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喻把江因額前的碎發輕輕撥開,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手戳了戳,江因似乎是覺得癢,嘟囔了幾個毫無意義的音節,翻身把臉藏了起來,隻留給他一個圓圓的後腦勺。


    顏喻歎了口氣,他原先還在猶豫,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隻有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廢物。


    可他到底不放心把江因托付給別人,所以,他還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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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別去招惹他”


    顏喻回到府中時,錢紫山剛從客房中出來,因著答應了陸升,顏喻就關心了一句:“怎麽樣?”


    錢紫山將藥箱背上,朝顏喻行了個禮,他道:“回大人,林公子隻是得了風寒,不打緊,吃幾副藥就可以了,至於他後麵的傷,還得好好養上一段時間。”


    顏喻點頭,讓人送錢紫山離開,他則抬步進了客房。


    林痕已經醒了,他坐在床上,一張臉被高熱蒸得通紅,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呆滯,緩緩的,還懵著。


    顏喻覺得有趣,隨口打趣了一句:“莫不是燒傻了?”


    聽見他聲音,林痕眼中才恢複了些清明,立馬就要掀被下榻,顏喻怕他再昏過去不好交代,於是出聲阻止:“行了,好生呆著吧,別下來了。”


    林痕動作一頓,腦子遲鈍地轉了兩圈,倒是聽話地沒下床,而是直接就麵朝他在床上直身跪下來:“請大人恕罪。”


    顏喻見狀隻覺得頭疼,他看著林痕挺直的脊背,突然意識到這孩子跪得也太頻繁了,


    林痕再怎麽說也是林修溯的親兒子,也算是半個皇親國戚,怎麽也用不著給他下跪,起初為了活命還能理解,沒了生命之憂再跪就實在不合適了。


    再說了,林痕跪他的事要是傳出去,他怕是又得被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口誅筆伐一番。


    顏喻頭疼地擺擺手:“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了。”


    林痕抿著唇,仔細辨認了會兒,見顏喻是認真的,才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顏喻在場,他沒敢往被窩裏鑽,於是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顏喻見狀,隻好道:“蓋上被子吧。”


    林痕小心鑽了回去,他似乎是好奇顏喻突然的好脾氣,抬眼看了看人,他還發著燒,眼尾帶了抹薄紅,黑白分明的眸子浸了層不明顯的水光,像隻初到陌生環境的小鹿,明明打怯,卻還是忍不住好奇打量周圍的環境。


    顏喻被這目光盯得指尖發癢,忍不住想去摸一摸那雙漂亮的眉眼,他為自己的萌生的想法懊惱,聲音冷了些:“想問什麽就說?”


    林痕聞言連忙垂下頭,他斟酌著字句,問:“大人不殺我是因為陸將軍嗎?”


    顏喻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林痕心中早已有答案,見顏喻心情還算不錯,又問:“那那天杖刑,是陸將軍救的我嗎?”


    顏喻掀起眼皮看他,說:“是,所以你最好盡心勸勸他,讓他不要再逞能去幹擾宮中事,否則後果自負。”


    林痕聞言回了句:“大人說笑了,我見不到陸將軍的。”


    顏喻淡笑不語,很快有人敲門,把熬好的藥送進來。


    林痕接過藥,望著碗中漆黑的湯汁,秀眉皺了下,隨後就仰頭把藥喝盡。


    還是個怕喝藥的小孩,顏喻心想,起身:“喝完藥就休息吧,晚上我派人送你回去。”


    林痕想問為什麽是晚上,可不待他開口,顏喻就已經離開,他想這樣也好,顏喻就算不離開他也不敢問。


    哪怕顏喻態度和善了些,沒了要殺他的意思。


    許是一夜未睡的緣故,林痕很快就有了睡意,迷迷楞楞睡去,等到再被小廝叫醒時,腦子還是懵的,順從地服從安排上了轎子。


    早就過了宵禁的時間,漆黑的街道上一片死寂,林痕掀開馬車一側的簾子往外看,就見幾簇火把在向他們靠近,而與他同行的小廝就像沒看到似的,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火把臨近,林痕終於看清了來者,為首者與他母親的麵容有幾分相似,臉上的棱角分明,透著久經沙場的肅殺氣,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林痕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陸升。


    林痕猶豫片刻,放棄了昭示著兩人親緣的稱呼,不卑不亢地喊了聲:“陸將軍。”


    陸升先是看了他一眼,繼而向顏喻安排的人抱拳:“勞煩,陸某隻耽誤一刻鍾的時間。”


    小廝早就被顏喻安排過,點頭之後退離了馬車,把空間交給林陸兩人。


    “下來走一走吧,”陸升看著林痕,翻身下馬,“我們談一談最近發生的事。”


    林痕下了馬車,和陸升一起沿著不算寬敞的小路往前走,路旁隻有寥寥幾盞上了年份的燈籠,縱使燃著也起不到照明的效果。


    “那天我回府之後,下人稟報了你來找我的事,我安排宮中的人聯係你,卻碰見你被押往刑事堂,情急之下隻好出了下策,暴露了身份,但那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不然你也活不到今日。”陸升開口。


    有顏喻提醒,林痕早就理通了其中的關係,他問:“那陸將軍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吧?”


    陸升點頭,道:“我知道,但我沒有辦法,你娘應該告訴過你,他早就與陸家斷了聯係,而且,林家和陸家在朝中一直都被人盯著,我不能拿陸家上下的性命來賭,抱歉。”


    林痕蜷了蜷手指,道:“好,我知道了。”


    聽見這句話,陸升才正視這個他第一次見麵的侄子,他原以為林痕既然冒著生命危險來求他幫忙,就不會輕易接受被拒絕的事實,就算不歇斯底裏,也該是失望透頂的。


    可是他錯了,林痕平靜得過分。


    四周太黑,他看不清林痕眼中的情緒,隻覺得那是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幽深,完全不像是少年人的眼睛。


    “將軍還有要說的嗎,沒有將軍就回去吧,我以後不會打擾將軍了。”林痕說著,轉身要往回走。


    “不急,往前走吧,我讓他們在下個路口等著。”陸升擋住林痕的路,示意人轉身。


    林痕抬頭,黝黑的眸子中浮起難以壓抑的煩躁,他沒再說話,步子邁開,隻想遠離陸升。


    少年人的身體已經有了成人的輪廓,邁出去的步子裹起風,衣擺翻起又落下,跟隨著步伐反複。


    陸升恍然,驚覺時間竟然過得那麽快。


    當年伏煙與陸家決裂時,林痕還隻是陸伏煙腹中一個剛成型的生命,都說往事成煙,隻有事中人知道,當年那些執著與決絕,都成了籠在頭頂揮不散驅不走的陰霾。


    “我沒有辦法將你母親接回來,隻能派去幾個大夫,希望能幫上一點忙。”


    林痕步子頓了下,道了聲“好”,他走到了路口,看到已經候在那的馬車。


    “謝將軍恩典,若沒有別的事,我就回去了。”林痕道。


    “回去吧,顏喻已經將我安排在宮中的人給撤去了,以後要是出了什麽事,就隻能靠你自己了。”他見林痕點頭,接著道,“顏喻此人手段狠辣,性子也陰晴不定,你能躲便躲著吧,別去招惹他。”


    這一次林痕沒有點頭。


    馬車晃晃悠悠起步,一點點消失在黑暗中,陸升歎了口氣,帶人回府。


    ……


    油燈忽然炸出一抹細微的聲響,火光盛了一瞬就暗淡下去,顏喻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沒了處理政務的心思,扔下紙筆出了書房。


    秋天隻剩下最後一點小尾巴,原先繁茂的大樹被漸涼的寒風吹得隻剩下光禿的樹幹,快要變成銀鉤的月亮孤單地掛在天幕,灑下微弱的光亮。


    一陣極細微的聲響過後,眼前突然出現一位漆黑的人影,此人單膝跪在地上朝顏喻行禮。


    “如何?”


    “陸升沒答應接陸伏煙回來,隻說會送幾個醫術高明的大夫過去。”暗衛稟報。


    “好,還有說什麽?”顏喻接著問。


    “陸升說他在宮中安插的人已經被您處置了,”暗衛頓了頓,接著道,“他說您性子陰晴不定,讓林公子盡量躲著你。”


    “躲我?那怕是不能如意了。”顏喻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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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途途我有個新靈感!


    相識於逆境互相攙扶著活下去的兩人突然決裂。


    攻是被背叛的那個,他發誓再見麵時要親手殺了受。


    十年後,攻功成名就人人恭維。


    受成了個人人可踐踏的螻蟻,還失了憶,因著好相貌被賣進青樓,被公開拍賣第一晚。


    攻恰好也在,他原本想看受驚慌痛苦的的,可是失了憶的人什麽都無所謂。


    攻就覺得這樣太便宜受了,於是把人買走,他要讓人恢複記憶,清醒著痛苦。


    可受是個釣係美人誒,失憶又膽大,逮到機會就撩撥攻,然後兩人掙紮沉淪


    大約是個兩人被現實拆散後各自努力,最後頂峰相見的又甜又有玻璃渣的故事。


    文名暫定《難泯》,就在隔壁,可以去瞅瞅呀? ??? ?


    第10章 “我贏了”


    忙起來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又過了半個月。


    這一天,顏喻忙裏偷閑空出一下午的時間,他從城南買了些江因喜歡吃的糕點,帶進了宮中。


    他決定得突然,進了宮才想起這個時間點江因正跟著謝太傅學習,他正準備等一等,門外就傳來江因的哭嚎聲。


    顏喻神色一厲,快步往外走,腳剛踏出門檻,就被埋頭逃竄的江因撞了個滿懷。


    江因撞得呲牙咧嘴,抬頭看是顏喻眼睛瞬間就亮了,他連忙抓著顏喻的袖子往人身後躲:“舅舅,舅舅,你快救救稚兒,先生要打我。”


    江因喊得淒厲,不待顏喻黑著臉哄人,謝青生就已經繞過石柱追了上來,江因看見他舉著的戒尺眼神都變了,一個勁兒得往顏喻懷裏紮。


    見顏喻在,花白著胡須的謝青生也不怕,威脅道:“陛下,您若不放開丞相,老臣就連著丞相大人一塊打。”


    江因一聽眼淚都快出來了,他連忙鬆開顏喻,慢吞吞挪到謝青生麵前,攤開掌心,垂著腦袋道:“先生打吧,打了朕就不能打舅舅了。”


    還知道自稱“朕”,顏喻失笑,看著人被打得通紅的手掌心,有些心疼,隻是他不能妨礙謝青生在江因麵前的權威,沒有出聲阻止。


    謝青生抽完皇帝的掌心就將戒尺收了起來,朝顏喻行了一禮,對後麵紅了眼的小皇帝道:“過來,給丞相大人說說陛下是因為什麽挨打的。”


    江因撇著嘴,從袖子裏翻出個枯樹枝做成的簡陋彈弓,呈給顏喻:“朕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上課玩彈弓了。”


    顏喻把彈弓拿到手裏,對謝青生道:“太傅辛苦,顏某定會好好同陛下講講的。”


    謝青生擺手:“罷了,知道錯了就好,丞相大人進宮一次不容易,今日的課業就免了吧,其餘的以後再說。”


    顏喻點頭,讓人送謝青生出宮。


    江因湊了個腦袋過來,小心打量顏喻的臉色,見人雖然生氣但沒有要和他算賬的意思,就小心挪到人麵前,抓著人的袖子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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