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將她抱回屋中?時,她有所覺察,卻因對他放心,便未曾睜眼。


    後來見少年站在床邊始終未曾離去?,一時生了好奇想看?看?他要?做什麽。


    卻如何也沒想到,她竟感?覺到那股好聞的橘奴氣息噴灑在自己的麵?頰上,雙眼微睜開一條縫,看?見的正是近在咫尺的少年。


    若非李贛做聲,隻怕此刻早已釀下?錯事。


    可是……前幾日阿望不是才對她說他已有喜歡之?人?


    “那人說不定便是你呢!”千葉倏地開口。


    秦黛黛想也未想地搖頭:“不可能。”


    “為何?”


    秦黛黛抿了抿唇,如今她雖早已不會為當初悔婚一事傷心,心底卻始終認定,岑望喜歡之?人,當是最美最好之?女子。


    再者道,她是他的阿姊,哪怕不是真?的,可在岑望如今的記憶中?,也是自他三歲便看?著他長?大的姊姐。


    在六合鎮時,尚還有人懷疑他是她的私生子呢。


    如今說他喜歡她,要?她如何信服?


    “那你呢?”千葉輕輕問道,“黛黛,你對小少君……”


    秦黛黛呆怔片刻,竟莫名憶起在嗜情妖蠱惑下?看?到阿望的畫麵?。


    她想,她是喜歡阿望的,可這樣的喜歡有多少是男女間的喜歡,她自己也不確定。


    “黛黛?”


    “我不知道,”秦黛黛誠實應,少傾後似想起什麽,垂目道,“可阿望總會恢複的。”


    這一次,千葉也沉默下?來。


    不知多久,腰側的通訊符有靈力波動。


    秦黛黛一手拂過通訊符,少年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色中?,透著幾分?說不出的啞澀:“阿姊,桌上備有蜜漿,待你醒來可以喝。”


    秦黛黛轉頭看?去?,一旁的桌上果真?放著人界的竹筒,以金色靈力輕輕包裹著,仍泛著餘溫。


    “小少君何時備的?”千葉微詫。


    秦黛黛盯著竹筒,良久煩悶地轉過身去?,麵?對著牆壁,一整夜未曾安眠。


    翌日一早,秦黛黛撚了個清塵訣,起身下?榻,神情逐漸平靜。


    她想,她和阿望二人也許都應靜一靜。


    說不定他便會發現昨夜之?事隻是一時的鬼迷心竅罷了,之?後他們還能如常相處,直到他恢複原身。


    這般想著,秦黛黛心中?勉強輕鬆了些,正巧薑寧喚她一同前去?講經堂,她應了一聲走出門去?。


    修煉之?道,更看?重自身悟性。


    因此真?人所講,不過是些符籙修史,其餘時間皆交由其下?弟子兀自不舍晝夜地畫符、修煉,參透妙法。


    秦黛黛方才曆練歸來,正值開悟,專心致誌練習畫符之?際,通訊符再次閃爍了下?。


    岑望:“阿姊可曾頭痛?”


    想到昨夜之?事,秦黛黛滿心不自在,隻輕聲應:“並?未。”


    少年頓了幾息:“今日千乘峰並?無?功課,我……”


    “阿望,”秦黛黛匆忙打?斷他,沉默良久後道:“我今日仍要?畫符,你在千乘峰也好生修煉。”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


    秦黛黛心中?微緊,忙撤出靈力,看?著手下?的朱砂出神。


    接下?去?兩日,秦黛黛不去?講經堂與藏書閣,便留在鏡中?世界沒日沒夜地畫符,修煉。


    與岑望雖每日都會聯絡,隻是一次次表明自己這幾日分?外?忙碌,回絕了他欲要?前來的念頭。


    少年隱約覺察出什麽,第三日再未提及來九真?峰一事。


    秦黛黛心中?微鬆,隻偶爾看?見空蕩蕩的庭院,難免會生出幾分?蕭瑟之?感?。


    這日,秦黛黛正從?藏書閣走出,迎麵?碰上一名師姐,傳話道:“明塵真?君喚你前去?九層塔。”


    秦黛黛應了一聲,將書卷藏入芥子袋,轉而朝九層塔的方向而去?。


    仍舊是上次的第九層,秦黛黛到時,一眼便望見正站在塔窗處的懶散身姿。


    今日的明塵真?君未曾穿桃色,反而傳來一襲緋紅袍服,沒有施結界,隻迎風而立,廣袖隨風翻飛著,頗有幾分?飄逸如仙之?感?。


    他的身側,放著的是一盤未曾下?完的棋


    “真?君喚弟子前來,所為何事?”秦黛黛俯身見禮。


    明塵轉眸看?來,揚唇一笑:“過來,同我將這盤棋下?完。”


    說著,他已率先坐於棋盤一側。


    秦黛黛愣了愣,遲疑道:“弟子棋藝不精……”


    “坐。”明塵打?斷她,點了點對麵?的石凳。


    秦黛黛無?奈地坐下?,仔細看?了眼棋局,應當由白子下?了,她拿起一枚棋子,徐徐落定。


    明塵邊慢悠悠地把玩著黑子,時不時落下?一子。


    秦黛黛習慣了下?棋不語,正沉浸棋局之?中?,忽然聽?見明塵問:“你可知這盤殘棋是誰留下?的?”


    秦黛黛茫然地抬眸,好一會兒回過神來,想到上次看?見明斂與明塵下?棋的畫麵?,遲疑道:“明斂?”


    明塵合掌笑了一聲:“不錯,還記得他的名字。”


    秦黛黛:“……”


    明塵又落下?一枚黑子:“聽?聞你此番下?山,和明斂同被嗜情妖困住了?”


    “是。”


    明塵意有所指:“他回來時,臉色可不好看?啊。”


    秦黛黛輕怔,抬頭問道:“明公子傷勢還未好?”


    明塵睨她一眼:“擔心他?”


    秦黛黛忙道:“若非明公子,此番受傷之?人便是我,我對明公子自是感?激萬分?的,”說著,她朝一旁看?了看?,“自弟子回到九真?峰,還未曾見過明公子,不知他現在何處?”


    明塵訝異:“他未曾同你說?”


    秦黛黛不解:“說什麽?”


    明塵將黑子落於棋盤:“他並?非我神玄宮之?人。”


    這次輪到秦黛黛驚訝了:“那明公子他……”


    “他既不曾提及,我也不好越俎代庖,”明塵似想到什麽,玩味地笑了兩聲,“你且放心,他那洞虛境的修為,想有事也難,反倒是你……”


    “我?”


    “此番下?山,未得榜上有名,可遺憾?”明塵問得漫不經心。


    秦黛黛仔細沉吟片刻,坦誠道:“初時從?夢境出來,本以為隻過去?一日時,心中?確是竊喜過,後來得知現實竟過去?十日時,也的確有遺憾。”


    “可想到終歸是我修為不精,未能早些參透嗜情妖的蠱惑,也便不遺憾了。”


    明塵聞言,睨她一眼,安靜地下?起棋來。


    恰逢塔窗一陣涼風拂過,秦黛黛無?意識地轉眸瞥去?窗外?一眼,手驀地一頓,棋子險些自手中?脫落。


    岑望一襲柿紅緞袍站在那裏,脊背挺拔,肌膚雪白,恰若晴日白雪,即便相隔甚遠,她也能感?受到少年那股逼人的昳麗與鮮亮。


    周圍過往之?人紛紛朝他望去?,他卻隻孤身安靜等待著。


    明塵循著她的視線看?去?,淺笑呢喃:“我如今倒是知曉,我那小外?甥何故臉色不好了……”


    秦黛黛陡然回過神來,轉眸看?向對麵?:“真?君?”


    明塵揚了揚眉梢,未曾多言,隻撚起一枚棋子,“啪”地一聲落於棋盤之?上。


    刹那間,黑子泛起瑩瑩光芒,竟緩緩自棋盤上浮起,棋子勾連,如絲絲縷縷縱橫交錯,形成一道光盾。


    秦黛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符陣,又看?向棋子。


    分?明隻是尋常的玉石棋子,無?半分?靈力,在明塵真?君手中?,卻化作最為堅固的庇護。


    “真?君,這是……”


    明塵看?她:“你是不是覺得,唯有以靈力方能畫符成陣?”


    秦黛黛怔怔點頭。


    明塵手掌微轉,黑子錯落地變化起來,庇護符陣刹那變作攻擊符陣:“所謂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花草木石,皆是天地而生,若能悟得其道,便能以萬物引天地靈氣,化作符陣,若非天塌地陷,符陣不毀不滅。”


    秦黛黛驚豔地看?著眼前景象,若能這般,那往後便是靈力枯竭,也能以符陣庇護自身。


    明塵拂袖,金光乍然消失,黑子散亂地掉落在棋盤上:“哦,對了,此符陣若對上大乘境末期的大能,該逃命還是要?逃命。”


    秦黛黛回過神來,忙站起身:“多謝明塵真?君賜教。”


    明塵懶散地揮袖:“我可未曾教你,自去?領悟。”


    秦黛黛仍鄭重地俯身行禮:“弟子告退。”


    隻是,在她一步步邁下?九層塔時,想到方才看?到的少年,不由退縮起來。


    可任她走得如何慢,九層塔終究一層層走完。


    秦黛黛踏出塔門,看?向不遠處的少年。


    少年也在看?著她,認真?且專注。


    那夜之?事再次浮現於識海之?間,她驀地聽?見幾聲急促的心跳聲。


    秦黛黛頓了頓,走上前如往常笑道:“阿望,你怎麽會來?”


    少年的目光隨著她而移動著:“想見阿姊了。”


    秦黛黛微凝,下?意識地避開他的視線:“如今也已見到,我今夜仍要?畫符,隻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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