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分外安靜,無任何外力擾亂,又有神玄宮精純的靈力浸潤,秦黛黛這?次的修煉分外順利。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仿佛觸到了築基境的盡頭。


    若非丹田靈力枯竭,靈脈內滋生的靈力也難以支撐繼續修煉,秦黛黛還想繼續修煉,看能否突破築基。


    秦黛黛在鏡中修煉了約莫十二個時辰,出?來時發覺現實也不過才過去三個時辰。


    那麽往後她再修煉,豈不是事半功倍?


    她不由歡欣地抬眸,看見空蕩的臥房後微頓,良久拿出?通訊符,仍沒有半點動靜。


    她沉默片刻,摩挲著?手中符紙。


    昨日?到底是自己趕走了阿望……


    歎了口?氣,秦黛黛將靈識注入通訊符,輕聲道:“阿望。”


    “我今日?得了一樣寶物?。”


    通訊符金光乍現後複又暗淡,秦黛黛坐在案台前,臉色因靈力耗損泛著?蒼白。


    麵前的通訊符暗淡無光,無人回應。


    秦黛黛垂下眼簾,剛要起身,通訊符亮了亮。


    她忙低頭看去,而後蹙眉。


    秦胥的一道靈力由符紙上湧現,金字小篆簡練地書了一行?小字:五日?後,醉玉峰。


    第32章 爭執


    “……近萬年前, 三界還未曾如此分明,修人妖三界皆存有靈濁二氣,人界凡有靈根之人皆可修煉, 其後數千年前天降浩劫,先天神女不?忍蒼生受苦,現身蕩亂世,人界靈濁之氣?消散, 適才分修界與人界……”


    講經堂上,滿臉皺紋的老者正徐徐講著古老的陳年舊事。


    秦黛黛安靜地聽著?,她在書中?曾翻到過這些,上說神女是世間最後一個先天之神,可於她而言太過遙遠,更像是傳說?。


    而今三界唯一接近飛升之人,便是神玄宮的靖華道君,不?知多少修士都在翹首以盼著天門大?開的那日,好一睹那天上白玉京的盛世奇景。


    “青青……”一旁有人輕聲喚她。


    秦黛黛轉頭,薑寧小?心地湊到她跟前:“怎麽這幾日不?見你阿弟了?”


    秦黛黛聞言一怔, 卻很?快恢複如常,隻不?解地看向薑寧。


    薑寧顯然擔憂秦黛黛誤解了自己的意?思, 連連擺手:“並非我要問, ”說?著?,她對她眨了眨眼:“昨日有師姐攔下了我問的。”


    秦黛黛想到岑望那張招人的臉, 心中?了然,卻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好一會兒才道:“他?近日有些忙, 不?會再常來我這邊了。”


    薑寧聞言點點頭:“也是,劍修聽聞都在徹夜苦練, 是要更辛苦些。”


    秦黛黛扯了扯唇,見薑寧撤回身子?,她摩挲了下芥子?袋。


    自那日主動聯絡岑望已有三日,他?始終未曾回應,他?們?也已有五日未曾見麵了。


    這還是自他?變小?後,二人初次分開這樣長的時間。


    秦黛黛垂下眼簾,想到少年那日看著?她時眼中?的幽暗與沉寂,以及轉身大?步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中?輕輕歎了一聲。


    他?大?抵還在生氣?吧。


    畢竟前一刻他?還在興衝衝地來找自己,後一刻,自己便要他?不?要再來。


    若將自己換到他?的位子?,她也會生氣?。


    鍾鳴聲在山中?響起,課堂結束,外麵夕陽仍高懸於西邊。


    秦黛黛去找了玄霜師兄,向他?提及了自己欲要下山一事,玄霜這幾日見她修煉刻苦,對她態度很?是不?錯,極為爽快地應了下來。


    秦黛黛滿懷心事地禦劍折返回自己的庭院,還未等?走進院中?,突然便聽見不?遠處幾名修士的驚歎聲:“百年難遇啊!左長老竟要收徒了!”


    秦黛黛腳步隨之一頓,定在原地。


    “左長老?咱們?神玄宮的左長老?”另一名修士不?敢置信地問。


    “自然!”


    “左長老怎會突然收徒?”


    “這是左長老自玉麟少君後,初次收徒吧?”


    “何人這般幸運?”


    “極大?可能?是劍修榜首那位少年,”那位修士的聲音小?了些許,“小?小?年紀境界便已頗為深厚,除了玉麟少君,無人能?及。”


    “聽聞生得也如玉麟少君一般俊俏……”


    “你便知關心這些?”


    “去你的!”


    “……”


    秦黛黛看著?那兩?名修士漸行漸遠,良久方才怔怔回到屋中?。


    修士修煉至化神境,便已有開門立宗的資格,而到洞虛境,則能?創立一個不?小?的門派。


    神玄宮的左長老,如今已是大?乘境中?期,常年來始終留在神玄宮,未曾另立宗門,更未曾結識道侶,除了岑望外,亦再未收過其餘弟子?。


    傳聞左長老不?止修為高深莫測,更擅卜卦知算天命,如今,他?突然要收徒,還是收岑望,可是看出?什?麽端倪了嗎?


    秦黛黛坐在案台前,竭力想要凝神靜思,識海中?卻始終一片紛雜。


    她又想起那個夢境,少年入寒潭,筋骨凍結成冰,而後又因軀體灼燙將滿潭寒水燒得翻滾,肌膚一寸寸被灼地露出?森森白骨,又一點點地長出?新肉……


    如是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她因靈根受損,自認還算擅忍疼痛,可即便這般,在通感咒發作時,仍是幾息間便近乎痛暈過去。


    阿望那時……要經受多少折磨?


    秦黛黛眉頭緊鎖,良久拿出?通訊符,下刻卻又想到什?麽,將通訊符塞了回去,召喚出?飛白劍,飛身向千乘峰的方向而去……


    *


    千乘峰上,眾劍修早已因左長老破天荒收徒一事震驚過,卻又在聽聞欲收那名叫秦望的少年時,冷靜了許多。


    這幾日下來,千乘峰上還有誰不?知這位少年的名號?


    旁人需練習百餘遍的劍招,他?隻消看上一眼便能?使出?;旁人需溫習千萬遍的劍訣,他?不?過幾息便已領悟……


    好似天道將一切好處都灑落到少年身上,不?留餘地。


    這等?天資,便是讓人連嫉妒都難以升起,隻有供人瞻仰的份兒。


    如今這少年隻怕是能?與當初的玉麟少君相提並論,那麽此時被左長老收為徒弟也實屬正常了。


    萬劍堂內。


    日夜修煉數日的劍修今日難得可以提早休息兩?個時辰。


    幾名十六七歲的男修終於得閑休息,此刻正圍在角落中?,手中?捧著?幾本話本竊竊私語,時不?時傳來幾聲不?自然的清咳。


    唯有後方闌窗旁的少年,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清風吹起少年的馬尾,薄柿色的衣襟襯著?俊俏的麵頰,徹骨的鮮活。


    少年手中?正無意?識地摩挲一紙通訊符,幹淨的眸子?幽沉無光。


    “秦師弟想什?麽呢?被左長老收為徒弟還不?開心?”李贛驀地出?現,一手隨意?地拿著?一本畫冊在手裏頭轉著?,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肩頭。


    往日從不?由人隨意?碰觸的少年,今日卻走了神,被突如其來的力道一拍,手中?的靈力無端泄出?一分,注入到通訊符中?。


    “阿望,我今日得了一樣寶物。”


    女子?柔婉的聲音還帶著?淺淡的喜悅自通訊符中?傳來。


    岑望聽見折磨熟悉的嗓音,長睫微頓。


    李贛驚喜:“是秦師姐的聲音?”說?完奇怪地看了眼通訊符,又看向岑望,“秦師弟,你怎的不?回應師姐?”


    “若是秦師姐知道你竟被左長老收為徒弟,定會為你驕傲的。”


    少年黑漆漆的眸子?深處乍然浮現一道微弱的光芒,攥著?通訊符的手也不?覺緊了緊。


    “發生此等?好事,總要告訴自己的至親嘛。”李贛隨口道。


    至親。


    岑望蹙了蹙眉,沒來由地不?喜這二字。


    李贛見他?不?語也不?在意?,想到自己此行的來意?,掩唇低咳一聲小?聲問道:“秦師弟,你可看過人界的話本?”


    少年眉頭皺得更緊。


    提及話本,他?便想到望霞城那晚阿姊和那個叫明斂的男子?相遇的畫麵。


    這次他?終於開了口,嗓音淡淡的:“怎麽?”


    “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自然是該懂了,此番我便教教你,”李贛故作老城地坐在他?身側,未曾想到自己還有教這個天資卓絕的少年的時候,“之前你不?是還對愛情之玄妙嗤之以鼻?”


    說?著?,李贛將話本翻開,上方一麵為文,一麵為畫。


    岑望隻掃了一眼,上方畫筆粗糙地勾勒出?一男一女,四肢交纏,頭發微亂,衣衫半解未解,男子?坦露胸膛,女子?肩頭畢現,唇與唇不?過一指之隔。


    他?移開視線,看向李贛。


    後者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感覺如何,秦師弟?”


    少年語氣?平淡:“令人作嘔。”


    “怎麽會?”李贛低頭看去,“修界合修太?過講求彼此增進修為,人界話本卻是頗有一番別樣意?味的……”


    說?到此,他?迎上少年無波無瀾的視線,到底麵皮薄,再次用力咳了下:“算了,待你心上有人,便知……”


    他?的話並未說?完,被一聲悅耳清淙的女聲打斷:“秦道友。”


    李贛驚了一跳,忙亂地將話本合上,隨手塞入桌下,方才轉頭望去,而後眼前一亮。


    容貌出?色的少女站在那兒,穿著?一襲粉色衣裙,裙擺蜿蜒著?透著?幾縷霞光,粉麵朱唇,姿容姣好,正是千機閣二小?姐林清漪。


    李贛看了看林二小?姐,又看了看岑望,立時明白過來,調侃一笑:“秦師弟,我還有事,先行離去了。”


    說?完腳下使了靈力飛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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