後,他又命令大高城的鵜殿長照傾城而出,攻打清洲。讓拂曉時便戰鬥不止的元康部進入城中休息,而讓鵜殿部立刻攻打清洲城,這是義元不給對手喘息餘地的用兵之策。


    “起轎。我們也要在天黑之前進入大高城。”義元說完,又有前線的探馬和附近鄉村的使者來到轎旁。


    此時已是巳時,快到日中了。這次的探馬來自攻打鷲津的朝比奈泰能的部隊。


    敵方守將織田玄蕃信平雖然勇猛抵抗,但經不住擔心落後於鬆平人的朝比奈部的猛攻,城門破,轅門卸,鷲津終於陷落。織田潰不成軍,扔下無數屍體,倉皇逃往清洲,要塞已經落入泰能之手。


    “好。但是元康取了敵方守將的首級,泰能卻讓守將跑掉了。回去轉告他,立刻追擊!”義元搖動軍扇,擦著汗水。探馬離去,他情不自禁放聲大笑:“好兆頭。這樣下去,信長那渾蛋明天可能就會來降。讓我見見那些使者。”


    看到今川軍節節勝利,使者人數也陡然增加。這些柔弱的、命運悲慘的領民,除了忍氣吞聲向新的統治者獻媚,似乎沒有別的出路。這次有十多個人前來迎接。兩個和尚作為代表,在一個神官的帶領下,戰戰兢兢走上前來,如同剝了皮的羔羊。


    “他們是水野下野守的領民。”


    義元一邊聽侍從介紹,一邊點頭,“放心,我一定會用心防範貧民暴動。你們回去好好操持家業吧。”


    “是。”五十歲左右的老和尚長身跪伏在地,神官則朗聲道:“我等皆聞駿府大人德高望重,無不傾慕。因此希望能夠為大人盡綿薄之力。現帶來粽子五十擔,飯團二十桶,以略表我等心意。已是中午時分,請務必笑納。”


    “哈,多謝各位父老。那我收下了。”


    “多謝大人!”神官低頭致謝後,侍從趕緊捧過禮單,向義元道:“還帶了些酒。”


    義元得意揚揚地點了點頭。這些人知道已近中午,所以特意為今川軍做了午飯,還帶來了美酒。其實誰也不知,那個口若懸河般向義元致意的神官,正是熊若宮主人竹之內波太郎。當他們離開後,義元道:“就在這裏吃午飯吧。天氣太熱,食物亦不可久置,分發給眾人罷。”說完,他從轎中悄悄站了起來,“搬上坐床。選個陰涼,我也要歇息歇息。”


    前麵的隊伍已經停止了前進。當義元在侍從們的幫助下在坐床上落座時,主力部隊的五千兵馬已經如同穀中的水流一般,熙熙攘攘地聚在各處,準備吃午飯了。


    同一天早上。清洲城裏,寬大的榻榻米地板上,人影綽約。


    內庭依然樂鼓聲聲。貼在北側廊下的告示,隨著庭院裏吹來的微風輕輕擺動。告示上寫著:“暑熱難耐,脫了令人燥熱的戰服與盔甲。”


    這個告示使得眾人非常憤怒而失望,故而延遲了諸將進城的速度。昨日有眾多武將以鷲津和丸根前來求援,事到如今,眾人已經清楚,除了死守城池,別無生路。


    “無論主公如何剛愎自用,今天總不能無所指示吧。”


    昨日,眾人不約而同地穿上了盔甲,進城來等待信長的命令,但近午時分,才見侍衛岩室重休拿著張紙,從內庭走了出來。


    “命令來了。”眾人都認為那大概是布置守衛的命令,但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張帶諷刺意味的告示。岩室重休是前主公的寵姬岩室夫人的弟弟,也是加藤圖書助的侄子。


    “重休,這張告示究竟是什麽意思?”林佐渡大聲發問。


    “我不知。這是主公的吩咐。”


    “縱然是主公的吩咐,但現在是什麽時候?對方已經兵臨城下了。”


    “兵臨城下又怎麽樣?主公說現在天熱,貼出這個讓大家開心。”


    “看到這樣的告示,我們能開心嗎?”林佐渡訓斥道,但是訓斥重休有何用處?眾人麵麵相覷,搖頭歎息。他們解開鎧甲,迎風而立,感覺到的並不是涼爽,而是絲絲冷意。


    入夜後,信長甚至穿著浴衣從裏麵走了出來。“今晚,你們各自回家歇息吧。”


    人們已經不再憤怒,隻剩下失望和沮喪。他為何要故意讓眾人如此沮喪呢……


    “因為想到據城一戰必死無疑,今晚是活在世上的最後一晚了,他或許是要我們回去和家人辭別。”眾人退到台階下時,吉田內記說道。


    林佐渡望著星空,長長歎息了一聲,“無論如何,都要滅亡了,同情和好意來得太遲了。”


    今日早上,雖然天已大亮,卻並沒有多少人聚集到這裏。


    “又是樂鼓聲。”


    “今天更是荒唐。現在丸根可能已經開戰了。”


    此時,木下藤吉郎疾步走來。他精神十足,全副武裝,表情凝重,根本沒在意那張告示。“各位,聽說丸根的佐久間大學被鬆平元康的火槍擊中了。”他淡淡地說完後,徑直向樂鼓陣陣的內庭走去。


    藤吉郎進去時,信長正揮舞著扇子,悠然起舞。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


    他的歌聲正如屹立陣前指點江山的叱吒之音。那朗朗的聲音,穿破早晨的空氣,傳出內庭,傳到外庭和庭院。這是《敦盛》的一節,每當信長興高采烈時,就會隨興起舞。


    藤吉郎徽微一笑,在一旁立住。信長還是平素那種打扮。濃姬、奇妙丸和德姬站在一旁,詫異地觀著信長的長舞。阿類、奈奈和深雪並排而立,表情茫然。乳母抱著次子茶筅丸、三子三七丸,坐在對麵窗邊。貼身侍衛隻剩下長穀川橋介和岩室重休。他們看了看藤吉郎,立刻又側臉看信長的長舞。


    〖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


    有生斯有死,壯士何所憾?〗


    感情細膩的奈奈早巳滿眼蓄淚,她拚命抑製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孩子們尚稚嫩,不明白眼前的這一切。濃姬已經預料到這一天終將來臨,但她看上去十分平靜,穩如泰山。


    唱完,信長猛地將扇子扔給坐在一邊伴奏的人,斬釘截鐵般地說道:“猴子!你是來叫醒我?”


    “正是。”藤吉郎緩緩低下頭,“丸根已經陷落,鷲津亦危在旦夕。”


    信長道:“治部大輔的主力在哪裏?”


    “今晨從遝掛城出發,奔大高城而去……這是梁田政綱大人手下提供的情報。”


    信長笑了笑,連連點頭。突然,他甩掉身上的汗衫,吼道:“鎧甲!”他猛地拍了拍裸露的肚皮。


    三個女人吃驚地麵麵相覷,不知道信長究竟要做什麽。濃姬不愧是齋藤道三口中“兄妹中最伶俐者”,她厲聲道:“快把鎧甲拿到這裏!”


    “是。”兩個貼身侍衛匆忙去了。


    “飯!”信長又拍拍肚子,站了起來。


    “大人說什麽?”早膳剛剛結束,阿類不由反問道。


    坐在末尾的深雪頓時驚惶起來。“這……”


    “此次出征極為重要,不要忘記了為大人準備禦酒和勝栗。”濃姬以對待下人的口吻,嚴厲地命令深雪道。


    信長飛快地穿上鎧甲,速度之快,令藤吉郎都瞠目結舌。


    駿府之龍已經抵達尾張。清洲之虎則一直壓製著昂揚的鬥誌,等待著時機成熟的那一刻。猛虎居平陽,無法挑戰藏於雲間的飛龍,隻等待飛龍降落地上後,猛虎便可騰躍而起。所謂的據城一戰,不過是迷惑敵人的假象。穿戴完畢,濃姬在旁問道:“帶什麽刀?”


    “光忠、國重!”


    他們對話簡潔明快,毫無拖泥帶水。


    “光忠在此。”濃姬和信長一問一答之間,斷了右臂的長穀川橋介已將信長的武刀光忠捧了過來。信長笑了笑:“國重?”


    “國重來了。”


    “哈哈哈……”信長高聲大笑,“猴子,我們贏了!”


    “正是。”


    “連橋介都猜錯了我的心思。我們贏了!這一戰,我們贏了!”


    信長接過愛刀國重,放在一邊。深雪端來了三方餐桌,放在麵前。但信長沒有坐下的意思,仍定定地站在那裏:“拿酒來!”


    濃姬趕緊拿出酒杯,親自斟滿酒。信長一飲而盡,然後捧起阿類端上的飯碗。他看了看自己的四個孩子,訓斥道:“打仗就要這樣。你們看好了!”


    隻有奇妙丸點了點頭。其他三個孩子驚恐地偎依到乳母身邊。


    轉眼之間,信長吃完兩碗飯。他放下筷子,拿起頭盔。“吹號角。猴子,跟我來!”旋即手按武刀,疾風般出了內庭。藤吉郎長出一口氣,趕緊跟上去。


    “牽疾風來。主公出征了。快!”藤吉郎大聲吆喝,熱淚盈眶。性情火爆的信長居然能夠控製情緒,蟄伏十多日……既然主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那我藤吉郎雖死何惜?一種無以名狀的感動,如閃電一般穿透了他的全身。


    號角已經在背後響起。


    當匆忙聚集起來的武將慌慌張張整頓戎裝時,信長已經騎著愛馬疾風,飛抵城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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