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九層塔”這個名字,還?是明塵真君親自起的,無他,隻?因塔有九層。


    秦黛黛來到塔前的空地,周遭空無一人,唯有幾?尊石像擺在不起眼的角落。


    有風吹來一片落葉,徐徐落在空地上空,卻見那幾?尊石像瞬間結成淩厲絲網,金光閃過,落葉化為虛無。


    秦黛黛看得驚奇,仔細看了眼那幾?尊石像的位子?後方?才走?進塔內。


    若是往日?,爬到九層塔頂,她怕是早已氣喘籲籲,可今日?卻隻?覺靈台內金丹悠旋,氣定神?閑。


    秦黛黛步入塔樓頂層,一眼便?望見一襲桃色袍服的明塵真君正懶散地坐在棋盤一側,手中拈著黑子?,思忖著落在何處。


    “弟子?見過明塵真……君。”最後一字,因秦黛黛看清明塵真君對麵的人時,微微變了調。


    雪白的書生緞袍,俊雅清魅的麵容,唇角噙著笑意。


    明斂。


    他與明塵真君是何關係?


    秦黛黛想到之前見明塵真君時,他似乎也提到了明斂的名字。


    “來了?”明塵做聲,將手中黑子?扔到棋盤上,不經意攪亂了棋局,對對麵人道,“我仍有正事,下次再與你下。”


    明斂撚著白子?的手微頓,睨了眼黑子?將敗的棋局,將手中白子?緩緩放入棋盒中,抬頭看向來人:“秦姑娘。”


    秦黛黛扯了扯唇:“明公子?。”


    “結丹了?”明塵斜倚著座椅,看向秦黛黛。


    秦黛黛頷首:“是。”


    “短短時日?便?升了金丹境,倒是有些本事,”明塵朗聲笑了兩?聲,挑了挑眉,看向身側的男子?,“不愧是用縛地咒將我這小?外甥都算計了的人。”


    明斂輕描淡寫地看向明塵,後者隻?聳聳肩。


    秦黛黛則識海一震。


    明斂是明塵真君的外甥?


    下瞬她陡然想到什麽,飛快地看了眼明塵真君的容貌,果真和明斂幻象中,那名美婦人的眉眼有相似之處。


    明斂循著秦黛黛的視線看了一眼,立時知曉她心中所想。


    那日?幻象內發生的事浮入腦海,他不覺凝眉,拿起茶盞飲了一口茶。


    “不敢當,”秦黛黛垂下眼簾,“秘境內明公子?修為被壓,才會被我僥幸得手,若是現下,我定不是明公子?的對手。”


    “是嗎?”明塵玩味地看向明斂。


    明斂平靜地放下杯盞:“真君有事直言便?是。”


    明塵瞥見他唇角的笑,無趣地收回視線,又看向秦黛黛:“甚是不錯。”


    “今夜我便?與其餘幾?峰那幾?個老不死的喝上幾?杯,好生欣賞一番他們的臉色。”


    秦黛黛想到上次明塵真君便?想要一睹其他峰峰主的“精彩臉色”,聽見他說出這番話也不覺奇怪了,隻?安靜地站在原地:“真君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明塵終於想起正事:“神?玄宮每月一試煉,而今你已是金丹境,照宗門規矩,築基境末期便?不可與同輩一道試煉,這次你與你師兄師姐們一同下山。”


    秦黛黛一詫,繼而想到與自己同輩之人皆是築基境前期或中期,若自己與其一同試煉也勝之不武。


    如?此一想,她頷首:“好。”


    明塵懶應一聲:“千乘峰上亦有兩?名修士與你一同前去?。”


    秦黛黛一愣。


    千乘峰……那不正是阿望所在的山門?


    “怎麽?”明塵反問。


    秦黛黛忙搖頭:“無事。”


    明塵聳聳肩又看向明斂:“小?外甥可還?有話要說?”


    明斂蹙眉,還?未開口,便?聽少女嗓音遲疑地問:“不知我可否與明公子?借一步說話?”


    明斂輕怔,本輕敲杯盞的食指也頓住,看向秦黛黛。


    後者也在看著他,許是因著升境,她的眸子?似越發瑩亮了。


    明塵詫異,而後勾了勾唇:“自然可以。”


    明斂沉吟片刻,起身率先走?到塔樓的角落:“秦姑娘有何事與我說?”


    秦黛黛猶豫了下,看向不遠處的明塵真君。


    明斂抬手,二人四?周立時升起一層幽藍色結界:“此結界可令他一炷香內無法破開。”


    秦黛黛看了眼結界外的明塵真君,試探道:“明塵真君穿得當真花裏胡哨。”


    話落,果真見明塵真君並無反應,她放下心來,抬頭看向明斂,瞥見後者唇角漸深的笑意時愣了下:“怎麽?”


    “無事。”明斂微斂笑意。


    秦黛黛不明所以,思忖片刻後認真問道:“明公子?以往既與阿望相識,那麽可知左長老為人如?何?”


    她雖應下岑望拜左長老為師,可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安。


    明斂笑意微滯:“秦姑娘找我,是因為擔心玉麟少君?”


    秦黛黛頷首:“自然。”


    明斂沉默了幾?息,淡淡道:“左長老能修至大乘境,自是道心堅定之人,以往岑兄亦對其尊之敬之。”


    秦黛黛聞言,隱隱的不安逐漸平複,彎唇一笑:“多謝明公子?。”


    說完便?要走?出結界。


    “秦姑娘前幾?日?回家?探親了?”明斂喚住了她,“回了太墟宗?”


    秦黛黛並未隱瞞:“是。”


    明斂望著她:“我聽聞,太墟宗有與幽月宗聯姻的打算。”


    秦黛黛輕蹙眉心:“那明公子?定也聽聞,幽月宗的聞人公子?並不喜歡我。”


    說完不再等明斂做聲,踏出結界。


    留明斂一人於結界內,笑意漸消。


    她說的確是真的,可為何又隱隱


    秦黛黛不知他在想什麽,走?出結界後便?見明塵手撚茶杯,正懶洋洋地品茶。


    秦黛黛行禮後便?要走?下塔樓,轉念卻又想到什麽,看向明塵:“敢問真君,上次所言還?作不作數?”


    “什麽?”


    “我若能於宗門試煉奪得魁首,便?收我為徒。”


    “自然。”明塵看向她,朝塔外睨了一眼,“聽聞上次第一,是你阿弟?”


    秦黛黛不解他為何突然這樣問,依舊頷首:“是。”


    明塵慢悠悠道:“若是舞弊,逐出九真峰。”


    秦黛黛呆了下,繼而反應過來,明塵真君以為她會令阿望讓她。


    她抿緊了唇,搖頭:“我不會。”


    明塵看向她,少女聲音平靜,臉頰卻微微漲紅,眼中帶著被汙蔑的氣憤:“你覺得你能勝他?”


    秦黛黛認真道:“還?不能。”


    明塵挑眉。


    秦黛黛:“可總還?有下次試煉、下下次試煉的機會,我會努力修煉。”


    “若是努力後還?不行呢?”


    “那就?再努力些。”


    明斂踏出結界時,聽見的便?是這番話。


    他的腳步一頓,看向不遠處的女子?。


    秦黛黛對明塵再次行了一禮:“弟子?告退。”


    明塵隨意抬了抬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方?才看向明斂:“當年有人不願隨我修行,可曾後悔?”


    明斂靜坐在他對麵,未曾用靈力,伸手一顆顆將棋盤上的白子?收起:“亂說什麽。”


    “好吧,是我亂說,”明塵一拂袖,黑子?盡數收於棋盒中,“神?玄宮弟子?初次下山曆練,各峰會派一名真人相隨,護其安危。”


    “不若今年,小?外甥代我九真峰前去??”


    *


    千乘峰外,一座小?山峰被無形而強大的靈力包裹著,懸浮於半空之中,是謂雲中榭。


    亦是左訣長老的府邸。


    岑望今日?前去?雲中榭,應了收徒一事。


    左訣長老看了他半晌,隻?問他為何會改主意應下拜師。


    岑望思忖幾?息後誠實道:“阿姊應了。”


    左長老再未多說什麽,直到他臨走?時方?歎了一句:“在劫難逃。”


    岑望不解其意,可等他再看去?時,左長老的身形已然消失。


    自雲中榭離開時,夜色已暗。


    岑望禦劍於雲端之上,一眼便?望見北部九真峰上的九層寶塔。


    少年盯了寶塔好一會兒?,想到阿姊去?太墟宗前曾說過的話,眼眸暗淡下來,最終落於千乘峰上,安靜地朝自己的庭院走?去?。


    “秦道友。”頭頂女子?的聲音傳來。


    岑望眉頭輕蹙,轉頭望去?。


    一道粲銀色光芒閃過,林清漪禦劍落在他身前不遠處,少女麵若桃李,眼眸含星:“不知峰主可曾告知秦道友,本月下山曆練一事?”


    少年冷淡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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