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阿望如今的身體還?未全然?恢複,待出城後三人便改禦劍為乘坐飛舟。


    秦黛黛仍想著昨夜之事,一人安靜地站在舟尾看著雲海,神情怔怔的,心思也有些低迷。


    “阿姊,”少?年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側,“阿姊昨夜未曾休息好?”


    秦黛黛醒過神,習慣地彎唇一笑:“沒有啊。”


    少?年認真?道:“阿姊能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我。”


    秦黛黛一頓,半晌笑意?微斂。


    “阿姊有何煩心事嗎?”岑望問。


    秦黛黛看著眼中毫不掩飾關切的少?年,沉默幾息後問道:“阿望,若有一日你發覺,你並非阿望,我也並非阿姊,你會如何?”


    岑望的唇立時抿了起?來,曾經那?些莫名?的記憶湧入腦中,他不喜歡那?些記憶。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少?年悶聲道。


    秦黛黛失笑:“所以才是假設啊。”


    少?年的眼中如同蒙了一層塵埃,他拉起?她的手?,就像他還?是孩童時,她拉著他的手?那?般。


    “阿姊,我不喜歡這樣的假設。”


    “你曾說過,隻要我還?喚你阿姊,我們便永不會分開。”


    秦黛黛怔住。


    風迎麵而來,吹得少?年的馬尾與緞袍拂動?著,風華昳麗。


    而他麵前的女子,藕白雲裳,發絲微亂,清麗的麵龐竟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聖潔。


    船艙內的林清漪看著眼前這一幕,雖說被秦道友設了結界聽不清二人說了什麽,可仍覺得這幅畫麵分外和諧。


    尤其……


    林清漪看向二人腰間,那?裏懸著一對相似的香包。


    有一瞬,她竟生出一種二人相配的錯覺。


    下瞬林清漪陡然?驚醒,又是懊惱又是自責。


    她在胡思亂想什麽,就算真?的怨惱秦道友,也不該用此等心思玷汙他和秦師姐。


    他們是姊弟啊!


    思及此,林清漪忙移開視線,默念清心訣。


    飛舟到達神玄宮,已是申時。


    玉麟少?君失蹤一事果真?早已傳遍神玄宮內外,飛舟所經之處,凡有神玄宮弟子經過,口中竊竊私語的大都與靖華道君和玉麟少?君二者有關。


    紫陽城那?幾名?修士說的並非虛妄之言。


    隻因最令這些弟子津津樂道的,當屬靖華道君在無極石上立下的箴言:萬宗大會前,玉麟少?君若未現身,萬宗比試拔得頭籌者,立為神玄宮懷遠少?君。


    秦黛黛在無極石前立了好一會兒,直到岑望喚她,方才回過神來。


    林清漪與岑望要回千乘峰,秦黛黛與二人道別後,便徑自回了九真?峰。


    秦黛黛先去了主堂麵見了坤正真?人,將?自己曆練完成一事說了,並呈上無相宮鈴。


    坤正真?人將?靈識探入宮鈴中,許久撫著胡須點了點頭:“雖非榜首,然?初次下山曆練,能得如此結果已是難得,”說著,他將?宮鈴收起?,看向秦黛黛,叮囑道,“不可生傲慢之心,不可行?懈怠之事,可懂?”


    秦黛黛應是。


    坤正真?人滿意?道:“這幾日靖華道君出關,明?塵真?君亦去了主峰,過幾日你再去見過明?塵真?君吧。”


    秦黛黛忙行?禮應下。


    從主堂出來,已是黃昏,正值夕陽西下。


    秦黛黛正欲禦劍回後山,剛召喚出飛白劍,便聽見一聲驚喜的:“青青!”


    她轉頭看去,薑寧和玄霜師兄二人正從不遠處的藏書閣出來。


    “真?的是你,青青,你曆練回來啦!”薑寧跑到她麵前,上下左右地察看她的身體,“怎麽樣?可曾受傷?我聽聞很多弟子初次下山曆練,都帶著一身傷回來。”


    秦黛黛因她關切的語氣?心中一暖,笑道:“我沒有受傷,一切安好。”


    聽聞此言,便是玄霜都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秦黛黛不解:“玄霜師兄?”


    玄霜麵露讚賞道:“無甚,隻是初次下山曆練的弟子,受傷還?是其次,大多未曾曆過險境,稍有惶恐便會擲宮鈴。秦師妹此番曆練成績斐然?,我九真?峰也跟著沾光不少?。”


    秦黛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次也要多虧與我同行?之人。”


    “秦師妹何必自謙?明?斂公?子已將?曆練之事如實轉述,秦師妹甚是英勇。”


    “我早便說了,青青定能完成曆練,”薑寧湊到秦黛黛身前,“青青,我同千乘峰那?個李贛已經商議好,待你和你阿弟回來,我們便一同慶賀一番。”


    玄霜蹙眉睨向薑寧:“成日與千乘峰之人來往,成何體統,今日功課記得好生完成。”


    薑寧撇撇嘴,老實道:“知道了,玄霜師兄。”


    秦黛黛好奇地看著二人,直到玄霜師兄進入主堂,她與薑寧一同回後山的路上,方才有機會問:“你同玄霜師兄還?有李贛發生何事?”


    “啊?”薑寧疑惑,繼而解釋道,“青青你這段時日沒在神玄宮內,有所不知。”


    “此次考核,本是峰內比試,未曾想今年多了個七峰內門弟子互相切磋,我與其他人都不算熟識,剛巧碰上了那?個李贛,這幾日多虧了他,我才沒那?麽無聊。”


    “那?玄霜師兄呢?”


    薑寧擰了擰鼻子:“他是本次考核的考官,我隻不小心說了句他同千乘峰的一位師姐甚是般配,便被罰了五十張淨口符。”


    她邊說邊比出一隻手?。


    秦黛黛失笑出聲:“隻罰你淨口符,沒罰你淨心符算好了。”


    淨口符不過費些時日,淨心符卻是極其損耗靈力。


    薑寧自知理虧,默默轉了話頭:“青青你呢?下山可曾遇到什麽趣事?”


    說完卻又兀自搖頭:“算了算了,前幾日我家人送來的物件中有一壇佳釀,聽聞不醉人卻甚是香醇,待明?日我拿來咱們邊喝邊聊。”


    秦黛黛笑著應下,剛好回到後山,二人打?過招呼後各自回了各自的居處。


    庭院仍是她離去時的樣子,隻是在將?暗未暗的夜幕中,顯出幾分孤寂。


    秦黛黛回到臥房,在一片寂靜中獨自站了一會兒。


    “在想小少?君?”千葉調侃的聲音陡然?在識海響起?。


    秦黛黛驚喜,未曾在意?它的調侃,忙問:“千葉,你前幾日去了何處?”


    在嗜情妖締造的夢境中以及昨日一整日,她在識海怎麽喚千葉都無人應聲。


    千葉冷哼:“還?不是有人動?了我的蓮池……”說到此,千葉的聲音戛然?而止。


    “千葉?”


    千葉抖了抖花瓣:“不過是靜養了幾日罷了。倒是黛黛你,方才曆練歸來,還?不快將?感悟煉化?”


    秦黛黛心知千葉在轉移話頭,可見她不願多說,到底沒有多問,隻取出藏月鏡,沉默片刻,將?多餘的雜念摒棄,進入鏡中世界……


    *


    與此同時,雲中榭。


    岑望孤身立於一片冷白的大殿之中,平靜而淡漠地等待著。


    不知多久,大殿上方傳來一聲幽幽的空靈之聲:“望兒來了?”


    少?年垂下眼簾:“師尊。”


    話音落下,前方的玉石階上多了一道雪白身影,左訣虛空立於其上,看著下方眉眼愈發出挑的少?年,緩聲道:“靖華道君出關一事,可曾聽聞?”


    少?年停頓須臾:“有所耳聞。”


    “作何看法?”


    少?年淡聲應:“與我無幹。”


    頭頂之上一片沉寂,許久左訣輕歎一聲:“望兒,若為師說,此事與你幹係重?大呢?”


    “有何幹?”少?年抬眸,眼中始終一派冷靜,“因徒兒就是那?位傳聞失蹤數月的玉麟少?君?”


    神玄宮眾真?君見到他後的詫異,相同的名?諱,阿姊對“玉麟少?君”的在意?,他便是如何遲鈍也該猜到了。


    左訣輕怔,半晌並無意?外地垂下眼簾:“你既已知曉,便知該如何做抉擇。”


    “徒兒已做了選擇,”少?年的嗓音淡漠,“我隻想當阿望。”


    又是一陣岑寂過後,左訣問道:“是為了那?位秦姑娘?”


    “是。”


    左訣看著座下的少?年,少?了幾分用以遮掩本性的狂放縱肆,露出真?實的他:“你母親若見你如今這樣,定會歡喜。”


    少?年抬頭看向他:“我母親?”


    世人傳言,靖華道君的妻子,早已死在十九年前。


    左訣卻再未多言,隻道:“望兒,你可知,凡升大乘境的修者,除卻雷劫之外,還?會再渡一劫。”


    “此劫便是天?劫,天?道所降,避不可避,免無可免。”


    少?年凝眉,不解他為何提及此事。


    左訣一手?卜算卦象,良久道:“你於雷劫之日變為幼時模樣,如今重?走一遭,恐要再渡一次雷劫。”


    “七日後,自會有結果。去吧。”


    “師尊,”少?年喚住了他,“弟子想求師尊賜一樣靈藥。”


    左訣看著他,不知幾許長歎一聲,一揮袖,一點白光飛入少?年手?中,下瞬,左訣的身形驟然?消失於殿中,唯留下一句話,在大殿上空回蕩:


    “劫亦非劫,不渡則渡。”


    岑望自雲中榭離開時,夜色已暗。


    遠處九真?峰的九層塔頂,仍泛著明?黃光芒,如漆黑海麵的一點星光。


    那?是阿姊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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