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以為她怕迷路,笑著道:“我們船長在這條線上跑了十幾年,航線圖都不用,閉著眼睛也能開下來。放心吧,肯定?順順利利把你們送回國,晚上六七點就能到,還能趕得上吃晚飯。”


    喬奚有被安慰到,不過仍是?說:“我還沒見過航線圖,能不能看一下,順便拍個照留念,平生第一次遇上撤僑,還挺有意義的。”


    這幾天?她嚐試找過,都沒找到相關資料,遂隻能來這裏碰碰運氣?。


    船工擺擺手:“我們船上的航線圖給了不長跑這條路的船,船長那倒是?有電子版的,可不能隨便打攪他。好?多要聯網的設備不能用了,什麽?都得人工操作,要特別?專心。你想?留念的話,可以拍拍其?他照片,河兩邊風景還不錯,我們走的這段航道是?lw和md的邊界河,東邊是?lw西邊是?md,中間有一段兩岸全是?熱帶雨林。”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唏噓:“昨天?回來的時候,已經?能看見雨林上方?的煙霧,今天?過去,也許都燒到河邊了。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大型災難一場連著一場,好?多人都在傳世界末日要來了。”


    “也許真?的要來了吧,在家?裏多囤點糧食總錯不了。”喬奚從不吝嗇提醒,於她隻是?一句話,於別?人可能是?一線生機。


    船工失笑:“我媽囤了,他們老一輩早年挨過餓,特別?有危機意識。我媽還讓我別?跑船了,她在家?提心吊膽睡不好?。可我們要是?都不做了,這麽?多人怎麽?回國。反正?等大家?都回來了,我們就是?想?繼續跑船估計都不成了,正?好?回家?陪我媽。”


    喬奚語氣?真?摯:“辛苦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們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回去。”


    船工黝黑的臉紅了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閑扯兩句,喬奚返回船艙,一回來就聽見百無聊賴的林紹安吐槽:“你們說我們像不像被販賣的人口,新聞上就是?這樣的,幾十上百個人擠在船艙裏。”


    他兩個同伴:“……”


    林紹安繼續吐槽:“電影裏撤僑都有武警軍人,我們怎麽?沒有,我有點缺安全感啊,好?歹是?大名鼎鼎的金三角地帶。”


    同伴:“瞎說,《x狼》裏麵作戰人員就不能入境,才會讓男主這個退役軍人去救人。哪個國家?都不會隨便放其?他國家?的作戰人員進來,不要麵子的啊,簡略了出?境手續已經?很給麵子了。”


    另一個同伴:“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現?在是?金三角經?濟開發特區,裏麵就屬我們國家?的生意人最多。”


    被懟回來的林紹安換一個角度吐槽:“那你們說我們要是?半路遇見雷暴怎麽?辦?船能導電,水也能導電。還有冰雹,鐵做的車頂都扛不住,更別?說這布棚子。要是?再來個龍卷風,哦,水上應該叫水龍卷,全得完蛋。”


    兩個同伴異口同聲:“我們不想?說話,你也別?說話了,ok?”


    本就有點焦慮的喬奚想?堵上他這張不吐象牙的嘴。


    林紹安委屈地撇撇嘴:“又不是?就我一個人說,一些原本要坐這趟船的都退票重新去排遊輪的票,不都是?被嚇得。”


    事後證明退票的這群人非常有先見之明,他們幸運地躲開了一場人禍。


    下午一點,一天?當中最熱的時間段,船艙裏的人不斷抱怨這見鬼的天?氣?,一邊噸噸噸喝水,虧得有冰水,不然非得熱暈過去。


    正?當人們心情煩躁時,突然聽見經?由喇叭傳來的蹩腳國際語:【停船,前麵的船停下,不然我們開槍了!】


    船速驟然加快,甲板上的船工往駕駛艙跑。


    奔跑的船工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直直摔進船艙,壓在好?幾個人身?上。


    “血,好?多血!”有人往前擠,有人驚恐逃離,船艙裏頓時亂成一鍋粥。


    一部分離得遠聽不懂國際語又沒目睹這一情況的人還稀裏糊塗:“幹嘛幹嘛,擠什麽?擠,擠死人了。”


    “死,死人了,開槍殺人了!”


    “開槍?哪來的槍?”


    “我們是?不是?遇上海盜了?”


    “這裏又不是?大海哪來海盜,這裏是?湄x河,md和lw的邊境河,我們不會是?那麽?倒黴遇上當地反動武裝分子了吧。”


    “不是?說老早治理好?,都開放旅遊了!”


    “世道亂了,壞人又死灰複燃。”


    喬奚穿越驚慌失措的人群擠向扶梯,船艙底部距離甲板有三四米的高度差,她又不會飛,隻能盡量待在扶梯附近,更容易隨機應變。


    附近有人慌不擇路踩著扶梯往上爬去,剛露出?半邊身?子,一顆子彈迎麵而來,爬上去那人慘叫著摔回船艙,加劇船艙內所有人的恐懼。


    有人被擊落,再沒有人敢往上爬,喬奚也打消了這個危險的念頭。


    乘客當中的醫生正?在搶救傷員,乘客的肩膀被子彈射穿,而船工被射中胸膛。


    在強大火力的威脅下,船長被逼無奈停船。他在這條航線上跑了十幾年,從沒遇到過意外,萬萬想?不到今天?翻了船,想?報警都不能。


    四艘快艇靠近貨船,上來二十個身?穿迷彩服手持衝鋒槍的男人。


    喬奚掃了一眼,典型得東南亞相貌,一時倒分不出?哪個國家?。


    【哦哦,好?多肥羊!】


    【花國人的船,真?的不要緊?】


    【有什麽?關係,世界末日了,花國自己都亂成一團,還能跨國來抓我們,我可太喜歡這個變化了。】


    甲板上的人哄堂大笑。


    世界末日,對絕大多數人而言無疑是?最壞的時代,可對人渣而言,也許是?最好?的時代。


    “md話,是?md人。”船艙裏有人小聲說。


    壓抑的啜泣聲響起:“他們想?幹嘛?”


    “賣到電詐園。”有人脫口而出?。


    “都沒電了好?不好?。”


    “總會恢複的,別?怕,我們這麽?多人,國家?肯定?會來救我們。”


    跨國執法沒那麽?容易,當前情況下,難度加倍,喬奚皺起眉頭,得想?想?辦法。


    兩個膀大腰圓的劫匪順著扶梯下到船艙,穿過噤若寒蟬的乘客,停在中槍的船工和乘客前,腳尖踢了踢:【死了沒?】


    船工和男乘客發出?痛苦的呻|吟。


    周圍的人敢怒不敢言,甲板上十幾個劫匪槍口正?對著船艙,誰敢輕舉妄動。


    【命還挺大。】


    【這個傷的挺重,估計活不長,這一個治一治可能死不了。】


    【治什麽?治,浪費藥,我就發發善心給他們一個痛快,哈哈哈。】三角眼男人大笑著抬起槍口,對著躺在地上的船工和乘客扣下扳機。


    子彈砰砰砰連續射進兩人胸膛,將兩人上半身?炸得血肉模糊。


    乘客們何曾見過這種?血腥場麵,很多人嚇得失聲驚叫,站得近的人被濺了一身?血肉,連滾帶爬往後跑,甚至有人當場失禁。


    三角眼逡巡一圈,如同豺狼嘲笑瑟瑟發抖的羊群,他咧嘴一笑,十分滿意殺雞儆猴的效果,用國際語警告:【誰敢耍花樣,這就是?下場。】


    眾乘客駭得麵無人色,這群人簡直滅絕人性,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麽?下場?


    喬奚咬緊牙根,直直望著神情定?格在絕望的船工,他媽媽再也等不到兒子回家?了。


    繼三角眼他們之後,又有兩個劫匪下到船艙,把行李袋分給同伴,三角眼的男人用他那蹩腳國際語命令:【把錢、手機、手表、首飾這些值錢的東西都乖乖交出?來。】


    大家?手忙腳亂交出?貴重物品,破財免災,隻要能保住小命就行,忽然停下的船動了起來,有人失聲叫起來:“船怎麽?開了?”


    因為這群人,不僅想?劫財還想?劫人。


    漂亮的女人可以玩樂。


    其?他人可以做苦力,沒電了啊,機器幹不了的活可不得讓人來幹。


    方?才失聲大叫的青年被一槍托砸頭上,瞬間頭破血流:【不許嚷嚷!】


    他的女朋友嚇得哭起來,急急忙忙捂著嘴不敢哭大聲,在三角眼意味深長看過來時,心裏一突,巨大的恐懼席卷全身?,直到三角眼繼續往下收繳貴重物品才敢呼吸。


    她抖著手撿起從包裏抖落在地上的衣服按在男朋友的傷口,牙齒切切發抖,慌得麵白如紙:“你怎麽?樣,怎麽?辦,我們怎麽?辦,我好?怕,那個人,那個人,怎麽?辦?”


    “我,我……”抱著僥幸心裏沒主動交出?金鐲子的中年女人臉色發白,嗓子眼幹得厲害,彷佛被人強塞進去一把黃沙。


    從行李箱裏搜出?金鐲子的三角眼陰惻惻盯著中年女人,目光如毒蛇一般陰冷。


    中年女人抖如糠篩,見他舉起槍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自己,當即駭然失色,整個人癱軟在地,不顧形象地求饒:“不要,不要別?殺我,我——”


    一聲槍響,女人求饒的哭喊戛然而止,她的身?體砰然倒地,這一次沒人再敢尖叫,全都死死捂住的嘴,不敢泄露一絲聲音,惟恐得罪連殺三人的三角眼。


    三角眼用槍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中年女人,獰笑:【乖乖把東西交出?來,別?讓我們搜出?來,不然我不介意浪費子彈。】


    再沒人敢搞小動作,當劫匪過來時,嚇破膽的乘客們連忙把略有點價值的東西統統上交。


    輪到喬奚時,她配合地交出?不用的舊手機和一塊表,兩千多rmb。


    【就這點東西。】


    【都,都在這裏了。】喬奚做出?極為害怕的模樣。


    三角眼粘膩的目光在她臉上脖頸胸口流連片刻,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走向下一個人。


    在他背後的喬奚垂下眼,眼神很冷。


    船長被搶指著頭,隻能聽從劫匪的話,駛離預定?的航道,按照他們指定?的方?向拐入支流。眼神忍不住在河麵上搜索,一眼望過去都是?水,沒有一艘船。這幾天?在這條河上跑的隻有他們這些人,而大家?船型不同,航速不同,雖然同樣的時間出?發,但是?慢慢會拉開距離。


    導致的結果就是?前後都沒有自己人,往好?裏想?,遭罪的人少,往壞裏想?,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雲省碼頭上的人就算傍晚沒見到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他們是?被劫持了,就算後來想?到了,也不知道上哪裏救他們啊。


    怎麽?辦?怎麽?辦?


    船艙裏的喬奚努力記著路,人在船艙底,視線受甲板影響,看不到河岸線,隻能看到河岸線偏上的景色。怕認不得路,她又默默記錄船開了多少時間,往哪裏轉彎,又開了多久,貨船航速20節左右,能算出?個大概距離。


    到達劫匪的目的地後,她會趁著上岸的機會跳河,進入空間脫困。


    要是?有機會救人肯定?救,起碼要救走活地圖船長。


    她不認路也沒航線圖,隻能憑記憶原路返回,這還是?運氣?好?沒迷路的情況下。


    萬一迷路,鬼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氣?溫一天?比一天?高,雷暴由南向北擴散,危險與日俱增,她必須盡快回家?,回到爸媽身?邊。


    因此,活地圖船長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太陽落山,天?色漸漸發暗,貨船才在一個私人打造的小碼頭前停下,因為岸邊水深有限,貨船隻能停在五六米外的地方?,一條長長的舢板架在貨船和碼頭之間。


    碼頭前方?百米處有一幢帶著高聳圍牆的白色別?墅,麵積之大用莊園來形容更合適。


    貨船上的人如待宰的羔羊般被一個個趕到甲板上,一等他們爬上來,馬上反捆住雙手連成一串,一串十個人,依序上岸。


    很快就輪到喬奚,可算是?上到甲板,船艙就是?一個籠子,限製住她的手腳,如今離開牢籠,不跑還等到什麽?時候。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劫匪和乘客,直到喬奚消失在水麵下,還有人回不過神來。


    反應快的劫匪回過神來,立刻端著槍朝水麵掃射。


    三角眼大急:【住手住手,那妞可漂亮了。】


    見水麵沒冒血,他鬆一口氣?,獰笑一聲招呼幾個水性好?的兄弟下水抓人,一個女人,水性再好?又能遊到哪裏去,抓回來有她好?受的。


    然而,找不到,把這塊水域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明明船上的兄弟一直盯著水麵,沒見人冒頭,就連岸邊草叢堆裏都搜過,沒有人走過的痕跡,邪了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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